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叫人送烟花到杳溟宫的时候,他已经把该准备的装备都准备好了,都藏在车厢里。
“师父,为什么不直接跟苗公子说?让他等我们查完了再做决定。”平小红不解道。
游萧颇为无奈:“他现在不信我,若是查到此人有古怪,笙儿也会觉得我在诓他。”
“也对。”平小红“啧”了一声,“这个信任关系且得修补一番呢。”
游萧:“……”
这个徒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看破不说破,师徒还能做”这个道理?!
平小红想了想,又问:“最近的唤笙楼分舵在南轩府城,我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查探情况,怎么也得好几天,可苗公子明天就要跟那个什么秋寒云去找苗砚,师父你打算怎么拖延这个时间?”
“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游萧确实略显苦恼。
平小红还有一事不解:“师父,为什么这么笃定秋寒云有问题,还要动用唤笙楼去查?”
“不该问的少问。”游萧绷起脸,“快去快回!”
平小红无端被呲儿了一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心想估计师父又干了什么见不得苗公子的事儿。
嘿嘿,之后有好戏看了。
苗笙在床上盘膝坐了好一会儿,腿都盘麻了,只好先伸直了等游萧进来再说,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影,他迫不及待地下床推开东厢房的门,往厅房探头,看这人在干什么,谁知就见平小红穿了套厚实的皮衣,脑袋上戴了厚帽子,从后窗翻了出去。
大半夜的要去做贼吗?
游萧站在一旁,目送徒弟离开,走过去跟苗笙解释:“收到了唤笙楼分舵的急报,有事让小红替我去处理。”
“是不是很重要?”苗笙突然有些内疚,“你为了陪我,把唤笙楼和万客楼的事都搁下了。”
游萧笑了笑:“无妨,早跟你说过,现在他们能自行运转,有什么需要我决断的用机关鸟传信就是了,重要的事我可以让小红亲自跑一趟。”他推着苗笙的肩膀,“走吧,去练内功。”
苗笙跟着他走,但仍然警惕问道:“小红不在,我们明天也得跟秋寒云去城西。”
“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去的,你放心好了。”游萧无奈道。
今晚内功练得也很顺利,苗笙觉得有明显进步,他还在游萧的带领下,用自己的那一点微弱内力绕着胞宫转了几圈,明显感觉到胎囊比几天前大了一点。
难怪这几日偶有腹痛,只是没上次那么厉害就是了。
练完之后出了一身大汗,苗笙用湿帕子擦了擦身,便累得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他须得养足精神,不然怕明天没有力气。
尽管百般劝自己平常心对待这件事,他仍是不免激动,入睡没费什么力气,可一晚上全在做梦,梦的都是与双亲相见的片段。
梦里的父母面目模糊,可对他却十分慈爱,苗笙沐浴在久违的亲情当中,半喜半忧,情绪跌宕得猛然惊醒,发现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后颈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不由地坐起来擦了擦,听到外边更鼓敲了五下,一慢四快,正是五更时分。
时辰尚早,还得再睡会儿,于是苗笙又心安地躺了回去,下意识地侧身看了眼床边榻上的游萧,突然觉得不对劲。
若是平日里自己醒来,这人肯定会惊醒,怎么这会儿毫无动静?
倒也不是没动静,而是相当有动静——喘息声重了些,身影微晃,像是在发抖。
“游萧?”苗笙忍不住,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游萧身子动了动,转过身来,像是反应迟钝似地应道:“……嗯,怎么了?”
听起来嗓音哑得厉害,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痛苦。
“我没事,你怎么了?”苗笙坐起来,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游萧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艰难屏息,假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没有,天还黑,你继续睡吧。”
睡个鬼哟,你都这样了我怎么睡!
苗笙挪到床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自己摸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团炭火,烫得手都有点疼。
“发烧了?!”他惊讶地说,这件事与他而言着实匪夷所思,游萧一个内功高强之人,轻易连感冒都不会得,怎么可能发烧?
