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嘛,姿态自然是该低一点,笙儿最讲礼貌,不会像寻常主子那般随意差使吓人,这么做倒也像他。
对,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药煎好了,游萧端进厅房里,看见苗笙在摇椅上躺着晃啊晃,眼睛也合上了,像是要睡着。
他把药放在一边,俯身低头看着对方,看那眉目如画的面容,看那长长的睫毛微颤,越看越觉得喜欢。
若是两情相悦,这该多好。
突然之间,苗笙闭着眼,撅起嘴,“噗”地向他吹了口气。
游萧:“……”
“哈哈哈哈!”苗笙笑道,“没想到吧!”
游萧若是做自己,定要低头把这调皮的人亲得喘不上气,可现在他是姜阿宝,只能无奈道:“公子真是爱开玩笑,药可以喝了,喝完早点歇息吧。”
“嗯,我也想睡了。”苗笙其实并不爱这么玩闹,方才确实是迷瞪过去了,醒来感觉有人在偷看他,故意作怪罢了。
摇椅上坐不直也坐不住,喝药容易呛着,他张开双臂:“阿宝,抱我进房,坐床上喝。”
游萧求之不得,弯腰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往东厢房走去。
苗笙佯装怕掉下来,一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之后又好奇地捏捏他手臂上膨起的肌肉,感叹道:“阿宝,你真强壮。”
“谢公子夸奖。”游萧心里一半觉得不对劲,一半飘飘然。但面对苗笙,他没有那么大的防备心,因此还是以享受为主。
“我记起来了,那夜在城西客栈花园里,也是你把我抱回房间的。”苗笙靠在他颈侧,喃喃地说,“那么远的路你都能一直抱着我,真厉害~~~”
他放轻了声音,更显得语调缱绻,尺度拿捏得也不错,介于感叹与撒娇之间,听在游萧耳朵里,真是相当撩人,恨不能当场揭破身份。
但揭破身份肯定没这待遇,他心中叹了口气,只能好好扮演姜阿宝。
将人放在床上,他回厅房取来了药碗和果脯:“公子服完药,小的再用内力为您调理经脉。”
苗笙靠在床头,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咣”地摔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唉……没力气,怕是举不动碗了,阿宝,喂我喝好不好?”
游萧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完了一整碗。
苗笙一边喝,一边腹诽,这么难喝的药应当一饮而尽才是,现在一口口喝,老子真是跟自己过不去。
下回换个策略。
药喝完了,他目光跟游萧轻轻一对,又害羞似地迅速逃离,垂眸抿了抿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将嘴唇舔得红润,然后微微蹙眉:“好苦……阿宝,喂我吃口蜜饯吧。”
“好。”游萧才洗过手,直接捏起一枚蜜饯,递到他唇边。
苗笙抓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之前没发现,原来阿宝你的手长得这么好看。”
“公子过誉了,粗人的手而已,哪比得上您那双弹琴的手。”对方说到这个,游萧禁不住心头一颤,担心自己露馅。
他易容水平登峰造极,此前也考虑过要不要遮掩自己的手,他多年习武,手虽然外形还不错,匀称修长,骨节圆润又不过分突出,但手指和掌心也是有老茧的,并不算过分细腻,跟“姜阿宝”的身份也能对上,因此他便没有对手做什么修饰。
但是现在苗笙细细看过来,他反而有些心虚了。
苗笙淡淡一笑:“粗一点好,这样才有男人味。”说罢,他低头叼住了蜜饯,舌尖有意无意地在游萧的指尖卷了一下。
触感湿热滑腻,唤笙楼主的心头又是狠狠一颤。
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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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游萧:我吃我自己的醋。
苗笙:撩死你不偿命!
第23章 二三较量
虽然游萧很喜欢这个感觉, 可身份不对,怎么都不对,立刻想收回手, 谁知苗笙竟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 一边咀嚼着蜜饯,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种“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 苗笙便松开了他的手,搞得他感觉方才刹那好像自己的幻觉。
游萧还在为对方的不对劲而迷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便听苗笙轻笑着说:“之前还说将来熟悉些, 在私密亲昵的事都可以为我做,怎么现在才拽了拽手腕,就不肯了?”
