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无尽深渊之中,在这被束缚的姿势之下,神明如此言语,对着这造物做出未曾出口的承诺。
吾会爱你,看着你,永远永远。
但巧言令色的撒旦从来就不是那等轻易会被世间的言语之所蛊惑之辈,遑论神明的言语于路西法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动容。而从路西菲尔到路西法,对这造物而言如果说学到了什么,那便是永远不要相信神明任何的言语与诺言。
因而路西法只是摇头,清醒且理智的做出提醒道:
“这并不是你应当说出的话语,耶和华。不过,”
路西法的指尖落在了那立着的神像之上,目光却是看着神明,黑眸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情绪与波澜。
“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路西法反问,于神明的目光之下,在那衣料之所遮挡的皮肉与骨骼之间,那胸膛的位置仍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属于造物所应当具有的心脏生出。
只是于那面上,在那本应当盛满星光与火焰的双眼之中,有水意一点点的侵染出来。
有带着血色的泪珠自眼角落下,经过那白的面,滴落到颈侧暗沉的衣料之间,再不留下丁点痕迹。
不,那痕迹还是有的。
神明璀璨的金眸似乎将要一点点被暗色之所侵染,目光沉沉的看着那魔王,开口道:
“你哭了,路西。”
“哭?”
路西法回顾这个词语,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继而掀了唇,想要对这被束缚的造物主做出嘲讽。
然后下一刻,这魔王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伸出另一只手,以指尖抹过自己的脸侧。
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于路西法眼前晃过,快得抓不住分毫。
只是那份感觉却遗留了下来,叫这魔王不由得生出种种恶心、反胃、甚至是难受的感觉。
由九重天堂到九重地狱,从神前最是光辉闪耀的晨星到与神为敌的撒旦,路西法从来便没有想象之中的脆弱,更是一点点的将那些软弱与无用的情感之所舍弃。
只是在这一刻,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几乎软倒,这魔王撑着那神像四下而顾,却只觉得一阵茫然。
于是下一个瞬间,路西法抬起了那抹过自己脸侧的手。
在那白皙且修长的指尖之上,有淡淡的血色侵染在其间。
这便是泪吗?
这魔王仿佛失去了那份感知与灵敏,单纯的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之内,于神明的目光之下,将那侵染着血色的指尖一点点凑到眼前,而后以舌尖舔过。
有什么于悄无声息间在路西法胸中,在那血肉骨骼之间生出。只是傲慢的魔王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察觉。
但这一切都在主的目光注视之下,于是神明眼中暗色褪去,似乎又恢复了纯粹。开口,唤出这魔王的名道:
“不要做无用功,路西,吾并不因信仰而存在。”
至高的主与父或许会对这世间的祈祷与信仰做出回应,甚至会将那些圣者的信仰收集起来,而后将之做为一种能量,维系整个天国的运转。而在俗世之中,在红尘之内,那些信徒,不管是泛信徒还是狂信徒,都在致力于一件事。
传播主的荣光和信仰。
甚至于在晨星未曾坠落之前,路西菲尔亦曾经是那之中的一员,是经由神明之所选定的天使之王和整个天国的管理者,亦是主在地面的行走。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在后世的传说与认知当中,撒拉弗自光中来,是纯粹光与热的灵体,本没有任何具体的形态。
但如果将米迦勒、加百利等看作是小光,是于黑暗中指引和照亮生灵的存在。那么曾经的路西菲尔便是大光,是光中的大君,是诸天使中最强壮与富智计者。
那是光,却又不仅仅是天地间第一抹光,不仅仅是神明之所创造的最完美造物。
众生的信仰恰如同恍若实质的池水一般在遍布在水晶天上,遍布在天国之中,除了神明以外并没有任何的造物与生灵可以窃取。
哦不对,还是有的。
如曾经的路西菲尔,又如,后来的弥赛亚。
看似是同凡人一般无二的圣子弥赛亚自然没有想象之中的孱弱,而路西法虽然不曾真正的同弥赛亚之间有过过多的接触,但很多东西固然可以欺骗得了这魔王的双眼一时,亦欺骗不了一世。
只是恰如同神明之所言,这世间的信仰对于造物主而言,或许重要,但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重要。
主从不信仰而存在。
但当真是如此吗?
“无用功与否,试上一试,不就可以见分晓?”
