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瘦瘦高高的,很白净,却不是唐怀芝那种软乎乎透着红润的白,是有些?苍白。
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那还把餐盘乱扔?
唐怀芝指着被庄满捡回来的餐盘,“为啥扔他?”
萧墨靠在?椅背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贱皮子?呗!看不惯呗!”
“没问你?,”杜文蹊看出不对劲,抓着那男生领子?不松手,“问你?话呢,咱俩有仇?”
男生抬起头,眼神有些?怯生生的,“没...没扔,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萧墨轻哼一声,“骨子?里就贱。”
这?话很难听,唐怀芝听着很不舒服,忍不住皱皱眉,看了萧墨一眼。
萧墨对他挑挑眉,眼神有些?轻佻。
杜文蹊那火爆脾气撑不了太久,指着旁边围观的几个学生问道:“谁看见了?哪个狗日的扔的?”
旁边没人敢说话。
倒是萧墨猛地拍了下桌子?,“狗日的说谁呢?”
“狗日的说你?!”杜文蹊把那男生往旁边一推,指着萧墨道,“个脑子?没瓜子?儿大?的玩意?儿。”
萧墨身形跟杜文蹊不相上下,一看就是练家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猛地起身,一拳砸了过来。
杜文蹊抓起那个餐盘,对着他肩膀招呼过去,然后一步跨过去,跟他打了起来。
萧墨旁边的两个人也站起来,扑过去要踢杜文蹊,一看就是他的小跟班。
唐怀芝跟庄满一人拽一个,跟着也抡了几拳。
“学正来了!”
后面有人喊,围观的学生瞬间闪开一条路。
学正指着地上缠在?一起的俩人,还有旁边混乱的几个,气得胡子?都?炸起来了,“都?给我住手!”
唐怀芝跟庄满松开那两个跟班,又过去把杜文蹊拽了起来。
“怎么回事?”学正吼着问。
“还能怎么?”杜文蹊往嘴角一抹,手上一抹血印子?,“打架呗。”
“你?还理直气壮,”学正又指着萧墨,“你?这?好学生怎么也跟他们胡闹?你?哥也这?样?”
他哥便是萧望,这?回殿试的榜眼。
唐怀芝有些?不服气,“先生,评价学生难道只看考试等级?”
学正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不看等级难道看脸啊?”萧墨轻哼一声。
“你?也闭嘴!”
学正往周围看了看,指了个平日里最老?实的学生,“你?说说,发?生什么了?”
那学生吭哧半晌,才道:“萧墨对萧余...萧墨跟萧余发?生...口?角,萧墨扔了萧余的餐盘,不小心掉到?杜文蹊那里了。”
那个叫萧余的男生全程没再说话,打架的时候,便抱着脑袋蹲在?一边,都?没什么人注意?他。
“萧余,”学正问他,“他说的可?属实?”
萧余垂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属实个屁!”萧墨突然变了表情,抬手照着萧余脑袋抽了一下。
萧余迅速抱住头,被打的手背很快红了一片。
“萧墨!”学正赶紧拽住他,“你?做什么?”
萧墨又对着萧余的小腿踢了一脚,“你?装可?怜给谁看?什么身份也配进国子?学?你?跟你?娘一样贱!”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萧余突然伸手抓住了一个餐盘,猛地扣在?了萧墨头顶。
餐盘里满满的饭,汤汁顺着他的脑袋往下滴。
一个学生小声嘀咕:“我还没吃呢。”
第31章 过年
萧余这?一下?速度很?快, 也可能是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猛地来这?么一下?,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连学?正都忘了吼, 张大嘴巴看着香气四溢的萧墨。
那位餐盘的主人应当喜食汤水, 餐盘里添了不少菜汤, 这?会儿全招呼萧墨脑袋上了。
干的被发冠接住, 湿的顺着头发往下滴, 场面非常壮观。
汤汁躺到肩膀了, 萧墨才想起来生气, 用袖子?抹抹脸上的秽物,指着萧余大喊:“你丫找死?呢?”
