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羡还是不走,瞥眼往矮柜后面看了一眼,伸手支着面颊,慵懒的侧头看向白清玉,暧昧的轻笑道:“需要孤为丞相擦拭么?”
月色暗淡,烛火昏黄,跳跃的烛火平添了几丝旖旎的光彩,加之梁羡升级昏君系统附赠的媚术加成,白清玉没来由心头一悸,心窍狠狠震颤了一番。
白清玉压下心头的躁动,还是如此面不改色:“多谢君上,卑臣岂敢劳烦君上?”
“嗯?”梁羡一笑,伸手拉住白清玉腕子,轻轻一拽,将恭敬而立的白清玉拽到席上,与自己同坐一席,凑到白清玉耳边,故作亲密,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音道:“丞相何时与孤这般见外?更劳烦之事,不也做过许多,是么?”
梁羡说着,不断挨近白清玉,食指轻轻划在白清玉的胸膛上,暧昧的勾勒着那流畅的肌肉走向,从公子晦的角度看过去,那二人亲密的仿佛在接吻一般!
公子晦心头警铃大震,坏了!自己选错了合盟之人,昏君梁羡深夜前来,说话举止如此暧昧,难不成白清玉根本不像平日里看起来那般清廉耿直,私底下,他与梁羡早已同流合污!
公子晦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恨得牙痒痒,怪不得方才白清玉对自己看都不看。
梁羡忍着笑意,再接再厉:“孤深夜前来寻你,丞相可欢心?”
白清玉也瞥斜了一眼公子晦藏身的方向,若他没有猜错,梁羡今日如此一反常态,怕是早就猜到公子晦藏在此处,什么暧昧什么旖旎,全都是演给公子晦看的。
“丞相——”梁羡拉长了声音,抱住白清玉的手臂撒娇:“丞相今日待孤,可要温柔一些,若是还像往日里那般凶,孤怕是……吃不消呢。”
呕——梁羡自己都忍不下去了,原撒娇是如此反胃的一件事儿。
白清玉的呼吸却陡然一窒,黑不见底的眸光闪烁着深沉的颜色,一把将梁羡推开,深吸口气,拱手道:“君上,时辰不早了,还请早些回去燕歇罢。”
梁羡本就是演给公子晦看的,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会过多纠缠,道:“就知丞相是个假正经,那孤今日先回去了。”
说罢,爽快的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了瞥斜一眼公子晦的藏身之处。
吱呀——
梁羡堪堪带门离开,公子晦立刻从矮柜之后蹦出来,他看着白清玉的眼神已然没有方才那般殷勤。
白清玉刚要开口,公子晦抢先道:“今日夜了,晦也不好打搅白君子歇息,那晦先、先告退了。”
白清玉并未留他,淡淡的道:“慢走。”
公子晦哪里敢慢走,生怕白清玉和梁羡是一伙儿的,将自己与他合谋之事告之梁羡,届时自己岂不是没有活路?
公子晦一刻也不敢多留,一刻也不敢慢走,跌跌撞撞离开屋舍,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仓皇的往自己下榻的院落跑去。
“嗤……”一声轻笑从角落传来,原梁羡并未离开太远,藏在院落的一隅,眼看着公子晦仓皇逃跑,这才施施然走出来,折返回白清玉的屋舍。
白清玉已然换上了外衫,穿戴整齐,将玉冠束发,一点子也不像是要就寝的模样,见到梁羡走进来,并不惊讶,恭敬的作礼:“拜见君上。”
“看来丞相早就知晓,孤会折返回来?”
白清玉平静的道:“君上亦早就知晓,公子晦在卑臣舍中,不是么?”