路西法回神,唇角笑意生出,对着神明如是言。而后下一刻,有巨大的五芒星的图案虚影于虚空之中生出,将路西法与神明以及那神像俱皆是笼罩在其中,一点点逆转。
极致的暗在那一刻降临,伴随着扭曲,疯狂,呓语以及混乱。
有属于过去抑或者是将来的画面在神明的眼前呈现。
“你在等谁?”
傲慢的魔王行走在寂寂的王宫之内,所见所及,一切都是死物,并没有任何的生灵与造物存在。
而在路西法的脚下,有阴影在嘶吼、怒号,在一点点的变得丑陋,发出恶毒的言语与咒骂。
然后又在某一个瞬间,当路西法随意的以指尖叩过那雕刻华美,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廊柱之时,路西法脚下的阴影忽然不再发出任何的声响,直到这魔王停住脚步,方才发出如此疑问。
于是路西法勾起了唇,垂了眸,目中一片冷然,并没有任何的笑意生出。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良久,路西法开口,没有承认,亦没有任何否认,只是问出如此话语。
于是下一刻,在这魔王的脚下,那阴影如蛇一般一点点的游走开来,一点点的同这魔王相脱离,而后化虚为实,成为一只真正的蛇类。
至少就外表看来,确实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话说,搞蛇蛇路,其实同样是可以的吧?
十二点之前应该......还有更新的吧?感谢在2023-04-17 00:01:54~2023-04-19 17: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悠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783975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黑暗, 邪恶,狡诈。
那蛇口吐人言,恰如同一个巧言且极擅长于蛊惑人心的魔鬼一般低语, 带着深深的怨恨与讥嘲,以及自以为看透这世间一切的混乱和癫狂。
“难道不是吗,路西法?”
那蛇如是言, 于下一刻,无端漂浮于空中, 同路西法平齐。极致冷漠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直视着这魔王, 恰如同阳光之下的晶石一般,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色泽。
魔王的目光随之抬起,一片冷凝。
于是在那一瞬间,那蛇忽然变得极冷静与极理智。恰如同一个博学睿智且优雅的智者一般,平等的同这神秘且强大的地狱之主展开对话。
“看, 你在这潘地曼尼南呆了多久?十年,百年, 还是千年?”
蛇咬住了自己的尾,结成一个环。
但蛇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有水镜出现在蛇的身旁, 立在那虚空之中, 镜中之所倒映的,是魔王完美到极致亦是秾丽到极致的颜。
纵使身处在黑暗之中,于潘地曼尼南那富丽且堂皇的、再是光辉闪耀不过的珠玉宝石的映衬之下, 亦不曾有任何的失色。
又或者说, 这世间之所有的一切于这魔王而言,本就是陪衬和点缀, 无法有丝毫的遮掩及喧宾夺主。
只不过那蛇却似乎是在笑, 带着浓浓的讥嘲与癫狂, 恍若疯魔。
“这真的是你吗,路西法?”
蛇继续问,原本衔在口中的尾吐出,于虚空当中轻点。于是有星星点点的光点散开,落在路西法身上。
那光点之中似乎并不带有任何的气息,只是在接触到路西法的那一刻,飞快的消散,融入到这堕落天使之王的体内。
于是黑发黑眸,原本穿着着暗沉且繁复,面目秾丽且充满着诡谲神秘与危险气息的魔王忽然便改换了模样。
那黑色的发、黑色的眸被转换成昔日路西菲尔的模样,便连面上的神情,亦似乎开始变得温雅且悲悯,圣洁亦虔诚。
“路西法啊路西法,你说要是你的下属们看到你这般模样,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蛇笑,那身躯亦开始不断地扭动,仿佛是将要打结。而后下一刻,路西法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捏住了那蛇的七寸。
“那又如何?”
路西法问,不管是眸中还是面上都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情绪。
撒旦路西法之所统治地狱从来便不是凭借那张面孔,更不是凭借着所谓的眸色和发色。
事实上纵使他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这地狱之中之所带来的影响亦足以忽略不计。
没有堕天使抑或者恶魔会因此而陷入到恐慌之中,更不会因此而生出某些不切实际的联想。
但,有冷意在这魔王的身上一寸寸凝结。
于是那虚空之中的水镜片片碎裂,掉落在地面。
但透过那横七竖八散落在地面的镜片,却仍可以看到,有暗色一点点爬上路西法的发梢。于是在那片刻之间,这魔王再度恢复成黑发黑眸的模样。
然而那蛇却是笑,笑得阴冷,笑得猖狂。以蛇身一点点环绕上路西法的手腕,咬上路西法的指尖。
“你看看你,不得进,不得退,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像不像是一个怪物?”
