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里,他就和手机较上了劲,一有空就克制不住的打那个电话,明明知道打不通,可他就是魔怔了,仍是一遍一遍的打,不打就跟强迫症犯了似的心慌得难受。
直到有一天,电话终于被人接起来了。齐钺还没来的及欣喜,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跟他说她刚换了这个手机号,他要是找旧机主的话就别再打这个号码了。
齐钺很恍惚的挂断了电话,当下心里就冒出了个念头,他得抓紧时间回国一趟,回去找隋易。
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每天的课程都安排的满满的不说,他和得跟着教授各种实验项目,假肯定请不下来。
再焦灼也没办法,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等放假。
期间,齐钺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就没那么想他了。他还是会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隋易主动联系他,但终究也没等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隋易可能也在生他的气,毕竟他前段时间确实对隋易太过分了。
他不由得想,或许他也该退一步,假如隋易真那么想跟着他来国外的话就把他带过来吧,自己还是可以像在国内似的把他藏起来,藏得严实点,不被别人发现,虽然累了点,但他也愿意为他让步了。
好不容易才终于盼来假期。齐钺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他还是先跑去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他想捎给隋易的。他也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拾掇得精神了点,然后就兴冲冲的坐上了飞机。
望着窗外的风景,齐钺心里全是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喜悦,盼着飞机能快点,再快点。
很突然的,飞机在穿越云层的时候,忽然剧烈的颠簸晃动起来,颠簸的越来越厉害,齐钺刚刚回过神来,就意识到了飞机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失重下坠。机舱四壁咔咔作响,行李架上的东西也都在往下掉,机舱里瞬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失重感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齐钺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恐惧,直面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在死亡面前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隋易,他真正舍不下的也只有隋易一个。如果他必将死亡,无论现在或是将来,他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陪在他身边的是隋易。
好在冲过那段云层之后飞机又平稳了,机舱里的人都在那或是劫后余生般相拥而泣,或是惊魂不定的扭头大吐。
只有齐钺一个人一身冷汗的静静坐在那,脑海里只转着一个念头,他要隋易伴他余生。
他想,一个人,一辈子,如果足够幸运,能顺利的躲过各种天灾人祸,也不过就活短短几十年,眨眼功夫也就过去了。一辈子就这么短,究竟是该活个脸面,还是该活个自我呢?过去的二十年,他活的是个脸面,他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中,在意的是别人对他的看法,总是把自己的情感置于别人的评价之后,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他爱的,在意的,明明就在那里,却被他为了脸面硬生生地割舍掉了。痛吗?当然痛,痛得他撕心裂肺,痛得恨不能剜出自己的心来。
现在,他忽然就想通了,他要好好的为自己活一遭,他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起享受生命中的酸甜苦辣。
这回,他再也不会抛下他了。
等齐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他顾不得喘口气,又急匆匆地坐上了大巴,硬挨了两个小时的车程,才终于赶回到了他和隋易的小窝。
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他的手指头激动得有些发抖,脑海里幻想的全是隋易再见到他的惊喜和激动。
他还想,他见到隋易的第一眼就要告诉他,自己愿意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了,想来他会更高兴吧。
去开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
难道隋易换锁了?这样想着,齐钺只好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一个特别不耐烦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这一大清早的……”
齐钺困惑的又仔细看了看门口,没错,没走错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大汉露出半个身子来,十分警惕地打量着他,“你谁啊?找谁?”
齐钺也有些来气,以为是隋易乱带人回来,语气有些冲地说:“这是我家,你又是谁?隋易呢?”
说着就要进门,却被那汉子一把推了出来,“不是,你他妈的有毛病吧?这明明是我家!隋易又是谁啊?不认识,你找错门了!”
话音刚落,屋里又传来了小孩的哭声,还有女人的大嗓门,“谁来了啊?大清早的你又跟人吵吵什么?把娃都吵醒了。”
齐钺一愣,“隋易不住在这了吗?”
