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等到了你。”陆敞说:“这本身就很幸运了,我甚至比你更加幸运。”
如果第二位神明不是苏佑,又或者没有第二位神明,陆敞最后都会走向法则的路,身持大道,无所私欲。
“因为你突然出现了,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不期而遇的狂喜,是无从比拟的。
“哥哥……”苏佑微微红了眼,不肯抬头看陆敞,就着棉被里面烘暖,缓缓闭上眼目说:“睡吧。”
苏佑身上弥漫暗香,就近又贴在一起的狭隘范围里,勾缠缭绕,陆敞嗅着嗅着不知不觉地就容易入眠。
他从来没想过,向来晚起的人,会在他的怀里睁开眼脱出身。
看着他阖目沉睡的模样,不言不语,然后催动幻力,给他施了法术。
这是失忆的法术,他删掉了陆敞记忆里叫苏佑的所有部分。
轻轻的地踏出了宫殿。
在脚步落地的瞬间,窗外绿植烂漫的假象立刻散开,幻术破解,外表佯装的生机即刻变成衰败死气,万物枯竭,日月同天,雾霭沉重地遮掩天幕,蒙蔽昏沉。
所有维持正常的外观都是苏佑用幻术欺骗陆敞用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只是半天。
世界倾颓,生机就已经零落成了这种地步。
天边处,有第三位神明降生的光亮。
苏佑回身看了一眼还深沉入眠的陆敞,眼眶微红,不舍缱绻着,却还是走入了枯竭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更了……好累,好迷茫?
第117章 、番外二
陆敞从来真正没有和苏佑说过, 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真正的模样是有多绝望又是有多狼狈。
苏佑把一切都想得周全,自己瞒下消息, 用幻术蒙蔽他的眼睛, 甚至还能佯装无事地他嬉笑撒娇,背地里早就做好了自堕的打算。
而且还特地等到他归来后,种下失忆术, 删掉他自己。
就当他这么多年的苦, 这么多年的狼狈,连带着他自己都没出现过。
不让众生难过,也不让陆敞难过。
他对于自己生死轻飘飘地就决定了, 苏佑很笨,笨得想不到自己的幻力比不过陆敞的武力, 法术被压制住,又聪明得从头到尾陆敞都看不出来他抱了必死的心。
还能笑, 还能撒娇, 一点血都没留,哄着人陪着他睡觉,甜言蜜语轰击得男人轻易松了身心, 所有情绪激烈地生离死别,他都没有过,分明他在男人怀抱里沉睡过去的时候, 都是笑得又甜又软的。
所以陆敞醒过来好一阵, 都无法接受苏佑自堕的事实。
然而那块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玄极镜却清晰地记录着,苏佑是怎么踏入那片荒芜深渊的。
无数次提醒他, 他的爱人如何离开他。
原来出了亚主神殿之外, 一切世界都已经崩溃了, 第三位神明降生已经迫在眉睫,只是瞬息,就是世界崩殂,宇宙重开。
陆敞看着镜子里,绝美的神明在光亮里,被散成粉末星点,落在万物之上,滋养众生的画面,他真的恨过苏佑。
恨他不知自己轻重,恨他赤诚神性。
更恨他,对自己狠得让他痛彻心扉。
不要名姓,也不要他。
又为了他,不哭不闹地走入死境。
他甚至连知晓的余地都没给陆敞,陆敞只是睡了一觉。
他就没有苏佑了……
陆敞动过毁天灭世的念头,毁了自己毁了世界,毁了尚且稚嫩的第三位神明,全都一起去陪苏佑。
但是每每想到这是苏佑用命换回来的生机,他就又卸了杀意,看着万物疯长,神明演化,而他和苏佑的那位突然降临的弟弟成长,逐渐顶替掉他的位置,成为复苏万物的新主宰,开始建立秩序。
