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上十分推荐购买帐篷内贩卖的饮料零食,但红制服工作人员却说请不要相信他们,为什么呢?
谁真谁假,到底是谁在说谎?
一众人带着疑惑进入到黄色休息帐篷内,帐篷内空间不算宽敞,像青年旅馆般布置了最基础的生活设施,放置了四张上下铺铁架床,总共八个床位,分给他们七个人刚好还有一个空闲位置。
祁究猜测,他们这队人里,很可能有位玩家“掉队”了,所以这个床位就被空了出来。
很快,众人便分好了床位。
另外四人分掉了两张床,秦让挑了个下铺,路执睡在上铺,祁究自己单独睡了张床。
简单洗漱后,马戏团帐篷内便熄了灯。
祁究和秦让的床位挨得很近,浓稠夜雾从帐篷的缝隙漏了进来,让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镀了层白色磨砂。
流动的夜雾扰乱秦让的睡眠神经,他转向祁究床位的方向,压低声音说起了话:“祁究,你认为他们中谁说了谎话?”
祁究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我没办法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秦让用手臂枕着头,转过来兴致勃勃问道。
祁究:“大家应该会倾向于相信游览车上那位红制服工作人员的话,对吧?”
秦让点头,颇有感慨地说:“确实,因为「造畜」很符合玩家对马戏团恐怖感的幻想,而且没人想变成动物、被迫送上舞台演出…想一想真是太可怕了。”
闻言,祁究若有所思皱了皱眉:“是,变成了动物的话…等同于失去了人类游客的身份。”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领口的明黄色游客徽章……
失去了人类游客的身份,在这座马戏团里意味着什么呢?
熄灯后,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几乎没有玩家能在这样的夜晚顺利入睡。
突然,“叮铃铃”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原本就睡不着的玩家立刻警惕地睁开眼睛,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帐篷外的方向,可除了流淌在黑暗中的夜雾外,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变成小孩子身形,躺在帐篷里的玩家们显得格外被动。
帐篷里真的是安全的吗?所谓的《游客入住指南》真的可信吗?为什么工作人员给出的暗示和指南上的信息相悖,他们究竟应该相信谁?现在在帐篷外摇铃的又是什么人?
诸多疑问纷至沓来,让这些本来就毫无头绪的玩家如坠云里雾里。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由远及近,一声声刺激着众玩家紧绷的神经,催生出更多可怕的猜想。
紧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
霓虹灯招牌的光线在雾色里晕染、扩散,夜雾弥漫的荒野显得比以往更明亮。
一道身影被明亮的雾色映在帐篷上,身影的主人似乎脚踩高跟鞋,推着小车沿着帐篷外壁朝入口处走来,众人迅速被这道走动的影子吸引了视线,他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看着这道影子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推着车子沿着帐篷绕圈的影子,甚至让秦让想到了传说中的杀手护士,他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帐篷外诡异的铃声越来越急促,众人的肚子也随之“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夸张的声音就好像饿极了一般。
“奇怪了……”众人捂着肚子在心里纳闷,明明刚才完全不饿的,怎么随着外边的铃声响起,自己的肚子也猝不及防饿了?这真的不是什么邪术吗?
众人忙用被子捂着肚子,可饥肠辘辘的声音怎么都盖不住,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终于,众玩家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道影子停在帐篷外,似乎在等待什么,约莫过了两秒钟,影子熟练地掀开帐篷的门帘。
祁究一瞬不瞬地看向晃动的门帘,帐篷外的光透了进来,他借着光线,看清来人身上穿着件蓝色工作制服。
祁究有些出乎意料,难道这位不速之客是马戏团正经工作人员吗?
“小朋友们还没睡着吧?”这位推着车子的工作人员柔声说道,和之前看到的所有蓝制服工作人员一样,虽然穿着偏于女性的服装,但声音很显然是个男性,“饿着肚子可不好睡觉呢。”
众人捂着肚子不敢发出声响,但彻底空掉的胃可不理会他们的担忧,兀自“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推着小车子的蓝制服工作人员低低笑了:“小朋友们不要装睡啦,睁开眼睛也不会有魔鬼来捉你们的,现在暂时很安全,来看看我给各位精心准备的宵夜吧。”
如同红色制服工作人员和指南里提到的一样,夜里会有售卖零食宵夜的工作人员进到帐篷里。
此刻这位工作人员就站在众人眼前。
“咣当当……”
待这位工作人员推着车子走近,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戴在脸上的动物面具。
这下众玩家更害怕了。
动物……?
