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白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身体不舒服,最近吃的少,中午那顿也不想去吃。
“白老师。”一个声音叫醒了白荼。
他抬头,看见杨绩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杨、杨总!”白荼抹了一把脸,立刻站起身。
杨绩微微笑了笑,“不用这么见外,我把其他老师支走了。没人会进来,私下里直接叫我杨绩就可以。”
就在白荼纳闷杨绩为何找自己时,杨绩把一盒药放在了白荼桌上,说:“这个,收下吧。”
白荼看了眼药的名字,脸瞬间红了。
杨绩为带药的行为解释道:“堇年生气了,你又请假,所以就猜到了。如果觉得很冒犯,我给白老师道歉。”
“没有。”白荼低着头,“谢谢你。”
杨绩垂下眼,看见白荼低头下去,露出了一点白皙的脖子,他娇嫩的皮肤上还留着淡淡的淤青。
……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杨绩叹口气,有些无奈道:“你不应该和他对着干。”
白荼否认:“我没有!”
杨绩:“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有什么是他想要,却没有得到的东西。”
“……”白荼无言。
杨绩挤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容:“你顺着他,说不定过几年他就厌了。”
白荼不以为意,低着头冷笑,“‘几年’是几年?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我能有多少个几年?”
杨绩的眸子闪了一下,没否认白荼的话,却也没有顺着他说,“总要有一个人妥协,不是你就是堇年。”
说完,杨绩顿了顿,反问:“但是你觉得他可能妥协吗?”
白荼听杨绩一口一个“堇年”叫的甚是亲切,有些不由得怀疑二人的关系,便问:“杨总,你是贺堇年的……属下?”
杨绩:“准确的说,我和他是老同学。”
老同学。想不到贺堇年这货还有学历。
杨绩介绍起二人的关系:“我和堇年一起在国外读的本硕博,认识快10年了。”
白荼瞪大眼睛,惊讶:“他?还是博士?”
看着白荼震惊的模样,杨绩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也想不到吧!更离奇的是,当年还是他带飞了我们周围所有人。”
白荼狐疑。
兴许是那个家伙花钱贿赂了校长!
他不接受那个烂人竟然有这么高学历的事实!
笑够了,杨绩叹了一口气沉下来,他看着窗外艳阳高照,若有所思的开口:“可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想要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就像堇年。他有钱有权,随便一考试就是全A。”
白荼也沉默了。
杨绩继续说:“可是有些人,拼死拼活也考不上心仪的学校,每天领着微薄的工资,芸芸众生。”
“你觉得他们不想反抗吗?他们每天都在骂这个世界,可是世界也不会善待他们一次。第二天起床还是要忍着领导的气继续工作。”
每一句话都扎在了白荼身上。
这不就是白荼自己吗!
生来就被嫌弃的Omega,他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勉强过上一般人认为稀疏平常的生活。
白荼有些震怒的质问杨绩:“你说这些做什么?”
杨绩平静的说:“你要是想反抗贺堇年,我不拦着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都是徒劳,到时候受伤的也是你自己,何必呢。”
白荼没好气的回怼:“为什么你不能劝他?”
杨绩笑了:“我要是能劝他,就不会来劝你了。”
他说完,拍了拍裤腿,点点白荼的桌子让他把药收好。
门口陆陆续续传来了上楼的声音。
“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先走了。”杨绩临走前向白荼告别,“你也保重,白老师。”
杨绩走后,白荼抱着用塑料袋装着的药,深深叹口气坐回到凳子上……
要认命吗?
不想认命……
杨绩插着兜走出校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贺堇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有精神,平淡的问:“他收了吗?”
“收了。”
“没说是我让你去的?”
“怎么可能说。”杨绩笑了笑,随后收起笑容,声音沉了几分,“倒是你,人事真是一点不干啊。”
贺堇年一阵吃瘪,默了半晌不悦的反正:“……你教育我?”
杨绩:“我只是觉你做的太过分了,如果不喜欢他就放了他吧,白荼还年轻。”
“我——”贺堇年欲言又止。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压抑的声音开口:“我不想放他走。”
杨绩似乎对这种狗血拉扯一点不喜欢的样子,不仅不帮着友人说话,反而毒舌的调侃他:“你还真是变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贺堇年也不让着杨绩,回击:“不好意思啊,看不惯我就趁早滚蛋。”
杨绩嬉笑着:“你再多说几句我真的要拉黑你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抽你几巴掌,前提是你不能还手。”
“……你是不是有病?”