那蛇的眼中有殷红如血的光芒闪烁,蛇渐渐化作虚影、化作黑雾,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真实。
与之相对应的,是路西法周身的一切,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不断地转换。
庭前的鲜花枯萎而后开放,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一瞬之间发生。但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间,那花的状态却是在光明与黑暗、生机与死亡之间不断地转换,而后在下一刻间支撑不住,走向湮灭。
蛇仍在低语,发出邀请,做出蛊惑。
“我们本就是一体,不是吗?只有真真正正的成为一体,你方可以实现你之所想要的,而不是在这地狱之中,空无的等待。”
“你我都知道,那并不可能。”
蛇一针见血,道出那不足为外人之所知道的隐秘和事实。
冷酷且残忍,理智亦疯狂。
于是路西法亦笑,笑容冷漠且薄凉,并没有过多的情绪之所在。
只是以指尖随意搅弄蛇所化的那团雾气,开口道: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是在等谁?”
于是在这魔王指尖的搅弄之下,那团雾气飞快的散开而后又凝聚,而后在下一瞬间,缓缓聚拢成人形。
灿金的发,恍若苍穹的蓝眸,光辉华美的容颜。
仿佛是有万千的星辰在此汇聚,是造物之所能够达到的极限,是此世之间最美好,是曾经的、属于路西菲尔的颜。
“那么你以为,我因什么而存在,路西法?”
本不应当存在于此世之间,又或者说,不应当存在于这一时间段上的“路西菲尔”对着魔王如是言,以手捧起了撒旦的脸,恍若苍穹的蓝眸里是一派悲悯与温柔。
“我的爱,你的恨,我与你之间,本就是一体,所以为什么要舍弃呢?”
地狱的血月之下,“路西菲尔”恍若苍穹的蓝眸里,带着专注到极点的光芒,缓缓贴近了路西法。但就在两者额心便要相贴的那一瞬间,魔王的唇角勾起,眸中闪过再是冷冽不过的光芒。
于是下一刻,“路西菲尔”的身影消散,那影再度回到了路西法的脚下。
黑发黑眸的魔王闭上了眼,每一寸肌肉骨骼甚至是发丝都似乎要活过来,要拥有自己的思想,要变得不受控制。
又或者说,事情的发展早已经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这具躯体,这具神明之最完美造物堕落之后转化而来的躯体,早便已经生出了种种异化与改变。
而这样的异变甚至不仅仅是在晨星坠落之后,更是在那之前,在......
于是路西法睁开了眼,眸中有冷色闪过,而后下一刻,毫不迟疑的将手插进了胸膛。
有血涌出,滴落在地面,而后开出花朵来。
殷红且艳丽,迎风招摇,带着生命的气息。叫人不得不怀疑,这血色之花是否会在下一刻,呈现出人形,又或者是口吐人言,发出低语。
路西法垂了眼,有无形的风刃自虚空之中生出,将那花一点点绞杀,不留下丁点的痕迹。
有扭曲且怪诞的笑意自路西法唇角生出,傲慢的魔王将手于胸膛之中搅动,而后一点点的抽出,放置在眼前。
原本被破开的胸膛飞快的扭曲蠕动,生出肉芽,而后一点点的合拢。而路西法手掌摊开,掌中之所存在与具有的,恰是一颗破损的心核。
半明半暗,处在那光与暗之间,一半是金色,另一半则为黑色,散发着诡异与不详。
有相融与相斥的两种不同力量在这心核之间拉扯,甚至叫人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一颗心核,是否已经生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
于是路西法摊开的手掌一点点的收拢,而后用力。
那心核于魔王的掌下化作点点的烟尘,飘散在虚空之中。
路西法的面色亦开始变得苍白,身形在虚与实之间不断显现,仿佛在那下一刻间,便要消失在此天地之间。
于是下一刻,路西法脚下踏出,消失在这王宫之内,出现在无尽深渊之中。
有如暗夜般漆黑华美的六翼自身后张开,在那似虚还实的黑羽之间,有一只又一只的眼睛生长出来。
傲慢的魔王以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将所有的闷哼吞没在那唇齿之间。
路西法的眸中一片血红,有喧嚣、嘈杂、疯狂、混乱的呓语不断涌入到这魔王的耳际,传递到这魔王的心灵与意识之间。
是同神明之间走过的千千万万年,还是第七次创世庆典之上的折辱,抑或者是将自身打落天际的冷漠?