这不就和刚才红制服工作人员的提示对上了吗?
动物可是最危险凶残的存在……
而且这位工作人员脚踩高跟靴子,身着过膝长裙,裙子外套了一件工作人员的蓝色长袖制服,脖子系着蓝丝巾,手上戴着蓝丝绸手套,头顶还戴着一顶滑稽宽大的帽子,简直可以说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加之帐篷内光线昏暗,众人都看不清他的样貌。
秦让凑过来,在祁究床边小声说:“诶,这家伙真是工作人员吗?穿成这样…该不会是什么动物假扮成工作人员的样子,过来想要骗我们吧?”
祁究想了想:“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注意到这位工作人员戴在脸上的是马脸面具,如果他真是动物的话,那套在高跟鞋里的应该是蹄子而不是脚。
说着,他兑换出了一枚「甩不掉的口香糖」道具,这是从路执朋友那购买道具赠送的“无用品”。
【「甩不掉的口香糖」使用说明:外表是一坨咀嚼后的不规则口香糖,具有极强的黏性和吸引力,可以轻松黏住任何材质的目标物】
祁究偷偷将「甩不掉的口香糖」放置在地上,然后他从床上坐起身,礼貌地招呼推车工作人员过来:“您好,请问可以让我看看您的推车里都有什么零食吗?”
突然发出声音的祁究,很快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另外四位玩家纷纷朝他投来复杂的目光,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们诧异这个玩家头也太铁了,居然上赶着做出头鸟!也有玩家暗暗责备祁究的“鲁莽”行为,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当然没问题。”蓝制服工作人员完全没多想,推着零食车朝祁究这边走来。
「甩不掉的口香糖」仿佛一个自带魔力的陷阱,蓝制服工作人员精准地一脚踩在上面。
“啊呀!”工作人员发现自己的靴子底部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黏住了,皱了皱眉,而后停下推车的动作解开靴子,“抱歉啊,这位游客请您稍等片刻。”
“没关系。”祁究礼貌回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工作人员脱鞋的动作。
待厚实的靴子被卸下,躬着身的工作人员露出人类男性的脚踝和脚趾,祁究和秦让对视了一眼,瞬间松了口气。
很显然,这位推车贩卖宵夜的工作人员并非动物。
那么他戴在脸上的动物面具是否只是种仪式感?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
工作人员很快处理好自己的事物,他确认了一下鞋底的情况,最后放弃了,直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推车朝祁究的床位走来:“我们的食物可是非常丰富的,有饮料、糖果点心等等,吃了不刷牙也不会导致蛀牙哦。”
他很卖力地推销自己售卖的商品。
祁究朝推车仔细看去,很快发现了绿色的饮料、绿色的蛋糕点心、绿色的糖果和绿包装的香烟。
“请问我可以先购买您的商品,但留着之后再吃吗?现在我不是很有食欲。”祁究问。
工作人员笑:“当然没问题,我们的食品有很长的保质期,我保证在您离开马戏团后都不会过期呢。”
祁究指了指绿色的香烟:“我想来一盒这个,请问多少钱呢?”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抱歉呢,我们不会给小朋友售卖香烟,等你长大了才可以买哦。”
祁究有点委屈:“我成年了,虽然看上去暂时比较小。”
工作人员摇头,坚决说:“不可以哦,我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不能把香烟卖给你。”
“那好吧,太遗憾了,你们的香烟看起来很有意思。”祁究耸耸肩。
工作人员掏出一小袋绿色的饼干:“小朋友,如果您购买我们的食品,我可以额外送你一袋小饼干哦,这在马戏团里可是非常受欢迎的零食,别的地方买不到的呢!”
他似乎为了获得客户的认可,推销得十分卖力。
祁究注意到工作人员的措辞,嗅到了线索的意味,忙问:“可以告诉我这些饼干是什么口味的吗?”
工作人员自豪地笑了笑:“这就是我们零食的神奇之处了,它可以是抹茶口味,也可以是海苔口味,甚至可以是斑斓、开心果味的,总之你喜欢什么绿色食物的味道,它就是什么口味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祁究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所以动物们会喜欢它吗?”