“可能吧。”杨绩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怅然,“还能和你做朋友的人,指不定都有什么大病。”
盯着贺堇年的眼神中,除了恐惧,已经新添了许多的憎恶。
贺堇年当然看懂了白荼眼神中的含义,他却一句话没有说,板着一张脸,示意白荼跟着自己,带他走到不远处的跑车边。
刚上车,贺堇年突然来口问:“能做吗?”
白荼听后,吓得屁股还没坐稳就想当场逃跑了。
贺堇年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一语双关了,他顿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重新问了一遍:“我是问你能坐下吗?”
白荼松了一口气,慢慢挪正了屁股。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至少不影响生活了。
“……能。”他低着头小声的哼哼了一个字。
贺堇年也没再说什么,系好安全带,挂挡开车。
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白荼一直扭着脸看着窗外,贺堇年也一直正对着前方,一言不发。
就这样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贺堇年目视着前方,突然开口:“我以后不会这么对你了。”
白荼侧着脸,装作没听见。
“你也不要想着乱跑了。”
“……”
白荼微微沉了眸子。
他感受不到贺堇年对自己歉意,他只感受到自己被当成一只需要被管教的宠物犬,圈养在贺堇年身边。
后来,二人没有更多的对话。
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贺堇年在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头疼惊醒了。
自打白荼受伤以来,贺堇年已经许多天没有碰他了,没有Omega信息素的安抚,Alpha在狂躁的状态下,症状会更加明显。
头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贺堇年感觉脑袋快要炸了,他艰难的翻起身,伸手去抓床头的药瓶。
却发现药早就吃完了。
贺堇年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想给医生打电话。手机放在床头有些远的地方,他伸手努力去抓手机,突然重心失调,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
睡在隔壁的白荼被一声巨响惊醒了,他缩在床上有些害怕,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
随后又是一阵“叮铃咣当”杂音,似乎是贺堇年把家给拆了。
白荼怕的要死,以为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要发作了,下一秒就会提着棍子站在门口逼着他脱衣服……
他不就是最喜欢逼人脱衣服吗!
等了一会,隔壁没有动静了,白荼披了件衣服起身,悄悄过去看看情况。
他趴在门框上往里往,看见贺堇年狼狈的抱着脑袋趴在床边,一边的床头柜被拉倒了,他的手机摔在了好远的地方。
白荼看了看,以为是贺堇年只是摔了,不想管他,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调头回来,生硬的开口问:“你怎么了?”
贺堇年抬头,看着白荼的眼神有些尴尬。
他本不想说什么,但头疼的已经令他无法站起身,就连最重要的手机都拿不到了,挣扎了许久,贺堇年才不情愿的回答:“把我手机拿过来。”
白荼心中一千个不愿,但他又害怕等贺堇年好了以后怪罪下来,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吧,却还是进来帮忙了。
他把贺堇年的手机拿过来,递手机的时候,看到贺堇年因为疼痛额头已经渗出了许多冷汗,白荼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了,便好心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贺堇年颓然的坐在床边,正准备联系医生,电话打出去一半,他却挂掉了。
现在联系他,少说也有半个小时才能拿到药。
贺堇年突然抬头,直勾勾盯着白荼。
白荼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捏紧胸口,“你……干嘛?”
贺堇年看着白荼的眼睛:“如果我说,现在我想要你,你给我吗?”
