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领教了,这个孩子和叶云朗其实挺像,都犟的像头驴。
“上来,给你找人。你不上来永远都见不到他。”皇帝吓唬了人放下帘子不说话了。
那老头察言观色,示意侍卫将白昱抱到马车上,白昱不用他抱,前思后想一番,靠着自己的确是找不到人,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小胖墩这下可高兴了,自己有了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功夫还那么好,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其实今日也是他求着父皇出宫才会被人劫走,以后有小伙伴在宫里陪他,他也就不出去了。
白昱第一次见人族统领的宫殿,比龙族的气派好多,伺候的人也太多了,但是大家来来去去静悄悄的一点都不热闹。
他待了好几天也只见过皇帝和这个被人称做太子的小胖墩,除此之外就是形形色色哑巴似的宫人。
他着急找夫子,小胖墩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皇帝一定会找到的,让他别着急。
皇帝其实不太相信白昱的话,一个黄口小儿,独身一人根本无法从南边走到京城。
但是想到叶云朗有可能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得找一找。
不过还没等他找,人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比人先到的是地方巡抚的加急奏章,里面说叶云朗正在回京路上。
皇帝等不及,派人出城去迎,第三天的时候才带人回到宫里。
他背着身站在殿内,忍着内心的期盼故意不去看向来人,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时候,他却先听到了锁链声。
这一刻他也按捺不住了,倏的转过身,就看见叶云朗戴着手铐脚镣,眸色深沉的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让他极其不舒服,那里面夹杂着说不清的失望,难过……
但是他叶云朗手上的镣铐比他的眼神更加刺痛他。
“谁干的?”皇帝高声呵斥,殿内宫人立马跪了一地。
他走过去握着叶云朗的胳膊,看着手腕上一层血痂,怒道:“还不解开!”
门口侍卫急忙进来,刚要伸手却被叶云朗制止,“我自己不让摘的,我有话和你说。”
他的语气透着疲惫,皇帝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常年居于高位,哪怕是出于关心语气也是别扭,“摘了不能说吗?戴着这破玩意儿做什么?”
叶云朗苦涩一笑,当即席地而坐,“我自从进门,未称草民而自称我,皇上可生气?”
皇帝站在他旁边,轻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我今日说的话,是规劝少年知己,我将你我之间的少年情谊赌在今日,如果你实在不听,往后我只是草民叶云朗。”
“何事如此重要,居然能让你这铁石心肠的人回来亲自劝我?”
皇帝心里已经生了气,他没想到一心盼着要见的人,一看到他没有一句问候,开口就是这些见外伤感情的话。
但是他自称“我”,显然也是将叶云朗的话听进去了。
“别发动战争。”叶云朗仰头看着他,“南疆的战争并非必要,别打了,百姓打不起了……”
南疆是一块硬骨头,先祖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攻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统领的军队已经拥有南疆外族无法企及的锋利兵刃,兵部领了圣旨,前前后后耗费一年半,从粮草到兵马,事事计划周全,就等开战。
只要这一场仗胜了,他就能完成南疆统一,做真正有成就的帝王。
叶云朗消失了三年多,如今跑回来第一句却让自己别打了。
“不可能!”皇帝蹲下直视着叶云朗,“我万事俱备,定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从此……”
“听我一句,南疆外族擅长水战,我们虽然厉马秣兵,却只怕到时候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如今世事多艰,能让百姓安稳度日就已经很好,眼下还不是扩充版图的时候。”
皇帝甩着袖子背过身,尽量放缓语气, “这场战争关系着国运,哪怕南边的百姓此时艰难,那也只是很小的代价,我们只需要付出小小的代价,就可以……”
“小小的代价?”叶云朗苦笑着反问“立君以为国,非立国以为君也。你是帝王,你说,国是什么?”
皇帝捏的手指咯咯作响,内心已是极其愤怒,他此时努力压制自己怒气,不转头也不说话。
“千千万万百姓才是国,并非千万里土地。”叶云朗继续劝道:“当然,这二者缺一不可,但是眼下还是要先顾及百姓。我亦不是劝你放弃南疆,等百姓缓过来,还有机会的。”
一心只想成就霸业的皇帝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失望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信心?”
