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by宋昭昭

作者:宋昭昭  录入:09-26

救不回来的可能。
赵琨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的意思是,你们救不回来韩桃?”
“不不不,”御医吓得连忙辩解,“只是有这个可能,但应当……应当还能救回来,只是要先拿到中和毒素的药丸。”
赵琨闻言,身子气得发抖。什么内里早就是一具空壳,只是吐了一口血,怎么就成了性命危急,前几日韩桃还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如今怎么就成了中毒。
到底哪里来的毒!
院使颤颤巍巍开口道:“陛下不妨想想先前,侯爷可有何不对劲之处。”
“什么意思?”赵琨皱起眉头。
“侯爷定然,不是第一次毒发了……”
他神情一凝,猛然想起上一次在寝殿中,他临幸韩桃,不过第二日韩桃便发了烧,被他发现时正伏在桌案下不知做些什么。
他那时本来是想问的,然而韩桃抓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发烧了,抱住他,亲昵地贴上他面颊。以至于赵琨将那一幕忽视过去,他只当韩桃生来这副性子,因为承了他的恩,才会讨好亲近于他。
“自轻自贱。”他曾在床上这样狠狠骂过韩桃。
然而韩桃却回答说,罪臣是在取悦陛下。
赵琨的呼吸一窒,心脏像被人用手抓拢般泛着疼痛,他猛然大喊空青进来。
“陛下。”空青急急进到屏风内。
“既然他不是第一次毒发,身上一定有药。”赵琨神情冷厉,“给寡人找,找不到,就把别院里那个大夫抓来。再叫绣使去宗人府,严刑拷打韩武礼,就是将他打死了也要问出毒从何来!”
“是。”空青行礼,“绣使一定不辱使命。”
赵琨看向躺在床上的韩桃,即便是在梦中,韩桃也紧锁着眉头,他想起韩桃昏过去之前吐出的那口血,血溅在脸上滚烫地发着热,那时他却还不耐烦地告诉韩桃,要将韩桃这个亡国奴永远囚禁在长英殿中。
赵琨的拳头缓缓攥紧,冷冷看向跪着的御医们。
“救不回来,寡人夷你们九族陪葬!”
“……是。”
这一夜,长英殿中灯火通明。
太监宫婢奔走在宫道上,各种草药如流水般搬入南宫中,浓重的药味弥散开去。竹管插在韩桃嘴中,温热的药液缓缓流下,就这样吃了大半盏。
韩桃迷糊醒来几次,又是攀着床沿大口呕血,连同先前吃的药一起吐出来,他呕血的时候,无意识地攥紧赵琨的手掌,却不知是赵琨在握着他的手。
他只是难受地感觉一片昏天黑地,脏腑里犹如火烧一般。
“赵琨……”韩桃闭着眼低低喊着,带了点哭腔。
“寡人在。”
“赵琨……”韩桃仍旧迷迷糊糊地喊着,病得太厉害了,耳朵像是被糊住,什么也听不见。
赵琨只能攥紧他的手,眉头紧皱。“我在的。”
韩桃贴上赵琨的手背,闭紧了眼喃喃道:“赵琨……”
空青最后从墙角一处缝隙里翻到了药瓶,叫御医看过后服用下去了一颗,到天快亮的时候,韩桃终于不再是气若游丝了。
赵琨在床榻边守了一夜,眼中全是红血丝。
“陛下,晚点还要早朝……”
他身子微动了动,嗓音嘶哑。“传令下去,寡人罢朝。”
于是熬完大夜的御医,眼见韩桃病情稳定下来,皆都退到偏殿去,主殿内只剩下几个看守的绣使和服侍的宫婢。
赵琨仍旧是久久看着熟睡的韩桃,在脑海中翻找着前尘往事,然而万千思绪最终都停滞了,到最后只记得韩桃在浴池里喊着好疼,只记得韩桃大口呕血的样子。
血溅在脸上,是滚烫的。
他不敢想,不敢想韩桃若就这样死了,他会有多恨自己。
他又荒唐地想,那大夫若是韩桃真的喜欢,送进宫来也无不可,这寂寂深宫他也不是非要韩桃陪自己待着,只要韩桃能好起来,喜不喜,厌不厌的,都没那么重要。
“不管怎样都好,”年轻的帝王最终疲倦地匐在韩桃温热的颈边,“……寡人只要你平安。”

昏暗里,韩桃陷在柔软的床榻间,低低呼吸着。
好像有人伏在他的颈边,低低恳求他能醒来,他努力想要睁开眼,身子泛着针扎似的疼痛,思绪却最终穿去了极远的过去里。
平安——
“赵琨,你要平安。”
韩桃恍惚间梦到那时赵琨帮扶着他,在他还是手握权势的七皇子。
那时韩桃凭着乌孙之事初初步入朝堂,老皇帝开始注意到他的才能,之后他奉命赈灾,随太子祭祀,最终竟真的以这个荒诞的七皇子的名头在朝堂站立得稳。
他开始着手接手御史台,监察百官,风闻奏事。
“你虽非朕亲生,但却也是淑妃所出,”那日寝殿内,老皇帝同时宣召了他和太子进去,见他一身朱红官袍,几分淑妃清冷模样,连着神色都有些缓和,“你既有此打理政事的才能,待朕百年之后,你就扶持你的皇兄,替他纠察官邪,肃正纲纪。”