白荼吓得直摇头,他看着贺堇年深不见底的眸子,又害怕他会像前几天那样对自己,默了一会,又点点头。
泪水瞬间充斥了白荼的眼眶,他包着满眼的泪水,浑身都在害怕的颤抖,却也不敢跑,惊恐的站在原地等着贺堇年发落。
贺堇年见白荼怕成这样了都不敢逃,心底里最柔软的一片区域突然被刺的硬生生的痛。他伸手使劲将白荼拉入怀中,抱着白荼的身体,一口啃在他的腺体上。
“啊——”白荼仰着头发出一声喘息。
贺堇年啃咬着白荼耳后最隐秘的位置,轻轻的舔舐,很快,房间里就充满了浓郁的橘子香味。
贺堇年的动作并没有很粗鲁,白荼却还是很害怕,虽然贺堇年这次没有把他弄得很难受,他还是紧张的僵直着背。
终于,贺堇年松开了白荼,看起来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颓废,恢复了他往日大半的戾气。
Omega的安抚剂,果然是最好的良药。
贺堇年抬眼,白荼站在床边惊魂未定,依旧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看着白荼如此可怜,贺堇年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突然他身体不受控制的抬手扣着白荼的头,把他重新拉进自己怀中,埋头吻了上去。
白荼瞪大了眼睛。
这好像是贺堇年第一次在做之外的时间亲吻自己。
贺堇年闭着眼睛,一点点加深着这个吻。白荼觉得十分窒息,难受得手一直在抓,突然就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啊啊啊……”白荼吓得瞬间推开贺堇年,弹射的跳起来,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贺堇年却没有重新把他抓回来,只是用高深莫测的眸子无声的盯着他看。
一阵手机铃响打破了气氛。
贺堇年拿起手机,垂着眼轻声对着白荼说:“出去吧,我接个电话。”
白荼立刻飞似的跑开了。
他缩在自己的床上惊魂未定……
贺堇年接起电话:“喂?”
医生没有睡醒的声音传来:“贺少,您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贺堇年:“帮我准备点头痛的药。”
“您都好久不拿药了,我还以为您的病已经好了。”医生随口问着,“这次准备几天的量?”
“多拿点吧。”贺堇年闭着眼睛,按揉着太阳穴,“以后估计还要用。”
到了上班的时间,白荼换好衣服刚出房门,就见贺堇年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玄关的门镜在系领带。
白荼害怕他,见到他就心脏骤停。
贺堇年听到白荼的声音,扭头。还是那张同往日般俊美的脸,丝毫看不出刚才趴在床边的那般狼狈模样。
“走,顺路送你去学校。”贺堇年夹着文件夹,开门,对着身后的白荼说道。
此后的好几天,贺堇年真的完全没有碰过白荼……
京城的秋天凉的非常快,上一周还可以穿短袖,这周就有人开始穿毛衣了。
今天的天气非常奇怪,外面下起了罕见的瓢泼大雨。
白荼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要提前毕业,所以毕业论文也要提前赶出来。越到年末,越是紧张的时刻。
贺堇年在书房处理文件,突然听见白荼慌张跑出房门的声音。
贺堇年出门,只见白荼正着急的蹲在门口穿鞋。
“怎么了?下这么大雨,你去哪?”贺堇年靠在墙边问。
白荼回答:“我去看看外婆。”
贺堇年扭扭头看着如水帘洞般的窗户,“等雨停了我送你。”
白荼却等不及了,他着急的说:“刚才谢医生突然打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也不说外婆的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去看看!”
贺堇年不假思索的摘下门口挂着的大衣,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城郊没有下雨,晴空万里。
贺堇年把车停在平时来医院常停的位置,对着对着白荼说:“我在车里等你。”
白荼冲进住院部,医院的电梯向来繁忙,白荼等不及了直接爬楼梯。
当他气喘吁吁出现在外婆的房门口时,就看见外婆正坐在床上,护工在给她一口口喂饭,二人看起来有说有笑,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
白荼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靠在门框上半天休息了半天。
爬楼梯真是太累了!因为紧张他差点都忘记了喘息!
另一边,贺堇年下车,刚准备点一支烟,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贺少,方便聊一聊吗?”
贺堇年收起烟转身,只见是谢医生穿着白大衣站在贺堇年身后。
“谢医生?”贺堇年觉得有些突然,“找我?”
谢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贺少,有些话想对你说。”
“白婆婆……情况很不好。”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吗?”
贺堇年没有控制好情绪,差点吼出来。路过的人纷纷回头过来张望,他们眼中带着警惕,看起来是把这个高大的男人当成了医闹对象了。
谢医生很理解贺堇年会有这样的反应,耐心的向他解释:“白婆婆身体条件太差了,用不用好药,迟早都会走到这一天,手术也只能缓解短期的症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延长她的生命周期。”
贺堇年听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捏起刚才的那支烟,放在嘴边咬着,抬眼问:“他知道吗?”
