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一眼过去就能看出来,这是来自综合体的调解员。
他应该早就在这里了——这片边区早在十几年前就出过事儿了,当时如果不是‘星流’往死里揍了一顿亚布里萨克帝国,然后在靠近人马旋臂的地方打了那摧毁一个恒星系的仗,这片边区就该是一场入侵战争开始的地方。
不过,等到这位调解员自我介绍时,雷廷还是惊讶了一下。
“您好,雷先生。”对方熟练的应用着猎户人的语法语序,并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来:“我是综合体纷争调解员‘若·依芭’,非常感谢您对‘槲寄生’空港的出手相救。”
——这世上绝大多数空港的名字都与它们的主控AI名一样……年纪比较小的军团也是。因为严格来说,空港与舰团就是那些AI的‘身体’。
“我只是做我的分内之事。”雷廷平静的与对方握了握手。
“但您依然救了我——哈,这样的对话让我想起了伊文海勒·康……”
“……嗯?”雷廷被那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啊,是这样的,”善解人意的调解员‘若’说,“二十年前我跨越四万光年距离从环世界来到这里,从那往后我就就在这儿了……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他絮絮叨叨的,“十四年前这里也遭遇过袭击,那时候伊文海勒就在这里,他救了我们,我和他成为了朋友,后来他失踪了,我相信他一定没有回归死亡的怀抱,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虽然神色依旧冷淡,但雷廷耐心的倾听着这位‘纷争调解员’有些啰嗦的话语。
即便抛开‘伊文海勒’这个话题不谈,一位调解员也是值得尊敬的,敢于选择这个职业并通过考验成功上岗的任何生物都值得尊敬,因为他们的胆识、能力与仁爱之心都堪称一等一的高。
虽然这个职业的工资很高,但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和平,谁会愿意到处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星际旅行,每天都费老大的劲儿去安抚躁动调解纷争呢?
雷廷和调解员若交谈着,与这特地来迎接他的众人一同往前,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关于这次事件中预警系统失灵的问题。
“敌人的攻击被某种未经登记的能量系超能伪装过,它无法被任何基于电磁感应的预警系统识别检测。”
‘槲寄生’的军事指挥官说。
“但通过资料比对后我们发现,这支舰队与弗洛人的‘深空潜行’舰队高度相似……
“鉴于弗洛人和哈塔恩的确结了盟,这很可能就是‘深空潜行’的最新版本,也是对方敢于向我们燃起战火的倚仗之一。”
“那他们这倚仗的确很坚实。”雷廷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可不会因为那些预警系统都扫不出来的鬼玩意儿对他没用就盲目认定它们弱小,那不是傲慢与自信,那是愚蠢。
那些东西伤害不到他,可不等于伤害不到他身边的其他人。
如果他想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就要在这场战争中得到最终的胜利。
他会做到的。
首都星系,联邦议会总部参议院会议厅。
一场会议刚刚结束,议员们纷纷让那在星空投影背景中飘浮如群星的与会者座位降落下来,然后互相招呼着离开。
阿普顿·昂耶没有急着走。他坐在自己位于的副议长席位上,看着一如既往空置的议长席位,双手交握,目光平静。
等到最后一个普通议员离开这里,议长席位旁边,又在那空座椅侧后方站了整整一场会议的议长助理米拉合起自己的数据板,道:“阿普顿,你在想什么?”
“……”
昂耶没有说话。但以议长席位为中心,与他相对的另一个副议长席位上的人忽然微笑道:“他正想着怎么找康家算账呢。”
“……”昂耶默默瞥了一眼说话的人。
永戴尔脸上带着体面的笑,回看过去:“你知道的,康氏制药牵扯甚广,‘升华’的破译不能缺少他们的力量。”
“而且我们的‘双S’和他关系密切。”米拉也提醒道,“为了杀一个背叛的‘S’而让‘双S’对我们产生恶感,你难道准备这么做吗?”
