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by宋昭昭

作者:宋昭昭  录入:09-26

高信抬起眼来,微微眯眼。
“带来给本将军做什么,你们的负责校尉呢?”
“将军,这个人说要见你,身上还有半枚极为贵重的玉佩。”
“哦?”高信站起身来,从斥候手中接过玉佩,忽而一愣。那是半枚摔裂的竹纹青玉佩,他不曾见过,但是他知道陛下的身上,挂着另外半枚。
被押送的人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仍然很明亮,定定地看着他。
高信的手指敲着桌,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原来是故人啊。”
“将军……”
高信的眼沉了下来。“都下去吧。”
“是。”
几个斥候退下去了,韩桃半跪在地上,竭力撑起身子来,但是他几近乏力,试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
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
韩桃抬头看了眼,伸手想要搭着起来,那只手忽然又松了劲,害得他一下扑倒,闷哼一声。
“无限风光的承恩侯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高信负手哂笑道,自上而下俯视着,“这是陛下不要你了,不闻不问,叫你流落街头?”
韩桃蜷在地上,没有说话。
一个月前先前因为高信想扭断他的手,被赵琨卸了军务,禁足家中,如今高信对他这副态度也是理所应当,但高信平生最恨南燕人,故韩桃此时能信的,也唯有高信一人。
泥巴干了之后黏在身上,已经有些盖不住血腥味了,高信眉头微微皱起,将玉佩扔还给他。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陛下呢?”
“……陛下出事了。”韩桃沙哑嗓音道。
“什么意思?”
“先前十日,可曾有过绣使持虎符入京调兵?”韩桃问道,虚弱地撑起身来,“……南郡已成国中之国,陛下被困白水城中,断了联系已有五日,城中粮草不足支撑……高将军,我与三十六绣使,二十四暗卫,及南郡忠诚将领亲信共计百余人快马加鞭,前来报信,可有一人将消息传至都城?”
高信笑意缓缓凝住。“侯爷,你在说什么?”
韩桃抬起头,一字一句看向高信道:“本侯并非玩笑。”
“砰”一声,军帐内传出碗落地上的声音,外头无声无息多出几人把守,以防有人窃听。
韩桃被高信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看向高信,此刻这位战功赫赫的青年将军眉头紧蹙,却丝毫不见意外神情。
“你知道?”
“七八日前,有红衣指挥使策马入京,但他入京时已被断去一手一脚,伤得极重,至今未醒。”高信负手道,“陛下确实没再从南郡传信来,朝堂众臣以为陛下称病宫中,但我等知晓内幕之人心急如焚。”
“为何不派兵救援?”
“无陛下旨意,我等擅自调兵,是想谋反不成?”高信骂道,扬衣落座,“一群迂腐文官。”
“那你们就按兵不动?”韩桃急着喘气道,“你们既知指挥使重伤入京,就知道陛下应是出事,又岂可墨守陈规?”
“我已派人前往南郡,一探究竟。今日壮武将军已上朝去,想要告知众臣内幕,即便你不来,”高信瞥他一眼,“最晚今晚,高某也会启程。”
“今晚太晚,现在便走。”
“姓韩的,你是没打过仗,真以为调兵遣将是件容易之事?”高信嫌弃看他,“传个信的事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就算了,如今陛下不在,你还敢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韩桃握紧拳头,上前一步。“高将军,我来时已见你军营内众将准备完善——如今你若还要与我论私仇,大可给把大刀,叫我自刎便是,但如今你要不管君臣只论个人,我就是作断头鬼都要叫你不得安宁!”