梁羡坐下来,整理了一番衣袍,道:“不错。”
白清玉在梁羡对面坐下来,为梁羡斟上一耳杯的水,道:“不知君上深夜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梁羡笑眯眯的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其实……孤需要丞相的帮忙。”
白清玉眼眸一动,方才说需要自己帮忙的,不正是前来勾引自己的公子晦么?此时再一听帮忙这个词儿,白清玉心窍莫名颤动,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梁羡故作暧昧的撒娇姿态。
虽矫揉造作至极,但配合着梁羡羸弱精致的面容,并不觉得如何违和,反而……
反而什么?白清玉立刻压制下自己多余的想法,暗自摇头,将奇怪的心思摒弃干净。
白清玉道:“君上敕令,卑臣定然尽心尽力。”
“其实也好办,”梁羡道:“想必丞相也看出来,那小野狗……哦,那公子晦不愧是个狼心狗肺……不不,不愧是狼子野心之人。”
白清玉:“……”臣怀疑君上在骂人。
梁羡悠闲的继续道:“按照他的秉性心思,便算是孤让他杀三次,杀三十次,也不一定能为孤所用。”
白清玉道:“卑臣早就说过,公子晦是喂不熟的狼……收,是难收了一些,但君上若叫他死,不过须臾之事。”
梁羡“诶”了一声:“孤不喜打打杀杀。”好歹是50点昏君值呢!
白清玉一阵沉默,似乎是被梁羡这句话给恶心住了,不知该如何接口。
梁羡继续道:“孤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感化那小野狗,只是……还需丞相帮忙,不知丞相肯不肯出力?”
白清玉挑眉:“君上深夜来此,卑臣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
今日便是赌约的第九日,子时一过,公子晦便输得彻底。
公子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屋舍中踱步,他心浮气躁,难免口渴,端起羽觞耳杯饮了一口水,继续在射中踱步。
“嗬……”公子晦不知怎么,突然闷哼了一声,他蹙了蹙眉头,额角冷汗滚落,嘭一声摔在席上,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
不同于上次中了那肮脏龌龊之药,这次公子晦明显感觉不对劲,头晕目眩,腹中奇痛,痛得冷汗直流,浑身打颤。
舍门被大力撞开,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突然闯入,唰抽搐银刀,一句话不说,迎面砍向公子晦。
公子晦迅捷躲闪,但他腹中剧痛,身子一晃,哐再次倒在地上,眼看那黑衣人招招狠辣,直取公子晦面门,公子晦已然避无可避。
便在此时,有人倏然横冲出来,一下撞开公子晦,公子晦被横着撞出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竟闻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梁、梁羡?!”
那冲出救了公子晦之人,竟是梁国的一国之君梁羡!
黑衣人一刀没有砍中公子晦,反而砍中了梁羡,梁羡黑袍染血,捂着自己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公子晦的错觉,梁羡白皙瘦削的面颊更加惨白。
黑衣人似乎动怒梁羡的多管闲事,再次举刀,银光闪烁,直冲梁羡心窍扎去……
“不!!”公子晦大吼一声,想要扑上去,但他头晕目眩,疼痛带走了全部的力道,眼前一黑,咕咚,一头栽倒在地。
随着公子晦倒地,黑衣人刺杀的动作戛然而止,嘎达一声将银刀扔在一旁的地上,甚至嫌弃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而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梁羡,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对那黑衣人竖起大拇指:“丞相不愧是演技派。”
黑衣人应声拉下自己的面巾,露出庐山真面目,一张如玉一般的君子之貌,俊美儒雅,正是梁国一国之相——白清玉。
白清玉瞥斜了一眼昏厥过去的公子晦,淡淡的道:“公子晦秉性如此多疑,君上这英雄救美的戏法,恐怕无法奏效。”
“是么?”梁羡抿唇一笑,笑容十分狡黠:“若孤放出风声,这刺客乃系太子昭明的母亲,舒国夫人派出,新仇加旧恨,你猜,公子晦信不信?”