指尖儿都抖了,可见餐盘里没?有他爱吃的东西。
在?他要扑过去揍萧余的时候, 旁边两个跟班突然跳过来, 左右开?弓抱住了他的腰。
“别冲动,”其中一个咬着牙在?他耳边道, “学?正在?呢, 不是说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么?”
萧墨气急了,又?动不了, 拼尽全力的一巴掌都招呼小?跟班脑袋上了, “这?玩意儿没?用就卖了!”
经过小?跟班提醒,学?正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拿过萧余手里的餐盘往地上一扔, 指了一圈儿,“你你你你你, 都跟我过来!”
五个人都跟在?学?正后头, 往国子?学?祭酒处走。
萧墨脑袋上的菜都抖落差不多了, 但依旧很?香,或许是菜汤都渗进去了。
国子?学?伙食的确不错, 闻着都有些饿了。
李大人一看?这?架势,先让人给萧墨换了身衣裳。
几个学?生被训斥一通,又?罚跪了一个下?午。
等人来叫他们的时候,唐怀芝膝盖都麻了。
也许是为了维护各自的形象,几个人都没?有抱怨,撑着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萧墨瞪了他们一眼,便跟着两个小?跟班出?去了。
经过萧余跟前,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哎哟,”萧墨出?去之后,庄满便趴到了唐怀芝身上,“我膝盖腰废了。”
唐怀芝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叉着腿一脸痛苦,“这?肯定青了。”
萧余一直都没?吭声,垂着头走过来,脸色很?差。
杜文蹊迎上去,问道:“你叫萧余?”
“也是萧家的?萧墨是你哥?”
“嗯,”许是很?久没?开?口,萧余嗓子?有些沙哑,“是我三哥。”
一听他也是萧家的,杜文蹊有点儿后悔管这?个闲事。
但既然管了,便也无所?谓,“他为什么欺负你?”
萧余没?说话,只?是对他笑笑,说了声谢谢。
还没?等几个人说什么,他已经转身走了。
这?算是个挺大的事儿,要是往常,唐怀芝大概会在?晚膳的时候跟罗青蓝说个不停。
这?会儿回到家,只?能跟阿沅叔吹吹牛。
晚上宝庆看?见他膝盖上的淤青,皱着眉给上药,他都没?忍着没?喊疼。
青蓝哥不在?,喊了也没?人哄。
“六个月了吧?”阿沅叔不用看?都知道唐怀芝一脸愁苦,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晌午送来的,我还没?拆。”
唐怀芝一把接过信,信封上是罗青蓝的名字,写给他的。
“看?见没??”他拿着信在?阿沅叔眼前晃悠一下?,“怀芝亲启呢!”
阿沅叔笑笑,“那你启去吧。”
唐怀芝撕信的手都在?抖,差点儿把里头的纸扯烂。
战事平顺,勿挂念。
我房间柜橱最上层有一包酥糖,想我便吃一颗,勿要贪嘴。
恐要留你一人过年,抱歉食言,回来由你处置。
“启哭啦?”阿沅叔见他半天没?动静,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又?往他脸上摸了摸。
摸到了一脸的水。
“小?可怜儿啊,”阿沅叔笑笑,“信上骂你了?”
“他敢?”唐怀芝吸吸鼻涕,“我还没?骂他呢。”
阿沅叔把他往怀里一揽,“那你写信骂他。”
“他快回来了吧?”唐怀芝悄悄在?阿沅叔腰间蹭了蹭,“信没?到就得回来。”
“那你回来骂他,”阿沅叔摸摸他鼻子?,“往我身上蹭鼻涕了?”