韩桃看向那时还是桀骜阴鸷的韩武礼,心中清楚韩武礼并不愿被一个野种扶持,然而他面上却还是恭敬行礼,俯身作揖。
“儿臣唯父皇之命是从。”
“退下吧,中秋将至,也去看看你的母妃。”
“是。”
韩桃从老皇帝寝殿出去的时候,看见他的母亲,那位淑妃正坐在荷花池边洒鱼饵,宫中人都说淑妃不爱笑,然而这清冷卓绝的气质更叫她如九天神女一般,高不可攀。
古来帝王都是有些征服欲望的,越是高不可攀,就越是要拉下凡间,他并没有到淑妃跟前露脸的念头,看了眼,便转身离开。
而韩武礼走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待那老不死百年之后,孤何须你的扶持。”韩武礼低低出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孤要将郑淑妃也充入后宫来,一女侍三夫,先父后子,岂不畅快?”
韩桃闻言微微攥紧拳头,抬起眼对上韩武礼哂笑的眉眼,知道韩武礼是在故意激怒他,他垂下眼接着往前走,并没有回应。
“韩桃,你不会真以为父皇想要把你培养成肱骨重臣,左膀右臂吧,”韩武礼继续说道,“你不过是条听话的狗,可供孤随意驱使罢了。”
“看来臣弟接手御史台,叫皇兄很是不喜,”韩桃淡淡出声道,“皇兄最好还是管好手底下那帮人,免得御史们整日弹劾。”
他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去,官袍腰带勒出的腰身精窄,在光下身影几分挺秀,韩武礼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高声喊道:
“你就是这样,爬上了那位南燕质子的床榻吧。也不知你从他那学到了几分心计,如今倒敢班门弄斧起来!”
韩桃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远。
说起来韩武礼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现他和赵琨之间的关系不对劲。他崛起得实在太快,不论是处理政务还是上陈奏疏,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消顺藤摸瓜,就能发现他平日里去的哪里,都与谁接触最多。
他原本不以为意,直到某天开始,韩武礼忽然故意与他亲近起来。
“皇兄这里有几处政务处理不通,”某天下朝后,韩武礼在老皇帝面前搭上他的肩,由不得他拒绝,“恐怕需要你来帮忙看看。”
韩桃对上老皇帝微微颔首以示满意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
“皇兄有太子太傅……”
“不过是一些小事,还无需劳动太傅,就请七弟来东宫一叙吧。”
他被韩武礼强硬拉着去了东宫,直至深夜方出,然而整整一日的时间,韩武礼却只是与他下了三盘棋。
第二日,韩武礼又以相同的借口将他带去了藏书阁,站在藏书阁的阶梯上,韩武礼慵懒地斜靠在扶手边,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眼皮上那道极浅的伤疤。
“陈年旧事,皇兄何必再提。”
“孤也想明白了,”韩武礼却说,“说起来母后与淑妃之间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你的身上,你虽如今受父皇重用,到底非亲生血脉,这皇位也不会留于你,我二人之间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就此结为盟友。”
“盟友?”韩桃听到这话,犹疑笑了。“原来皇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不如你我二人便在此歃血为盟,从此成为盟友。”
韩桃觉得荒谬极了,想要转身下楼,然而楼上楼下忽然多出几个小太监,将他的退路堵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歃血为盟啊。”
他被强硬摁着肩,压弯了膝盖,然而韩武礼却真的只是割开他的手掌,取了他的血。他忍着痛被摁得身子发颤,韩武礼才挥挥手,叫太监们松开了他。
之后一段时间里,韩武礼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是在街头偶遇,当着赵琨的面塞给他新买的糕点,有时是半夜召他入东宫,直至天亮方才放他出来。
他与韩武礼的日渐“亲密”,落在赵琨的眼中逐渐变了滋味。
那日赵琨忍不住来找他。“昨夜你去了东宫?”