白清玉:“……”最毒昏君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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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为梁羡而活【4更】
公子晦昏昏沉沉, 也不知腹痛何时慢慢驱散了一些,终于不再那般难耐,他沉浸在昏暗中, 不断的挣扎, 艰难的睁开双眼。
“唔……”公子晦头晕脑胀,摇了摇头,慢慢爬坐起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 口中喃喃的道:“刺客……有……刺客……”
“请二公子放心,刺客已然被擒住。”
公子晦艰难的抬头去看, 是白清玉在说话。
“是谁?”公子晦道:“是谁要刺杀于我?”
白清玉面色有些为难, 迟疑了一番,还是道:“应是……舒国夫人派出的死士。”
“是她?”公子晦大吃一惊,很快,脸色凝重起来, 咬着后槽牙道:“是她,是她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已然不在舒国, 竟还是要对我赶尽杀绝……”
公子晦的眼眸快速晃动着,似乎在回想什么, 白清玉眯了眯眼目,仔细打量公子晦的表情,不知公子晦是否听出了什么破绽。
然,白清玉的思虑着实多余,公子晦的确是在思量着什么, 下一刻道:“梁羡、梁公如何了?”
白清玉按照与梁羡约定好的, 故作沉默, 压着唇角,沉吟道:“君上……”
“梁公到底如何?”公子晦焦急追问。
白清玉道:“君上被刺客重伤,虽已脱离危险,然,失血过多,精元大伤,此时还在卧榻休养。”
“不行,”公子晦立刻翻身下榻,踉跄的撑着案几:“我得去看看……”
公子晦堪堪苏醒,跌跌撞撞的冲入边邑府署的东堂,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气息虚弱如悬丝的梁羡。
梁羡平日里白皙剔透的肤色,此时泛着衰败的灰败,嘴唇发紫,死灰一片。
梁羡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听到了公子晦的跫音,“咳咳……”虚弱的咳嗽了两声,缓缓张口,仿佛回光返照,想要倾吐最后的遗言一般,幽幽的道:“是……二公子么?”
白清玉:“……”君上的面粉,是否施的太厚了?
公子晦哪知梁羡脸上涂着特意从女闾借来的脂粉,又厚又白,刷墙一般,自然无限灰败,死气沉沉。
他脑海中轰隆一声炸下一击惊雷,都是因着自己,倘或不是因着自己,梁羡也不必受伤如此。
公子晦喃喃的道:“你……为何要救我?”
梁羡又是“咳咳……”做作的咳嗽起来,大喘气儿的道:“为何?”
公子晦不需要梁羡给他答案,颓然的自嘲一笑:“打出生起,我便是晦气,若不是因着我,母亲与他……都不必死,他们是因我而死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公子晦抬起头来,双目灼然的盯着梁羡,重复道:“为何?你为何要救我?”
说着,上前两步,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必定十足重要,公子晦想要当面问问清楚。
白清玉一看,公子晦距离梁羡如此之近,若是再近一步,不,半步,按照公子晦那耳聪目明的洞察力,梁羡的面粉怕是会登时露馅,无处遁形。
“二公子!”白清玉陡然开口:“君上身受重伤,伤口堪堪止血,切勿冲撞了君上。”
公子晦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后退了半步,站定在榻边不远的地方,不再上前。
梁羡偷偷吐出一口气,心想着大白莲还挺机智,若不是大白莲,自己这会子恐怕要被公子晦识破,岂不是前功尽弃?
“咳咳咳……”咳嗽仿佛是梁羡表达虚弱的开场白:“孤说过……孤要你做孤的人,自是活人,岂有死人的道理?你若死了,孤……咳咳咳,孤岂不是亏大了?”
