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很累,不只一次要放弃,也确实放弃了很多次。
但是残酷的人间地狱逼他不得不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那个拥有智慧的噩梦生物给了他一个道具。
那道具没有别的效用,仅一个有用但是无比痛苦的效用。
那就是回档。
开始走出古城,第一次碰见干枯者时,他没有选择卧底,召唤古城亡灵与干枯者斗法,而结果是早有准备的干枯者杀了亡灵,随即毁了没有支柱亡灵的古城。
那是初步的绝望,接下来更是绝望的多米诺骨牌。
一次一次……站在人类阵营没有任何意义,回档几千次,全都在一个月内多次内斗厮杀然后被黑教会一网打尽。
团结简直是一场幻梦。
无论他再努力,付出多大的牺牲,都无法取得任何有效的成果。甚至连黑教会的教廷都无法撼动。
高位者早看出了弱小存在的怯弱之处,坐视不管对方就会自然消散,跟沙漠的沙丘般,经不起多久的风吹。
所以,他被逼得剑走偏锋,听从了潜意识的声音。
他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了潜意识的疯狂,成为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屠城者。
屠城者之所以总未卜先知不是因为他像神一样高瞻远瞩,而是因为他无数次的回档,对未来熟知于心,即使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天知道这个身份对他的精神稳定造成了多大的破坏,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的边缘摇荡,极度痛苦、撕裂、混沌。
然而这还不是最麻烦,那回档的道具并不是想用就用的神器,每用一次,疯狂就会缠上他,用的越多,疯狂的进度条就走的越远,直到他真的丧失理智。
那噩梦生物也许认为,人类之中理智性最高的人是自己,所以上来就把道具给了自己。
它的想法也许有道理,因为自己日常就在跟潜意识的斗争中锻出了强大的理智。只是他从来没有去评估那份理智的具体强弱,也没有那个必要。
但……也许那个道具最终可以拯救世界。因为无限次地试下去,他只要维持住最后的理智不疯,就迟早能找到摆脱一切的最好方法。
可是太漫长了。
回档了又回档,也许他们终于开始对未来有信心了,他心中却是再也起不来一丝波澜。
想到这里,希思眼神一暗。
他想起了家人。
自己这么努力,终究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世界,而是为了让弟弟妹妹平安快乐。
所以他不能放弃。
虽然,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肯定还有更轻松更简单的方式。但……太多不想回忆的糟糕经历让他放弃对其他人的幻想。
希思从沉重的想法中起身,面色重新恢复冷漠,缓缓道:“诸葛连,你出去吧,再继续跟踪调查。”
“是!”
诸葛连如释重负地走出了白殿。
这个人背叛过多少次,希思现在记人习惯性地记这些指标。
或许曾经有过愤怒,但现在只有平淡,好像背叛是一种必然发生的日常事故,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诚然,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凑齐了。
接下来,他要在这里等着一切完成。
这一周时间,噩梦世界各处发生了多起大事。
屠城者自从被击败后就不再出现,人们怀疑他被那次击败深深挫伤,已经不敢现身了。
黑教会那边的说法是屠城者忙着更重要的大事,根本没想到管你们这群废物。
当然了,这种说辞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管用。
玩家、土著、黑教会内部分裂势力等支流在好不容易实现的混乱中得到了暂时的合作机会,他们还想办法找到了使徒势力。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走近了伟大,能够接触到那位希望者。
“击败屠城者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对,我们多方布个局,趁干枯者不在,联手对付屠城者,九成概率能把他杀了。”
“教皇那边呢?”
“会有人处理。”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实力还不够,知识也还不够。
所以还要蛰伏一段时间,慢慢潜入,然后提高实力。
干枯者沉迷疯狂降临仪式,据最新消息,他已经进入了仪式的最后关头,现在是他最腾不开手的时候。
而一旦他完成仪式,噩梦世界可就完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迫使所有人站队。
一个月后,他们下定决心,也确定了时间。
明天就动手!
干枯者忽然转过头,视线定在希思身上,似乎带着打量,想了想才道。
“对其他人说还需要三天,实际上只需要一天。”
“一天。”
希思在齿间念了一回。
“你很惊讶吗?”