工作人员当即顿了顿,随后笑道:“当然,没有动物可以拒绝这样的美味!”
他这句话几乎印证了众玩家的猜测:这些食物和马戏团的神秘动物有关系!
“谢谢,那请帮我来一份饮料、一份点心礼盒、还有一盒口香糖好了。”祁究似乎并不介意,他愉快地说。
工作人员喜欢慷慨的顾客:“好嘞,一共120币,给您打了折哦。”
祁究开了购买零食的头,秦让和路执自然毫不犹豫跟着买了起来。
另外四位玩家犹豫不定地观望了一阵,最后有两位玩家效仿他们购买了食物,毕竟工作人员说过可以把食物留着,即使购买了,他们也能选择暂时不食用。
但另外两位玩家却迟迟不敢下手,毕竟有红制服工作人员的提醒在线,他们害怕购买的行为也会导致触犯规则变得不幸,所以选择了更保守的举动。
“亲爱的小朋友们,请尽快购买我的食品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怕你们到时候后悔呢。”
最后吆喝了一遍后,这位光着脚的蓝制服工作人员终于推着他的零食车离开了帐篷。
“晚安啦,各位小朋友,祝好梦!”
随着“叮铃铃”的铃响逐渐远去,帐篷内很快恢复了死寂,只有夜雾缓慢流动的声音。
祁究将买到的绿色食物收好,随后靠在枕头上。
兴许是铃声远去了,这一次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潮湿粘稠的液体包裹住他的身体。
他在浓稠的黏液中下坠,粘稠的触感隔绝了失重感,祁究有种陷入无尽海绵深处的错觉。
他睁不开眼睛,并不清楚这些包裹着他的黏液到底是什么。
但他很清楚,虽然自己不喜欢黏液,但奇迹的是自己并不讨厌此时此刻的感觉。
熟悉所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在坠落过程中甚至有点难以启齿的飘飘然。
仿佛一场令人无法自拔的堕落。
与此同时,他清楚。
有一双视线在观赏着他“堕落”的过程。
是谁呢?
这难道还用问吗?
在黏液中堕落的祁究,微不可察地扬起唇角。
他毫无保留地让那位“凝视者”欣赏他的一切,姿态从容得甚至有点自傲,仿佛他才是这场堕落的掌控者。
无边无际、呈现液体状流动的绿色。
浩瀚的绿将祁究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沉沦其中的他一下子忘记了思考。
眼前的景致过于宏大、荒诞,被卷入其中的人类显得渺小且无力,只能在无垠的绿色中随波逐流。
视线,无处不在的凝视感。
祁究很快就从被震撼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对方的视线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虽然自己并未在浩瀚的液态绿色中找到对方。
可凝视感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我说,你这家伙,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角色呢?”祁究放任自己在浩瀚的绿中随波逐流,姿态悠闲地问道。
他的感官逐渐恢复,能清晰感觉到液态的绿色从他的皮肤上流过,此刻所有触感都被放大,熟悉的腥甜味,让祁究的喉结下意识滑了滑。
流动的水响似谁在耳边絮絮低语。
祁究索性闭上眼睛:“别急着出来,让我猜猜好了。”
细小的气泡从他簌簌颤动的睫毛上升起,在充盈的绿色液体中游荡、变大、最后破裂。
“在马戏团这个副本里,绿色,既代表危险,也代表动物…”祁究若有所思地弯起唇角,“所以,你难道是什么凶猛的动物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流动的水响、和气泡升腾破裂的声音。
流水漫过他的肌肤、眼睫、嘴唇和喉结,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下坠的祁究下意识绷紧背脊。
这流水虽然“调皮”,但还算有礼貌。
不该碰的地方它绝对不会停留。
反而是祁究的姿态要“放肆”许多,他不动声色继续自语:“让我猜猜你是什么动物呢…”
“不同寻常的动物吧?”祁究知道079那家伙是最讨厌寻常的,因为自己也是这样,“一定是凶猛且美丽、又不存在于人类常识里的动物吧?”
“我很期待。”祁究唇角的笑容扩大了,他知道对方在听,一边欣赏着他“堕落”的姿态一边仔细地听。
“我很期待。”
“期待我们的游戏,079,我会把你找到的。”
“我们的捉迷藏游戏我不会输,你也不会,我们有同样的期待,不是吗?”