“晦气。”高信骂了一声。
韩桃见状就要挥拳上来。
“行了你这细胳膊细腿,”高信躲了一下,“壮武入宫’请旨’了,即便是假圣旨,但那群迂腐文臣信这些,如今指挥使已被我’偷’到军营中,虎符也在我手,一炷香之后大军便能出征。”
“此话当真?”韩桃诧异。
“你待陛下倒还真是真心实意,”高信抱胸,上下打量他,“我本来还以为陛下身陷险境是被你害的呢。”
高信抽了抽鼻子,说实话他看见韩桃一身狼狈地被押进来,心中也是震惊,从南郡到这里日夜兼程也得四天四夜,这四天四夜的时间,一个文文弱弱的承恩侯竟都撑了过来,更别提这一路上多少暗关与阻击。
那身上的血腥味一闻便知受了不少伤,如今还能与他站着说话,全凭毅力。
“你别等会儿一个放心,原地就死过去,”高信嗯了声,淡淡道,“不然到时陛下还以为是我动的手,少不了被你连累。”
“……不会。”
“那你便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传唤军医过去为你包扎伤口。”
“成陵西北山林处,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绣使,”韩桃有些站不稳了,一把扯住他袖子,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请你也派人去救她。”
高信挑了挑眉头。“成。”
“一炷香后便出征?”
“本将军还能骗你?”
“那便好。”韩桃得到答案,点点头,苍白着脸转过身,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高信一个眼疾手快,嫌弃地接住人,就叫手下亲兵唤军医过来。
他本想直接领兵去南郡,再打探具体情况,如今知道陛下就在白水城,还知道了杜贼的算计与安排,省去不少功夫。
他又低头看了眼昏死过去的韩桃,面容脏污,都看不大出原本相貌了,身子轻得和一张纸一样,这四天四夜的风竟也没将人吹了去。
“倒也真是不容易。”
高信看了会儿,又收回了目光。
直到约莫十日之后,南郡白水城中,弹尽粮绝。
城头上守着的人已经不多了,箭筒空了,滚木巨石都放得差不多,好在天气冷了下来,大雪下得纷纷扬扬。守城的将领用水淋在城墙上,一夜之后水凝作冰,又叫城墙难以攻破。
赵琨三日前被暗箭射了一箭,如今还是坐在城头上,因为失血过多,唇色都有些苍白。
绣使单膝跪在赵琨面前,抱拳道:“陛下,已经坚持十五日了。恐怕……”
“援军很快便到。”
一连十五日,赵琨仍旧是那副淡漠模样,好像被困城中并不能叫他太过担忧,他这从容姿态也叫城中军民宽心不少,只是随着时日一日日增多,人心焦虑涣散,难以维系。
他坐在椅子上,抬手把玩着那半枚青玉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城下,撞车又撞了过来,连着地面都被撞得上下震颤,云梯架起又跌下,将士撑着伤一战再战。
“陛下就在身后!”众人大喊道,“城破人亡,绝不投降——!”
“杀啊——”
赵琨淡漠地看着几里外的那顶主帐,知道杜兰令此刻也正在看着他。援军迟迟不到,赵琨能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没料到杜兰令与魏国人勾结得如此之快,从南郡边境放进的五万人,连同杜兰令的人马将他围困在了白水城中。
这样也罢。
赵琨撑着手缓缓起身,他信内都城并非无可用之人,信这一路绣使会为他冲杀传讯出去,或早或晚,他都能收拾这帮野心勃勃之徒,只是记挂太守府中那人。
不知那人该有多担忧。
“陛下,恐怕至多今日或明日,这城便守不住了。”
“守不住——”赵琨拔出剑来,朗声道,“寡人便与你们一同战死!”
“陛下……”
“杀!”
号角又一次吹响,敌军攻上城头,黑压压一大片人头在城下攒动,任谁看了都会生出绝望之心,连日攻伐叫破旧的城墙不堪抵挡,赵琨见状咬牙转剑去,冲入厮杀。
“护住陛下!”
“陛下!众绣使听令,随同陛下一起杀敌!”
