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血族的始祖。”弥赛亚好整以暇的说。
“果然是他。”拉斐尔难以置信地摔进弥赛亚的怀里。
但很快的,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大声的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是血族?!”
弥赛亚摸了摸下巴:“被神眷顾的人可以成为先知,那么我作为神之子,拥有那么一丁点儿预言的能力,也不是多么匪夷所思吧?”
“你之前有这个能力吗?”拉斐尔疑惑的问。
弥赛亚笑了笑,没有回答。
拉斐尔又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你还应该看不到我的命未来,因为按理来说,异世之人没有此世的命格。”
弥赛亚仍旧是神秘的笑了笑。
“不说话就是默认啊?”拉斐尔沾沾自喜的吹嘘起来,“怪不得你那么喜欢我,原来是所有既定的未来中,只有我一个是例外!”
“未来可以改变。”弥赛亚修正着说。
“咦?”拉斐尔瞪大了眼睛,“但是亚当、伊甸园、还有撒旦,他们都……”
“你有尽力去改变吗!”弥赛亚反问他。
拉斐尔惭愧的低下了头。
但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扇着翅膀给自己打气:“那我去好好教导该隐!”
拉斐尔只飞了几步,就想起了什么,迅速的折返回来。
“既然你能预知未来,那你知道耶稣吗?”拉斐尔兴致勃勃的问。
弥赛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无趣。”
“怎么会无趣呢?十字架可是基督教的标配!再说了,那可是和你一样,是神的儿……”
拉斐尔哽咽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弥赛亚。
“耶稣是你?”
弥赛亚看着他,叹了口气。
拉斐尔立刻识趣地转过身,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未来的确可以改变,不过能够改变到什么程度,那就说不准了,弥赛亚看着拉斐尔远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怜悯,在神之下,一切的故事都是徒劳。
想想拉斐尔最后说的话,弥赛亚也陷入了淡淡忧愁,他对救赎人类并没有什么兴趣,作为真正的上帝模式,游戏陷入混乱时,他只想推翻重来。
洪水与天灾,毁灭一切,重建一个真正的伊甸园,这才是他的喜好。
不过在这个时间线上,未来的变化莫测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弥赛亚还是决定留下他们,看看未来的局势会有多么有趣。
拉斐尔顺着他留下的气息来到了该隐身边,只在该隐一人眼前现了身。
虽然生来就在伊甸园外,但这孩子显然还未被各种欲望毒害,他眼神澄澈,也不恐惧拉斐尔现在的样子,一看到只有自己一半大的诡异天使,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
拉斐尔看着他,眨了眨眼,该隐啊啊了两声,又拍着手笑了起来 。
多可爱的孩子啊,拉斐尔心软的一塌糊涂,在伊甸园的时候,人类面对他恐怖的模样,也不曾表露出丝毫的畏惧。
但是现在不同了,拉斐尔叹了口气,人类有了更复杂的思考,便会去破坏他们看不顺眼的东西,而那些伤害不了的,便会引起他们内心无比的恐惧,因为他们是以己度人的——他们想要破坏,但又没有破坏成功的,必定会将他们反过来伤害。
拉斐尔怅惘的看着该隐,恐怕这孩子,之后,也会长得和外面的人一般无二,他们整日生活在一起,潜移默化的,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
只有他一个人的教育恐怕是不够啊,拉斐尔有些发愁,要养好一个孩子,必须要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难道他要引导这群人向善吗?
有何不可呢?拉斐尔拍了拍欢乐的该隐,乐观的想,从现在起他就是大慈大悲·圣·拉斐尔了。
拉菲尔跃跃欲试地飞出了山洞,然后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群人不值得救赎,拉斐尔冷漠的想。
他前所未有的厌恶着亚当,一种奇妙的恶心感堵塞在他的心间。亚当,被钦定的人类领袖,从一个坚韧的首领,变成现在这样假面的怪物。拉斐尔提醒他保护可能被伤害的孩子,他却转手打着天使的旗号,把无辜的幼童送上祭台。
拉斐尔知道,他无法和现在的人类接触了,如果不降下灾祸,亚当只会垂涎他的力量,而不是听从他的指引。
人类需要学会畏惧,所以他又回到了山洞里,对阿加雷斯的谋划视而不见。
阿加雷斯是一头被人类伤害过的山羊,他知道自己直接对上狡诈的人类,不但想不出有足够威慑力的惩戒,还可能会被他们所欺骗,于是便想借助人类幽灵的智慧,对伤害他的狩猎队复仇。
“原来是这样。”听了阿加雷斯的叙述,别西卜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我可以赐予你向他们报复的能力。”阿加雷斯这样说着,心里也没有底气,这个人类看起来傻乎乎的,真的可以成功复仇吗?