干枯者视线转动,眼神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
在黑教会这么久,回档无数次,希思比谁都清楚,干枯者很信任他这个天赋者,所以从来没有对他放过心。
监视无处不在,看似只有他一人的地方,全是干枯者的视线。只有当他进入领域时,干枯者才无法窥视更深。
老狐狸何以形容干枯者的老谋深算。职阶者都是不折不扣的变态狂人,他们一心只有疯狂,世界被他们分为疯狂与疯狂之外,不在乎一切跟疯狂无关的事情。
“听说你输给了外界的人。”
干枯者停下脚步。
黑帘飘动,高大的殿堂鸦雀无声,只有干枯者的淡淡余音。
他背对着广阔的灰天。
天上重云密布,就像千万条缓慢游动的鲸鱼,它们的鱼鳞还时不时泛着高光,瑰丽而悚人。
希思直面话题:“是输了。”
干枯者定了几秒,笑道:“不要在意,输赢是最无所谓的事情,人类喜欢空造概念,然后被概念支配,我们没有这个必要。”
“……”希思没说话。
“总是会有这种事,自从有了输赢的概念,所以开始在意输赢,自从有了金钱的概念,所以开始在意金钱,对错、美丑、生死……人们因为初级的认知本能无知地创造了很多概念,然后泛滥成灾的概念反而成了束缚他们认知的障碍。而我们只要跳出其中,就可以站在远方观望他们,看他们被概念套住,将灿烂美丽的生命浪费在最短暂的人为之伪之中。”
干枯者难得说了很长的开解。
虽是在各种方面鄙视人类的疯狂言论,但这里面却也有他们黑教会的独有智性。
那是属于另一个角度的观察法,是立足于疯狂与混沌的判断。
正常人无法理解,反而证明了自身的正常。
然而太可惜了。
希思很能理解干枯者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他比干枯者还要深谙疯狂,因此他的天赋才会表现到那个层次。
但是……他并不想理解。
他真的很想自己没有这份理解力,但现在这份“理解力”狠狠地在他与常人斩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你是理解我的人。屠城者。”
干枯者笑容更深,“我也是理解你的人,我们是生性反人类的人类,注定不会被人类接纳,所以我们要么学会接纳自己,要么创造一个可以接纳自己的世界。”
这是自私,但谁不自私,如果能让世界都如自己所愿,如果能让自己这种基因变异才可能出现异种存在成为世界主流,为什么要拒绝。
再者,既然上天不赐予自己共情力,让自己成为人类眼中的反人类存在,那么为什么不顺应上天的意志,彻底地贯彻自己的意志呢。
干枯者是个自私者。他还发现,这世上全是自私者,只是有时候有人喜欢无私这个概念装饰自己的自私,好让自己戴上伟大的帽子,成就更大的自私。
希思在回档中听到干枯者这些台词无数次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话,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无论世界如何改变,干枯者的意志始终纹丝不变。
干枯者在享受亲手创作的疯狂。正如自己享受
着作品在手中成形一样。
其实是同类型的自私,差别在于前者的代价是血流成河,后者的代价只是一些材料。
“仪式就在今晚零时,由你亲手完成最后的环节,大黑母闻到你的血,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醒来。无聊的俗事就忘记了,今晚过后,所有人都得死。”干枯者走近一步,拍了拍希思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的败退。
其实那都多久了,干枯者这安慰并不及时。
希思低头:“我倒不是在意他们,只是……”
“只是……?”