唐怀芝又?蹭了一下?,“你又?不嫌我。”
“嫌,”阿沅叔皱皱鼻子?,“也就你青蓝哥不嫌。”
唐怀芝鼻子?又?酸了,使劲儿抱住阿沅叔的腰,把脸埋进去开?始大哭。
宝庆在?门口露了个头,也不敢进来。
等他哭累了,便又?开?始抽抽,边抽还边打了个嗝。
阿沅叔用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擦擦,“这?么大人了,咋还哭得像个小?孩儿。”
“我想他啊,”唐怀芝又?打了个嗝,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得不行了,心里难受,哭一下?咋了,又?没?人看?见。”
宝庆赶紧捂住了嘴巴。
但还是被唐怀芝看?见了,“你不准说出?去!”
宝庆连连点头,“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临近年关?,国子?学?放了假。
将军府里开?始张罗过年的布置,院子?里忙忙乱乱的。
罗青蓝的钱箱子?都归唐怀芝管了,府里有什么花销,也都是要给他过目。
唐怀芝过足了管家的瘾,倒是不乱花钱了。
除夕这?日,唐怀芝跟阿沅叔在?府里守岁,吃了年夜饭,又?到院子?里放烟花。
宝庆金珠他们都聚在?一起,闹闹腾腾的。
唐怀芝喝了点酒,抓着酒壶坐在?台阶上。
宝庆放一个烟花,他便跟着叫一声好。
阿沅叔坐到他旁边,跟他碰碰酒壶,“又?长?大一岁。”
唐怀芝嘿嘿一笑,“还长?高不少呢,现在?到青蓝哥肩膀了吧?”
前几日听杜文蹊说的,渤海那边情况不好,大盛军中有人通敌,罗青蓝突围时受了伤。
唐怀芝得知这?个消息,反倒镇定起来,还能笑嘻嘻地安慰阿沅叔。
阿沅叔知道他心里难受,小?孩儿肩膀还很?单薄,却已经开?始抗事儿了。
“你猜他啥时候回来?”唐怀芝仰头喝了一口酒。
“年后吧。”阿沅叔说。
“废话啊,”唐怀芝笑笑,“一会儿就是年后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的糖只?剩下?一半了。
他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很?珍惜地含着。
“给我一颗。”阿沅叔说。
唐怀芝给金珠要了颗府里做的糖给他。
阿沅叔戳戳他额头,“小?气鬼。”
“你小?时候就爱吃糖,”阿沅叔把糖嚼得嘎嘣脆,“那会儿总牙疼。”
“有一回牙疼闹了半夜,你娘一气之下?,说不让你吃糖了。”
“然后她便出?门了,你缠磨了青蓝一整天,最后还上嘴咬他,他都没?给你。”
唐怀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不讲理。”
“他小?时候这?么听我娘的话啊?”
阿沅叔点点头,“青蓝一根筋,你娘捡了他,很?小?就跟着了,他能豁出?命。”
唐怀芝”唔“了一声,“那青蓝哥也救过我,我也能为他豁命。”
“有你啥事儿?”阿沅叔撇撇嘴,“你不气人就很?好了。”
“那后来呢,给我吃糖了吗?”
“吃了,”阿沅叔很?无奈,“青蓝让你自己在?他包里抓了几颗糖,自己去院子?里跪着了,你娘回来才起来,后来就不管你了。”
“要不你吃个糖,青蓝就得去跪一回,那还了得。”
唐怀芝嗦溜着青蓝哥给留的糖,“他对我可真好。”
砰地一个烟花。
是青蓝色的,夜空中炸开?很?大的花。
“我生下?来就遇见青蓝哥了是吗?”唐怀芝问。
阿沅叔点头,“那会他八岁,你就是个小?肉团子?,软乎乎的,他总抱着你。”
“八岁很?小?啊。”唐怀芝想想自己八岁,好像还没?到罗青蓝的腰。
“青蓝八岁挺高了,又?高又?瘦的,”阿沅叔回想着,“也是小?孩儿抱着小?小?孩儿。”
“你还吃过他的奶呢。”
“啥?”唐怀芝非常震惊,“我咋了?”
阿沅叔往后仰着,笑得很?愉快,“你娘要打仗,乳娘一抱你就哭,只?让青蓝抱着。”
“肚子?饿了哇哇哭,上手就扯青蓝的衣裳,凑到他胸口要吃奶,给人吸了个红印子?,太缠人了。”
唐怀芝揉揉脸,“青蓝哥没?揍我啊?”