梁羡的言辞分明是顽笑话,但配合着他破碎感十足的假象,还有强颜欢笑的虚弱,看在公子晦眼中,心窍一拧一拧的抽痛。
公子晦的喉咙快速上下滚动,嗓音哽咽:“不值,不值得……我是舒国的庶子,又是一事无成的败寇,梁公这样做,不值得……”
梁羡道:“值不值得,二公子说了不算……”
公子晦迷茫的看向梁羡,梁羡又道:“舒晦,或许在舒国,你是太子昭明的替代品,只要太子昭明活着一日,你便必须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但孤向你许诺,只要你在我梁国一日,你便一日无需为旁人而活,只为你自己而活。”
公子晦抿着嘴唇,久久不能言语,他显然是被梁羡的话感动了,眼圈通红赤血,双手虽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但仍能看出在微微颤抖。
“如何?”梁羡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公子晦,你可愿入梁?”
公子晦凝视着梁羡很久很久,突然开口:“不……”
梁羡一愣,不应该,如此情真意切,绝不会失手。
便听到公子晦大喘气儿一般道:“梁公舍命救我,又对我不弃,恩同再造,我舒晦的后半辈子,起誓为梁公而活。”
梁羡:“……”嗨,吓我一跳。
公子晦屈膝跪在地上,叩首道:“晦,拜见君上。”
因着公子晦跪在地上,整个人矮了一截,梁羡半躺在踏上,正好能与白清玉对上眼神,梁羡挑了挑眉,又眨了眨眼睛,甚至偷偷对白清玉比了一个“耶”。
白清玉一脸平静镇定,无奈的摇了摇头。
叮咚——
小系统提示:成功收服公子晦,昏君点数+50
梁羡算了算,加上这次的50点,如今手头里一共有75.1点,而想要从铂金级别,升至钻石级别,一共需要400点,任重而道远,还要继续造作才行。
边邑的事情解决,太子昭明和邹安瑾也回了舒国,梁羡一行人便启程,往梁京折返,回到大梁宫中。
因着梁羡假装被刺客重伤,所以这一路上脚程不快,生怕“抻裂了伤口”,公子晦更是对梁羡嘘寒问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回到大梁宫之后,梁羡第一件事,便是让膳房准备大鱼大肉。这一路上需要“养伤”,口味太过清淡,梁羡又是无肉不欢之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梁羡美滋滋的瘫坐在路寝宫的太室之中,依靠着红漆彩凤案几,坐没坐相,左手举着一只烤制金黄焦香的鸡腿,右手抓着一块酱香十足的酱肉,左右开弓的往嘴里塞。
踏踏踏……
有人走入路寝宫中,一股子苦涩的药味飘散开来,梁羡下意识蹙了蹙眉,抬头一看,果然是白清玉来了。
白清玉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小豆,里面盛着褐色的汤汁,是专程来为梁羡送药的。
感化公子晦之事,只有梁羡与白清玉之情,因此亦只有白清玉一人知晓梁羡根本便是假伤,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喷溅的全都是预先准备好的血包。
为了不让旁人知晓这个秘密,白清玉是每日送药,没有一顿落下。
梁羡看到汤药,皱了皱眉,没耽误吃喝,继续往嘴里塞着鸡腿,含糊的道:“倒了倒了,闻着便苦。”
白清玉十分平静的道:“君上,公子晦方才入宫了,过了治朝应门,看那架势,应是往路寝宫而来,这会子,应该已然入了路门。”
“什么?”梁羡手中的鸡腿险些掉下。
白清玉继续不紧不慢的道:“若是公子晦看到君上大吃大喝,酒肉油腻,依照公子晦的聪明才智,会不会发现君上是在诓骗于他?”
“什么诓骗?”梁羡纠正道:“苦肉计,兵不厌诈。”
他虽这么说,但仍然麻利的将酒肉塞给白清玉,催促道:“快快,藏起来!”
“君上,”果然,寺人前来通传:“公子晦求见。”
梁羡使劲用袖袍呼扇了几下,让太室的空气流动起来,免得囤积着一股子肉香,正了正冕旒,整了整袖袍,正色道:“传。”
“敬诺,陛下。”
公子晦很快步入,恭敬的作礼:“晦拜见君上。”
“无需多礼。”梁羡虚弱的靠在席上,用手支着额角,幽幽的道:“不知二公子可有什么要事儿?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孤……咳咳,孤身上的伤势还未大好,十足疲惫。”
“君上保重圣体。”公子晦担心的看向梁羡,随即面上露出一丝丝疑惑。
梁羡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眸微动,什么情况,难道公子晦发现我是装的?这般快便露馅了?