“自然不是, 公子误会了!”游萧连忙道, “小的是怕冒犯了公子。”
苗笙将蜜饯顶在腮边, 顶出了一个小鼓包,桃花眼波光潋滟地看着他, 笑意越发明显:“我不怕被冒犯, 有时候, 还挺喜欢被冒犯的。”
他发觉自己好像很擅长撩拨人,越是这样带点乐子、没有真情实感地撩人越来劲, 也不知道这本事是从哪学的。
游萧:“……”
“那就好。”他顺着话茬往下说,假装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小的要为公子调理经脉, 内力在小腹游走, 确实有些冒犯,公子不介意, 小的便放心了。”
苗笙弯起眼睛:“是我央求你帮我做这个,我怎么会介意。”他抬起双臂,“帮我把外袍脱了吧。”
游萧凑过去,轻手轻脚地帮他脱衣服。
苗笙借机靠近他,鼻尖对着他的脖颈,使劲儿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来,发出了舒适的声音:“嗯……”
“怎么?”游萧被他呼出的温热气息灼了一下,无奈地闭了闭眼。
苗笙偏过头,鼻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下颌,压低声音问:“阿宝,你用的什么熏香,真好闻。”
“梅花香。”游萧有点受够他今天的不正常,故意道,“公子喜欢吗?”
苗笙哽了哽,心道呵呵,脸上的笑意更甚:“当我没见过世面呢?这哪里是梅花香,连花香都不是。莫非是宝的体香?”
呕,我这付出也太大了。
游萧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什么宝?连阿都不阿了吗?!还什么体香?!
苗笙又道:“我最讨厌梅花香,不至于连这都闻不出来,你是不是被卖熏香的给骗了?”
因着厌倦白色,昨日在成衣铺他还买了几件黑色中袍,现在一身黑更衬得他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看上去人比花娇,这微微蹙眉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小的记下了,以后绝不会用梅花香。”游萧扶着他躺下,然后将手放在他的小腹处,“公子,小的要开始了。”
苗笙“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片刻后,便感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处注入,在自己小腹经脉中游走,很快将整个腹部都暖热了起来。
下午腹痛时他顾不上好好感受,现在集中精力,越发觉得这内力的力度和暖意都是那么熟悉,分明跟游萧之前给自己治疗时如出一辙。
难怪这“姜阿宝”最初撒谎自己是农夫,恐怕是担心自己会功夫的事暴露出来,被我察觉。
但他到底是没掩饰住,是以昨夜舞刀才舞得那么怪异,最后在我逼问下才勉强承认自己会武功。
若不是今日我腹痛,恐怕他还要装着不会内功吧!
游萧一边往苗笙的丹田处注入内力,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回想方才种种,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好像是从离开房间去商铺转悠的时候,这人才开始不对劲,最鲜明的便是在乐器铺里愤怒地弹奏了一曲《广陵散》,然后在饭馆包厢中开始撒娇,回来又有意无意地撩人。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心里隐隐也有火,气恼苗笙撩“姜阿宝”。
两人相识不过三日,这人必不可能是喜欢对方——姜阿宝哪里好?长得也很普通。
我耐心照顾笙儿两个月有余,相貌又如此英俊,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喜欢姜阿宝!
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游萧决定小小还击,以示警戒。
他稍稍加强了内力输出,暖流在苗笙下腹处关元、中极、曲骨、横骨四个穴位处逡巡,热度再往下走,便会令某处发生一些清晨才会出现的变化。
效果十分立竿见影,苗笙很快察觉了不对劲。
怎会这样?!
想起之前就是用内力调理的时候跟游萧意乱情迷的,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第二次,他立刻抓住对方手腕,急切道:“好了,到此为止。”
亵裤薄得很,若是被他看出端倪,自己可要丢人了。
望着苗笙脸上泛起的潮红,游萧心中很满意,但还要明知故问:“公子可觉得哪里不妥?”
“没、没有。”苗笙脸烫得厉害,赶紧拉过薄被盖住腰腹,“我虽体寒,但也经不住如此大的热气,之后你还是稍稍控制一下内力。”
游萧佯装诧异:“哦,不然会如何?小的不懂医理,还以为越暖越好。”
苗笙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心道你再装!你这是故意欺负我!