“是啊。”韩桃不以为意,只是觉着近日韩武礼越发奇怪,像是不怀好心,却又捉不到证据。
“那为何你天亮才出宫来,还换了身衣裳?”
“你派人盯我?”他奇怪地看向赵琨,他在御史台待了太久,手中握了权力,也不再是初见赵琨时那落魄皇子的模样,连着对答都随意起来。“是他拿了父皇的令,说是叫我协助处理政务,到半夜的时候有宫女将茶水倒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换了身衣裳。”
“只是如此?”赵琨眼中带了怀疑。
韩桃放下手中奏疏,眉头微皱。“不然呢?”
“你在东宫一夜未出,出来的时候发冠是歪的,连衣裳也换了一身,你却与他只是处理政务,”赵琨站起身来,“那前几日,你与他去南楼听戏又是在做什么!”
韩桃闻言也跟着起身,皱起眉头来,他只觉得近日赵琨越发古怪,不仅派人盯他,还要干涉他的行程。
韩桃一直只当自己与赵琨亲近是在投桃报李,而当他逐渐在朝堂站稳脚跟之后,需要赵琨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他其实有心结束与赵琨这样的关系,心中却不知为何又有几分不舍,只当自己是习以为常,又或者是赵琨太好,叫他有了依赖之心。
赵琨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韩桃对自己的冷淡,而韩桃却没有发现赵琨的不悦与猜忌。
“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韩桃最终低下头,轻轻说,“下次你若再叫人盯着我,我就不与你在一处了。”
“好啊,韩桃,”赵琨怒极反笑,“你如今成了御史大人,当真是不一般了。”
夜色渐晚,他想要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被赵琨一个猛扑压在了书桌上,连着书册都被撞得往下掉,赵琨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扒下他的官袍,仔细凝视他如玉脂般的肩头。
“赵琨,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除了云雨之事,其他都可与我做吗?”赵琨低下头来,吻上他的肩头上,进而狠狠地留下一个牙印,“那这也是在与我能做的范围之内吧。”
他痛得仰起头来。“赵琨——”
赵琨又一把扯起他的官袍,拽下他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下次若你再在东宫里头更衣,就叫韩武礼好好看看你身上的痕迹,都是谁留的。”
赵琨最终恼怒地离开了韩桃的府邸,气得翻墙走时都差点摔下来,只留下韩桃捂着袍子,衣衫不整地靠在书桌边。他垂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嬷嬷,他是生气了吗?”
李嬷嬷提着灯笼走过来,在窗外大声问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韩桃捂紧官袍的衣带,露出的肩头还带着人的一口牙印,不是很想嬷嬷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个赵琨只会欺负李嬷嬷听不清,故意捏弄得他出声喊叫,恶劣至极。
他又缓缓支起身来,望向窗缝间露出的半轮明月,微微偏头沉思间,修长的脖颈上沾着一点红痕。
赵琨,是想同他做那种事了吗?

一直到中秋的时候,赵琨都没有再来找过韩桃。
而韩武礼似乎也嗅到了他们俩之间不对劲的气息,开始在政事上对韩桃下手。
其实韩武礼的帝王之术学得还算不错,他看出韩桃在政事上根基浅薄,如果没有赵琨的扶持很难立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韩桃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如果能趁此机会将韩桃一举扳倒,日后也省却许多功夫。
于是几日之后,便闹出了一桩诗案。
新科探花在花船上提笔写下赠妓的长诗,忽而被指责是在攻讦太子,御史台的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翰林院处忽而又爆出科举舞弊的事情来。
老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这一查,便顺藤摸瓜发现那位新科探花在前不久还频频出入韩桃府邸,当初的科举虽由几位老夫子与朝堂清流主考官,却是由六、七两位皇子从旁辅助。
六皇子乃端妃所生,能文能武,论才华并不输于韩武礼,不过是比他少了个嫡长子的名头。
这事一出,朝堂中人就猜出来是两位皇子相争的结果。
“老七,这事本与你无关,不过是太子在顺带报复,”那日散朝后,六皇子对韩桃说,“你近日先避风头,称病拒了早朝。”
“可御史台——”
“御史台虽事务繁杂,还有中丞与台院、殿院从旁协助,”六皇子淡淡道,“眼下韩武礼已经将你我看作一党,你若被抓了把柄,孤亦难以幸免。”