“没?,”阿沅叔道,“他把手指头伸你嘴里,小?傻子?就不哭了。”
阿沅叔跟他讲了好些小?时候的事,两人都把自己那壶酒喝光了。
唐怀芝听着街上的梆子?,隐隐还有些期盼。
三更的梆子?响了,他的心才猛地沉下?去。
青蓝哥还真是要年后回来了。
秋后圣上要围猎, 国子学?也应个景,在后山设了围猎场。
初、中、高三级的学生打乱分?配,每级各四名为一组, 分?为甲至癸共十?组。
唐怀芝他?们三个都报了名, 并且在学?正的照拂下如愿分到同一组。
同组的另一个初级生是梨花院的, 有些文弱, 话也少, 全程都跟着他?们三个。
中级生?和高级生?也各自为营, 定好正午时?分?在山下见面, 一同清点?猎物。
草场上有不少野兔子,还有小狐狸之?类的。
唐怀芝骑射俱佳,跟杜文蹊都是队伍的主力。
庄满带着那个梨花院的学?生?在后面乱射, 还自告奋勇地教人?家弓箭。
猎了不少兔子之?后, 唐怀芝便腻了,带着他?们往山里跑, 想找点?儿野鹿、野熊之?类的。
林子里都是枯枝, 枯枝下面还有陷阱,行?进要非常谨慎。
唐怀芝背着箭筒, 在林中飞快地穿梭着, 像是能自动识别陷阱一样,每次都能轻巧地避开?。
他?不记得自己进过林子了, 但阿沅叔跟他?说,罗青蓝很小的时?候就抱着他?去林子里玩, 在辽东, 更是三天两头跟着人?往外跑。
前面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庄满眼睛一亮,“那玩意儿好大!”
杜文蹊抿着唇, “是只鹿。”
“走!”唐怀芝挥挥手,边轻巧地在林子里跑边解释,“头上系了红巾,是皇家猎场借来的,只有一头,猎中便能夺魁了!”
夺魁二字一出,几个人?都激动了。
连梨花院那个男生?都蹦了蹦,跟庄满拉着手跟在后面,往旁边包抄过去。
那只鹿跳得很快,唐怀芝只能靠那抹红巾捕捉,紧紧盯着不放。
脚下是枯枝被踩碎的声音,耳边还有风声,少年飞速闪过,在身后拉出残影。
一箭射中了后腿,红巾鹿停了一下,继续往林子里跑。
“还挺快。”唐怀芝眯了眯眼,抽出一根羽箭,边跑边搭弓。
弓箭飞了出去,咻的一声,朝着红巾鹿的腹部而?去。
突然,旁边也飞出一只箭来,跟唐怀芝的碰在了一起。
红巾鹿受到惊吓,蹿进了林子深处。
“谁?”唐怀芝往对面看去,一棵树后面藏着个人?,身上穿着跟他?一样的校服。
杜文蹊他?们也跟了上来,各自喘着粗气,“跑了?”
树后面那人?走过来,正是萧余。
唐怀芝没想到萧余箭术这么好,方才若不是同时?开?弓,那头红巾鹿很可能是他?的了。
一想他?平时?畏缩的样子,有些不明白,“箭术可以啊,课上为啥要说不会?”
萧余腼腆地笑了一下,“也就那样,碰巧而?已。”
唐怀芝握了握他?的手,指腹和虎口处都有一层茧子,一看便是苦练过的。
“你师父是谁?”唐怀芝问。
“没有师父,”萧余说话有些拘谨,声音总压得很低,“自己乱玩的。”
唐怀芝还想再问,萧余往远处指了指,“在那边,你去吧。”
远处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唐怀芝只勉强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响动,忍不住对萧余的耳力表示惊叹。
“你不去吗?”唐怀芝问,“咱俩比比?”