绣使高声呐喊,城下号角声长鸣,战鼓声声震响,赵琨一次又一次在血雨中拼杀,一身铠甲都沾了斑驳血迹,直至涌上城头的人却越来越多,大雪下得纷纷扬扬,越发大起来。
“咚——咚——咚——”
隐约不远处有绣使高喊着赵琨陛下,混乱不清地说着什么。
“杀啊!”赵琨怒斥道,转头双目猩红,“废什么话!”
“陛下,是援军!援军到了啊——”
随着战鼓声连天响,远处一片白雪皑皑间,逐渐出现一排黑压压的密码影儿,那排黑影不断逼近,气势磅礴而来。
绣使紧紧护住赵琨,好让他能有喘口气的功夫,而城头上,赵琨扭过头看向远处,眯紧双眼。
“援军……”
真是援军,是高信领率的高家军,一万先锋兵。
而在这一万先锋兵的最前方,有人身披赤色披风骑骏马而来,像是想要让他看到一般,格外的显眼,那人穿戴着的是从未穿过的沉重盔甲,竟以燕人之身,手中高高扬着齐字大旗。
马蹄高高扬起,率那一万兵疾驰而来,雪天雪地里的那一抹赤色,扎眼至不容忽视的地步,就好像叛离家国,不顾一切奔向他,亦不怕那明枪暗箭,当众向帝王宣扬爱意。
剑光闪过,天子剑出,这位搏杀了十五天都未曾有过惧意的君王,猛然快步走到城墙边。
“陛下,是侯爷!”

城门訇然打开。
韩桃在看见城头上的赵琨之后,就转手将军旗交与他人,随同高信一起杀了上去。
赤色披风扬起,他咬牙跟在高信身后,一路补刀。
“你疯了?”高信回头骂他,“退回去,别以为穿上盔甲拿起剑就会砍人了,穿得这般显眼,小心叫暗箭给射了。”
“咻”一声,利箭射来,高信大喊叫韩桃躲开,下一刻,箭即被打偏了方向,射向另外一边,韩桃抬起头来,城头上,赵琨正放下手中弓,沉沉看着他。
韩桃一把抽回剑,看向高信道:“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鼓面又一次震动起来,这一次却是由北齐士兵擂的战鼓,悠扬号角声被吹响,连同白水城的城门打开,城中士兵都杀了出来。
君王领兵,御驾亲征,援军到来叫士气瞬间昂扬,韩桃策马疾驰过战场,他看见城门处赵琨带人要杀出重围。那把天子剑沾了不知多少层血,淋漓着血水砍倒敌军。
“护住陛下!”高信抬手,叫弓箭手架起弓,“先锋骑兵全都给老子杀上去!白水城是咱们北齐的,一寸领土都不能让!杀一人赏十钱!”
“高信,交给你了。”韩桃看了眼高信,策马直奔赵琨。“我去接应!”
“姓韩的,你真不要命啊!”
高信在后边怒吼,韩桃夹紧马肚一路驰骋,金戈铁马间,他看见敌军如蜂拥般冲向赵琨,骏马嘶鸣着越过防线。
他身后是北齐的骑兵,左右皆有北齐的弓箭手掩护,这一刻他好像也成了赵琨的子民,在这血海中为君王奋勇厮杀。
“赵琨!”