她简直就差把‘拜托不是吧大哥,这样意气用事的话真的很逊耶’写脸上了……
“……”
昂耶的沉默简直就像是金鱼在吐泡泡。
数日之前,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埃南·瓦伦就是伊文海勒·康。
而这个情报……甚至还是对方自己暴露出来的。
——在‘双S’离开首都星系去执行任务的第二天,那家伙好像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某种指令或情报,行为极其突兀的忽然解除伪装启动超能机甲孤身飞进了行星际空间。
然后,他在一片适合进行时空折跃的净空里生劈出了一道稳定但存在时间短暂的空间裂缝,严重疑似直接去到了某个跃迁诱导力场所在的位置。
但联邦甚至还不能追查他……因为那道时空裂缝的存在,有一定可能让飞船的跃迁产生什么大问题。
只有一个人那么大的目标的话,封锁消息是个很简单的事,但如果是一个飞船或小队在首都星系的行星际空间里失事了,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于是,出于为大局考虑的原因,昂耶生吃了这个哑巴亏。而关于瓦伦就是伊文海勒这件事,他也即刻通过联邦途径封锁了消息,目前这事儿只有寥寥几个联邦高层知道。
此后,他差点找埃森迦尔·康算个大帐,但……一是因为此人独子卢卡斯是‘双S’的同学兼朋友,二是因为康氏药业是破译‘升华’病毒与反制‘沸腾’病毒的好帮手,最终他只能让康氏在商业层面好好出了出血,然后继续关门自闭闷声吃大亏去了。
可是,这几天‘双S’在外头又折腾出了不少好活儿,以至于他必须出门来开这个会……
笑死,整一个针对讨论‘调整对双S级超能者雷廷的态度与相关其它计划’议题的会议上,他都清楚感觉永戴尔那家伙在盯着他看,指不定心里正怎么嘲笑。
但想想他前两年也近距离看了永戴尔的笑话,这波也算扯平了。
昂耶默默揉了揉眉头,冷冰冰的刺了一句永戴尔:“永戴尔‘副’议长,您那位长着章鱼触须的娇妻近来身体如何?
“帝国为了把他送给您甚至轻易换了一位储君,两年了,您找到在这之中隐藏的事情根源了吗?”
‘咔’。
永戴尔的方向传来什么东西受力开裂的声音。永戴尔似乎直接失去了和他对话的意愿,起身扭头就走,眼见是让这个话题给膈应到装都不想装了。
很好,昂耶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笑着同样站起来,快步追上永戴尔:“永戴尔老师,你怎么了?实话说,我还是喜欢你努力装作自己怎样都不会生气的样子……”
那阔别已久的称呼一出口,永戴尔往前的步伐更快了,昂耶同样如此,两人简直像是竞速一样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准备下班——
“等等,先别走!”后头的米拉突然喊了一声。
“……?”脸色铁青的永戴尔和满脸是笑的昂耶停步转回头来。
“我刚刚收到消息,”米拉看着她的光脑目镜,脸色严肃:“我们的‘双S’……向星际社会,打了个比当年的伊文海勒更响亮的招呼。
“现在,我们可能需要把议员都喊回来,再……开一场会。”
“………………”
很好,‘加班开会’的杀伤力是无穷的。
联邦的两位实权副议长,整齐的沉默了。
第77章
在‘槲寄生’空港暂时落脚时雷廷才知道,那支护卫舰队和那些小型运载飞船还承担着另一个任务:护送不能再上前线的重伤员与滞留此地的商人去到后方较为安全的星区里去。那里会有星球接纳他们。
——限于星际社会的交通运输即便有星门与跃迁技术支持也不算简单这个问题,银河综合体内的大部分大型政体都不是铁板一块。
一般联邦类是各星区自治,帝制国度则是类分封制,本质上都是吃尽了距离的苦。
当然,目前联邦……或者说,所有势力都在试图攻克以量子纠缠理论为核心的、真正意义上的‘超空间传送技术’,这样的技术可以真正让空间的距离就像不存在那样……
但它很难。谁都知道很难。因为相关项目从立项起就是冲着军事化加民用化去的,单纯只能传送一点信息或几张纸的话,什么都不算。
雷廷孤身靠在空港瞭望塔台边缘,听着下头熙熙攘攘的声音发呆。
有人在对‘可以远离战区了!’这件事感到欢欣,有人在小声嘟囔为什么不能配备更高的安保力量,还有人在惊叹“那个人”——也就是他,雷廷自己——的强大力量。
他此前动手的时候将能力领域扩张到了一个庞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因此,空港这边的人们同样能看到他、接受到他的能量加持。
虽然那对他而言依然不是极限,但对普通人来说,那在远空中短暂的制造出一颗太阳还没让任何自己人真受什么伤的力量,已经是接近神的水平了。
毕竟按照他现在的能力水平……如果他想,他可以在任意一个星表文明宗教信仰里留下浓墨重彩到可以建立一个一神教的一笔。