萧余摇摇头,“不了,我猎到了也是要给别人?。”
“萧墨?”唐怀芝很不理解,“都是萧家的人?,怕他?做什么?”
“习惯了,”萧余背上弓箭,转身往林子里去,“再不追来不及了。”
唐怀芝一心要猎那头红巾鹿,没多纠缠,迅速往林子里跑去。
杜文蹊跑起来动静太大,怕添乱,自己去旁边追狐狸了。
庄满跟梨花院那个男生?累了一身汗,并排坐在枯枝上休息。
还差一刻到正午的时?候,林子里的人?陆续出来,清点?着各自的猎物。
他?们组其他?人?拿来不少东西,杜文蹊自己也弄了好几只狐狸,一块扔在空地上。
“小唐还没出来?”庄满往林子里看,已经没有学?生?在了。
杜文蹊有些不放心,“去找找吧,别掉陷阱里了。”
“那不能,他?进林子跟回家似的。”话虽这么说,庄满还是起身跟上了。
刚走了几步,林子里闪出两个人?。
前面那个走得飞快,时?不时?回头拽一把后面那个。
杜文蹊拉着庄满过去,离他?们几步的时?候,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哟,空手而?归啊。”
萧墨脸色很差,狠狠瞪了杜文蹊一眼,指着空地上一堆猎物,“都在那儿呢,你瞎啊!”
杜文蹊啧啧两声,“一堆小东西,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萧墨心里烦闷,估计没心情跟他?吵架,拽着萧余走了,“真是个废物,一头鹿都抓不到,养你什么用??”
压着结束的钟声,林子里飞一般闪过来一抹红。
唐怀芝挽着袖子,手腕上系着鹿角上那根红巾,手里抓着根粗麻绳。
那头鹿被麻绳绑着,从头到脚缠得严严实实,眼睛还滴溜溜转着。
杜文蹊张大了嘴巴,“活捉啊?”
唐怀芝爱怜地摸摸鹿角,“它好可爱,我看见它哭了,就没舍得。”
庄满吃惊,“那你怎么绑上的?”
“箭尾绑上绳子,站树上射的,”唐怀芝拍拍胸脯,“我很会爬树。”
庄满想象着唐怀芝在几棵树顶上来回跳跃的场景,忍不住啊了一声,“我也要学?!”
猎物登记完毕,萧墨那组总量拿了第一,多数猎物都是他?打的。
杜文蹊却?不信,“肯定抢的萧余的。”
唐怀芝猎到了红巾鹿,是此次的魁首,赢到了一把很精致的弓。
午后,学?生?们没急着回去,大都留在后山猎场休息。
“这可是圣上用?过的弓。”杜文蹊小心地摸着。
庄满往那边看看,一脸得意,仿佛夺魁的是他?自己,“那姓萧的要气死了,真解气!”
杜文蹊一说这个就火大,“昨儿朝堂上,圣上把长林军给萧望了,说是罗将军不在,暂由他?统领。”言陕停
“还好不是青宁军,”庄满咬咬牙,“长林军才几个人?。”
青宁军是罗青蓝的亲信,跟他?很多年了,除了唐将军的部下,大盛最?强的便是他?们。
长林军是前几年刚编的,本来由罗青蓝跟庄蔚带着,太后早盯上了这块肥肉。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杜文蹊磨磨牙,“萧望会带个屁的兵。”
庄满一脸忿忿不平,“六哥说萧家早就培养势力了,萧望打定了要夺权,谭乔声殿试第一,他?没争过,又开?始打武将的主意。”
杜文蹊轻哼一声,“有唐家呢,萧家算个屁!”
杜文蹊一个屁没放完,脑袋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他?捂着脑袋大喊:“天上掉东西没完了是吧?”
唐怀芝捡起石头,上头绑着个纸片,“上面说,萧墨要在国子学?后巷堵咱们。”
“这回非揍他?不可,”杜文蹊攥攥拳头,“这谁给报的信?”