马蹄高高扬起,他压低身子伸出手来,奔向被围困的赵琨,一霎那双手交握,赵琨借力翻身上马,自后边牢牢揽住了他的腰。
熟悉的感觉一瞬交融,赵琨从他背上取下弓箭来,抬手即将弓拉满。
“速战速决。”
“好。”
骏马在战场上疾驰着,剑刃划过盔甲,利箭射透心脏,马背上的两人配合无间。即便隔着盔甲,韩桃也能闻到赵琨身上的汗气与血腥味,感受到赵琨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知道赵琨与他后背相贴,只这就足够叫他安心。
直至韩桃渐渐力有不逮,他回过头来看了眼赵琨,随即又被人用手掰过头去,示意别分身神,赵琨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扯着马头往安全地带而去。
缰绳上的手指相扣,掌心的厚茧磨蹭着手背,韩桃垂眼瞥过,仿若有宝物失而复得,心中酸涩。
“赵琨……”
“先下战场。”
先锋军之后,是大军赶至,战场上立刻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原本就是杜兰令的人与魏兵联合攻城,如今北齐骑兵一来,魏兵就有撤退之象。
高信故意将包围圈漏出一个缺口,免得那些人作困兽之斗,三方人一直厮杀到日头渐落的时候,战场上一片血色弥漫。
到晚上的时候陆得生也从城中出来了,给赵琨处理过胸膛上的伤势之后,就把手伸向韩桃。
“不用了二叔,”韩桃藏过手去,知道陆得生要给他把脉,“我只是有些累到,身体无恙。”
“你这小子,”陆得生骂道,“高信说你花了四天四夜的功夫赶去都城,身子才刚好点就这么挥霍,这会儿倒是知道心虚了?”
“嗯……”
韩桃转头,轻轻看向赵琨。
一别半个月,赵琨这十五日也不好过,胸膛处缠着层层纱布却还是见血,那一箭想必进得极深,好在二叔跟在身边,要不然以军中医术,赵琨未必安然无恙。
还好,终归还是再见到了。
四目相对间,一旁的陆得生叹口气,他抬手没好气地吩咐人都出去,只把医箱留下。“你身上的伤,就叫陛下给你处理吧。”
韩桃一愣,终归还是被陆得生发现身上有伤了。
许久后军帐内终于安静下来,韩桃看向赵琨,赵琨依旧坐在被褥上,伸手递向他。
韩桃犹豫了下,没动。
“把甲裙卸了。”赵琨道,“能坐到我身边来吗?”
韩桃犹豫着卸下甲裙,蹒跚着一步步,走到赵琨身边。
赵琨见状伸手来,叫韩桃把腿抬起,然而只微微抬高一下韩桃就变了脸色,疼得直吸一口冷气。
先前四日四夜的赶路,原本大腿内侧的裳裤和皮肉早就被马鞍磨破了,血肉沾着裳裤,一扯就痛,这些时日显然韩桃也因为怕疼,没有仔细处理过。
他低头,看见赵琨正抬眼沉沉地看着他,眼中涌动着墨色,难以言明。
韩桃别过头去,知道赵琨是在自责。
“为什么?”赵琨哑声问道,让他躺在床榻上扒开腿。
“我只是怕我会晚到一步,担心你出事……”
“韩桃——”
“没事的,之前也不觉得疼。”
韩桃最终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感觉到剪刀在小心翼翼地剪开裳裤,原本磨破后渗出的血迹干涸在破碎的布料和腿肉间,在出汗之后,新的裳裤又和旧的伤势粘在一起,那一块伤势惨不忍睹。
赵琨自下马后就发现了韩桃的异常,尽管韩桃在走路时竭力控制,却还是能一眼瞧出端倪。
如今赵琨的手指近乎颤抖着,只能小心地一点点扯出破碎的布料。
韩桃闷哼一声,绷紧了身子。
“我本以为如今我在帝位之上,不会叫你再受任何的欺辱,”赵琨慢慢道,嗓音低沉沙哑,“却没想到还是因为我,又叫你成这副模样。”
床榻上,韩桃张着腿任赵琨处理伤口,手臂遮住双眼,他咬牙喘息着。
“很疼吧。”
“没……”韩桃攥紧指尖,别过头去,“没有……”
那些个细碎的布料长在已经半愈合的皮肉中,要想取出来,只能用小刀一点点挑出。韩桃裸露的双腿止不住的发颤,若是不疼,又怎么会忍到这个份上。