谢医生:“白婆婆吗?哦,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刚才我还跟她——”
“我问的是白荼。”贺堇年打断谢医生,“他知道吗?”
谢医生眼睛闪过一丝为难,有些别扭的开口:“这就是我要跟您单独聊的原因。白婆婆不让我告诉白老师。”
听到他们打算瞒着白荼,贺堇年瞬间回想起自己在国外被瞒着奶奶去世,直到奶奶都下葬完了,他回国才知道真相。
他知道隐瞒有多残忍,如果有一天白婆婆不行了,白荼他要怎么突然接受这个事实?
贺堇年当机立断:“不行,他必须知道。”
贺堇年说着,抬腿准备往住院部走。
“贺少!”谢医生眼疾手快抓住了贺堇年的胳膊,“婆婆真的特别特别不想让白老师知道!是她主动求我不要说!”
贺堇年扭头,狐疑的看着谢医生。
谢医生:“我会跟您说,是因为总要有一个负责家属。而且婆婆并不想一直瞒下去,她只是让我们先缓几个月。听说白老师快毕业了,等他忙完,马上会告诉他的!”
贺堇年攥紧了拳。
“真的……都是婆婆的主意?”
谢医生郑重的点点头,他摸着胸口,“我用谢辉的生命担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贺堇年不得不信任谢医生了。
他垂下眼,深深叹口气,缓缓点上香烟。轻轻吐出:“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谢医生离开后的几分钟后,白荼便从住院部出来了。
贺堇年站在车边,神情自若的看着白荼。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白荼走到贺堇年面前,礼貌的道谢,“外婆要休息了,所以没说几句话我就出来了,等下次有空我再过来看她。”
他看起来与平时来医院的状态差不多,看来白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贺堇年抹了一把脸,拉开车门,“上车吧。”
回去的路上比较堵车。白荼趴在窗户上,看着远方城市中心的天空依旧是阴云密布,看来瓢泼大雨还没有结束。
比天空的阴云更加阴霾的是贺堇年的脸。白荼感觉到驾驶座传来的强大压迫感。
凭这段时间与贺堇年相处的经验来看,白荼断定,他生气了。
白荼以为自己犯错了,坐在副驾驶上不敢乱动。
贺堇年把内心的烦躁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了驾驶汽车上,在拥堵的道路上,他开车很鲁莽,左右横叉,终于还是出了车祸……
车子撞在前车的屁股上,“碰”的一声巨响,吓得白荼扯着安全带惊叫。
“啊!”白荼害怕的看着贺堇年,害怕他怪罪下来,说是自己害得出了车祸……
但是贺堇年没有,他只是用很轻很轻,轻到白荼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声音说了句“没事,别怕”,然后烦躁的下了车。
“喂,你怎么开车的?!”被追尾的人一肚子气,下车就对贺堇年指指点点,“你说说这个怎么赔?”
当看到贺堇年的车标,再看到贺堇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车主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这……您、您不需要我赔吧?”
贺堇年拿出手机,“收款码。”
对面老实巴交的递出来。
贺堇年没说多余的废话,“滴”声过后,给对面转了一大笔钱。
“卧槽?”那人以为看错了,反复确认,确实收到一笔完全可以再买一辆车的转账,顿时喜笑颜开,对着贺堇年挥手:“老板大气!老板慢走,老板身体健康!”
贺堇年回到车上,白荼总觉得他今天哪里不对劲,担忧的开了开口:“……贺少?”
贺堇年系上安全带,看着副驾驶位置一脸惊恐的白荼,扯扯嘴角,“吓着你了?”
白荼点点头,又摇摇头。
贺堇年忍不住抬手摩挲了一把白荼细嫩的脸颊,“别害怕,跟你没关系,已经处理完了。”
白荼惊悚的缩着脖子。以为贺堇年要打他,却没想到只是被温柔的摸了一下脸。
回家后,白荼趴在床上刷着手机,看着各种南方的名胜古迹,翻着以前收藏过的种种旅游景点。
他拿出小本子,记录着门票、酒店的费用。看起来像是在做旅行计划。
白荼写了一会,用笔抵着下巴抬头想着事情。过了会,他无奈的叹口气,很不情愿的起身,走到贺堇年的书房门口。
他敲敲门:“那个……贺少?”