“教会内部有人不想我们成功举行仪式。”
干枯者的视线好像定住了,望得出神,刀一样的目光一秒就能割下你的肉。
他沉默了半响才道:“愚者是有很多。”
“未免万一,我还是把他们都杀了吧,今天这么关键,教廷不需要太多人。”
希思说。
干枯者摸着下巴,视线投向殿堂之外。
忽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建立教会吗。”
“消磨时间、堆砌耗材、纯属无聊。”
“正解。你都说中了,我建立教会的原因确实就是这些。不过……”
干枯者抬眸思考:“组织的存在可以规避一定不确定性。你应该知道,不确定性是最麻烦最可怕的,它的存在杀死了无数的英杰,是无数人焦虑、恐惧的真实原因。现在,黑教会的存在不只不能规避不确定性,反而自己成为了不确定性的源头之一,那么我就会认为,它已经……”他眼神迸发精光,只用唇语道:“不需要存在了。”
果不其然。
希思点头,几分钟后转身离开殿堂。
接着,黑教会历史上最血腥的清洗事件发生,教廷九成以上被血洗,簇拥屠城者的教众都不例外。被清洗的人之中甚至还包括教皇以及几位资历极久的红衣主教。
屠城者疯了,虽然不只一次有人这么说,但这次还是第一次,黑教会内部的人都一致这么认为。
屠城者从加入黑教会到今天,几乎天天都在杀人,玩家的死亡按一天几万算,这还只是他单独杀的,只是现在他手上的死亡算到了他们头上而已。
当天,教廷内部响起的惨叫声外面都能听见,没人逃得了,就连教皇都逃不过这次清算,其自尊让他留在大殿内最后面对屠城者。
“我们被划为了新时代不需要的人吗。”
金面的教皇问。
“是。”
希思冷冷地回答。
教皇盯着他,反而笑了。
“屠城者,我之前啊,以为你无所不能,没血没泪,意志强大。但是今天,我有了新认识。”
希思顿了顿,好奇问:“什么新认识。”
“我的眼睛看见你背负了太多你不该背负的东西。你并不自由,你是被强迫的,但那个强迫你的东西,根源在于你。”
教皇眯着眼,视线极有穿透力。
“你身上背负着两种强大的命运。”
“两种命运都在贪婪地向你示好,你站在交叉点上,你是选择者,伟大还是疯狂,你必须要选择。”
接着,希思结束了教皇的说辞。
“我只是一个常人,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个选择的人。”他低声默念。
又想起了老艺术家的故事。
一个偶然成为集体意志的实现者的倒霉蛋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头痛是越来越强烈。
当清算差不多结束,也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了。
外界风云变化,教廷内部忙于收尸,人人缄默不敢言。
偌大的教会,可能就只剩下异端审问局有一些声响。
蛰伏了一个月的联盟暗中杀入教会时,也没想到情况这么如他们所愿。
大部分的守备都没了,他们潜入黑教会内部简直如履平地,轻而易举。
小心一点。说不定会有陷阱。
这还是他们自己对自己说的,但事实是他们潜入半个小时之久都没有遇到敌人。
黑教会的防守反击弱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方,甚至有可能防守者已经发现他们了,但是没有那个力气对付他们,反而他们也迟早会死。
联盟的人当然有些生气,但毕竟在干正事,谁也没有冲动。
他们按照计划兵分了好几路,一路跑去图书馆等地,一路跑去异端审问局。
他们要去解救那些被屠城者抓走折磨的同伴。
这些天以来,他们一想到这些同伴就夜不能寐,以屠城者的残忍,绝对会狠狠地折磨他们的伙伴。
他们抱着悲怆的心情顺利地闯进异端审问局,发现里面的守卫都消失了,准确的说,是在这之前都死了。
厉齐等人面面相觑,真的情况的顺利让他们不得不感到害怕。以往屠城者没少这么坑害他们。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可能完成最后的目标了,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事了。”
龙乐音道。
“那未免也太不在乎了。”
洛非鱼撇嘴,“就算快要完成正事了,该对付的也应该是我们这些反抗势力,不是他们自己人吧。”
苏芬道:“小洛说的没错,黑教会发生的反转只能用失心疯来形容,即使是为了制作陷阱对付我们,也未免付出太多演员了。”
连红衣主教和教皇都赔上,就算屠城者是个疯子,也根本无法理解。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把同伴救下来吧,听说干枯者在后山快完成仪式了,疯狂一旦降临,我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土著人说。
这话打破了所有的疑惑,他们马上重振心情,火速救下被关押的同伴。
黑夜降临,教会的广场依然是浓郁的血腥味。
黑教会教众接二连三地临时反水,连供词都很相似:“我们怕了!”