说着,祁究重新睁开了眼睛,试图适应眼前浓郁到刺眼的绿色。
因为不太适应,他在反复眨着眼睛,越发细密的气泡随之升腾而起。
“听说你们马戏团没有驯兽师。”祁究顿了顿,继续说——
“我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呢。”
毕竟,他想拥有这位凶猛、美丽、不在人类认知里的神秘动物。
还有比驯兽师更合适的身份吗?
突然,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剧烈摇晃,似乎掀起了巨浪。
被卷入旋涡深处的祁究看到周围涌起无数绿色的鳞片,非常华丽别致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剔透的光彩,仿佛冬阳下冰封的绿色湖面。
裹挟着无数绿色鳞片的水柱将祁究包围其中。
像碎掉的绿水晶一样锋利剔透,又像散在水里的蝴蝶翅膀般令人目眩。
祁究几乎看呆了。
直到原本绿得十分纯粹的液体里,混入无数柔软灵动的、类似于触须的白色生命体,至此,液体的浓稠度增加了,氧气也在逐渐流逝。
“我很期待你成为驯兽师的那天,小朋友。”
一道声音从旋涡深处传来,遥远、却不觉沉闷。
仿佛有种神性的平静。
“一言为定。”
梦境在剧烈摇晃,很快就会分离解析,祁究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但他很清楚,也很笃定。
没什么比驾驭最美丽的凶兽更有趣的事情了。
祁究是被帐篷外传来的低语声和笑声惊醒的。
因为梦境带来的感官体验实在过于真实强烈,刚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祁究甚至错觉粘稠的液体依旧糊在他身上,眼皮、嘴唇和喉结上水漫过的触感经久不散。
天气不热,但祁究发现自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待他稍稍从梦境中平复下来,很快注意帐篷外映了一位女性的身影,这位女性似乎正在夜雾里散步,缓慢悠闲地从帐篷一端走到另一端。
她身旁还有个模糊的影子,随着她的步伐一起移动,但因为帐篷外的光线似乎变弱了些,投在帐篷上的影子也随之变淡,祁究没办法分辨另一个影子究竟是男是女,或者说是不是人。
但那位散步的女性似乎在聊天,她还时不时发出压低的笑声,但是不是和身侧的影子说话就不好讲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发出声音,玩家们屏住呼吸观察这道影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突然,对面铺位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睡在上铺的男玩家此刻已经恢复成中年大叔的模样,只见他动作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帐篷外走动的女性人影瞧,透进来的雾色照亮了他的半边脸,祁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急躁和愤怒。
“臭娘们,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中年大叔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些不堪入耳的骂人词汇。
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潦草地穿上衣服后便从上铺床位爬了下来,连头发都顾不上整理,乱蓬蓬似刚下过蛋的鸡窝。
祁究记得,这个床位的玩家刚才没有购买绿色零食。
“老哥,你这是要去干嘛?”睡在他下铺的年轻男性问道。
中年大叔瞪着眼睛,声音都气哑了:“外边那女人的是我老婆,我当然要把她弄回来!”
祁究冷声提醒:“别忘了规则,任何情况都不要轻易离开帐篷。”
中年大叔露出直男独有的自信:“对方是我老婆,我对她清楚得很,既然她都能离开帐篷了,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位略显邋遢的中年男人实在是气急了,在发生车祸进入副本之前,他在一家大公司任职,他的妻子婚后则辞去工作成为家庭主妇。
在他眼里,全心全意料理着家庭大小事务的妻子不值一提,她只是个没有主见、无法独立生活的软弱女性,对他言听计从,他在家里的地位不可取代。
特别是车祸后两人被「规则图鉴」选中,进入到九死一生的副本世界,只会在家里做家务的妻子对弱肉强食的世界一无所知,依附在他身边仿佛一条言听计从的狗。
邋遢中年男人似乎一边享受着双方不对等的关系,一边肆意辱骂性格柔软温柔的妻子。
但意外出现了,在进入到「公路马戏团」的休息区后,妻子竟然不听从他的指令,毫无征兆地、拿了他的生存币擅自购买了魔术师售卖的饮料,她明明清楚自己明确提到要购买小丑的甜品的!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就这样,在妻子“愚蠢”的自作主张下,他们夫妻俩“被迫”分别进入到了两个帐篷,他从小丑帐篷顺利出来后,一直没机会脱离大部队去寻找妻子,再说,他潜意识里也不认为妻子能独立活着从魔术师帐篷里出来。
直到此刻,他的妻子不仅活着出来了,还不知和什么人在夜里散步、有说有笑。
邋遢中年男人越想越气,此刻他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推敲剧情的诡异之处了,他披上外套直接朝帐篷外有说有笑的影子走去。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秦让好意提醒了一句。
事实上,只要思维正常的人,都会有此怀疑。
邋遢男人却对他的提醒不屑一顾:“化成灰我都能认出她,我还怀疑那什么鬼规则的真假呢!”