许久后赵琨都没有再出声,韩桃的手一再攥紧被褥,又怕赵琨发现而悄然松开,然而在药粉洒上的那刻还是疼到抬起腰来,纱布层层缠紧,他感觉到赵琨的动作越发轻柔。
好像有液体带着热意,一下滴到他的腿上,不见了踪迹。
“赵琨……”
韩桃怔怔望着帐顶,低喃出声道。
他的腿被人轻轻地抬起,赵琨伏下头去,在纱布边小心地落下了一个吻。

第84章 努力安慰赵琨
韩桃因为腿受伤的缘故,穿亵裤都有些麻烦,晚上睡在榻上的时候,下边就没有再穿其他什么,两条大腿缠着纱布,上身也穿着衣衫,只有屁股是露着的,即便他与赵琨已然同床共枕很多次,他仍是有些羞窘。
赵琨替他将衣衫往下扯了扯,叫他快些睡。
“不会有人进来的。”
“……嗯。”
韩桃侧身枕在赵琨怀中,看了好一会儿,但因为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很快瞌睡意上来,沉沉睡了过去。
赵琨又守了他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确保他已经熟睡之后,才轻轻起身来。
入夜的时候魏兵撤退,高信一路追击,在山口围堵住了杜兰令,如今已经带到军营之中审问处置,赵琨更换衣袍过后去了主帅军帐之中,要将残局收拾干净。
“说,你是如何放魏兵入境的?”军帐内烛火晃动,高信正用匕首戳着杜兰令伤口,刑讯逼问。
浓重血腥味弥散着,杜兰令喘着粗气,对着高信扯出笑来。“你猜啊。”
“噗呲”一声,刀尖狠狠戳入伤口中,来回翻搅,杜兰令惨叫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不必问了,”赵琨听着声儿掀帘进来,“南郡早在他控制之下,只需连同苏西关口,就能放魏兵入境。”
“陛下。”高信抬起头看见是赵琨来了,忙扔了匕首行礼。
“嗯,军中不必计较太多礼数。”
赵琨在位置上落座,看见杜兰令被铁链捆着,一身狼狈,这眉眼确实有几分像韩桃,只是一直眼瞎了,余下那只眼中戾气太多,根本不能与韩桃相比。
他摩挲着指腹,偏头看着杜兰令道:“若你能抄录一份被控制官员将领的名单,寡人考虑保你全尸。”
“呸。”杜兰令吐了口唾沫。
“高信——”赵琨撑头懒散道。
“是,陛下。”
没过多久,惨叫声再度在军帐中响起。
赵琨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住处,怕韩桃闻到身上那股血腥味,还去用冷水洗了一趟,只是他躺下的时候还是被韩桃发觉了,迷糊醒来的韩桃贴近他胸膛,额头抵到之处有些冰凉。
“赵琨……”
“没事,你接着睡吧。”赵琨摸了摸那枕上散开发丝。
于是韩桃迷迷糊糊地吻上他胸肌,下意识地呼出热气来,想要把他呼热,指尖无力地攀上胸膛,韩桃半呼着气又沉沉昏睡了过去,呼吸渐渐绵长。
赵琨见状忍不住笑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日头渐渐升高,赵琨也重新睡下,只是他阖着眼还在思虑燕魏之事。
杜兰令虽然联合东魏筹谋多年,但他自己也知此举并不能复国,因为即便今日大军当真攻破白水城,活捉赵琨,北齐也会从宗室中另立新帝。
所以是不过那些无国无家之人一点可怜的报复,魏国又有心利用此事占到便宜,如今南郡虽然还在掌控之外,但此战已胜,重新接管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一场将被史书一笔带过的动乱,却真真实实地叫许多人为此横死。
光是自南郡至都城这一路,只为了将南郡异动的消息送出,前前后后一百多人悄无声息地没了性命。
赵琨离开审问的军帐之前,高信又告诉了他一件事。
“侯爷曾嘱托臣,在成陵的西北山林处救一个绣使,”高信抱拳道,“但臣的下属赶到之时……那名绣使已经死去多时了。”
“嗯?”