他们怕的不是联盟,而是屠城者以及屠城者即将带来的彻底疯狂,所以他们迫不得已,全都选择了反水。
看啊!黑教会不得人心!就连他们自己人都背叛了他们!
但是同时,天空的变化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人们抬头,见云层背后巨兽奔腾,黑雾滚滚。
不好,再不快点,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希思又将匕首推进了几厘米。
干枯者胸口喷溅出血液,皮肉如石灰般龟裂,他的再生能力没有起效,生命力疯狂流失,他晃了一晃,视线死死地盯着希思,表情狰狞而复杂。
“我以为我们之间相互理解了……”
“不,你理解的从来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希思冷漠地否定。
仪式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破坏了仪式的完成,用回档几千次换来的机会达成了今天的成就。
干枯者是最不该存在的人。
杀了干枯者,毁灭召唤疯狂的知识,就能阻止灾难。希思一直以来就是这个目的,从来没有过动摇。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站在他们那边,那边对你而来到底有什么好处?”
干枯者浑身破裂,却也没有攻击希思,而是不甘心地质问。
“家人……那边有我的家人,”希思视线略微低落,“你和黑教会不会保护我的家人,所以我注定不会跟你们一道。”
干枯者难以置信,又近前一步,质问:“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家人,你这种人只会被命运规定孤独,不可能会有家人朋友。”
希思摇头,笃定道:“我就是有,无论你如何否定,现实世界里,我的家人还是会等我。”
干枯者盯着他,突然笑了:“屠城者,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分得清真实与虚幻的距离,但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你想说什么。”
希思忽然有点不安。不确定性在他脚下汇聚,让世界的支点变得分外可疑。
“我想说什么?”
干枯者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即使眼睁睁看着精心准备的仪式被寸寸毁坏,他的表情也没有露出几分丑态。
“你没有怀疑过吗?你的家人真的存在吗?他们是真实的吗?”
“…………”
希思瞳孔瞬间缩小。
“不喜欢我这么说?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是不是这本身就是你的痛处?你最害怕的事情?你害怕被揭穿家人并不存在的事实,因为一旦被揭穿,你就无依无靠,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干枯者仿佛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人。
事到今日,他好像才真正把握住希思。
“不管你怎么怀疑,他们就是存在的,你才是,你根本没到我的世界,怎么这么自信地否定他们的存在,别以为事到如今,我会中你的诛心策略。”
希思退开了一步,说的好像很冷静,但很明显他有点慌张,恨不得现在就回现实世界,见到自己的家人,确认是不是真的。
“呵呵,你的反应不就是验证吗?正常人会因为我质疑家人存不存在这么激动吗?正常人肯定反而骂我愚蠢,这也是要质疑的问题?怎么不质疑天空大地,因为,对他们来说,家人的存在就是理所当然的,你反而没有那个底气。”
干枯者的语气越来越从容,好像咬定了希思的弱点,还要乘胜追击。他的心脏被击穿了,生命力已经将近油尽灯枯,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剩下的力气还在这里聊,而希思居然也没反应过来彻底杀了他。
“那是因为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希思还在否定,且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否定,本能地自己就回答了,如同一种早就设定好的意识本能。
“我对他们有些生疏,所以才有你看见的迟疑,别再试图动摇我了,是真是假,我自己清楚。”
“呵呵,”干枯者忽然露出慈悲的表情,“我没有
伤害你动摇你的意思,我是希望你快点意识到你的真相,意识到世界的真相,如果你一直在一种假象里逼迫自己不得不完成什么事情,那么相信我,那一定也是假的,你迟早会后悔,意识到世界的真相,你才能真正做出自己的选择。承认家人是虚假的,你才能真正做回你自己,屠城者,你归属疯狂,不管你怎么否定,疯狂永远不会否定你。”
“………”
希思压制不住动摇的眼神。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弃彻底毁掉黑教会。
干枯者或许也看懂了这一点,趁他没注意,仰身投入了血海之中,作为最后的献祭品。
希思愣了下,很快划开诅咒,消灭了血海,将一切异常暂时收入自己的领域里。
没过多久,外面不断传来脚步声。
人们已经来到这里了。黑教会其他人还不知道干枯者已经出事。
稳住。希思对自己说。
下一秒,殿堂内部出现无数玩家。
他们将他包围,激烈呵斥,然后齐齐动手。
车轮战持续了将近一天,军武联盟那边几乎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然而还是击败不了屠城者。
“排位第四、排位第三他们呢?”