他隐姓埋名,在各个世界流窜,狼狈地拼凑他的爱人的踪迹。
复生死神,本身就逆天而为,天罚必然降下,纵使他是第一位神明也完全无法逃脱,他为了能脱身寻找碎片,不得不撕裂神格,一半守在神界,一半落入万千世界,在绝望中搜索渺茫的希望。
终于他最费尽无数辛苦,才把碎片全部捡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在诸神之战中突兀出现,抢了当初最强大的邪神虎视眈眈的主神位。
其实登临主神之位本来不是他所愿,但是主神只为了可以掌握万千世界,甚至可以瞒过法则,他这才在诸神之争中动了手,在主神王冠卫冕之日,他满心欢喜地恢复完苏佑的神体,皇冠熠熠生辉,他赤诚期待地对着他的爱人,期待苏佑能给他一丝回应。
然而华袍曳地,他是众神至尊,他的爱人却犹如华美朽木,不能动不能言。
连看一眼,都没给他。
万神在主神殿外参拜敬礼,华丽的宫殿处光辉灿烂,却没有人看见,崩溃的主神将一具完美而僵的美人抱进怀里,无神无措地变回了一无所有的乞丐。
他的苏佑,还是没有回来。
七情六欲,五感神识,全都没有,这些无形又存在的事物随着躯体回归的几率极小,但是倘若,倘若真的上天垂爱,苏佑最早就应该在他的主神卫冕之日里,坐上他的侧位。
竟是,一丝幸运都没给他。
那天,他在宴会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强行割裂自己,逼迫自己施法掩了苏佑面容,把苏佑投入进小世界里,再把自身囚禁住,用禁咒控制自己不能下界,生生在天上看着苏佑一点一点重新拾起五感神识。
整整一百年,苏佑在小世界里轮回了一千世,这一段记忆他在苏佑重拾五感神识七情六欲后,全都私自封闭了。
苏佑不知道,而且没有察觉自己还经历过这么一段,他太笨了,察觉不到中间的断带,他只以为陆敞辛苦绝望,却不知道那淌着血的一百年,至今是陆敞仅次于失去苏佑的禁忌。
纵使一开始就知道万般艰辛苦痛,但是其中艰涩苦难也并没有减弱。
甚至借着醉意强行割裂自己,封闭自己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冲动,亲自下界打扰了人间秩序,乱了苏佑历劫,要想苏佑恢复,这是必经之路,但是却犹如在他心头凌迟,血液再漫进腹腔中。
死亡,绝望,心疼,横冲直撞。
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他都无法再触碰一遍。
太苦太痛了。
没有五感神识的残废,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遇到和美人世,自然善终,但是更多的却是凄楚悲哀。
疾病缠身,贫苦交加,人间万苦,无数缺憾。
他亲眼看着苏佑在人间尝遍苦楚,看着他生老病死,却无能为力。
看他笨拙地一次次在轮回里打转,死了生,生了死,跌跌撞撞的学会嬉笑怒骂。
他的爱人在受苦,而他却在神界独享尊荣。
莫大的悲哀讽刺。
他恨极这种滋味,于是大刀阔斧改造了神界,将神界与亿万小世界接通,流转运行皆有管理,空间世界营运而生,并且迅速发展。
他将他的一半神格佯装作系统,陪在他身边,那百年里的苦,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也是他的神格无意中探知,纵使苏佑神识迷离,七情蒙蔽。
但苏佑在想念他。
苏佑总是会问:“我总是觉得有个人在等我,可是我不知道是谁。系统,你知道吗?”