“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男人越发不耐烦,就要关门。
齐钺见状忙拦下,有些焦急地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过来?原先住这的人呢?”
“我们都在这住小半年了。原先住的是我哪里知道,你问房东去啊。”说完就硬是把门关上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齐钺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从头到脚的发凉,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之中。
隋易已经离开小半年了……也就是说,当时他出国的时候隋易就搬走了。可他搬到哪去了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抛下他搬走,他又该去哪里找他……?
齐钺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又忙拖着行李箱跑去找房东。
齐钺之前嫌那个老太婆尖酸又刻薄,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平常见了她也装作没看到。
但现在一敲开房东的门,他就先僵着脸堆出满脸的笑来,陪着小心无比急切地问:“大妈,打扰您了。我想问下,原先和我一块住的那个男生搬走了吗?您知道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王大妈盯着他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哦,是你啊。那个小伙子早就搬走了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那大妈您知道他搬到哪去了吗?”齐钺很是着急的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他也没和我说啊。”
“那大妈您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我有急事想找他。”
“哦,你等等啊,我之前好像是留了他个电话。”王大妈见他这回态度好,也就没难为他,从墙上拿下了一个挂着的破本子,戴上老花镜翻了翻,把本子递给他看,“这个是他的电话,你看看。”
“谢谢您谢谢您……”齐钺无比感激地接了过来,但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还是那个他打了无数遍都打不通的号码。
“大妈,这个号码打不通了,他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号码?”齐钺殷切地看着她。
“那没了,我就这一个号码。”
齐钺越发焦灼得不行,“大妈,您再好好想想,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他想去哪?想去做什么或者是找什么人?”
“没有没有,他只说要去外地了,别的什么都没说,我也都不知道了,你找别人打听去吧。”王大妈也有些不耐烦了,说完就要关门。
齐钺急得从铁栅门里伸进手去挡住门,“大妈,算我求您了,您再好好想一想……”
话还没说完,无意中扫到屋里一眼,齐钺就怔住了。里面有不少他和隋易的东西,一台小电视,一个小电风扇,还有水杯,果盘,小板凳……全是他们的。虽然没有一样值钱,可这些都是他和隋易一点点买来的,用这些东西慢慢堆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当初隋易让他把要的东西收拾走的时候,他什么都舍不得动,他舍不得破坏了他们的小家,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拿。可现在,这些东西就这样零零散散的摆在别人家里,成了别人家里的东西。
齐钺瞬间变得怒不可遏,指着屋里大声嚷嚷起来:“那都是我们的东西!你凭什么抢我们的东西?!”
王大妈被他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捂住了胸口,“哎呦呦,你要吓死我啊。这些都是他不要了,留给我的啊。”
“谁说我们不要了?!”齐钺越发愤怒,大声吼道:“我们当然要!你还给我们!”
这王大妈也是贪小便宜贪惯了的,进了她嘴里的小便宜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就跟他掰扯起来了,“他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了啊,他说你已经把你要的东西收拾走了,剩下的都是你不要的。他还说,本来这些东西就都是他添置的,他有权处理,那我才拿过来的。”
齐钺愣了一下,这些东西确实都是隋易出的钱,可他仍是没办法放弃,“就算他不要了,那也轮不到你,你还给我!”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哦!”王大妈也生气起来,“要不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早就吐血吐死了,我拿他这点东西还不是应该的了?”
“你说什么?!”齐钺心脏一缩,重重抓住了铁栅门,抓得门“哐当”响了一声,“他怎么了?!”
王大妈一听他问就来劲了,又拍着大腿开始说她跟所有街坊邻居都说过的话:“哎哟!胃大出血!你是不知道哇,那血吐的遍地都是,后来我替他打扫的时候,换了五块抹布都没能把地板擦干净,我估摸着足足得有两脸盆血!那天我开门一进去,就看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时给我吓得哟!立马给他打了个救护车送医院里去了。医生说还好送去的及时,要是再晚个十分钟八分钟的,人也就彻底没救了。那你说,我拿他这点东西还不是应当的?”