可惜他不便言明,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哦……是不是热度太盛,下半身会……”游萧意味深长地往那处投去了目光。
苗笙立刻曲起腿,用膝盖将被子撑起,否认道:“自然不是,我是怕体寒转为上火,那就不好了。”
“小的虽不懂医理,但公子也别乱说。”游萧忍住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身体怎么会突然从寒湿转为上火,我看公子方才有反应,是因为胡思乱想导致的。若是能保持清心寡欲,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
苗笙:“……”
故意点我是吧?!
我偏不清心寡欲,偏要放浪形骸,你管我?!
“时间不早了,公子还是快些休息,或许养足精神,明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游萧站起身,准备离开。
谁知他还没迈出一步,手就被人拽住了,低头便对上了苗笙央求的眼神。
“阿宝,我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那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含着哀求,看得游萧心跳突地加快。
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想到这人又是对“姜阿宝”撒娇,他又有些不爽。
“有人在旁边,岂不是更会影响公子入睡?”游萧无奈道。
苗笙笑得眼睛弯弯:“不会呀,你帮我念话本,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话本?”游萧隐隐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便见对方从枕头底下掏出两本,神秘兮兮地递到了他手上:“你自己选,喜欢哪本念哪本。”
游萧看着那不堪入目的封皮,头皮发麻。
一本叫《游大侠你可别太爱》,一本叫《风流楼主俏冤家》。
耻度比自己家藏书斋收藏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亲自念以自己为主角的小黄文,还要当着心上人面前念,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苗笙欣赏着他阴晴难定还要拼命掩饰的神情,心里十分满意,点了点那本《风流楼主俏冤家》:“不然这本吧,好像更刺激一点。”
“太刺激了不适合入睡。”游萧面无表情道,“小的刚刚还建议公子,您需要清心寡欲。”
苗笙面露不悦:“听这个我就不能清心寡欲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游萧额角爆出青筋,心想你可真能扯!
“快念。”苗笙闭上眼,不打算跟他讨价还价,“吃饭的时候你不还说回来领罚么?如果不喜欢念,就当这是对你的惩罚。”
游萧被说得哑口无言,后悔当初标榜自己识字,不然至少可以躲过这一劫。
他认命地翻开《风流楼主俏冤家》,觉得开头还算过得去,不至于一上来就很刺激,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苍茫大漠中,传来驼铃阵阵——”
“开头没意思。”苗笙打断道,“往后翻几页,找到床戏,念那个。”
游萧唇角抽了抽,哗啦啦往后翻了几页,看到辣眼睛的插图便知道差不多找到了地方。
“‘舞姬’身穿红色舞衣,这西域特色的衣衫几乎就只是一块红绸,缠在他曲线毕露的身体上,露出了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他念完这一句,看到后边的,糟心地闭了闭眼,“游、游萧目不暇给……已经有了反、反……咳咳,只觉得浑身火、嗯,情那什么高涨——”
苗笙很不满意,闭着眼冷声道:“念完整,这听着根本睡不着。”
游萧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后槽牙,把话本往他脸上一盖,抬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我可以陪你演,但是念就算了吧!
他看了看那两本不堪入目的话本,摞在一起稍用了一些内力,将它们化成了齑粉。
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苗笙第二天醒来,望着床顶,迷迷糊糊眨了眨眼。
昨晚我怎么睡着的来着?怎么一片空白?
难不成又失忆了?
他起身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看自己,又四下打量,大声道:“阿宝!”
游萧立刻推开门进来:“公子,您醒了?早膳想吃什么?”
“昨晚发生了什么?”苗笙疑惑地盯着他,“我怎么记不清我是怎么睡着的了?记得之前让你给我念话本,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内容都想不起来?”
游萧笑笑,好整以暇道:“哦,估计是公子您太过疲惫,或者是小的念得不好,太无聊,您没听两句就睡着了。”
“是吗?”苗笙心想,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确实,小的不敢欺骗公子。”
苗笙暗骂,你可没少骗我。
他转头在床上摸索:“我的话本呢?”
“小的觉得自己念得不够通顺,恐是对这话本太过陌生所致,因此拿出去想先通读一遍,将来再为公子念时,定会顺畅许多。”游萧故作懊恼,“读得酣畅淋漓,忘记了时间,早上不小心被阿蓝撞见,好奇问小的看的是什么,小的认为这书不适合她看,慌忙收起来,一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水杯,把话本全打湿了。”
平小红刚起床,见东厢开着门,里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正想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走到门口就听到天外飞锅,直接拐了个弯,转身便走。
我真的,为什么要来蹚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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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游萧:本大佬依然是大佬。
苗笙:你玩赖!