他的神格陪在他的爱人身边,无从提供只言片语说明自己的身份。
相爱相伴难相识。
他们两个明明是整个宇宙中,最强大的神。
却苦楚满身,咫尺之间却远过海角天涯。
苏佑恢复七情六欲的那一日,他立刻下界去接他,当日苏佑正在小世界里修身成佛,他强行介入,断了苏佑的命定断尘路,他生生挨了两百下天罚。
一百下是以他以主神之位介入世界。
一百下是以他私自介入了苏佑的修佛路,乱了他的命理秩序。
他颓败伤溃,却抱着恢复鲜活的苏佑高兴不已。
失而复得,百转千回地一路艰辛地走来,其中狂喜难以言喻。
但是,他的苏佑还不会爱他,情窍未开连带着他的审美也被蒙蔽。
他真以为自己平平无奇,无人爱他,每日跟在陆敞身后,笨拙乖巧地叫他哥哥。
只把他当做哥哥。
陆敞压根就被没想过当他哥哥,哥哥的称呼都是奔着情哥哥去想的。
他实在忍受不了苏佑亲密又疏离的模样,但是再不可能让苏佑进入小世界,再尝一遍百转千回的苦,于是生生地动用了自己身上遗留些微的幻力,造了虚幻的小世界,瞒过法则眼目,篡改苏佑记忆充作智能AI投入为他制订的世界,他自己也不得不分身切片才可以保持世界完好,才可以相安无事地陪在他身边。
其实苏佑从未是什么所谓路人甲,剧情原著从头到尾他都是主角,但是苏佑是幻神,世界因为他的幻力而起,他自己的意识无意中篡改了世界走向。
他觉得自己是路人甲,那么整个世界都会默认他是路人甲。
陆敞发现的时候,已经分身数片,幻力枯竭,不能再乱动世界设定。
而且他没有料到,他的分身切片居然在虚幻世界里也能打得不可开交。
即使苏佑设定是路人甲,每一个都会对他一见钟情。
然后,相互吃醋厮杀。
整个世界乱成一团,逐渐被法则察觉异样。
不过好在苏佑最后还是慢慢开了情窍,知道有人在爱他。
而他是最漂亮的男人,没有人会再比他更漂亮。
回归主神空间后,陆敞总喜欢对着镜子帮苏佑洗漱梳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他,你觉得自己好不好看。
直到苏佑无奈地回答他说,我是最好看的,这个问题很笨。
陆敞笑笑不说话,手里篦子顺过丝滑的白发,一梳梳到尾,皆是爱怜。
在小世界里,苏佑就美而不自知。
不信有人爱他,还敢不爱他。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出家成佛了。”陆敞手顿了顿,心口想起那段时间就不住地绞痛,他却用轻松的语调说:“这么漂亮的头发全给剃了,一根都不剩,模样难看死了。”
“啊?会难看吗?”苏佑连忙去摸自己顺滑的细软长发,信以为真地问道:“哥哥,你在梦里是什么角色?”
“不。”陆敞从身后揽住苏佑的肩头,双臂发了狠力,将他揉进骨血里,他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存在过。”
“我只是梦到了。”
隔着虚幻缥缈的距离,看得清楚,然后完全无能为力,只能自我抑制,亲眼看着苏佑人世无数苦楚。
“哦,这样啊。”苏佑没了惊恐,伸手握住陆敞的手心,悄悄把自己手指塞进他的大手里,和他十指相扣,小拇指撩拨他的手背。
“怎么?不在意好不好看了?”陆敞挑眉问。
“你又不在,我要好看作什么……难怪我会出家……”苏佑认真地想了想:“你不在,我也肯定是第一位法则了。”
如果不是遇到陆敞,苏佑现在一定执掌秩序,无情无欲。
陆敞看见诞生之初的苏佑第一眼沦陷。
苏佑又何曾逃脱第一眼的束缚。
他们是相爱的。
陆敞才赫然回忆,那么多世界里,苏佑从未动过情,他尝得始终是人生常苦。
直到陆敞亲自下界。
“……”陆敞看着镜子里,眼眸认真的苏佑良久,看他眼眸里微光闪烁,赤诚澄澈,忽然间就埋首在他颈脖间嗅他的味道,越嗅越深,苏佑由着他嗅,还挺直脖颈把自己给他,乖得不像话,入了狼口还要把自己往前递。
“小撩人精。”陆敞嘴角下不来:“怎么这么会撩?”