齐钺听得眼前一阵阵晕眩,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生生揪出来那般疼,许久才艰难地吐出话来,“那他后来呢?好了吗?”
“医院给动了个手术,住了半个月院,好了。就连医药费都是我给他垫付的呢。”
齐钺这才明白过来,隋易那天不是跟去医院威胁他的,而是在那住院。可他那天还对他说那么多伤人的话,还让他滚……他怎么能那么混账啊?
“哎,那小伙子说来也是可怜,生这么大的病,连个给他签字和陪床的人都没有。哎,话说你那时候不是和他住一块么,怎么也不见你去照顾照顾?”
齐钺痛苦地按住了发晕的脑袋,那时候的他在做什么呢?哦,对了,他在医院里陪张琪曼。
他不敢想,那天隋易那天在医院里看到他和张琪曼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是不是恨毒了他?也怨毒了他?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万一隋易不是跟他置气,而是真的不要他了呢?
“行啦行啦,这些东西都是他留给我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就别跟我这个老太婆抢了。”王大妈冲他摆着手撵他走。
可齐钺就像是魔怔了般定定地盯着屋里。
屋里有一个小男孩正拿着一个帆船模型坐在地上玩。
齐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隋易两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很喜欢,也很宝贝它,平常用个玻璃罩罩着,就怕落了灰尘弄脏了。可现在,那只小帆船已经脏兮兮的了,就连桅杆也被折断了一枝,正被小男孩拿在手里和一辆玩具车碰撞……
他心疼的再也看不下去了,抹了把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疯狂的掏自己的口袋,把身上带的钱全掏了出来,透过铁栅门硬是塞到了她手上,“大妈,别的……别的我都不要了,你把那个帆船还给我吧,那个真的……真的是我的东西,是他送给我的。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以后我再给你……”
王大妈捏着手里的钱有些迟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孙子,“凯凯,要不你把帆船给这个哥哥吧?”
小男孩手上玩着帆船头都不抬,“不要不要,这是凯凯最喜欢的帆船。”
王大妈只好又把钱往外递,“我孙子很喜欢,你就不要跟个小孩子抢了……”
齐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不等她说完就狠狠一踢铁栅门,“什么叫抢啊?!那明明就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他妈的还给我啊!”
屋里的小男孩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王大妈也吓坏了,把钱往他身上一扔,从里面重重的关上了门,隔着门厉声大骂:“你神经病啊!吓到小孩怎么办?!”
齐钺越发控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绝望,在外面像个疯子般狠狠拍打着门,踹着门,“你他妈的开门啊!把东西还给我!明明就是我的……”
王大妈吓得不行,哪里还敢给他开门啊,哆哆嗦嗦地在屋里喊:“你快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
齐钺仍是疯了般在外面大吵大闹,直到楼上楼下的人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他,屋里的人好像也在真的打电话报警,他才终于无力的放弃了,痛苦的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第六十四章
齐钺去山城的时候还怀揣了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隋易就在那等他,但当打听到他们原先的公寓都已经住过好几茬人的时候,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这才肯承认,隋易是真的很决绝的抛下他走了。
离开山城前,他去找了一趟江秃子,跟他打听有没有隋易的消息。
江秃子也没什么消息,又想到了隋易放弃高考那事,觉得很是可惜,就对他说:“隋易这孩子,是我最惋惜的一个。如果你能联系上他,劝他再回来复读吧,他年纪还小,来得及。”
这事也是齐钺最对不起隋易的一桩,现在再回头想想,他实在不理解那时候他怎么会对隋易恶毒成那样,他至今都想不出任何理由能为自己开脱。