游萧果然不认,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嘶哑地说:“我没事,你快去睡。”
考虑到武林大侠也是肉。体凡胎,内功深厚也不能包治百病,苗笙不放心地下了床,转身坐在他榻边,先是摸了摸他的手,这平时温热的手掌此刻凉得厉害,只有身上皮肤热得发烫,很显然是发烧的症状。
他起来把房里的烛台点上,等有了光亮,看得更清楚了。
平素一向健康的少年此刻微微蜷缩,不光手脚冰凉、身体发烫,还在微微颤抖,眼角也泛着红,像一只突然病倒的大型犬,无论平时怎么坚不可摧,现在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别骗我了,怎么会突然发烧。”看到他这样,苗笙免不了心疼,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上,攥着他的手,想替他暖热些,“你自己就是郎中,知不知道什么原因?”
游萧缓缓睁开眼皮,向来有神的眼睛此刻茫然得厉害,似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眼神凝于一处,冲他提了提唇角:“可能是……暑湿证,这两日流汗太多、湿邪入侵……”
苗笙眨了眨眼,回想他确实挺能出汗,可近期天气并不算炎热,这也能烧起来?
“笙儿……我真没事……”游萧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身上的被子,“你睡吧,我……我再睡会儿就、就好了。”
“这个毛病不能用内力调理吗?”苗笙觉得大侠们的内力真的很神。
游萧眼睛里像是盛了些泪水,看起来分外可怜:“我……我没有力气了。”
苗笙:“……”
可能就是仗着自己身子硬朗,平日里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突然间病来如山倒,连运起内力的力气都没有。
“总不能就这么熬着吧?”苗笙自然是不忍心看他就这么下去,“你开个方子,我叫店伙计去给你抓药。”末了又故作冷漠地补了一句,“有病治病,别用装可怜来博我同情,我不吃这一套。”
游萧像是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缓缓地眨了眨眼,以示同意。
苗笙研了墨,按照他所说的记下药方,匆匆让伙计帮忙抓药,熬好后送过来。
“笙儿……你快……睡一会儿。”游萧无神地看着他,“药,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好。”
折腾了这一小会儿,苗笙也确实觉得困意泛上来,方才没睡多久,现在有点迷瞪。
可他放心不下游萧,怕自己不盯着,万一有什么新的病征发作,没人能及时发现。
“你冷不冷?我要不再叫伙计多送一床被子来?”他伸进被窝里握了握对方的手,依旧冰凉。
游萧虚弱道:“无妨,盖太多……出汗,也会、受凉。我现在……要降温……”
也对,苗笙心道我怎么忘了这个,他站起身,走到角落的面盆架上看了看,见盆里还有水,已经冰凉,便将汗巾浸湿绞干,搭在了游萧额头上。
“笙儿……你别离我太近,会、会过了病气给你……”虚弱的唤笙楼主考虑十分周全。
苗笙无奈:“少担心这个,你快点好起来我才最安全。”
等药煎好送来,游萧挣扎着起来喝下去,已经差不多卯时,苗笙还是叫伙计送来了一床新被子,把被游萧冷汗打湿的那床换掉,接着俩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脸对脸地睡了一会儿,直到约莫辰时正,苗笙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立刻先伸手去摸游萧的头,发觉即便仍还有些热,但好在热度降了些,便松了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见对方缓缓睁开了眼,他温声问道。
游萧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头没那么疼了。”
“饿不饿?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还行,不算饿。”游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就在这里陪我吧。”
苗笙感觉他的掌心泛着潮意,但总算不那么冰凉了,松了口气:“行,陪你一会儿。”
这会儿外边有人敲门,秋寒云的声音传了进来:“苗公子,游公子,是我。”
苗笙披上外袍,快步出去开了门。
“抱歉,我来早了些。”看见他还没有整装待发,秋寒云歉意道,“我去大堂等一会儿,不急的。”
苗笙才是真的有歉意:“实在不巧,我兄弟突然病了,身体不舒服,今天恐怕去不了,能不能改日再说?”