但雷廷现在……并不想考虑那些人对自己的吹捧。
他只是怔怔的靠在调解员若告诉他的“当年伊文海勒经常在那儿发呆”的地方,看着整个曲线明朗的‘H’形空港前半截,意识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的想‘回到’某个地方去。
那是一种心底发空的感觉,一种让他清楚知道自己在渴求前往某个方向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非常新奇……
新奇到他耗费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放空大脑时,脑子里都偶尔会闪出一抹漂亮的蓝。
淅淅沥沥的微妙感情从他心底里涌出,他知道自己大概、可能、约摸着——好吧,应该说,确实是栽了。
当年能对任何一个人友情赠送一句“不谈恋爱”的他,栽在一个年龄比他大一倍还要多的家伙身上,然后死了个透透的。
雷廷忽然笑了一声。
即便孤独并不能动摇他,他也喜欢这种有牵挂的感觉。
“哎,你们说雷哥怎么笑的这么甜蜜?”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他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是桑德罗的声音。他从刚才就来了。苏珊娜等人跟在他身边,刚才还在各自琢磨着什么,现在则是在疯狂向这家伙比划手势让他闭嘴。
这群家伙……
雷廷眼角一抽,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缓缓转过头去:“有事儿?”
“有!”桑德罗从几人藏身的战术障碍后欢快的跳了起来:“雷哥,我们被调进你队里辣!还有,你对象好看吗?”
这家伙说话都什么鬼发音……而且这两个话题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吧??
雷廷有些哭笑不得:“你脑子里装的是兔子吗?以及,好看。”
“哦哦没谈啊我就知……”桑德罗说着,猛地僵住了。
“……知,呃,”他和他身边的苏珊娜、卢卡斯等人保持着一个高度同步的‘目瞪口呆.jpg’表情:“知……知…………”
“我说,他很好看。”
雷廷笑着,露出了他的虎牙,这让他的笑容带起了一种符合年龄但不符合身份地位与力量的少年气。
“嘎……”“哈……”“啊……呃,呃……??”
包括一向冷静自持少说话的苏珊娜在内,众人发出的声音像是嗓子里塞了一窝被吊起来的鸭子。
这一刻,表现最淡定的人居然是罗锡安——自从当初成功把罗穆按在地上摩擦过之后,他身上就莫名带起了一种佛性的念头通达感,众人已经近一年没见过他露出什么情绪波动特别大的表情了。
除了有人试图喂他吃他不喜欢的东西的时候。
最终,卢卡斯先反应了过来,他抬手道:“不是,等等,等等……”他顿了一下:“……那个人是男性?Omega?”
“嗯哼。”雷廷歪头努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虽然这么说,但他忍住了没顺口叫卢卡斯一句大侄子,这大概也是一种他比同龄人更成熟的表现……大概。
“你这样眉飞色舞真的让我感到很受伤啊……”众所周知追求过他的卢卡斯静静飘到后头去了。
桑德罗和苏珊娜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后两人走向雷廷,前者看着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缓缓道:“埃南·瓦伦?”
“你还是这么聪明。”雷廷笑了起来。
“所以你就这么承认了?”桑德罗皱起眉头,“你难道不怕……有人伤害他?”
“我承认这份感情,这反而是联邦必须保护他的原因。”雷廷坦然道,“况且……我喜欢上了某个人,我对他怀有不轨之心,这难道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我觉得后半句还是挺不能说的……”桑德罗吐槽着,和苏珊娜一起趴在了栏杆上:“这里视野真不错。”
“的确,”其他几个跟过来同样趴在雷廷两边的家伙纷纷点头赞同。
雷廷笑着看那下头正在装货准备撤离的商人们,顺口问了一句旁边这帮家伙:“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嘿嘿……”
众人终于等到了他这个问题,纷纷对视一眼。
“你先闭上眼睛。”桑德罗说。
“……?”雷廷愣了一下:“你知道闭眼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漂亮,这一句话把众人干沉默了:……啧。精神力强了不起啊?