“……是。”
韩桃垂下眼,当初是赵琨为他出的主意,韩武礼作为太子势大,他若不依附太子,就要为自己另寻靠山,于是他便有几分倒向六皇子。
可如今,他倒尝出这位六皇子几分弃车保帅的意味。
韩桃回到府邸内,接连几日称病不出。
他以为赵琨会来找自己,如同从前他遇到麻烦,赵琨都会教他应对之法,这一次却没有。
夜里韩桃独坐在凉亭下,喝得醉意微醺,面颊泛红,想不通赵琨为什么就忽然同他关系淡漠起来。
其实如今他们一个是手握御史台的皇子,一个是他国质子,关系本就不该亲厚,生分了于他而言也算好事一桩。可韩桃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难受得厉害。
他想要找赵琨,却又不敢找,尤其是他如今在风头浪尖,更不想叫赵琨觉着自己是需要他才找上门去。
怪哉,韩桃饮尽杯中酒,酒力发散,游走四肢,叫筋骨都酥酥麻麻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他原本就是需要赵琨,才叫人为所欲为,为什么如今开始抗拒这样。
“赵,琨。”
他一字一句念出人的名字,忽而觉着好像前所未有地思念起来。他又不住地多喝了酒,醉眼迷离地望向那处灯笼照着的墙头,仍是空空荡荡。他有点想让赵琨抱住他,再一次克制地吻上他面庞,但是他不知道用什么做交换。
“嬷嬷,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墙边,嬷嬷没有听到这话,还是自顾自地扎着灯笼。
韩桃叹了口气。“……嬷嬷,我好像想他了。”
几日后,那件诗案连同科举舞弊案被平平揭了过去,韩武礼没有从中捞着什么好处,六皇子一派的人也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老皇帝忽然下旨,赐了韩桃十鞭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皇帝坐了几十年帝位,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算计自然是看得门清,然而他不满韩桃这个假皇子在这中间兴风作浪,将怒气都发泄在了韩桃的身上。
政清宫外,韩桃最终跪领鞭刑。
一鞭接着一鞭,破空挥舞着,紧接着“啪”一声,响亮地抽打在脊背上。他猛烈地颤了颤身子,白色的里衣上很快染了血迹,浓烈地晕染开来。
“父皇!”
韩乐容拍着宫门撕心裂肺地喊着,被几个宫婢搀扶着拉开,韩桃被打得伏下身子去,很快又苍白着面色撑起身来。
“求父皇赦免哥哥!父皇!哥哥的身子骨受不住的!”乐容哭着喊道,“哥哥没有做错什么呀!……父皇为何,为何要这般待他!”
拍着宫门的手,直拍到红肿。韩桃咬着牙,想劝乐容不要再求情了,怕她哭坏了嗓子,然而他抬起头却看见远远的树后边露出一片衣角,赵琨正定定看着他。
他恍然一愣,又被打得身子一倾,溅开血去,他就看见赵琨的拳头捏紧,像是后悔放手他不顾了,又像是不忍他受此苦。
韩桃闷哼一声,直到此刻才觉出痛意来,如同当初在假山边上一样,鬓边碎发垂下,他抿紧唇,对赵琨摇了摇头。
别过来。
他国质子怎能与皇子交好,赵琨不该露面,也不能露面。
韩桃最终是被贴身服侍的小黄门背回府邸的。
赵琨没有踏出那一步,只是十鞭子,韩桃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在床榻上将养了好几日,又接连烧了好几夜,整个人一下单薄起来。
但赵琨也没有来看他。
或许这位质子是趁着月色来悄悄看过的,偷偷吻上他的前额,偷偷摸过他的面庞,只是韩桃昏睡着也没有察觉。
一直到中秋都过了有半个月,九月天乍凉的时候,韩桃还在府邸中称病养伤,听到了韩武礼秋猎时从马上摔下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留在都城的六皇子,出门上朝时马车忽然失控,六皇子虽没受什么伤,可被吓得当夜起了烧。
都城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两派人都以为是对方动的手脚,韩桃听到消息的时候觉得这手笔有几分熟悉,但是他不敢断定是赵琨。
他迫切地想要见赵琨,却不知道为什么赵琨一直躲着他。或许是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的态度。
一直到了那天晚上,太子和六皇子的人还在街上巡查可疑钦犯,韩桃难得想要放松,因此点了一炷龙涎香,里衣松垮挽在手边,他半身入了浴池里,看着氤氲弥漫的水汽出神。
烛火未点,月色入池,水汽拂面间叫人面色晕染得几分绯红,白皙的肩头纵横着几道结痂的伤疤,带了点不可说的凌虐意。韩桃在想赵琨今夜会不会来,若是来了,他又该做些什么。
而当赵琨穿着身玄色曳撒,一间间屋子急急找过来,多日未见的相思意,如同起伏的浪潮般汹涌想要卷起,最终却在韩桃惊慌转头间尽被按捺下来,只留下推门时那一声“吱呀”。
“你——”韩桃下意识捂住衣衫。
“……抱歉。”赵琨急急关上屋门,想要出去。
“赵琨!”