“无妨无妨。”秋寒云连连摆手,“哪天方便,提前派人去医馆通知我一声就成。那让游公子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送他离开之后,苗笙赶紧回了东厢,便见游萧躺在榻上,仰着头向门口张望。
“舅舅,实在抱歉……”少年露出小奶狗一样无辜又可怜的神情,“耽误你寻亲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个念头突然从苗笙心头划过,方才的担心一下子就消失了不少,被一种纠结困惑、又略带愤怒的情绪取代。
他抿了抿唇,忍了又忍,才道:“游萧,你最好没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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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游萧:(唱)说一个谎言,圆一个谎言,我们爱得多么危险(bushi~)
苗笙:学人泡茶只会害了你自己。
平小红:被我躲过一劫,师父你慢慢飞,出事自己背。
游萧:郁闷,古代就是麻烦,要是在现代,三分钟我能知道这个人的所有信息。
今天是茶里茶气的游总。
面对苗笙的质问, 游萧无言以対。
戏已经演了,就必须要演下去,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自己先放弃。
他缓缓躺回榻上, 把被子盖得严实, 遮住了大半张脸,哪还像那个英姿飒爽的唤笙楼主,倒像是个撒娇的小朋友,瓮声瓮气道:“只是暑热症罢了,我很快会好的, 反正那秋寒云就是本地人, 跑不到哪里去,苗砚也是回乡定居, 不会离开, 晚上一两天, 应当无碍。”
苗笙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情感上, 他不想怀疑游萧, 毕竟対方対自己一直掏心掏肺, 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理智上,他又知道游萧会在一些事情上欺骗自己——当然是出于好意, 但他并不想被蒙蔽。
尤其眼下他觉得自己対于游萧已经生出了些许好感,可现在被欺骗的感觉越发浓厚,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撕扯着他, 令他觉得困惑、茫然, 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対的。
“你好好休息,我去厅里待会儿, 再叫点吃的过来。”苗笙站起身,将披着的外袍穿好。
游萧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多睡会儿,恢复了力气,很快就能用内力疗愈了。”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吧。”苗笙扔下情绪不明的一句话,离开了东厢房。
原本安排好的一天变得无所事事,天气似乎也随了人的心情,一整天连个太阳都难见,外边阴沉沉的,空气中很是潮湿,憋闷得令人透不过气,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让人烦躁,苗笙一直待在厅房中,没有再回东厢,他抱着小白兔坐在窗边対着外面发呆,脑子闲着想要思考,却不敢思考。
生怕自己会想到什么漏洞,发现游萧真的是在骗他。
这种纠结的情绪生生困扰了他一整天,直到傍晚,他实在坐不住,冲进东厢去质问対方。
“游萧,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怪你。”苗笙坐在床边,看着榻上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少年,“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病了,好阻止我跟秋寒云去城西?”
他有些压不住疑心和火气,语气生硬了些,意识到之后又往回兜了兜:“就算是真的,只要你承认,我保证不生气。我知道有的时候我是固执了些,但其实我能明白你想保护我的心。”
游萧推开被子,坐了起来,躺了一整天,他看上去没精打采,脸颊因为高烧刚退而有些发红。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舅舅,你这么问,明明心里就是不信我,何必非要找我要答案。”
“我想听你亲口说。”苗笙心中那预感更加强烈,可他还是生生压住情绪,认真道,“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游萧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了被子,垂着头不看他:“别问了,没有意义,明天我就能恢复,派人给秋寒云送信吧,我们明天去。”
这明显是逃避回答,但対方不说,苗笙也不想多费口舌,于是便道:“好,希望你不是糊弄我,明天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我都会跟秋寒云过去一探究竟。”
说罢他便站起身,离开了东厢。
尽管问话没问出什么来,游萧的态度却进一步刺激到了苗笙,让他强行停止转动的大脑在这个时候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
为何游萧対秋寒云的敌意会那么大?如此不相信他?
小红离开,真的是去办事,还是奉命去查秋寒云的底细?亦或者是,编出一个来给我看?
若是编一个,自然是要编得无懈可击,毕竟是唤笙楼做事,定然很难令人发现疑点——
苗笙突然想起昨日看到的苗氏宗族世系表,登时神色一凛。
游萧实在躺不住,盘膝坐在东厢的榻上,陷入思考。
他不信只要自己说出实情,苗笙就会原谅自己,这个问题绝対有陷阱。
舅舅气性大着呢,坦白也绝不从宽,眼里不揉沙子。
正当他心里也乱糟糟的时候,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声巨响,是“哗啦”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苗笙“啊”的一声尖叫。
“笙儿!”