白清玉藏好了酒肉,从太室比邻的北堂转回来,一眼便看到了唇边挂彩的梁羡,与满目探究的公子晦。
公子晦迟疑的道:“君上,你……你唇边好似有……”肉渣?
看着像是肉渣,还有些油腥?
白清玉大步走出来,硬生生插在梁羡与公子晦之间,用自己宽阔的肩膀隔断公子晦的视线,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净雅致的方帕,一手托着梁羡瘦削白皙的下巴,一手用方帕轻柔的擦拭梁羡的唇角。
白清玉镇定的道:“君上方才饮药,竟忘了擦拭,君上勿动,卑臣替您擦拭。”
说罢温柔体贴至极,白清玉的掌心带着与他清冷表象不同的高温,纵使隔着帕子,也能感受的一清二楚,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犹如隔靴搔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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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调情一回合【5更】
梁羡机智的应和:“是啊, 孤太过疲惫,竟忘了擦拭,令丞相与二公子笑话了。”
梁羡一说话, 嘴唇微微张合, 白清玉还在为他擦拭,那温热的唇瓣隔着一绢方帕,轻触在白清玉的指尖, 白清玉一愣, 下意识抽回手来。
公子晦完全没有发现二人的小动作,拱手道:“君上受伤, 都是因着晦, 晦又如何可能忘恩负义的嘲笑君上呢?”
“二公子,”梁羡还惦记着自己的大鱼大肉,道:“不知二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是了, ”公子晦立刻道:“君上回京,一路必然车马劳顿, 这边邑到梁京, 也没有什么进补的珍贵吃食,因此晦一入梁京, 便亲手熬制了滋补的浓粥,不知……君上可愿尝试?”
“你亲自熬得粥水?”梁羡略微有些惊讶。
都说君子远庖厨,公子晦乃是舒国的二公子,虽他从小寄人篱下,但也无需亲自下厨果腹, 能让公子晦亲自理膳,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正说明公子晦已然被梁羡收服,绝无二心。
梁羡笑道:“自然,二公子如此用心,孤又怎可辜负了二公子的良苦?快快端上来。”
正好了,梁羡还未食饱,方才大鱼大肉被打断,吃些粥水也不错,且公子晦说了,是用高档进补的食材熬制的,那不得鲜掉牙?
公子晦面露一丝腼腆笑意,回身离开太室,很快又折返回来,手中亲自捧着粥水的小豆,将盖子献宝一般慢慢打开。
一股子热腾腾的气息蒸腾而起,伴随着袅袅的热气,腥味、糊味、臊气,混杂在一起,直冲梁羡的鼻息,梁羡下意识屏息,被呛得“咳咳咳”咳嗽起来。
梁羡:“……”熏、熏眼睛……
白清玉本站在一旁,此时默默的退了一步,远离那“催人泪下”的滋补粥水。
公子晦的笑容更是腼腆:“这是晦精心遴选五十种金贵药材,与五十种金贵食材熬制而成。”
他说着,用精致的雕花小匕,也就是汤匙搅动粥水,虾子一半蓝一半红,显然是没煮熟,在粥水中沉沉浮浮,梁羡眼尖,还发现了金栗与枕瓜,金栗没去壳,枕瓜都是籽儿。
梁羡没忍住,眼皮狂跳道:“这虾……”
“君上放心,”公子晦介绍道:“这虾子,乃是晦托用了人脉,从舒国渔人手中购置而来,舒国临海,水产鲜美,渔人特意嘱咐了晦,虾子肉质鲜嫩,下锅易老,因此晦熬制粥水之时,特意最后才将虾子下锅,应是正鲜嫩的。”
鲜!当然鲜了,熟了一半,恨不能从锅里蹦出来……
白清玉微不可见的蹙眉,听着公子晦的言辞,复又后退了一步。
公子晦迟疑了一下,道:“晦还年幼之时,曾熬制过差不离的粥水与母亲,母亲称赞晦有手艺,粥水鲜美,想来这碗熬制的,也应是过得去。”
母爱啊,梁羡忍不住心中感叹,公子晦的母亲,真是个好妈妈……
公子晦介绍完毕,一脸希冀的看向梁羡,将小匕递到梁羡面前:“君上,请品鉴,若有什么不好之处,晦好记录下来,等下一回熬制之时……”
“还有下回?”梁羡忍不住脱口而出。
公子晦一愣:“君上的意思是……?”