别西卜点了点头:“在那伤口刚在我的身上蔓延时,烦人的苍蝇闻着血味扑了过来,疼痛之中又有着一种无法抵挡的瘙痒。再然后,石刀砍断的伤痕就过于疼痛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啦。”
“但在我习惯了这种疼痛之后,那种蝇蛆在身体中滚动的触感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厌恶这种感受。”
阿加雷斯敷衍的点了点头,人类就是这样子,不喜欢给别的物种一个死亡的痛快。
“我想化作蝇蛆的主人,藏在他们的食物里,将踏过腐肉的双脚踩在他们要喝的水上,而有血味的鲜肉中,将遍布虫卵。我要侵入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体验比我更痛上千百倍的痛苦!”
“人类果然够狡猾,够恶毒!”阿加雷斯赞赏的说,“很好!如你所愿,我将将力量借与你。”
别西卜看着山羊脸,微笑了一下。
而这时的阿加雷斯还不知道,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力量交付出去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已经主仆易位了。
不过小山羊只是单纯的想复仇,想必对谁占据主位的事并不在乎。况且,别西卜虽然在他们的关系中占了主导位置,却总是对他和蔼可亲,阿加雷斯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关系有哪里不对等。
阿加雷斯一直都很喜欢别西卜,不像之后一个会活很久的人类,明明说好了以死后的灵魂为献祭,获取七十二柱魔神的帮助,却诈活地支起自己的尸体,欺骗着山羊们继续给他打工!
所罗门,一个魔鬼听了都要呕吐的名字。
但是现在的阿加雷斯还没有遇见他,于是抛开对捕猎队的仇恨与不满,他还仍旧是一只快乐的小山羊。
“你要从谁开始下手?”阿加雷斯看着别西卜,“我们魔鬼可不像地狱之主那么没有节操,我们很爱护幼崽的。”
——《亚伯书》
“当复仇开始的时候,哪会有什么方向呢?”别西卜长吟着,在自己的尸体上催生出了更多的蛆蝇,又让他们隐下身去。
阿加雷斯飞到别西卜身边,有万分不解:“你不是讨厌蝇蛆攀爬身体的感觉吗,怎么还?”
别西卜深深的看着他,眼前的山羊脸是真的只有一张脸,他的身躯下是如流烟一般的黑色迷雾。
“即便是有力量又如何呢?你还是不了解人类。”别西卜有些惆怅地说。
“你喜欢疼痛?”阿加雷斯的语气有些匪夷所思。
人类的爱好可真特别,山羊不理解。
“他们吃掉了你的身体?”别西卜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阿加雷斯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别西卜喃喃道,“他们会回来的,包括……我的哥哥。”
他的语气悠然中带着一种阴冷的恻然,让身为魔鬼的阿加雷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兄弟相残?人类可真可怕。”阿加雷斯忍不住小声的嘟囔着。
别西卜微微笑了一下。
他们一直从日头正盛站到了傍晚时分,山羊阿加雷斯已经感到有些许的疲惫了,他不知道别西卜有什么规划。
或许这个男孩是人类中比较蠢笨的那一类,又或者是这个人类被切碎了脑子,已经不再拥有智慧了,阿加雷斯漫无目的的想着。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复仇呢?如果在伊甸园里,说不准他已经吃上了香喷喷的青草了,阿加雷斯有些疑惑,复仇就那么重要吗?让他放弃一切,像个傻子一样的待在这儿。
“我要回家了。”阿加雷斯说。
“快了。”别西卜伸手攥住了山羊角。
“别这样,你的身体是我好不容易才修复好的。你这样攥着我,如果我一个用力,你可能又要碎成大小不一的肉沫了!”阿加雷斯好脾气地说。
“那不是更好吗?我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进入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中去。”别西卜幽幽地说。
“我要回家吃饭!”阿加雷斯抗议着说。
别西卜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羊吃肉吗?我可以请你吃……嗯,我会清理干净的,不会让你生病。”
阿加雷斯还是没理解到他话中的含义,不过这样也好,保护了小山羊脆弱的内心。
“羊为什么要吃肉?我们有最鲜美的青草!”阿加雷斯抱怨着说。