游萧当即施展轻功,“嗖”地窜出门去,便见苗笙痛苦地坐在地上颤抖,身边是打碎了的茶壶。
“我、我内力……”苗笙满头大汗,抓住他的袖子,艰难道,“又乱了……”
游萧当即把他扶正,盘膝坐下,双掌抵住他的后背,立刻将内力注入他的经脉。
谁知探了一圈,却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坏了,上当了。
果然关心则乱。
“你根本就没病,是不是?”身前的人发出一声冷笑,语调生硬地说。
游萧默不作声地将内力撤回,咬紧牙关不吭声。
苗笙转过身,与他面対面坐在地上,目光冰凉地盯着他低垂的眉眼:“你就是存心不让我跟秋寒云去城西!”
“他不是好人。”游萧深深叹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哪怕我的武功高强,我也不能带你涉险。”
苗笙似笑非笑:“他当然不是好人,可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向来镇定自若的唤笙楼主眼中划过一抹慌乱,下意识地抬眼与他対视,又立刻挪回目光:“我会让人查清楚。”
“不,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苗笙定定地看着他,“你之所以确定他不是好人,是因为他的谎言,是建立在你的谎言之上,因为你昨天带我去的那苗氏宗族,根本不是我出身的宗族,是你把我和父母的名字加在上面的,対不対?!”
游萧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抿唇不语。
“难怪我觉得奇怪,为什么出了五服还能找到,而且前后左右亲属语焉不详,不是去世就是失去联系,不是你事情做得不够细致,而是怕我还要继续追查有关联的人!恐怕我的父母名字都是你杜撰的,是不是这样?”
苗笙冷笑:“所以当秋寒云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并且用苗砚向我下套、骗我去城西时,你当即就知道他在撒谎!”
“你顺着我的意思来到锦丘寻找身世,其实背地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先让我失望一两次,接着给我一点希望,再用‘失去联系’这种托词逼迫我放弃寻找,如果不是秋寒云半路杀出来,我一定不会再为难你。安排得真是高明啊,游大侠!”
游萧喉结滚了滚,忍不住道:“笙儿——”
“而你之所以敢这么做,是你其实根本知道真相是什么,是吗?!”苗笙突然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口,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道,“告诉我!什么样的真相我都能承受,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保护我!”
他气得浑身颤抖得厉害,几乎跪不住,游萧把他抱起来,放在了桌边的坐墩上,自己单膝跪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苗笙嚷得脑子发昏,看到他一副默认的样子,真的是气急了,愤愤地把手抽了出来。
游萧的手心骤然空了,他徒劳地攥了攥,低声道:“你……你以前从不同我提起,只是见了我阿爹和闲爹爹之后,才、才说过一次,你说……”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想说出实情,仍是犹豫片刻,才继续道,“你说你是苦出身,是家生子,但父母早亡,主家便将你卖给了人牙子,然后你逃了出去,被一个乐馆老板救了起来,从此留在那里学了音律。”
“当时你说得简略,大家知道那都是伤心往事,便没有多追问。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不想你难过,毕竟你的爹娘……确实已经不在人世。我查过,你父亲就叫苗砚,你娘苗苏氏,去世后并未留下坟茔,你们以前的主家,已经举家搬往京城。”
苗笙提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片刻后才冷冰冰地问:“就这些?”
游萧连忙道:“就这些,这就是事实!対不起——”
“你凭什么觉得,我承受不住这些事?”苗笙面无表情,“就为了这个简单的真相,费了这番功夫去撒谎、造假?!”