梁羡机智的道:“孤的意思是,太劳烦二公子你了,如此炎热的天气,熬粥着实辛苦,大梁宫中有三处膳房,众多膳夫,二公子不必亲力亲为,如此辛苦。”
公子晦诚恳的道:“能为君上分忧,是晦的幸事,又如何会觉辛苦呢?”
梁羡干笑两声,眼皮跳动的凝视着那碗十全大补粥水,白清玉站在一旁添油加醋,仿佛善解人意的白莲花:“君上,二公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不顾身份,为君上亲下庖厨,纵使放眼整个梁国,也少有这样的忠臣,令卑臣汗颜不已。君上快别辜负了二公子的美意,尝一尝这粥水才是正经,若是冷了……唯恐水产反腥,便失去了鲜美的初衷。”
梁羡:“……”大白莲!
梁羡硬着头皮,壮士断腕一般用小匕舀起粥水,往嘴里一塞,绝了!腥、咸、苦、辣、臊,牙齿微微咬合,甚至发出“咯吱——咯吱——咯!!”的沙砾声,也不知是虾子每挑干净,还是其他水产不干净。
“君上,如何?”公子晦眼巴巴的望着梁羡。
“好……”梁羡梗着脖子,将一口粥水咽下去,感叹道:“好鲜!”
公子晦狠狠松了一口:“太好了,晦有十几年未曾下过庖厨,还以为手艺不再,君上喜欢便好。”
“喜欢,”梁羡使劲点头:“喜欢啊,孤……可、咳咳咳……可喜欢了。难为二公子如此真心,孤必然要饮下三大碗!”
“当真?”公子晦反问。
梁羡真诚的道:“真,真真儿的。”无错,孤是昏君,昏君说瞎话罢了,家常便饭!
公子晦道:“那晦为君上再添一碗。”
“还、”梁羡难得打了一个磕巴,可怜巴巴的道:“还添?”
公子晦的面容慢慢凝固下来,垂下头,声音有些发闷发沉:“其实……晦熬制的粥水,很难饮罢?”
梁羡摇头犹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很好饮。”
公子晦苦笑一声:“君上的反应,与晦的母亲,当年一模一样,都是如此……如此强忍,分明难以入口,却不肯如实告知……”
公子晦喃喃的道:“君上,难以入口便别食了。”
梁羡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那如何可以?这是二公子辛辛苦苦下厨,专门为孤理膳的粥水,里面便算是毒药,孤也要饮。”
“君上……”公子晦有些感动,吃惊纳罕的看向梁羡。
梁羡笑道:“什么人是真心,什么人是假意,孤虽耳不聪,目也不明,但尚可分辨清楚的,二公子拳拳真心,若孤不以真诚以待,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又如何能令二公子信服?”
公子晦更是感动,屈膝跪在地上,两次叩首道:“君上恩泽,晦……永世不忘!便是刀山火海,肝脑涂地,愿追随君上!”
梁羡亲手扶起公子晦:“二公子言重,时辰也不早了,又是赶路又是熬粥,二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免得累坏了身子,到头来还是孤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