江秃子叹口气,继续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齐钺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叫我最失望的学生。你聪明,上进,将来不管做什么肯定都会有大出息,但人啊,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讲良心,不能做让自己问心有愧的事,不然将来后悔的肯定还是自己啊。老师话虽然说的难听了点,但真是为了你好。”
之前江秃子就和他讲过很多大道理,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认真听过,这回他终于听进心里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齐钺又跟无头苍蝇似的,在邻近的几个市乱转了一段时日,但这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一直找到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毫无线索,最后只能无比失落的坐上了离开的飞机,他来的时候有多欢喜,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在国外,齐钺还是会时不时的往国内打电话,他去找江秃子的时候,顺便跟他要了他们班毕业时大家留的联系方式。他本是最不屑于和别人虚伪客套的,现在也不得不收起傲气来,堆起笑脸挨个给老同学们打电话。
大部分号码已经打不通了,只有一小部分还联系的上。每打通一个,他都无比激动,跟人热情地寒暄两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拐到隋易身上,问他们和隋易还有没有联系,说他欠了他一些东西,但联系不上他了。
结果无一例外,得到的全部都是否定的回答。他难掩心中的失落,只能央求他们帮忙留意着,有消息的话及时给他回个电话。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别人是否会怀疑他和隋易的关系,他现在只想把人找回来。
一开始,齐钺不相信在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真的会有人失联。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一直找一直找,总能再找到他。可是,哪里想得到,隋易真的就这样消失了,而他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五年。
在这五年里,他一有机会就往国内跑,每回他都是饱含期待地回去,一无所获的回来。
终于熬到直博毕业的时候,他有个很好的留校机会,就连他的教授也一直在挽留他,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其实他也想过,如果能和隋易定居国外的话也不错,起码这里的氛围相对来说宽松一点。但他知道,隋易还在国内,所以他不得不回来。
这几年,为了找到隋易,他还建了个社交群,想方设法的把当初班里的所有人都拉进了群,里面也包括隋易的社交账号。只不过,这个账号不是隋易在用,而是他在用。
那是他刚开始找隋易的时候,某天他在给导师发完邮件,忽然想起隋易之前有个社交账号,账号就是他的旧手机号,而密码好像就是他的生日。一想到这,齐钺兴奋的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登陆上了那个社交账号。
里面很多未读新消息,齐钺一一点开看了,发现大都是高中时候同学给他发的,问他跑哪去了,怎么连个影儿都不见了,而隋易再也没有回复过。可见从高中起隋易就没再登过这个账号,齐钺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这个账号只对外发布过一张照片,齐钺盯着照片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牵手照。当初为了这张照片他还和隋易大吵了一架,后来隋易主动跑来跟他道歉,说照片已经删了。
齐钺这才知道,原来照片没删,只是被他设为仅自己可见了。
隋易还给照片配了四个特张扬的大字:“我男朋友!”
从和隋易失去联系起,齐钺就一直在痛苦和懊悔中挣扎,现在看着这几个字,他终于忍不住开心的笑了出来。
他把照片下面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受到了迟了这么久的祝福。齐钺还忍不住把那条状态设为公开了,隔段时间就上去看看,但也没有新的评论了。
也是,谁还会闲的没事去翻看这么久之前的一张照片呢?