唐怀芝四处看看,周围都是小树,树干不粗,不足以藏人?,“不知道,反正身手不错。”
既然萧墨要堵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受这个窝囊气,三个人?商量一翻,决定去后巷埋伏。
唐怀芝上了房顶,趴在围墙上用?弹弓。
杜文蹊在巷口藏着,等?萧墨被击中,便过去摁着人?揍一顿。
庄满则在外面晃悠,当个诱饵。
散学?的时?候,萧墨果真带着那俩跟班过来了。
庄满拔腿就往巷子里跑,几个人?赶紧追了进来。
纸包包着面粉,弹弓射过去,正好打中萧墨的眼睛。
杜文蹊一肚子火,拳头抡圆了招呼。
三个人?都趴地上不动之?后,唐怀芝跳下了围墙。
正准备走,巷口又过来几个人?。
唐怀芝定睛一看,是之?前那几个武学?的人?。
杜文蹊差点?儿蹦起来,“打不过就叫人??”
原本平衡的局势瞬间?被打破。
杜文蹊这种擅长近战的倒还能撑,唐怀芝这样的“弓箭手”就完全局限住了,弹弓都拉不开?。
他?身手不错,开?始还能闪躲,但巷子实在太窄,对方人?又都壮得跟堵墙似的,最?终还是被人?摁住了。
这种被人?摁地上打的经历,唐怀芝还是第一次,每一拳都是实心的,很疼。
他?尽力抱着头,弓腰护住肚子,让肩膀和手臂去承受。
两边墙很高,只有上面有阳光照过来。
唐怀芝往庄满那边看了一眼,萧墨正向他?身后扑过去,手里闪过一道寒光。
真卑鄙啊!
唐怀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扑过去抱住了庄满,手臂护住他?的胸口。
混战没多大会儿,杏花楼的几个小倌经过,大惊失色,站在巷口喊叫着。
萧墨回过神来,扔下手里的匕首,“快走!”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金珠瑞兴看见唐怀芝身上的血,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赶忙让宝庆去请贺太医。
贺恂初提着他?那个小药箱过来,一看唐怀芝的脸色,摸了摸额头,“发烧了啊。”
“我说咋热乎乎的,”唐怀芝笑笑,伸出胳膊,“先给包扎一下吧,好疼啊,快忍不住了。”
贺恂初一看,手臂上好长一道刀伤,还挺深,手腕也红肿着。
他?有些吃惊,“这要是以前,你早哭鼻子了。”
唐怀芝咬咬嘴唇,“这算啥,小事儿。”
罗青蓝不在,除了有时?候晚上偷偷哭一鼻子,唐怀芝已经很久没在人?前掉过眼泪了。
伤口处胡乱包着块布,像是衣裳上撕下来的,被血粘在伤口上。
贺恂初慢慢给他?撕开?,唐怀芝龇牙咧嘴地忍着,两条眉毛都快碰一起了。
“这伤啥时?候好啊?”唐怀芝很担心,“能在青蓝哥回来之?前好么?”
贺恂初一脸凝重,“放心,你青蓝哥一定会揍你的。”
“不会留疤吧?”唐怀芝道,“给我点?儿祛疤的药,一抹就复原的那种。”
“我是太医,不是神医。”贺恂初叹了口气,开?始给他?一圈圈缠着纱布。
“人?家不都说你是...天爷!回来了!”唐怀芝外衫都没来得及穿,三两步蹦出房门,往院子里冲。
门口有动静,甲胄的声音!
纱布还没来得及剪,一卷纱布拖在身后,拉出去很长。
贺恂初在后面追,差点?儿踩到摔跤。
唐怀芝眼圈都跑红了,看见罗青蓝的那一刻,眼泪唰地涌出来。
罗青蓝刚到二门,看见他?跑出来,站在原地对他?张开?了胳膊。
唐怀芝嗖地扑过去,抱住罗青蓝的脖子,往他?身上一蹿,腿紧紧缠上他?的腰。
回来啦!
活的热乎乎的可以抱的青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