“他们查到,这位绣使名叫空青,她身边有不少止血药草,应当是侯爷采来给她的,只是那绣使早就已经失血过多,来不及止血,怕是侯爷离开没多久,她就已经……”
“寡人知道了。”
赵琨又睁开眼来看向韩桃,韩桃依旧在熟睡之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路山高水长,艰难万分,此战过后又不知有多少人家因此哀恸,他素来觉得以战止战,方为上策,如今却觉荒诞。若是韩桃也死在这白水城下,他又是否觉得一时伤亡换得长治久安是良策。
难怪世人赐他暴君之名,这名也合该给他。
韩桃不知何时又睡醒了,听见他的叹息声,睁开眼与他对视,昏暗里看不太清,韩桃伸手摸上他脸庞。
“你在愁什么吗?”
“我只是在想,”赵琨枕着头道,“不知我在位还剩有几年,但此后,我不再想打了。”
“不打了吗?”
“不打了。”
韩桃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贴近赵琨,吻上唇瓣。
帐内昏暗一片,吻意一下弥散开来,在唇齿间交缠,韩桃微微张开唇,笨拙地咬着赵琨,呼吸间又压上赵琨身子,撑着手肘吻弄着。
许久过后他吻咬入深处,闭眼轻轻吮吸,榻上相扣的十指微微攥紧又松开,寂静里带着点喘息声。他不知道赵琨的神情为何如此忧伤,但他想多给赵琨一些安慰。
直至安慰到情动的地步,两人身子都有些发烫。
“韩桃。”赵琨沙哑唤了一声。
“嗯?”
“你腿伤到了,先别……”
“没事的,我慢点就好了。”
外头又开始下起小雪来,但帐内燃着炭火,带着暖意,六角冰晶一片片飞旋着落下,昏暗里韩桃支起腰来,慢慢地安慰着赵琨。

几日之后,高信留在南郡收拾战局,重新布防关口。
而朝堂那边众臣知道赵琨离京后,皆都心急如焚,因此赵琨不得不提前回到都城,处理政务。
韩桃自然也要跟着赵琨一起回去,但他在回去之前,先和赵琨去巫神庙拜别了老巫医和阿惹,老巫医为他诊了脉,告诉他如今毒已经解了。
又和他多说了几句话。
“阿惹还有两年就到了及笄的年纪,到时候婆婆你是不是能离开神庙了?”大门前,韩桃问道。
“老妇在神庙待习惯了,”老巫医嘶哑嗓子道,挥了挥手,“你趁早打消旁的念头。”
“但都城繁华,陛下想要在都城建一座巫神庙,婆婆你若想继续住在神庙中,不若去帝都看看呢,”韩桃笑道,“这些时日婆婆待我好,只是不说。若是婆婆应允的话,我想替我母亲为婆婆养老送终。”
“老妇不允,”老巫医重重敲了几下拐杖,“快走,休要再扰老妇清净。”
韩桃笑了起来,最终俯身作揖,拜别了老巫医。
他走之后,阿惹又从门内探出头来,悄悄对老巫医说了什么,老巫医最终看了眼走远的韩桃,拄着拐杖回庙中去了。
“这小子不像他母亲,倒是个好的。”
“婆婆你就直白说嘛,你就是中意他,要不然干嘛费心将他解了毒,又养成百毒不侵之躯嘛……”
银铃夹杂笑声渐渐远去,带着那一声声拐杖敲地声。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行走间呼着白气。
许久后远处的韩桃披着大氅又回过头来,久久望着那座破旧的巫神庙。
“在看什么?”赵琨问他道。
“当初千里迢迢来这里,我却没想到,真的能活着再回去。”韩桃感慨一声,看向赵琨,“因为我原来想的是等我在这里快毒发的时候,我就偷偷逃走,这样叫你在宫中也不知我是死了,还能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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