别西卜松开了手。
阿加雷斯身下的流体欢乐的荡了荡,看样子要羊不停蹄地回到他的家园了。
“你还会回来吗?”别西卜犹豫地问。
“啊,复仇……”
好像没什么意思,阿加雷斯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看到别西卜期待的眼神,又觉得这个男孩似乎有些可怜,像是贝利尔看到他们不再醒来后悲伤的样子。
“我总要来看看他们的结局。”阿加雷斯巧妙的说。
“你会如愿的,”别西卜点点头,“我保证。”
阿加雷斯点了点头,顺着风向伊甸园的方向跑去。
“明天!明天日上竿头的时候,你再来,就能看到他们通向悲惨的结局!”别西卜在他身后大喊着。
阿加雷斯尖尖的山羊角下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
看着阿加雷斯远去之后,别西卜又转过头来,继续盯着众人的山洞。
死亡宛如一场大梦,让他瞬间从不断的讨好众人的幻想中醒来,亚当并不是一个平等的首领,而夏娃也一直是唯夫命侍从,约瑟夫只想满足他那永无止境的欲望,亚伯也不过是个装聋作哑的善人,他的哥哥更是个心狠手辣的胆小鬼。
人生很无趣,但脱离其外,看着人把命运搅乱,也实在是畅快,别西卜漫不经心的想,为了表示惩戒,他们一定会开个烤肉宴吧?
只是那个无辜的该隐,会不会有人喂他吃些不干净的东西呢?他很好奇。
篝火的宴会开始了,亚当坐在主位上,他的左手边是衣着得体的夏娃,一头长发如云雾般铺散开来,不再像是往常那般收拢成一个髻子,右手边则坐着他的得力干将约瑟夫。
约瑟夫笑的意气风发,仿佛死去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子,而是害死他亲生子的仇人。
亚当一家的脸色中倒都带了些悲悯,但别西卜并没有再次为他们的这种表现而感动,他被剁成碎末用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们也并没有用心阻止,那现在这副悲戚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
总归不该是他这个破碎的灵魂。
别西卜看着围坐在篝火前忐忑不安的众人,心中一阵悲凉,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般。
他当初是多么的信任亚当一家啊,还以为他们会为自己做主。
别西卜又将眼神望向了篝火,篝火燃烧的依旧很旺,像每个寒冷的夜晚那样,给予人温暖。
“该隐从死亡的怀抱中归来,怎么能不品尝一下仇人的鲜血?”
约瑟夫一遍这样说着,一边让人把别西卜从石块上剐了下来,盛在几个石碗里。
那人将一个石碗递给约瑟夫,约瑟夫拿手扇了扇,陶醉地闻了闻,慢条斯理地放在火焰上炙烤起来。
不多时,一股诡异的香味便散发了出来,除了狩猎队,众人的表情更加不安了,却没有人吭声,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别西卜冷漠地看着他们,也没有出声。他的身体里有被魔法庇佑的虫卵,这些低温的火焰可无法驱赶。
约瑟夫将石碗递到该隐面前,拿起一个小勺子往他嘴里送去。
就像是以往吃过的糊糊一样,该隐开心地张开了嘴巴。
亚伯一脸厌恶,但看着父母平静的表情,也没有说些什么。
就在那勺子即将碰上该隐的那一刻,一个众人看不见的、发着白光的车轮扑扇着翅膀撞到了该隐头上。
该隐闻到了那勺子中散发出的腐臭,立刻闭上了嘴巴,放声哭泣。
夏娃叹了口气:“这孩子或许还不到吃肉的年龄。”
她依旧温柔地说。
约瑟夫缓和了不悦,手腕一转,将勺子送入了自己口中。
吃了一碗,他似乎是开心了些,大手一挥,便邀请众人与他同乐。
如果众人还在伊甸园中,除了狩猎队,谁也不会像他这般残食同类,现在时境不一样了。外面的资源实在匮乏,肉类都仅限制外出的捕猎队食用,众人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像模像样的肉了。
别西卜注意到了,很多人在偷偷的咽着口水,但他没有在意这些人,而是疑惑的看着那个发光的生物。
他是人类堕落之后才由生命树诞下的,并没有见过神使、天使的模样,但他还是隐隐约约靠着回忆,猜到了这个发光生物的身份。
大天使拉斐尔?别西卜愣愣的看着他,心里百般复杂。
拉斐尔没有管那些大快朵颐的大人,只是对那些留着口水的小孩们都一人来了一个头槌。
“奇了!”约瑟夫抚掌大笑,“当真是小孩吃不得这种佳肴!”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附和着大笑,一股淡淡的忧伤却萦绕在别西卜心间,既然不曾管过他的死活,又何必来照顾这些小孩呢?