韩桃忽然喊住他,连同关门的手一停。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赵琨在原地站了片刻,又重新走了进来,反手关上屋门。
“你做什么?”韩桃微别过头。
“不是殿下,叫我进来吗?”
“……”
他倒也不全是这个意思。
韩桃低下头,过了会儿又重新抬起眼来,几分犹豫地示意赵琨可以再走近些。男子洗澡多看几眼,倒也不是什么辱人清白的大事。于是赵琨又走近了,在浴池边脱靴脱袜,坐下便不动了。
一别多日,相思入骨。
月色顺着窗子照进浴池里,弥漫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半身入水的韩桃好像月下的鲛人一般,裸露的肩头带着鞭伤,湿黏的长发沾在背胛上,带着几分勾人意味。
月色还在静静流淌着。
“……赵琨,我好像知道你那晚为何生气,不肯理我。”韩桃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边上的赵琨。
“殿下为何如此说。”
“你那时,是吃醋了吗?”韩桃轻轻问道。
是因为从开始他对赵琨便不是出于真心,以至于他看不懂赵琨对他的许多感情。
如今却好像是懂了。
原是喜欢才会如此。
赵琨对上他询问目光,深深看了会儿,喉结微动,又移开视线。
“是我不该赌气。”
“你是要与我说对不起吗?”
“是。”赵琨微顿,回答道。
韩桃脊背上的鞭伤是因自己而留,只是看着就叫这心深深后悔起来。
他也只想让韩桃吃个苦头,甚至于颐指气使地在质子府等着韩桃上门来与他和好。
却没想到几日之后,等来的却是韩桃的十道鞭刑。
是他错了,错的彻底,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不管韩桃。
“哗啦”一声,韩桃在犹豫半饷后,还是从水中撑手,面朝着赵琨起身来。
湿了的衣衫粘腻在身上,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衬得那腰身几分精窄诱人,好像堪堪一握。
他身上还发散着热气,伸出掌心来有些湿漉漉,尝试攀上了赵琨的脖颈。
这一幕更像是鲛人出浴,化鱼尾作人形,裸露的白皙双腿沾着水珠,借赵琨的力上岸来,跪磕上了冰凉石砖,叫赵琨神情微怔。
“殿下……”
伸来的掌心带着几分糙热感,这温度在月光下隐秘而炙热。韩桃低哼了一声,就将腿分开,试探着缠上了赵琨的腰。
呼吸忽然就停住了。
“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愧疚。”
韩桃嗓音有些低哑,他分开腿对坐在赵琨身上,伸出手来,抓着赵琨的掌心,有些笨拙地摸上了自己,任掌心的温度扩散开。
他又轻轻抵住赵琨的额头,低吻了一下。
“没有关系,”知道赵琨在意他的鞭伤,他摇摇头。“其实不疼的。”
赵琨微怔,被打得血都溅了出来,又如何会不疼。
“殿下……”
韩桃低低说道:“……那天,我看见你在树后的时候,我就不疼了。”
因为他是忘了疼,他只想着如何才能不牵累赵琨,如何叫赵琨得平安。好像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心意,才发觉他对赵琨的不同。
呼吸在一瞬间顿住,龙涎香的气息,忽然浓烈的发散开来。

第37章 要你平安
韩桃姿态亲昵地拥吻住赵琨,香气在弥散着,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撩起他湿透的里衣来,大掌深入衣中,他微微挺起腰腹,修长的脖颈随之仰起。
抓着臀肉的掌心忽然加重了力道,连着五指骤然陷入微软的肉中,韩桃的浑身都湿漉漉着,紧贴着赵琨开始发颤。
“你可以……可以这样待我的。”他对赵琨说,有些难受地呼吸着,捂住自己的腹部,他又忍耐着微微张开唇,不出声,伸手来抱赵琨紧紧坐着。
近乎是无人问津的夜,屋中昏暗难辩人形,浴池边逐渐传出细碎湿黏的声音,交叠着炙热的气息与难言的快意,直至乌云掩蔽了月头,竹影随风飒飒摇动着。
嬷嬷提着灯从外头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异样。
而屋内,韩桃忍不住用十指抓紧赵琨的背,整个人都颤动起来。
这大抵也算是他将自己赔给赵琨,答谢赵琨这几年的帮扶与恩待,然而此间又掺满了他自己不为人知的私心,他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将自己交托到另一个男子手中,以此承认这段隐秘的情思,承认他如今确确实实是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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