从那天之后齐钺就一直替隋易登着这个账号,盼着隋易哪天能突然想起来用,这样的话,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齐钺这个生性最淡漠的一个人,竟然成了高中班级的联络员,他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群里冒个头,说两句话,再问问隋易的下落。
同学们都这么久不联系了,彼此也就生疏了,再加上真没人知道隋易的下落,所以很少有人在群里回复他。可他仍是一遍遍的在这个群里自说自话,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这个群,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联系上隋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了。
齐钺回国后去了母校Q大,做了长聘教授。为了挖他过来,Q大给了他几百万的年薪,还专门给他申请了国家级人才项目支持。
学术圈里的学者大佬们对他的学术成就很是欣赏,学生们也很喜欢他的年轻帅气,他几乎很轻松的就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知名人物,所有人都用或是羡慕或是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这些是他用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换的,他做了天底下最亏本的买卖。
回国后不久,齐钺就着急忙慌的搞了个同学聚会,为了能把留在外地工作的人都找来,他承担了全班人员往返住宿的全部花费。
聚会的那天,他还刻意打扮了一下,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和皮鞋,头发上打了点发蜡,板板正正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每进来一个人,他都急忙站起身去迎,都期盼着进门的会是隋易。心一次次的提起,又一次次的落下,等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时,心也跟着落到了谷底。
全班四十九个人,他却只能凑齐四十八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只想找的那个。
那天聚会上,他一次又一次很生硬的把话题拐到隋易身上,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一点关于隋易的新消息。当得知所有人高中毕业就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后,齐钺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了,也不想再给他们陪笑了,一个人闷不作声的坐在一旁,仰头灌了很多酒。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好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这些年,他活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几乎每晚都失眠,有时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只能睁着眼到天亮。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他对隋易做的那些错事来,就会陷于无望和焦灼之中。他已经找了五年了,可依旧看不到终点,他又能活多少个五年呢,他不想找到七老八十,更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蹉跎过去。
他快被悔痛和思念折磨疯了,他疯狂的想隋易,抓心挠肺的想,想碰触他,想亲吻他,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失去他。
他就像是一条在沙漠里苦苦挣扎的鱼,迫切的需要一点水的慰藉。可他就快连隋易的脸都记不清了,他甚至没有他一张照片。
他在此刻真的恨隋易,恨他当年悄无声息的走的那么决绝,更恨他对自己这么狠,这么多年了连一个电话都不肯给自己打。明明只要他打一个电话,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力的找了,就能不用这么痛苦了。
那天聚会结束的时候,齐钺一身酒气,颓丧又狼狈的把自己的名片塞到每个人手里,一遍遍的跟他们说,要是有了隋易的消息一定联系他。
他今晚上的这些行为,无异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当年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他。可他真的顾不上顾虑这些了,只要能把人给找回来,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第六十五章
王斌打上高中那会儿就和齐钺不对付,尤其是从出了视频那事后,看他躲隋易跟躲瘟疫似的,就打心底里觉得这人是个白眼狼,越发的不待见他。
本来上大学后就没联系了,没想到这两年齐钺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隔三岔五的就要给他打个电话,问有没有隋易的消息。别说他没有,就算有,就冲当年他对隋易那态度,他肯定也不能告诉他。
王斌实在被他烦得不行,试过把他拉黑,也试过换手机号,都被他找着了,甚至还被他找上门了几次。王斌也就懒地折腾了,齐钺再打电话来他就接,接了也不好好跟他说话,只会含沙射影的讽刺挖苦他。只是这齐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无论他话说的多难听,总是好脾气的应着,从来不生气,过段时间照打不误。王斌算是彻底服了他了。
当年王斌也怀疑过他和隋易的关系,因为隋易否认的很坚决,他也就没多想,但现在看他这么厚着脸皮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不由得又怀疑上了。
齐钺组织那个同学聚会的时候,王斌本来也不想去,但想着说不定真能见到隋易,就去了,结果也没见着。所以那天不光齐钺心里失落,他心里也怪失落的,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暗骂隋易这混账玩意儿,玩什么不好,非得玩人间蒸发,害他这么记挂。
王斌也托人打听过隋易的消息,但也没什么收获。
万万没想到,隋易这熊玩意儿就跟一只破了洞的臭袜子似的,你刻意找的时候吧,哪哪都找不到,等不找的时候吧,他自己就突然冒出来了。
王斌被公司派到海边一座小城出差了半个月。这座小城有山有水,气候宜人,环境优美,当地人也都很热情实在,王斌对这里的印象很好,觉得这地方特别适合养老。
临回去的时候寻思买几箱水果寄回去给领导同事们分分,正好这里盛产水果,现在也正好是很多水果上市的季节。
经人介绍,王斌去了附近最大的一个水果批发市场。这里的水果主要是往全国各地的大商超送,也零卖,零卖比市场价便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