别西卜苦笑一下,甩开了脑海中的想法。
别的小孩或许会因为天使的祝福不去食用腐肉,但萨麦尔可不同,他的哥哥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生啖仇敌的机会?
别西卜放眼望去,与那个光环百目相对。
“您好。”别西卜犹豫了一会儿,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你不怕我。”光环飞了过来,用自己身上最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别西卜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一岁以上,不害怕他这个模样的人类已经很少了,拉斐尔长长地叹了口气,拿翅膀拍了拍别西卜的肩膀。
别西卜立刻碎了一地,就像阿加雷斯提醒的那样。
“我很抱歉。”拉斐尔收起翅膀,讷讷地说。
别西卜流了一地,慢吞吞地说:“没关系,这样也挺好,我已经习惯了。”
“我会修好你的。”拉斐尔这样保证着,将力量注入他的体内。
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感觉在别西卜体内流动着,别西卜想了一会儿,那是挂在生命树上的感觉。
“谢谢。”他说。
拉斐尔转了转自己的车轮,停了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言笑晏晏的人群,约瑟夫的分享显然缓和了他们的关系,受欺压的人们表情不再愁苦,反而颇有些感恩戴德的模样。
萨麦尔坐在这种欢乐的氛围里,脸上却没了以往的装模作样,而是严肃到有些可怕。
被修复好的别西卜就这样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的兄长,拉斐尔立在别西卜的肩膀上,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说实话,拉斐尔自己也有些迷茫,在他的心里,萨麦尔和别西卜一样,是为生活所迫的“坏孩子”。或许这么说不完全对,他们只是在混沌的中间,被推向了恶的那一面。
他们都为了复仇,不吝于向更弱小的挥起屠刀,只不过一个成功了,而另一个被拉斐尔所阻止,他们说不上末路的勇士,但也可悲可悯,拉斐尔不想去批判他们复仇的行为,但也无法原谅他们对更弱者的残暴。
不过在这世上,明明有比他们更值得惩戒的对象,拉斐尔看着载歌载舞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别西卜的复仇只是让他们痛苦,并不致命,萨麦尔倒的确是朝着命门去的。
但只是死亡,对这群无恶不作的人来说,真的够吗?他们做下的恶事,哪怕拉斐尔用史前人类的说法,也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地狱与魔鬼,这两个现在毫无关联的词,成双结对地萦绕在拉斐尔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拉斐尔和蔼的看着该隐打了个哈欠,朝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睡吧,我的孩子。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会侵袭你。”拉斐尔在他耳边低语着,该隐渐渐进入了梦乡。
别西卜歪着头飘到他们身边,看了一会儿,有些眼热,又一步一步的飘到其他地方踱步了。
而外面的大人中,已经有些吃了隐藏在他肉中虫卵的人,感到腹中有些许不适了。
痛苦的哎哟哎哟声此起彼伏着,这里的人比远赴他乡的拉他们幸运的多,没有因为资源不足,喝过生水、吃过生肉,这竟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腹泻的痛苦。
提莫捂着肚子,惊疑不定的坐在草坪上,脸色苍白,眼神躲躲闪闪的,避着人群悄悄地和身边的丈夫说:“这难道是上天的报应?约瑟夫杀害了他的儿子,而我们参与其中,将他分食。”
“别瞎说!”她的丈夫微微一颤,立刻反驳道,“复仇天经地义,怎么会得到上天的报应?你没看到捕猎队他们还好好的吗?”
提莫顺着丈夫的话看了看生龙活虎的捕猎队,勉强放下心来。安慰自己,所有的事都是约瑟夫领着捕猎队做的,他们不过是顺其自然,怎么会是第一批惩罚的人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吃了别西卜的人,为什么他们这些视而不见,只是随波逐流的人都憔悴不堪,反倒是那些真正行刑的人看起来无碍。
或许是同类相食与他们的腹痛并没有什么关联吧,女人这样想着,却更加不安了,他们本就是经常被忽视奴役的群体,捕猎队分食了别西卜,如果不是别西卜回来复仇,那就只能是捕猎队要对他们下手了!