“可是……这是实话呀。”苏佑不明所以,说道。
“嗯。”陆敞一把抱起苏佑,长发披落,散在他的臂弯里,纤细长腿光滑雪白,苏佑乖顺地缩在他怀里。
陆敞把苏佑放进柔软床铺里,双臂撑在他的两侧,看他琥珀眼眸,说:“我们再旷工一周吧?”
“做完直接去度蜜月,反正有邪神两口子顶着。”
“?这样不……”苏佑还来不及反驳,就被男人倾身压下,滚烫热烈的吻堵住他所有来不及说的话。
早在苏佑还没开情窍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爱他。
而他自己在每一个人设的最大限度下,竭力去爱苏佑。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双向奔赴。
陆敞开心至极,觉得不胡乱个十天半个月,难消自己的激动。
反正,一切有邪神两口子顶着,不,反正有楚秾顶着,霍曳不算东西。
另一边,邪神黑着脸看自己老婆对主神事务一脸认真的模样,怨念满满,心里骂了陆敞无数遍。
距离他老婆上次理他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八分钟三十六秒。
他要趁陆敞虚弱,弄死陆敞。
当初主神位死活不让给他,现在死活要把主神位推给他。
还说什么要复活自己老婆。
老婆奴。
“霍曳……我饿了。”楚秾抬起头,动了动酸涩的脖子,说道。
“好,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霍曳马上脸色温柔下来,摸了摸楚秾的头,对楚秾完全言听计从。
“你帮陆敞做这个,那狗崽子不会记恩的。。”
“但幻神救过你。”
陆敞是陆敞,他老婆是他老婆!
黏黏糊糊不分你我的样子,不成体统!
“……”霍曳气得咬牙:“我去给你做饭了。”
“让我抱抱。”楚秾环住霍曳的腰身,蹭了蹭。
“嗯……”霍曳顿时没了气焰,被这个动作哄得找不着北:“那什么,想抱就多抱抱。”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腻乎了?”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婚姻关系!”
理所应当!合情合理!非常合适!
“那我看论坛上有人天天骂主神和幻神太黏糊了……”楚秾说。
“……”霍曳被呛住了声。
哦,他发的。
“我去给你做饭了,你休息。”霍曳抬腿起身,点开自己通讯器,默不作声的继续开了一个帖子。
继续指责主神幻神共印同人文的事。
尤其,居然不给他和楚秾写。
简直滥用私权。
楚秾等到人走后,无奈地打开通讯器,看着关注的号又开始大发一通。
默默地点了个举报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番外三
双方父母确定好婚期后, 双方新人就不被允许见面了,这是他们家乡的传统,说是好让家长们磨合, 新人掺和会乱双方家长的理智, 小年轻会太着急结婚。
苏佑和蒋未被各自的父母关在了家里,即使窗户相对,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 而且两家亲的跟一家似的, 生生被两个家的家长弄出了古时候封建定亲的架势。
苏佑被扣在自己家里,家长忙他婚礼的事,喜气洋洋地脾气好得异常, 任由他作天作地,还给他买一堆东西, 生怕他过得不舒服,但是就是不让出去, 也不能私自和蒋未通信, 所以他的电子设备都是上交的。
苏佑性格乖,作也作不到哪里去,只能巴巴地回了自己房间, 偶尔透过自己窗户去看蒋未家。
蒋未似乎很忙,几乎很少在门口出现过,在能和他对视的窗户口匆匆对上几面, 就被蒋家长辈叫走了。
人就在自己眼前, 却看不到他,苏佑沮丧又想得抓狂。
他索性搬了凳子放在窗口, 对着窗口看对面, 他就不信守不到蒋未休息的时候。
可是, 就是守不到蒋未,一直到了双方家长最后一次聚餐,敲定所有细节的时候,蒋未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而再次之前,苏家长辈就对他耳提面命。
绝对不可以和蒋未有过多接触,乖乖在苏家这边安心坐着,一切都有长辈做主。
也不知道蒋未有没有被同样这么嘱咐,蒋未走进自己家的时候,和他对视一眼,随即蒋未就移开了视线,和蒋家长辈一起从容有余地入座。
体面又得体,沉稳又英俊……
但是,他居然不和他打招呼,连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苏佑顿时失落,对着满桌子的菜没有任何胃口,视线一打转,看着一圈商议婚事商议地面红耳赤的长辈们,他很想悄悄和蒋未说说话。
然而目光试探了好几眼蒋未,发现他还是没有看过来。
苏佑就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他和蒋未明明才是主角,最后这场婚礼连存在感都没有,双方家长磨合商议一条龙,聚会吃到飞起,然而两个小年轻却必须坐在家长身边,不能下桌说话。
尤其蒋未还不看他!