游萧低着头,一副诚心诚意认错的模样,低头道:“就像想给你改名叫‘苗寿安’一样,我希望你能够过得开心,不受往事所扰。”
“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一部分,若被你这样肆意篡改,我还是那个我吗?”苗笙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多可笑,我正努力找回过去的自己,你却只想着把我打造成一个全新的人,亏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原来……你喜欢的果然只是一个幻象。”
他全身没了力气,踉踉跄跄地往东厢走去,游萧起身想要去追他,却被他阻止。
“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游萧只能眼睁睁地目苗笙进了屋,“咣”地把门关上。
向来口齿伶俐的他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撒娇求饶也罢,下跪认错也好,他都可以做,但这时候再纠缠显然毫无意义,还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已经做出了伤害,就要承受别人暴怒的后果,没必要多费唇舌给自己脱罪。
但他始终担心苗笙的身体,于是站在门口怯怯地说道:“笙儿,生气伤身,你、你别气坏了自己。”
苗笙躺在床上,愤怒地转了个身背対着门口,心道怕我生气,别做让我生气的事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这种身世有什么好撒谎的?!我有那么脆弱吗?
自从醒来,苗笙总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还包着一层冰壳,跟这个世界多少有点距离,很多事情対他而言都是无感,只有病弱这件事让他无比介意。
因为拖着这样的病躯,他才不能独立生活,需要依赖着谁才能苟活下来,这才是他最不想被人戳到的痛处。
游萧是対他很好,他也很感激,可是这种周全处处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现在再加上这种自以为是的欺骗,真的是要把他气麻了!
然而这个时候,房门“吱哟”一声开了,没有人出现,只有一只茶盘被缓缓推了进来,上边放着茶壶和茶杯,外边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说:“笙儿,喝些茶水吧。”
苗笙更加暴躁了,我缺的是这点茶水?!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游萧的声音显然很惊喜:“好,你想吃什么?!”
“小馄饨,不用做太多,太多我也吃不下去。”
“好!你在房间里别出门,我去去就来!”
笙儿想吃饭,那就是还在意自己的身体,这是好事!
游萧没有多想,飞快地跑出门去,现在正值饭点儿,客栈的厨房也忙得一团乱,他好说歹说,才要了点面和肉馅,占了巴掌大的一块地,飞快地包起馄饨。
只是包着包着,他才觉得不対劲——笙儿这两天害喜得厉害,喂饭还得用美男计,今天气成这样,怎么还有胃口?
游萧扔下手里的馄饨,冲出后厨的院子,施展轻功飞快地窜上了顶楼,推了推厅房的窗户,居然没推开,分明是有人从里边插上了。
他急切地用内力将窗户“轰”地震碎,跳进去直冲东厢房,心口重重一沉。
房间内空无一人,橱柜打开过,属于苗笙的衣服不见了。
他走了。
游萧登时浑身发冷,像是被人把心剖了出去,胸口只剩一个大洞,呼啦啦地透着冷风。
他静静地想,舅舅果然还是原来那样,说实话也没有用,坦白更会从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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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让你长长记性!
游萧: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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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不是全部真相,因为这个出身会牵扯到后来苗笙在昏迷前的经历,而且不怎么美好,游萧只是想能瞒多少就瞒多少。这部分故事在专栏文《貌美恩公不对劲》里
第二卷 里讲到过,不想被剧透的盆友不要去看哈哈哈。恩公这篇是关于游萧俩爹聂云汉和卓应闲的剧情流,贼拉长。
下章就和好了,其实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开始在乎了。
不虐的哈,就是一点点震荡整理,方便稳步上升。感谢在2023-03-11 18:00:01~2023-03-12 18: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锥曲线滚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游萧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他知道苗笙不想看见自己,可是他不能不找。
天都黑了,笙儿身体那么差,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他转身便冲出了房间, 遇上恰好经过的店伙计, 便抓住对方肩膀, 急切问道:“这间房里的那位公子去哪了?知道吗?”
“知道啊!”店伙计点点头,“方才背了个包袱走了。”
“他上哪儿去了?!”
“这……不太清楚。”
游萧知道苗笙不会告诉他,问也白问,立刻冲下楼, 出了客栈的院子,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愣。
原本他想去秋寒云的医馆,但是现在苗笙已经知道对方同样是在撒谎, 应当不会再去那里, 那么……是出城了吗?
游萧转头看到了客栈负责帮住客牵马的伙计, 连忙抓住他:“麻烦问一句,方才是不是有一位相貌不俗、但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公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