提莫抱着丈夫,和他一起颤抖了起来。他们宁愿是别西卜回来复仇,至少那样,他们的罪过还轻些。
像他们这样恐惧的夫妇,不在少数。
“你的怨恨如果仅靠这样,似乎永远都无法消解了。”
别西卜闻声看去,拉斐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在他的背后了。
“我有一个猜测想要付出一些实践,你愿意加入我吗?”
别西卜垂下眼眸:“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
“你的仇人们身强体壮,你的哥哥也头脑灵活。你这样带去灾病,对他们的惩罚只能说得上是微乎其微,因为更多的,是被其他人所分薄。”
“难道不应该是更加精准的、直击要害的痛击,才该是你所向往的吗?”
这些话对别西卜来说非常有诱惑力,他的确没想到自己借用的力量,对那些身强体壮的捕猎队来说,只不过是不上脸的稍微不适而已。
他似乎真的很难去复仇,这样想着,他不禁从心里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心头窝火。
飞行的光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拿翅膀摸了摸他的脸。一股宁静的感觉立刻袭上别西卜的心间,他安定了下来。
别西卜压制住了心里怒卷的波涛,仔细想想,发现自己也并不是无法报仇,他还是有些途径的,只不过可能会有些许漫长。
“他们这次受伤害不多,但我有了经验,可以让他们每一餐都食用这样的食物。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
“你只想要他们死亡吗?他们死后的世界呢?”拉斐尔打断了他的叙述。
别西卜愣住了。
“你想要他们痛苦,像你一样。但你这样日复一日的下去,不过是让他们的身体逐渐消弱罢了,他们并不能感受到更为直接,具有冲击力的痛苦。”
不远处的人群仍然在时断时续的低声痛呼着,他们之间却陷入了久远的沉默。
“你有什么想法?”别西卜问。
“撒旦,地狱的主人,除非那等穷凶极恶之人,他无法直接伤害人类。但他那里,拥有惩戒一切邪恶的地狱之火,火焰燃烧着一切,连撒旦都忍不住为之痛哭。”
说完,拉斐尔又用翅膀指向别西卜。
“魔鬼,神所允许的复仇者,可以为地狱送去亡灵。”
这话如同一道清明的闪电一般,蓦地在别西卜脑海中炸开。
“地狱?我可以将他们送往地狱?”别西卜喃喃自语。
拉斐尔却又转了转车轮,发出一阵刺耳的嘤咛声。
“但你要能在他们死后抓住他们的灵魂。”
别西卜猛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光轮。
拉斐尔缓缓的说:“你难道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你可以站在我的面前,但你的母亲、萨麦尔的父亲都没有成为可见的灵体吗?”
别西卜又怔住了。
“他们……在哪儿?”
“他们已经归于了黄土。”拉斐尔回答说。
别西卜困惑的皱起眉头。
“你们本便是从黄土中诞育的,所以在失去了生命的鲜活之后,自然也就会迅速的归于黄土,除非那等胸间缠绕着无法解脱情感的,留恋世间,不愿离去,才能幽幽长存于世间。那样便是可见的灵体了,也就是像你这般的鬼怪。”
“他们不怨恨?”别西卜似乎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是啊,萨麦尔的父亲为了他的母亲顶撞约瑟夫,被设计死在了猛兽口中,他的母亲也死在了寻找他父亲的路上。这对萨麦尔来说,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但这世上,居然没什么牵扯住他们留下来的情感吗?
“他们在死后的世界团聚了,平息了怨恨。在萨麦尔的故事中,痛苦的只是留下来的人。”拉斐尔叹息着说。
别西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萨麦尔。那个家伙虽然算是害死自己的主谋,但却只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对他痛下杀手的还另有其人。
被斩成几截时,他还有呼吸,有意识,能感受到蝇蛆在身上攀爬的扭动,他有这种仇恨,哪里还有心情去怜悯其他人呢?
“所以,我要让他们痛苦的离开这人世?”别西卜缓缓地问。
拉斐尔转了转车轮,纯洁的光芒在别西卜眼中却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色彩。
“你不能让他们平缓的死去。”圣洁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别西卜沉吟了一会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拉斐尔欣慰地用翅膀摸了摸他的头,这次他没有再因为外部的用力而化成碎末了,拉斐尔治愈的力量让他变得坚固起来。
散发着圣光的天使,于是便来到他计划中最后一环所需要的地方,去找这里的主人,他曾经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