贺堇年正在办公,听到白荼的声音,他转过身:“怎么了?”
白荼扭捏的站在门口,左脚踩着右脚,埋着头不敢看贺堇年的脸,样子局促又慌张。
“我想等我毕业了,带外婆出去玩几天。”
贺堇年没有接话。
白荼以为贺堇年没听见,抬头刚想再说一次,却对上了贺堇年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白荼彻底慌了,立刻摆着手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要逃!我不走的!我是想提前跟你请个假。我想带外婆回一次老家,再去一些她想去的地方,我肯定会回来的!”
贺堇年听后,垂了下眼。
白荼的心跌倒谷底,他怔怔的问:“不……不可以吗?带外婆出去……也不可以吗?”
“……”贺堇年沉默着没说话,顿了一会,他抬头看着白荼,似乎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没办法说出口。
在白荼诧异的目光下,贺堇年突然起身,冲出书房。
“我去一趟公司,你在家好好休息。”贺堇年在玄关对着白荼说完,重重关上了房门。
白荼无辜的站在书房门口,贺堇年向来对自己喜怒无常,所以白荼也没有往更多的地方想。
城市里还在下雨,贺堇年开着他那辆前保险杠被撞凹的顶级跑车,一路奔向城郊的医院。
到了医院,停好车,贺堇年直接冲向白欣的病房。
病房内,白欣刚刚接受完治疗,正靠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快要变暗的天。
“真的不跟他说吗,婆婆?”贺堇年气喘吁吁跑进门,开口便问。
白欣的头抬了一下,转头,微笑着看着贺堇年:“是小贺啊。麻烦你又跑了一趟,来,坐。”
贺堇年走到床边,坐下,认真看着白欣的眼睛:“婆婆,白荼需要知道真相。”
白欣勾起嘴角,靠在床上的样子尽显疲惫,“荼荼这个孩子,要是知道我快不行了,肯定会放弃一切来医院陪着我。”
贺堇年明白,白荼干得出来。
“我带着他奔波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要安定下来了,我不能耽误他了的前程。”
贺堇年垂下眼。
当年,他的奶奶,是不是也曾这么执着过?
白欣握住贺堇年的手,迫切的望着他的眼睛:“小贺,你是荼荼的好朋友,婆婆知道你为他好,但求求你就帮婆婆这一次吧,就这一次。等他毕业了,等他工作稳定了,我们再让他知道。好不好?”
贺堇年想到初次见白欣时,他是带着目的来的。虽然没有害过白欣,他却每次都用白欣威胁白荼。
就在两个星期前,白欣视若珍宝的孙子,还被自己玩弄到生不如死。
可单纯善良的婆婆却还把自己当成可以信任的对象。
一想到这里,从来没有过的负罪感出现在贺堇年的身上。他猛的抽回手,不敢看白欣的眼睛,“我和他关系没有那么好。”
白欣却笑了,“你是他唯一一个带来见过我的朋友。来,你看——”
白欣说着慢慢转头,抬起虚弱的手指着远方的停车场,“每次他来看我都是你开车送的,你会把车停在那个位置,然后一直等。这一来二去要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这么多次了,不是很好朋友,做不到这种程度。”
贺堇年顺着白欣的手看去,原来这个房间,正好可以看见他每次停车的位置。
贺堇年以为每次不上楼,白欣就不知道他来了。
原来她都知道。
贺堇年闭上眼,“婆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欣点头:“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贺堇年颤抖着声音,“如果白荼在外面读书,而你可能活不到他放假回来的日子了。你会让他在读书期间知道你快不行了吗?”
白欣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会让他知道。”
“……”
“我会努力努力活着,尽量活到他能回来看我的那天。”
贺堇年突然释怀的笑了。
“我知道了……我会帮您保守这个秘密。”贺堇年弯腰,替白欣盖好被子,“一定要努力活到白荼带上学士帽的那一天,我带你们去南方旅游。”
贺堇年回到家,白荼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回来了,白荼立刻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