“他们不参与我们的阵营,一直在古城那边。”
“为什么啊,黑教会已经都快覆灭了,求他们过来帮我们杀最后一个人都不行吗?”
“参谋大人,你说的最后一个人可是屠城者。”
到了这个关头,他们居然还是会有内讧。
希思忍不住笑了。
事实上,邵笙、叶立辉他们是他有意控制在外野、古城等区域的。
他们天赋极高,极有可能□□枯者盯上,跟自己一样成为召唤疯狂的祭品。还不如尽量远离黑教会,专注提高实力,到最后时候,可以成为杀死自己的应急手段。
而他们似乎也懂他的意思,从不跟军武联盟的人牵扯,专注于力量的提高,远离人类的心计算计。
的确那样就够了,他们那样也是他们的个性使然。无论发生什么时候,他们都只追求自己执着的东西,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的人生。
人类的所有命题都与他们无关。
希思觉得那样挺好,不会被多余的命运干扰,被迫做其他事情。
“但是我自己……又怎么会想不开走上这条路呢。”
希思忽然自嘲。
他想起一切的转折点,干枯者公开处刑玩家的那天。
如果他不是心软,不忍心看着人类同胞如此受苦,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吧。
啊,原来也不只是为了家人。
我也真是……混乱。
围攻的人看见屠城者的笑,还以为他要再次反击,顿时提高精神,加强了束缚与攻击。
“大家小心点,他还有反杀的力量!”
“可恶,其他人先不管,当务之急是杀了屠城者!”
他们再次合力,终于在几个小时后打败了这个连系统都认可了的游戏boss【屠城者】。
系统响起世界广播:【恭喜你们杀死了最恐怖的游戏boss】。
玩家最后能确信的一件事是黑教会的覆灭。
耗费几个月时间的全民抗争,好似终于迎来了终结。但可惜的是,噩梦生物还留在现实世界,他们还要努力消灭噩梦生物,排除人类的威胁。
“真是一场艰难的斗争,我们终于打败了黑教会和屠城者。”
“终于能舒服地睡上一觉了,希望这次睡觉之后不会再进去噩梦游戏了。”
各区人民都在欢呼,每家每户都传出了热闹声,军武联盟宣布全世界放假三天,除管理局有关人需要维护秩序,其他人都可以共同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黑教会丧心病狂,最终被自己人祸害至消亡,他们代表人类,代表真实、秩序、善良,理所当然应该获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从胜利的喜悦中平静下来之后,有些人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置身其中的时候,他们满脑子都是对付黑教会,即使黑教会再恐怖,再强大,他们也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一心只要打败对方。
可是,真正胜利之后,他们恍然发现,黑教会……好像没有那么强大,说是有各种通天手段、知识深不可测,但最后好像也没有使出来。
他们不会色厉内荏,根本就是个纸老虎吧?
论坛上有些人开始复盘这次的游戏经历,然后发现,他们没有遇到太多高层次的敌人,最多也只是合力打败了几个红衣主教,号称当世第一的教皇他们连见都没见到,就听说被屠城者杀了。至于干枯者,听说跟屠城者唱反调,也被屠城者杀了。
他们遇到的最强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屠城者。
这真的正常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之前还料事如神的屠城者在“救世主”的出现之后,一下就变了样,他是被打击了吗?
是我们太强,还是他太弱。
为什么……他们从头到尾,这么顺利地解决了别人那么多世界的人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对啊,我跟土著聊过,他们之中不少精神文明高度发展的,但即使是他们也没能打败黑教会,我们到底是做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才成功消灭了黑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