路西法并不知晓,只是有属于造物的烙印在这魔王身上显现,叫路西法迫切的想要回到主的怀抱之中,接受主的一切。
曾经的怨与恨,以及属于这魔王的骄傲似乎开始变得并不那么重要。
这已然开始生出异变的躯体便如同溪流之渴望汇入到大海一般,本能地想要投入到主的荣光和庇佑之下。
只是若如此轻易的妥协,那么路西法便不是路西法,不是那骄傲且傲慢的魔王。
路西法的傲慢不容许他低头,亦不容许他向着神明做出祈祷和求救。即便这一切本就是神明之所导致,是那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造物主之所带来,是属于那至高主与父的污染和......惩罚。
傲慢的主君在神明的目光之外,在那无尽深渊之中,一次次熬过这一切,一次次将那造物的躯体中之所生出的异变平复,而后恢复成那看似优雅与光鲜的模样,游走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
但同样的,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地狱之主其实已经没有了想象之中的理智。又或者说,路西法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于是在某一次面无表情的将那再度生出的心核捏碎之后,撒旦于寂寂的王宫之中开始念诵咒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9 17:58:21~2023-04-19 22:3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仇恨与痛苦之所滋长的土地里可还会开出充满爱意的花朵?
全知全能的主拒绝去回答这样的问题。
只是有星河在神明的眼中明灭, 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及画面在神明的眼前展开。但神明耳之所闻目之所见,却似乎没有一种可能,指向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未来。
于是神明看到, 这魔王孤独的坐在那王座之上,千年,万年, 亿年......直至那某一日,彻底的消散。
神明徒劳的伸出手, 想要抓住些什么, 又或者将什么留住。但最终,不过是虚妄。
主似乎彻底的失去了这星辰。
但在那千千万万种未来之中,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那一种。
于是下一刻,有新的未来于神明的眼前展开。
审判的号角吹响,利维坦、贝希摩斯、栖枝沦为圣洁者的食物, 末日的审判展开。
光明已经不再是光明,黑暗同样不再是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颠倒过来。
有血与泪自每一个撒拉弗、基路伯的眼角流下, 然而他们的神情却是认真、虔诚且狂热的,狂热的将那巨兽撕扯, 一点点的塞入到口中。
只是你看那供桌之上之所供奉的又哪里是什么巨兽, 哪里是什么利维坦、贝希摩斯与栖枝?
属于圣洁者的盛宴散去,在一片杯盘狼藉之中,有身形走过那染血的地面, 走进了这其中。
风吹起, 宽大的兜帽自发丝间滑落,显露出来的是路西法那苍白到极致亦是秾丽到极致的颜。
有暗色在路西法的指尖汇聚, 那被吞食殆尽的破碎的灵魂虚影再度显现出来, 呈现在路西法的眼中。
那灵魂中之所显露的分明是被分食了的利维坦、贝希摩斯、栖枝的模样。
就在下一刻, 有脚步声渐近,分明是完好无损的利维坦、贝希摩斯、栖枝出现在路西法的身后。
长身而立的魔王偏了头,眸中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存在。又或者说陷入到一片混乱与疯狂,无端显出几分破碎与不真实的情况,恰如同那阳光之下一触即碎的泡沫一般,随时将要散去。
于是那被拼凑起来的灵魂虚影改变了模样,是蛇,是龙,是狮子,是孔雀,是蝙蝠。
是撒旦,是曾经的路西菲尔,亦是,路西法。
但路西法却是笑,于是在他相距不远之处,那被拼凑起来的灵魂亦是笑,笑得冷漠且癫狂。
“都死了吗?”