叶云朗摇了摇头,“并非对你没有信心,只是时势造英雄,眼下实在不是开战的时机。我知道如今朝中没有掣肘,只要你想如何便有无数人为你鞍前马后,哪怕耗尽举国上下的物力财力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你想想,这是好事吗?当初周阁老身为帝师,是怎么教你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重了,更何况这些年叶云朗不在,从来没人跟皇帝唱反调,大家都顺着他,如今这些逆耳忠言,他当真有些听不进去了。
皇帝慢慢起身,垂眸看着他,“你回来,只为嘲讽?只为扰我军心?是也不是?”
他这话一出口,叶云朗就知道自己赌上少年情谊所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有用了。
他起身后退,从怀里掏出那枚皇帝给他的玉佩捧在身前跪下,“草民叶云朗,归还皇上信物。草民自今日起,禁食禁水,只望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气的双目赤红,“你逼我?你敢逼我?”?
第132章 死谏
皇帝高声吼完,随后又从叶云朗手里拿走那枚玉佩,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出窗外落进了荷花池。
叶云朗仍旧一言不发,趴跪在地。
“好的很,叶云朗你如今以绝食来逼我,好的很!”
叶云朗没抬头,听着皇帝咬牙切齿道:“来人!带下去,他不愿吃喝便不用给,随他去。”
就这样叶云朗被皇帝关在一座清静的偏殿。
皇帝也是嘴硬,嘴上说是随他,但每餐还是有小太监送了简单的饭菜进来,他知道这必然是皇帝授意,否则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知故犯。
但是他也不动筷子,怎么拿来就怎么拿走。
他再赌一次皇帝不忍伤他性命。
直到第三天,他已经有些气力不济头晕眼花了,听见开锁声,他以为是送饭的小太监,便低声道:“我不吃,端走吧。”
“你再不吃东西,朕就要了白昱那小崽子的命。”
皇帝出声,叶云朗一转头便头晕目眩,险些一头栽倒却被皇帝扶住了。
“朕当你是铁打的,怎么竟也饿成这样?”他扶着叶云朗坐在椅子上,还不忘损两句。
“你方才说白昱?你怎么知道他?”叶云朗出声虚弱,但是皇帝能感觉到了白昱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他来京城找你,现下在宫里,你要是继续不吃不喝,朕便也断了他的吃食,让你的好学生陪着你。”
“他怎么会在宫里?”叶云朗难以想象白昱是怎么样一个人到这京城的,他一个大人有官差护送还遇到了好几波劫匪,一个孩子……
“让我见见他。”叶云朗有些着急。
皇帝没回他,只朝外道:“送进来。”
立刻有小太监端着半碗山药燕窝粥来放在他面前,“吃了就准你们见面。”
白昱在皇宫待的百无聊赖,被小胖墩烦的要死,直待到第七天,就在他忍不住准备趁人不注意溜走的时候,皇帝终于派了个人,告诉他去见夫子。
他兴高采烈的跟着那小侍卫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前,小侍卫打开大门上的锁,门刚打开一条缝,他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叶云朗站在院子里等他,他一看见夫子就立刻扑过去抱紧,“夫子,我终于找到你啦!”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叶云朗都因为这个地方看见白昱而感慨万千,但是他不像白昱的天真无邪,他的感慨喜忧参半。
白昱在他身边他固然高兴,但是他也怕皇帝时时以白昱为要挟,让自己不得不放弃进言。
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他表面很配合,该吃吃,该喝喝。皇帝甚至什么也不说就将太子送了过来。
当初他离京的时候太子不过三岁,他空有太子少师的头衔却与太子没有师生之实,如今也算补上了。
而且他看皇帝对太子的教养并非急功近利,如今太子一派天真,且对着皇上时并不怎么拘礼,这让他明白皇上如今也只是被至高无上的可以任意支配天下的权利蒙蔽,只要有人劈开他面前的迷雾,皇上是能做明君的。
于是他背地里一直在想方设法送白昱出去。
直到他终于有了路子,要送白昱走,白昱却死活不肯。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要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阿昱听话,机会难得,过了今天,你想出都出不去了,皇上一旦拿你来要挟我,我就无法完成自己的夙愿。”
“夫子放心,我能出去,我想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他们不会发现的,你别怕。”
白昱实话实说的保证在叶云朗看来却是孩子气的安慰。