“总之你先闭上眼!”卢卡斯没好气的说。
雷廷有点茫然的低头闭上了眼。
然后,他头上就被戴上了一个轻飘飘的东西。一只手拿着什么气味香甜的小玩意儿递来他面前,另一只手伸过来……超能力量波动后,温暖的感觉弥漫开来。
雷廷下意识睁开眼。
他看到苏珊娜手里托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上头插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刨来的环保小蜡烛,而罗穆刚刚点完火的手正在收回去,见被他发现了,那家伙脸上还带起了一丝僵硬的尴尬,随后飞快藏起手,移开了目光。
一旁的人谁也没笑他。
自从有些事被说开之后,谁都知道这家伙心眼其实没坏到哪儿去,以往总是挑衅罗锡安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
因为罗锡安是他父亲在他母亲怀孕期间出轨生下的孩子,而两人的母亲,又是在同一场意外灾难里去世的。
对于往年的罗穆而言,罗锡安的存在就是一个伤疤——其实现在也是,只不过他已经意识到了,一切问题的根源并不是罗锡安那个年轻不懂事被Alpha欺骗以为对方没有成家的母亲,是他那个总是在家庭纠纷中置身事外的父亲。
当然,他那些年给罗锡安造成的伤害也是实打实存在的,不过那些东西,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内部问题了。
现在来看,两人对这些问题处理的还算不错……
……反正搏击水平是人均大大提高了,罗穆也学会了如何在格斗中让着对手,等回头退役的话,指不定还能去做个职业搏击教练。
这会儿,空港无风的高空之中,罗穆悄悄取消了自己的存在感展示,雷廷却是看着那个小蛋糕,还有那根小蜡烛上跳跃的细微火苗,有点发愣。
——为了让他没法发现,这帮人甚至特地让苏珊娜带着蛋糕和蜡烛……
“情况紧急,没搞到更好的。”苏珊娜冷静的道,“要不你凑合一下算了?”
“……”雷廷无奈的笑了。
他没有答什么话,只是按照猎户人流传千年的多样文化传统小细节之一,双手合十闭上眼,戴着头上那个天知道到底谁剪的卡通风格金色纸王冠,对着火苗许了个愿。
然后,他睁眼一口吹熄了火苗。
“生日快乐!!”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雷廷也轻松自在的笑着,从苏珊娜手里拿过那个小蛋糕,拔掉蜡烛,颇具仪式感的用一把临时变形制造出来的蛋糕刀把还没它刀柄大的小蛋糕一块块切开,给众人每人分了一块。
分完之后,年轻人们一人也就得到了一口的量——他们笑着把它吃掉,品味那香甜气息,又趴回了栏杆上。
没有大气层的阻隔,远方星空并不闪烁,清朗的黑暗环绕着他们,偶尔有亮光在星云与星云的罅隙间炸开……
那是战争前线传来‘槲寄生’上的,无歇的光亮。
第78章
之前几次生日,除‘太阳号’上那些……幻影,为他庆祝的那一次外,另两次雷廷都是先和瓦伦一起过,然后和朋友们一起过的。
他的确把那些人当同学朋友,这说来大概还挺令不了解他的外人感到费解,毕竟他如今已经可以说是与常人非同一物种了,加把劲可以快进到生殖隔离那种……
对此,雷廷不甚在意。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时,众人那一直开着目镜的光脑上自动弹出了提示弹窗。
于是他们纷纷分开了——毕竟本质职责不同,他们自然不能去同一个地方。
虽然雷廷将他们调进了自己的团队,但他们并不会一直与他一同行动,否则那属实有点找死……所以,团队虽然建立了,但它只会在正面接敌的战场上生效,平时大家还是各干各的。
如现在的雷廷,就是直接去找了调解员‘若’,因为对方同样准备前往一线战场,届时雷廷将会肩负保护他的任务。
当他找到对方的位置时,远远的听见了细微的说话声。
“拜托了……请……他……”
“我会……”
‘若’在空港商业区角落里与另一个人说话,他在这里人缘很好——好吧,纷争调解员的人缘一向很好——而对方是个一百八十岁以上的猎户老人,似乎是在请托他做什么事。
雷廷挑了挑眉,走近前去:“‘若’?”
“‘阳星’先生?”‘若’下意识转回头来,对雷廷笑道:“早上好——啊,现在是人联首都时区的三点五十分,或许我应该说凌晨好?”