一场聚餐结束,苏佑站在一边送蒋家人离开后,他就失落地回了房间,坐在自己房间窗户口望蒋未家。
想从窗口处望见蒋未,可是又觉得蒋未这么忽视自己,他应该生气。
但他很想蒋未。
两个人自从商议婚礼以来,已经快一个来月没好好见过面了,他想从窗口处看一眼蒋未再生气。
可是他望了对面窗户许久,也还是看不见蒋未的身影,窗外的月亮逐渐移动,缓慢又安静的拨弄夜色,时间静悄悄地,窗外只有香樟树在摇曳轻晃。
大概……真的很忙吧。
苏佑抿了抿唇,准备起身去洗澡,然而耳边忽然传来窗户敲击的声音,他立刻转身,赫然和站在窗户口,弯腰敲窗的蒋未撞上视线,蒋未轻笑看他,示意他开窗户。
蒋未居然直接爬了窗。
苏佑想起来蒋未今晚和他爸喝了不少酒,乡下房子一层至少三四米,他在三楼,顿时吓得发冷汗,连忙打开窗户让蒋未进来,伸手想要扶他。
蒋未直接翻窗进来了,没让他扶,却直接掐着他伸出的手,一把把他扑进了怀里,双臂箍得发紧,苏佑耳边刮过男人愉悦的笑声,呼吸沉重着,酒香缭绕,耳尖几乎被烫得充了血。
男人高大,怀抱温暖,苏佑一下就软了神,开心得不行。
“好好的门不走,怎么要走窗户啊?”苏佑被他抱着,看到打开的窗户,还是觉得后怕。
“你爸不让我进来,我爸也不让我过来,不翻窗就看不见你。”蒋未轻微地醉了,浑身发燥,埋首在苏佑的颈脖间,鼻尖蹭着雪白软肉,被暗香覆盖,他满足地喟叹:“我好想你。”
那你都不看我,还不找我。尤其居然在窗户口晃一下都没有。苏佑腹诽。
“你想我吗?”蒋未松开苏佑,低下头和他对上视线,眼眸温柔,切切地看着他。
“我才不想你。”苏佑对着那双眼,差点就沉了进去,急忙撇开脸,强撑说,然而他目光一转,却看见自己移到窗户口的桌椅,顿时心虚。
“是吗?”蒋未可太了解苏佑了,顺着他的目光一抓一个准,看见窗户口摆放得极其微妙的桌椅,立刻明白了所有,他笑:“怎么?想我想得要坐在窗户口守我?”
“才没有,我看风景来着。”
“可下面是挖掘机为我们的婚礼修路啊,你看挖掘机?”蒋未戳破道。
“……”苏佑羞恼,锤了他一拳,自以为力气给足了,然而碰了一手的硬肌肉,还被捉住了手。
蒋未抓着他的手,眼眸里闪烁微光,诚恳地道歉说:“对不起啊,我这几天都不知道你在守我,等得难受了吧?”