他只得哄道:“随时能出去更好,夫子想吃东大街的糟鹅掌,你去帮夫子买来。”他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白昱手里。
这是他第一次哄骗白昱,于是白昱信以为真,“那我现在就去。”
叶云朗看着小太监带乔装打扮的白昱出了门,终于松了口气,近日朝堂的消息有意无意的传到他这里来,没几日皇帝就要准备御驾亲征了。
他沐浴梳洗一番,又穿戴整齐,趁着早朝未散,跪在了奉天殿大门中央。
对于皇帝来说,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最终宣他进殿时大殿鸦雀无声,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大太监宣旨宣一半被他打断,跪了一地的朝臣听他和皇帝据理力争。
皇帝摔下宫女手里的茶盏砸在他身上,他没有丝毫退却。
“草民今日要尽草民未尽的本分。当初周阁老要我辅佐君王忠心耿耿,殚诚毕虑,如今皇上一意孤行,草民却未尽规劝之责,实在愧对先帝与周阁老。”
他说着站起身,自己伸手去了头上的冠,“如今皇上看不清前路,望草民一腔赤忱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叶云朗说完便一头撞向大殿里的盘龙金柱,殿内之人一时惊慌失措,皇帝奔下高台,高呼太医。
叶云朗抱了必死之心,因为他清楚皇帝今日之决定除非见血,否则无法转圜。
这血不在奉天殿,便是南疆数十万百姓的血。
他愿以自己性命换皇帝收回成命,毫无怨言。
白昱出去是被小太监带出去的,偷偷摸摸出了宫门还交待让他别再回来了。
他才不,他买完糟鹅掌还要回来给夫子吃呢,夫子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他回来的时候避开人落在夫子的宫殿没见到人,跑出去打听才知道夫子去奉天殿了。
他前些日子和太子混在一处,大家都认识,因此他在宫内到处跑也没人拦他,等他找到奉天殿的时候正碰上有人抬着架子出来,架子上还盖着纯白色的棉布。
他跑进空空荡荡的殿内,只见皇帝一人靠着柱子瘫坐在地上。
“我的夫子呢?”白昱跑前跑后转了一圈,甚至每根柱子后面都找了,也没见人。
“不在这里吗?”他找不着又回到皇帝面前,“他们说夫子在这里。”
皇帝抬头看他的时候眼中落下一滴泪,白昱一怔。
“他走了……”
“去哪里了?”白昱蹲在他面前,看着平时总没个好脸色的皇帝脸上挂着泪,有些于心不忍的伸手想去给他擦掉。
“没了,他死了,死了你懂吗?死了就是找不回来了。”皇帝状若癫狂,一把推到白昱,说完自己又哭又笑,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死了云云。
“你胡说八道,夫子明明好好的……”
“朕说他死了!!”
皇帝站起来冲白昱吼道:“他于奉天殿死谏!就因为我要收服南疆,他为了那些无足轻重的百姓,为了那些与他没有半点干系的百姓,他愿触柱而亡,血溅三尺。可朕与他一同长大,他却不给朕留一点余地,他不叫朕好过!”
“叶云朗!”皇帝仰天高呼,“你满意了?朕不发兵,你可满意了?”
白昱看着疯子一样的皇帝,突然福至心灵,方才抬出去的架子上是不是就是夫子??
白昱飞快的跑出大殿,追着那股血腥气到了另一座宫殿。
那里已经挂满白幡,腰系麻布的宫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还有的站在梯子上摘下原来的红灯笼再挂上白的。
白昱看不懂他们在干嘛,跑到室内的时候正有人跪在地上为矮榻上的夫子整理仪容。
夫子躺在榻上,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哪怕隔着几步远,他还是感觉到了夫子和平常大不相同,现在的夫子没有半分人气。
他跑过去又晃又拉,都不见一点动静,夫子身上甚至比他更凉……
他知道人族寿命短暂,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做好准备。
白昱扑在夫子身上嚎啕大哭,偷偷渡灵力夫子也没遖颩喥徦有一点反应,他想不明白夫子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他哭着哭着突然想起皇帝说的话,就是因为皇帝要打仗,夫子才撞了柱子。
白昱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他要去杀了皇帝,他要给夫子报仇。
那时他还不知道人间帝王有紫薇星相护,哪怕是神族亦不能轻易动得了他。
白昱冲进奉天殿,皇帝还在那里坐着,只是此时安安静静,看不出之前疯魔的样子。
他跑过去一脚将皇帝踹翻,趁着皇帝倒在地上就要下死手的时候,却突然被一道强光弹开。
他不服气继续动手,却接二连三被阻挡,皇帝只静静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的与空气较劲儿,以为叶云朗的离世让白昱发了疯。
正在此时天空乌云蔽日,婴儿拳头大的冰雹来的迅猛又密集,像是一场人间的劫。
“神族白昱,速回天界。莫挡了神官飞升!”