平小红:我应该在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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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总到底是年下攻,虽然少年老成,但还是有胜负欲和少年气在身上的哈哈哈。
行啊,甩锅给自己徒弟,游大侠可真厉害。
“是吗?”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你怎么不替我再去买回来?”
游萧叹了口气:“小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替公子买新的回来, 可惜书斋里没有那两本了。”他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店家说昨晚来了个有钱人, 把他们店中的风月话本全买走了,几乎搬空了整个店铺。”
苗笙忍不住冷笑出声:“哈!这什么有钱人,品味和我挺像的,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他无法去验证这件事情的真假——不, 一定是假的, 肯定是游萧出钱买下了,让书斋把所有的话本都藏起来。
“小的也想到了这一点, 特意问过, 想找对方商量, 看看他能不能让一两本出来。”游萧语调十分郁闷,“可惜店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没办法找。”
苗笙越火大, 脸上笑意越深:“阿宝, 你想得真是周到。”
“小的要伺候好公子,自然要想公子之所想。”游萧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笑意,“不知公子想吃些什么, 小的做点好吃的, 权当弥补您心中遗憾, 您觉得如何?”
不知道笙儿到底为什么生我气,可现在又不方便问, 只能用些好吃的安抚安抚了。
游萧走到窗边书桌旁,揭起了一层薄纱,露出下面一把古琴:“还有,公子,昨夜见您乐于抚琴,小的便将那把琴买了回来,旅途无趣,又没有话本可看,您也能弹琴解闷。”
谁知苗笙凉凉地瞥了那把琴一眼:“我用什么弹?”竖起自己被包得像擀面杖的食指,“用这个吗?”
游萧:“……”
昨天翘着手指头不也弹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不干了?
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他机智地没有接话,转而道:“公子,小的为您洗脸。”
看着他绞了热脸帕再往自己脸上呼过来的时候,苗笙突然又是醍醐灌顶——游萧这个小混蛋,其实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占我便宜!
“不用!”他一把夺过脸帕,“这又不会碰水,我自己来。”
游萧不知道他起床气怎么这么大,不想再惹他动肝火,便乖巧地垂首道:“好。”
苗笙恨恨地擦完了脸,想着怎么才能再扳回一城,但想来想去都没有更解气的办法,于是越来越生气。
恨不能当场撕掉他的人。皮。面具——对,人。皮。面具!
他站起身,走到游萧面前,把脸帕扔给对方,然后道:“阿宝,靠过来点。”
游萧不是很理解,明明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还要多近。
但他还是依言往前走了半步:“公子有什么吩咐?”
苗笙还嫌不够近,主动贴了过去,两人胸口之间相隔不到一个拳头,是游萧偏头就能吻到他嘴唇的距离。
但这只是姜阿宝的身高,若是换了他自己的个头,低下头只能吻到对方的鼻尖。
鼻尖吻的感觉也很不错,唤笙楼主突然间心旌摇荡,只不过没来得及摇荡多久,就被苗笙抱住了脸往下一拽。
两个人大眼对大眼地贴得极近,鼻尖几乎都要撞在一起。
游萧:“……”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轻轻翕动嘴唇,含混不清地问:“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苗笙心想,不能让他猜出自己是在看他的易容,否则小辫子还没抓着,自己先暴露了,于是先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那些话本是不是真卖完了?!说真话就别眨眼!”
见多识广的唤笙楼主被他这不超过五岁的孩子气的举动给弄懵了,全身八百个心眼子暂时关闭,全力以赴配合他的游戏,努力把一双眼睛瞪了起来。
限于易容,他的眼睛不能像自己原貌那样瞪得溜圆,只能努力保证不眨眼。
苗笙捧着他的脸,手指在他的下颌线到脖颈处装作无意识地来回抚摸,试图找到**的接缝,但是摸来摸去,手指下边都是一片光滑,完全不露痕迹。
他又紧紧盯着游萧的五官,目光一寸寸地从对方脸上刮过,可是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游萧长得多么英俊,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跟现在的模样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人。
眼前这张脸,就是属于“姜阿宝”的一张憨厚、朴实毫无特点的脸,眼耳口鼻唇,怎么看都是浑然天成,丝毫没有被加工过的痕迹。
苗笙心里快郁闷坏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游萧瞪得眼睛有点干,但真的没眨眼,坚持了一会儿才老实巴交地问道:“公子,小的这样算通过了吗?”