秦让:“……”
路执在上铺说:“不要管这种普信玩家的闲事,这样的人我见得不少。”
愤怒似乎让这位邋遢的中年男人失去了判断力,妻子违背了他的指令,还能从马戏团表演帐篷中活下来、甚至活得很好这件事,似乎刺痛了他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在这一类人看来,理智和判断力在自尊心被击溃的瞬间不值一提。
邋遢中年男人很快冲到帐篷入口,在女性身影靠近的一瞬间,他立刻掀开门帘钻了出去。
帐篷内众玩家并不劝他,而是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只见原本破口大骂的男人瞬间熄了声。
流动的雾色重新变得明亮,将帐篷外发生的一切、像皮影戏般在众看客眼前放映。
太安静了,寂静吞噬了男人的呼救声和惨叫声。
只有利刃不断扎入皮肉、切断骨骼发出的沉闷声音,还有血水飞溅而出的刺耳声响。
帐篷内众玩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瞪大双眼,裹在被子里一声不响地看着。
猩红液体一道又一道溅落在帐篷外壁上,只短短数秒,帐篷外壁就仿佛一幅以「血液绽放」为主题的涂鸦,飞溅的肢体肉块隐没在夜雾里,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却在众人脑海里经久不息。
邋遢中年男人的死亡,至少可以说明了一件事——
《指南》第二条提到的:「请不要轻易离开休息帐篷」是真的。
切割声渐渐静止下来,帐篷外女士的影子渐渐远去,祁究定定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此时只剩下妻子一人,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影消失不见了。
很显然,邋遢中年男人触发了死亡规则,但“妻子”那方又是怎么回事呢?
“妻子”没有观看小丑的表演,那她大概率去了魔术师的演出棚,有没有一种可能,魔术师演出过程中,也存在类似捉迷藏游戏中“寻找者”的杀手身份,一旦成为杀手的玩家,副本主线就成了猎杀别的玩家。
可现在还不能确定,帐篷外的“妻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别的演职人员假扮的可能性也很大。
这场血腥的“皮影戏”表演没过去多久,天就亮了。
夜雾在黎明的天光中淡去,日光从荒野的地平线上升起。
帐篷里幸存下来的玩家基本都恢复了成年人的模样,只有祁究是个例外。
祁究站在帐篷内为游客提供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像里矮小稚嫩的自己感到无语。
驾驶游览车的红制服工作人员还承诺说,最迟第二天早上也能代谢完小丑的食物,变回成年玩家的模样,现在自己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也未免太倒霉了点。
已经变回原本模样的秦让走了过来,睡足了的他心情似乎十分不错,他看着镜子里小孩子模样的祁究笑嘻嘻道:“小老弟,大哥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
祁究:“……”
“你小时候长得可真乖巧啊,很好欺负的样子。”秦让很想过来捏一捏小祁究的脸蛋,但他到底是不敢的。
祁究推了推眼镜:“…谢谢夸奖。”
平时他做这个动作,会给秦让一种“这家伙一看又是在打什么算盘”的既视感,可此刻小祁究推眼镜的动作像个装成熟的可爱小孩子。
一旁的路执洗漱完毕后,从外衣内兜掏出一盒烟,他打算吸口烟醒醒神。
祁究印象里路执很少吸烟,或者说,路执不会在祁小年面前吸烟。
路执注意到祁究的视线,也学着秦让的模样道:“嘿,看也没用,小孩子不准吸烟的哦。”
他模仿昨晚那位推车工作人员的语气叮嘱祁究道。
祁究:……
看来今天早上他这两位同伴的状态都很放松,真是个不错的开端。
“哦,这样啊,路哥可真严格,”小祁究再次推了推眼镜,打趣说道,“我会把路哥制止小孩子吸烟的事转告给小年的,小年很喜欢正直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