白昱听见空中传来太白神君的声音,心里一惊急忙跑到门口。
“九殿下,快上来,莫要耽误了叶云朗的飞升!”
“夫子要飞升了?”
白昱的难过和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甚至忘了避开人,脚还没迈出去就化身为龙,腾空而起。
他不知道人家帝王并不同于普通人族,皇帝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了一条白龙飞向空中。
事后还是太白神君善的后。
夫子那次飞升很是顺利,天劫降下时由于皇帝在一旁守着,未伤到夫子分毫。
后来他看了司命的命盘,如果当初夫子没有死谏阻挡皇帝南下,那将造成南疆近十万人的伤亡。
想到这里,白昱靠着墙将柏长青搂的更紧,这次夫子是触犯天规被罚下界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那么顺利了。
那维修工跟着白昱跑下来,见他状态不好,柏长青又昏迷不醒,急忙下楼去找救援。
季千风来的很快,他难以接受柏长青就这样离世,看着白昱浅淡的悲伤心里替柏长青不值。
早该知道龙族与人族不同,怎么也是养不熟的。
柏长青的追悼会来了好多很多人,白昱看着叔叔阿姨强撑着接待宾客,阿姨更是昏厥了好几次,他不懂人族做这些的意义。
活着的时候不来表达这些感情,如今人都没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隐在暗处最后看了一眼柏长青,而后直奔天界。
只是他守在司命那里一天一夜也没等到夫子魂魄飞升。
“为什么?”他抓着司命不放,“以夫子几世的功德怎么会不能飞升?”
现在白昱才是真的慌了,之前柏长青的死亡是叶云朗的重生,因此他并不惧怕。
但是如果没有飞升,那死亡就是死亡,就像当初皇帝说的,死了就死了,就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司命一个小老头被他拽的站都站不稳,“九殿下,你等我看看呐,我看了才知道为什么。”
“咦?”司命拨着命盘发出疑问,“怎么有即将得道的蛟龙丧命于此次飞升?”
“蛟就是蛟,龙就是龙,你别混为一谈。”白昱说着也凑过去看,“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再说那是我打死的,不关夫子的事,凭什么他丧命,夫子却不能飞升?”
“这条黑蛟活了上万年了,哪怕还未能得道,也是有灵性的,云朗神君飞升时伤了他的性命,便有损功德……”
“那怎么办?怎么办夫子才能飞升?我去救活他?”白昱还没说完便急着走。
“哎哎哎,这事儿你做是白搭,除非帝君出手。只有帝君去改了那黑蛟的命,云朗神君才能顺利飞升。”
司命边说边哗啦啦扒拉命盘,突然夸张道:“哎呦呦,九殿下你可得抓紧,若是三日后没个结果,云朗神界的神识就会被封在体内,而魂魄离体去往黄泉,以后投了胎也并非完人,只能做个傻子了。”
“我这就去,命盘在你手上,你给我拖着。”
白昱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司命叫苦不迭,这命盘虽在他手里,可是六族之事都是天道说了算,他一个小小司命,哪有那个本事,最多也只能拖个一时半刻。
白昱在天界没找到帝君,托各路神官去打听也没有结果,就这样一天过去,白昱心急如焚。
夜里的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头绪又心里焦躁不安,每到这时候,夫子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落在夫子遗体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帝君?”本来蔫儿了的白昱瞬间来了精神,“快,我带你去一趟海里,你让那个黑蛟活过来,夫子才能飞升。”
他拽着帝君走了两步,又被门口的人惊住了。
那不是黑蛟又是谁?
他看看幻化成人的黑蛟又回头看看帝君,“你干的?”
帝君一笑,“是我干的,你还不赶快去司命的殿中守着?”