苗笙知道不能再观察,再观察自己肯定露馅,于是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作势一戳他的脑袋:“算你通过,放过你。”
游萧眉心的美人痣是微微凸出来的,而他指尖并没有触摸到凸起物,只能说这娃易容功夫太到家,无懈可击。
“那小的伺候公子刷牙。”游萧无奈地转过身去,将青盐洒在牙刷上。
苗笙抄着袖子,眯着眼打量他的背影,越想越不甘心,觉得可能**覆盖的面积大,说不定在脖子以下,这样轻易很难发现,看来得扒他衣服。
对,扒!
他当机立断,甚至已经忽略合理逻辑,从手边小几上抄起一杯水就泼在了游萧的身上。
“啊呀,不好意思,我手滑了。”苗笙对上对方惊讶的神情,举起受伤的右手,好整以暇地笑道,“布条太滑,一时没拿住。”
游萧心中无奈叹息,手滑是么?茶杯能蹦到我肩膀上也真是奇了怪了。
但他不能质疑,只能见招拆招:“无妨,公子无需在意。”
“在意的,你看,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换一件。”苗笙立刻上手,干脆利索地拽开了他的腰带,去扒他的领子,由于太过心急,顾不上一件一件扒,摸到他里衣的领口,双手往他肩膀后边一剥,游萧的肩膀和两边的上臂便全部露了出来。
什么疑点、接缝都没看见,皮肤很光滑,锁骨平直,很好看。
身材真是不错。
苗笙的重点不慎走偏了一点,然后便注意到了他右臂上侧缠着的布条,那是昨日为了保护自己所受的伤,登时愣了愣神。
尽管他一开始怀疑这次遇袭也是对方安排的,但是看到这伤口,他还是不忍苛责。
昨日是自己亲自为对方包扎,伤口多深、流了多少血他心里是清楚的,想到那鲜血淋漓的画面,他瞬间心软。
正常人不会干这种事,苗笙心想,再说也没必要,应该就是真的遇上了匪徒。
游萧这熊孩子易容骗我确实不该,但归根到底,他一直都是为了照顾我,而且并没有逼我接受他。
他好像一直都是在为了让我开心。
见他盯着自己的伤发愣,游萧连忙把衣服穿回去——尽管不知道这一出又是闹哪样,但是看见苗笙明显心疼的目光,自己更是同样心疼。
这一刀自己不无辜,就当为欺骗笙儿赎罪了。
“公子,小的没事。昨夜去抓药的时候还叫郎中缝了针,很快就能好。”游萧安抚道,把牙刷递给他,“快些刷过牙,好去用早膳。”
苗笙心里突然有些沉重,接过牙刷,下意识地塞进嘴里刷了几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腾起来,瞬间往喉头涌去。
他把手里的牙刷往桌上一扔,立刻冲到了床尾痰盂边,弓着腰“呃呃”呕了起来。
游萧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跟过去,将痰盂拿起来,免得他弓腰太难受,然后一手捞过他的头发拽着:“公子这是怎么了?”
苗笙吐得脸通红,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眼睛里泪花闪烁,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他吐了这一会儿,实际上并没吐出什么来,全都是干呕。
若是吃坏了东西,吐出来会好些,干呕更令人难受。
“不知道……”吐得感觉苦胆都要出来了,嘴里酸涩难忍,喉咙口像被火烧一样,苗笙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
游萧见状放下痰盂,帮他倒了一杯早上刚泡的清茶,端过来给他漱口,扶着他在床边坐下。
苗笙觉得这一吐,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勉强把口中的酸涩感漱去,无意识地靠在游萧怀里,闭上眼睛克服依然在折磨他的恶心感。
游萧把杯子放在一旁小几上,结结实实抱住他,既心疼又发愁。
苏醒过来这两个多月,笙儿虽然体寒气虚,但肠胃并没什么问题,平时吃得不多,但从未呕吐过,怎么一上船不是腹痛就犯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