唇角笑意收敛,却又似乎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当冷漠的弧度,路西法对着分明带有累累伤痕的利维坦、贝希摩斯、栖枝如是言。
利维坦垂下了头,有泪水在眼中汇聚,却又固执的不肯落下,而贝希摩斯、栖枝亦是一脸的悲伤。
于是无需有过多的言语,路西法便自然而然的知晓了那答案。
黑发黑眸的魔王自那殿中走出,目之所望耳之所及,俱是血与火,俱是战争与哀嚎。
但这里是天国,是第八重的恒星天,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只是众生的祈祷与哀嚎不曾被传递到神明的耳边,而那通往水晶天的传送阵,亦不曾被开启。
或者说,单方面的被切断。
然后路西法一步步的走到了那传送阵之前,但却在那传送阵即将亮起的那一刻,魔王回首,对着身后的利维坦、贝希摩斯、栖枝等显露出笑容。
没有丝毫阴霾的笑容。
于是那一瞬间,不仅仅是原本跟随在这魔王身后的魔鬼,便是匆匆而来的,身上亦似乎在开始发生异变的米迦勒等,亦不由得为之驻足和停留。
金发碧眼的圣子殿下于无声无息间出现在路西法的对面,对着这位地狱之主伸出了手,原本碧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间转变成纯粹的灿金色。
但路西法却是摇遖颩喥徦头,而后在下一瞬间,有光自路西法身上生出。
神前的晨星本是自光中来,却又从那纯粹的光之中消失。
于是那些陨落的生命在这光之下而非是造物主的伟力之下再度复归,只除了神明那伸出的手,抓不住分毫。
但那又怎么可能?
全知全能的主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与未来。
于是有新的时间线在神明的眼中被拨动,而后展开。
傲慢的魔王如同笼中的鸟一般被锁在了那至高的天上,无数个日日夜夜。
甚至于肚皮高耸,有一个又一个的光明抑或者是恶魔之子,从那之中孕育与诞生。
这本当是极消耗魔力与生命力的,只是造物主的伟力,却又叫这具经由神明之最完美造物堕落之后转化而来的身躯一直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生命并不曾因此而流逝。只除了,那不断被衰减的力量。
但就如同指尖的流沙一般,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这星辰便不再愿意被那主之所掌握。而神明固然可以强留一切,但......
属于主的星辰最终在那同样的位置自那至高的天上坠落,惨烈亦决绝。
只是这一次,纵使是神明伸出了手,亦终究只是无能为力。
主全知全能,主并非永远的全知全能。
但至高的主并未因此而放弃,更不会因此而放手,将那本就自心中放出的猛兽再度收回到笼中。
新的时间线再度在神明的眼前展开。
但未来其实早已经写定,恰如同那奔腾不息的河流一般,纵使有万千的支流与流向,却终将走向同样的结局。
于是神明闭上了眼,恰如同一尊亘古流传的雕塑一般,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并不是神明第一次推演抑或者是看向这造物的未来,只是因着那诸多种种原因,神明刻意忽视了,这造物最终之所选定的终结。
从很早之前开始,在路西菲尔自那光中走出,睁开双眼成为祂之所创造最完美造物的那一刻,神明便知晓,黑暗之中留有这星辰的王座。
主不在乎。
只因为那光是神明所喜的,那造物是完全的,每一寸发丝骨骼乃至于皮肉,都是经由主之所精心塑造。甚至于每一个心声与想法,都处在主的目光之下,向着主之所想要的方向发展。
于是任性的神明不由得对那造物愈发的偏爱,将世间之所有的美好赋予,亲手捧起那星辰的骄傲,塑造出其傲骨,许之以无尽的恩宠和荣光。
这是属于至高主与父的任性与偏爱,亦是属于整个世界的任性和偏爱。而在这样的偏爱之中,在那朝夕相处四目相对,在那毫不掩饰的荣宠与特殊之下,动心与沦陷几乎成了理所当然。
更遑论在这世间,从来便没有任何造物之所能够拒绝造主,生灵之所能够拒绝神明。
但那终究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而至高的主却不再愿意予那终将走向黑暗的造物以回应,甚至漠然的推动一切的发展,使那星辰自天际落下。
从距离至高的天上一步之遥的位置到人间,再到那九重地狱,以及那地狱之下的无尽深渊。等到再度从那深渊之中飞出之时,属于路西菲尔的一切被抛下被舍弃,唯一之所存在的,只有路西法。
只是不管是爱还是恨,神明可以于至高的天上抹去曾经的路西菲尔之所存在的一切痕迹,那与神为敌的撒旦却无法否定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