白昱跑出去与黑蛟擦肩而过,鼻子里哼了一声,刚打算飞起又返回来,“帝君你得看住他,他恨龙族,对夫子也很不喜欢,不要让他伤害夫子凡间的身体。”
他说完还是不放心,自己围着柏长青的身体撒下一圈粉末,“你们只要踏进这里,我都会知道的,这次你要还敢伤害夫子,等夫子飞升后我就再抽你一次筋骨。”
帝君看着白昱放狠话,摇摇头笑道:“快去吧,他现在只是一个兵器,肢体禁锢,神识未封。这样痛苦的惩罚他需忍受万年才能有得道的机会。”
“所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以后来找我切磋,我亮兵器就是,让你出出气。”
白昱此时才觉得帝君有点不一样了,明显对自己变得和蔼了许多。
但是他顾不上这个,几息之间落在云朗神界殿外,刚落地就感受到了大殿异动。
夫子回来了,真正的夫子回来了。?
第134章 生生世世
白昱欣喜的同时夹杂着一丝失落,但是他自己这点失落比起夫子能顺利飞升,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看着从道路尽头走来的夫子越来越清晰,他身着云水蓝广袖锦袍,四方步走的不徐不疾,身姿挺拔,气质绝尘。
夫子从来都是这样的啊,不论是叶云朗还是柏长青,从来都是这样夺目耀眼的啊。
白昱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看着夫子越来越近,五官亦明朗起来。
终于,叶云朗停在了白昱几步开外。
白昱眼角泛红,眼尾的白色睫毛也染上绯红,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夫子……”
话音未落,他眼中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是为了柏长青的消失难过,还是为夫子回来而欣喜。
“阿昱,过来。”叶云朗朝他伸出双手,白昱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将人抱紧。
能抱一刻算一刻吧,他不奢望别的,只要能时常见到夫子,只要夫子还能唤他一声阿昱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阿昱,最近去了哪里?夫子怎么觉得很久没见你了。”叶云朗将白昱拉起来,轻轻的给他擦去眼泪,“怎么哭了?”
白昱觉得夫子的问题有些奇怪,难道还没有恢复关于柏长青的记忆吗?
看着白昱呆头呆脑的样子,叶云朗揉揉他的头宠溺的笑笑,“受了什么委屈了?跟夫子说说。”
他说着牵起白昱的手向殿内走去。
柏长青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与白昱十指相扣,这样的动作是有些奇怪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很顺手的拉着白昱做这个动作。
白昱察觉到他在看什么,急忙将手抽出来。
夫子从小牵他都是握着他的整只手,将其严严实实裹进自己的掌心。
这样十指相扣是确定和柏长青在一起后,柏长青会惯常做的动作。
此时他也说不清楚是想要夫子想起来,还是想要他永远都想不起来。
他害怕夫子想起来人间的荒唐,从此疏远自己。
可是如果夫子忘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从今以后只有自己记得曾经和夫子的那段荒唐又美好的时光。
“阿昱不高兴了?”叶云朗抓过白昱抽走的手重新握住,这次是像握小孩子那样。
白昱摇摇头跟他走进殿内。
一般来说凡人飞升并不会失去自己在凡间的记忆,但是夫子这次有些飞升本就不同寻常,所以他现在不能肯定夫子是不是真的忘了。
自从柏长青飞升到现在快半个月了,白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期间他回了一趟龙宫,没待几天又回来了。
而夫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两天露面很少。
他无聊的紧,又偷偷去了一趟人间,来到曾经和柏长青一起住过的房子。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他都很熟悉,一进入这个空间,他才有强烈的归属感。
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看得出每天都有人专门打扫,他送柏长青的那些海螺也还在。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枚轻轻晃动,没听见任何响动时他立刻觉得不对。
这不是他送夫子的,他在送给夫子的小海螺里放了珍珠,每一枚海螺都不例外。
他接二连三拿起那些海螺摇晃,始终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白昱的疑惑在当天就得到了解答。
他回到云朗神殿的时候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叶云朗看他心不在焉,便说带他去个地方。
叶云朗没有用缩地术,他带着白昱驾云,速度很慢,有时候飞的低了还能看见人间的大型建筑。
白昱还在愣神,手却被叶云朗扣紧了。
十指相扣。
白昱立刻回头看他一眼,发现叶云朗正笑着看自己,那眼神很是熟悉,他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是叶云朗还是柏长青。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觉得帝君当初说的或许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