自此前两人交谈过后,这位性格和善有些话痨的调解员就开始坚持称呼雷廷为‘阳星’,他说这能让他在想到前线时更有自信心一些。
这么想来,或许他往年也曾为信心这东西感到困扰。因此,即便现在的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孤身驻守这片时常出点大小毛病的星区十余年,甚至还能真正意义上的‘调解纷争,维持和平’,也依然需要偶尔从其他人身上寻找一丝支撑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雷廷已经习惯了成为那个支撑他人的人。
“没有那种语法,我们只说早中晚。”黑发青年语调温和的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与‘若’对话的老人:“这位是……?”
“啊……”
那衣着普通的老人家身形有些佝偻,看上去似乎带着一点局促。
但想想也应该如此:在那一道照亮黑暗的光于黄金太阳般的光海中一闪而逝之后,连往日朝夕相处的一些同学在看到雷廷时都会显露出一丝本能的敬畏,更何况一个毫无超能的普通人?
但老人毕竟是老人,在这动荡不安的星空中混到现在也不是白搭的。他很快就平整了情绪,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主动上前向雷廷伸出手,道:“您好,‘阳星’。我是‘远光集团’的采购员泰伦·斯托。”
……‘远光’?
以往闲聊时瓦伦好像提到过,‘远光良材’正是一个名叫‘远光’的集团旗下一家规模不大的子公司。
雷廷眨了眨眼,微微低头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您好,斯托先生。”
两人和气的打过招呼后,或许是为了打消雷廷的怀疑与警惕,泰伦·斯托主动提起了刚才的事:“是这样的,我和若是朋友,想请他帮忙去前线找一个人……”
“啊,是的,是的。”‘若’半透明的柔和非人面貌似乎带着笑意,眼里散发着温暖的白光:“泰伦想让我帮他寻找他的重孙子,他的名字叫沃度·斯托,应该是第一军团的人,今年五十八岁。”
“沃度·斯托?”雷廷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皱眉想了想,很快就将一个这几年实习期打过……呃,打过交道的人从记忆的角落里拎了出来:“他是个不错的后勤管理者。”
‘若’大为惊讶:“你认识他?”
“以前打过一点交道。我和第一军团的人还算熟悉。”雷廷坦然道,当然,他并没有提起自己背后那把‘新太阳’与第一军团之间关系的意思。
闻言,泰伦·斯托眼前一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有些迟疑。
见状,雷廷问道:“所以,您找他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啊,是的。”那老人点头,看起来精神头不怎么好:“前不久……他的父亲因病去世了。我想见他一面——毕竟三十五年前他和他的父母断绝关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而且……就算这次战争一如往常的不夺走我的生命,我也知道,我快死了。我很思念他。”
雷廷愣了一下,看向‘若’。
对方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后真诚的问道:“请问您能在这件事上帮个忙吗?请放心,我会给出足够的报酬……”
“……”雷廷想了想,对斯托道:“要是我能遇到他,我会帮您带话。”
得到他这样一个承诺,泰伦·斯托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他连声道谢,非要将身上最贵重的东西给雷廷——那是他为老家的朋友买来的伴手礼。
而雷廷则是强硬的拒绝了这份赠礼,招呼‘若’一声后就离开,去往了两人之后要搭乘的战舰方向。
看着他的背影,‘若’忽然叹了口气。鉴于多塔人与猎户人的呼吸方式不同,他这一口气叹的浑身上下的金粉凝胶都在往外冒泡泡。
“真像啊……”他轻声感叹着,絮絮叨叨的与斯托分别:“当年‘星流’也是这样儿的,帮别人忙之后不好意思要东西……啊,不,不对,‘阳星’是不想要,‘星流’是不在乎,好吧,好吧。希望他们的命运不至于一样……要是好人总没有好报,我这调解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
…………
星际时代的一线战场是道靓丽的风景线——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优美漂亮,而是因为,它真的是一条闪光熠熠的线。
至少从空港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这次,舰队没有再集成舰团,而是以一种辅舰拱卫旗舰的箭头架势飞向战场边缘。
远远地,众人就能看到那深空中时刻不停的往来着各式光线。它们并非动能武器,因为动能武器虽然势大力沉却需要长时间蓄力,而且难以对太空舰队或基地进行范围性破坏。
当然,它们也不是激光武器,因为光也是一种‘波’,在超视距打击的时候,可能被敌方干扰导致散射进宇宙空间,最后变成一个浪费能量给全星际战争观测爱好者放的大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