“……”苏佑由他掐着,沉默了一瞬,轻轻哼了一句:“嗯。”
就是很难受,抓心挠肝,百般不爽。
“今天刚忙完我们在这里的新房。”蒋未把钥匙塞进柔软的手心里,说:“你爸妈我爸妈商议了好久都没个结果,我才在附近又买了一套。”
“……”苏佑手心抓着钥匙,手心被钥匙硌出了印子,他吸了吸鼻子说:“也没那么麻烦……我们两个领个证就可以了的。”
苏佑就没想过要多么好的婚礼,或者什么庄重的仪式,他觉得结婚不过就是他和蒋未成为一对夫夫而已,凑在一起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守了你那么多年,总得有个表彰大会不是?”蒋未醉意上来了,牵着苏佑的手,一口一口地亲吻他的手背,温柔又认真地说:“最主要的是,我想给你最好的。”
“包括最好的蒋未。”蒋未声音微沉,情话混着酒香扑过来,优越五官过深邃英俊,青春期过后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如同蛊惑。
苏佑觉得被他盯得浑身发烫,被牵着的手也烫得厉害,他看着眼前敛目深眼的蒋未,却窥见他最深沉的欲念。
包裹着一个他。
苏佑心乱了,连忙岔开话题:“你刚刚手里拿了什么?”
刚刚蒋未站在窗口的时候,手里是拎着东西的,进来为了抱他就脱了手。
蒋未垂了眼,又抬眼清明了许多,他说:“看你晚饭没怎么吃,我给你带了我们小学门口的盐酥鸡,还有瘦肉丸,烤串也有。”
苏佑错愕看向蒋未,耳根红得滴血。
原来……蒋未也一直在看他啊。
他不吃饭也就是因为他以为蒋未没看他。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蒋未把袋子里的食物摊开,小小一张桌子被填的满满当当,苏佑看着琳琅满目的桌面良久,皱眉道:“你酒驾呀?”
小学离他们家巷子至少有十公里,蒋未这么快就回来了巷子口,只能是开车。
“哈。”蒋未哭笑不得:“我不能开车还不能让人开车吗?”
苏佑更加没放心,反而又说道:“这么多东西你还敢爬三楼!”
“你不怕摔死!”苏佑越想越觉得害怕,对着一桌子的零食絮絮叨叨:“我饿了我会吃东西,你这样简直不拿命当命!”
蒋未很少看见苏佑炸毛的模样,意识昏沉醉着,看苏佑觉得新鲜,在苏佑急到脸红的时候,把人拉到了眼前,说:“对啊,拿命哄你开心。”
“……”苏佑没了声音,看着蒋未,自己脸色越来越烧红,他小声地说:“你在窗户口晃一下我就很开心了。”
“啧。”蒋未把人拉近了,啧啧称奇:“嚯?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我等不到你……很想你。”苏佑轻轻拨弄了一下蒋未的衣襟,红着脸,轻声说。
刚开始几天,他见不到蒋未,想着蒋未跑过来挥挥手也好,后来他连人也看不到了,就想和蒋未对着窗户看一眼,到后来连一眼也没了,他就想守着窗户看蒋未晃过去也好。
他太想蒋未了。
蒋未凝视苏佑良久,怜惜,心疼,爱意,全都满溢出来,最后他才开口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也很爱我。”
他守了苏佑几十年,苏佑没开情窍的时候实在没心没肺,而当下开了情窍简直让人软了一半心肠。
蒋未恨不得把心都给他。
苏佑摇头,表示他不用道歉,只是他太想了。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苏佑在蒋未目光下吃了一点东西,蒋未摸着空瘪的肚子鼓了起来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翻窗离开,苏佑哪里舍得他又冒着醉酒翻三楼的风险,拉着他往正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