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为自己和宋怀摆好了碗筷,然后像昨天一般优雅地吃了起来,等宋怀差不多填饱肚子时,白潇还在吃……直至桌上的饭菜全部都没了的时候,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饭后,宋怀偷偷从厨房里看着沙发上白潇英俊刚毅的侧脸出神,许久,他才鼓足勇气慢慢来到了白潇身边:“白潇,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我下次可以给你做!”
看着眼前人不自觉捏着衣角的局促的手,还有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琥珀色大眼睛,白潇下意识闪躲了一下那饱含期许的眼神,随后报出了一连串菜名,说罢,他又补充问道:“记住了吗,要不要再说一遍?”
宋怀听到了白潇的回答后,眉开眼笑:“不用不用,我记住啦。”说完,他赶紧去找手机,打算把白潇说的那些菜名都记到备忘录里去。
目送着匆忙离去的宋怀,白潇坐在沙发上,愣住了,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喜欢吃什么,小时候,都是保姆给他做饭,做什么他吃什么;长大后,他成天面对着各种应酬,吃饭也仅仅是为了在喝酒之前垫垫肚子,让他不至于太快喝醉;等他逐渐变得有权有势了,底下人也只管把名贵的食材呈到他面前,也不管那些东西他到底爱不爱吃;后来,他开始和宋泊瑜谈恋爱,泊瑜也几乎没有关心过他喜欢吃什么——直到今天,白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而这句话竟然出自他见面次数不超过两只手的新婚伴侣之口。白潇久久才回过神,他快步走回房间,边走边告知自己这不过是巧合罢了,算不得什么。
这天晚上,白潇不知为何,没有如往常般回自己市中心的公寓,鬼使神差地,他在别墅里自己的房间睡下了,兴许是吃到了满意的饭菜,吃饱喝足,白潇这一晚睡得异常香甜。
宋怀这一晚激动得一宿睡不着,能够一连两天见到白潇已经足够令他欣喜了,更不要说他暗恋多年的男人吃到了他做的饭了。乃至他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下楼见到穿着家居服的白潇时,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白潇,你昨晚……是在这过夜了吗?”
似乎是觉得宋怀的问题太傻,白潇挑眉:“这是我的家,有什么问题?”
宋怀问完那句话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那你等等,我去做早饭。”
从这以后,宋怀和白潇基本上就住到了一块,白潇几乎每天的早饭和午饭都会和宋怀一起吃,后来,宋怀索性提前将午饭做了放到保温盒里让白潇带去公司吃,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二人的相处模式融洽而又诡异,比室友多一份熟稔,比夫妻又多一丝生疏。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平静地过了下去,平静到,宋怀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规行矩步地陪伴在所爱之人身边,直到永远。
第7章 .“白潇,你怎么来了?”
宋怀最近日益忙碌了起来,刚刚写完了电影配乐,便要开始筹备他的首次个人音乐会——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想如自己的母亲一般,在舞台中央,在心爱的钢琴之上演奏自己所作之曲,但是这个愿望从前一直在他心里仅有个雏形,而今,他终于有机会实现梦想了。
宋怀今年满打满算也才28岁,却已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音乐家,尽管他的名气有一部分来自于的钢琴家母亲梁卉,但他本人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他十九岁便凭借"At the moment"在乐坛崭露头角,后来,在大学期间,一个偶然的契机,在其好友刘惟天的请求之下,宋怀为其电影处女作《青荷》进行配乐,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电影配乐,出乎所有人意料,电影大火,口碑与票房双收,其中,电影的配乐更是为无数人称赞,电影主题曲"How I miss you"更是斩获大大小小的奖项无数,媒体评价他是“一位充满灵性的作曲家”,一时间,各种音乐邀约纷至沓来,宋怀由此一举成名。
这几年,宋怀陆陆续续为多部电影作曲,他的好友刘惟天也慢慢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青年导演,二人在《青荷》之后依旧多有合作,他们的名气都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一位成了知名导演,一位成了配乐大师,看上去二人甚是相配,后来甚至有媒体传过他们的绯闻,当事人看了之后哭笑不得。
无声无息地,时间在宋怀弹着钢琴的指尖下流逝,与钢琴相伴的时光总是宋怀内心最安宁的时候,他可以不理会世俗的纷扰喧嚣,只一心沉浸在他用琴声为自己围筑的天地之间。
等宋怀终于停下了琴声时,夜幕已经降临了不知道多久。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弹琴忘掉了时间,宋怀内心“咯噔”一声,这时候从工作室赶回去做饭铁定来不及了,也不知白潇吃过饭没有。他赶忙掏出手机看时间,却没想到看见了手机里两通来自白潇的未接电话,一通六点,一通七点,而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宋怀练琴时手机一向是关机的,不曾料想白潇他老人家竟会纡尊降贵给自己打电话。
宋怀立马给白潇回电话,铃响了一声便被接通,话筒里传来白潇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回来了吗?”
宋怀莫名有点心虚:“刚刚在练琴,我……这就回去。”
这次过了好几秒,白潇才说道:“快点。”
宋怀的工作室在城市的一端,而他与白潇共同居住的别墅则位于城市的另一端,等宋怀赶回去时,已经过了十点。
宋怀进家门后,便看到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微微探着脑袋的白潇。
见宋怀进门,手里还拎着一堆食材,白潇暗自松了口气,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宋怀没想太多,他径直向厨房走去,一边问:“白潇,还要一起吃点宵夜吗?”
良久,都没等到回答,正洗着菜的宋怀疑惑地向白潇望去,后者好像是在酝酿着要说什么话,直到宋怀回头看向他,他才答道:“行。”
半小时后,饭菜都上了桌,白潇拿起筷子立马开始吃了起来,感受到男人比平时更快的吃饭速度,以及那已经有一点点不顾风度的吃相,宋怀的内心突然冒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白潇不会是还没吃晚饭吧,他刚刚打电话……是催自己回来做晚饭?可是不应该啊,白潇怎么可能专门等自己回来给他做饭,堂堂白家大少爷肚子饿了上哪吃不着晚饭?
宋怀一头雾水,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疑问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听了宋怀的问话,白潇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含糊地说道:“嗯。”
宋怀这下真是有点愧疚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下次如果晚回来会提前跟你说的,你就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
白潇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他没动几筷子的饭碗:“别说话了,快点吃饭。”
宋怀现在疲惫不堪,吃啥都没胃口,但他听了白潇这句疑似是在关心自己的话,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怀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他白天要去录音棚里负责电影配乐的监制,夜晚又要为他的音乐会写新的曲子,又加上他每天固定的练琴时间,连着好几天,他都忙得脚不沾地,很晚回才到家。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宋怀都没有时间为白潇和自己做饭,但白潇还是每天都有回他们的家,白潇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离这里有点距离,白潇住在这远没有住在他的公寓来得方便。宋怀猜想,大概是白潇家里给他施加的压力吧。可虽然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宋怀这段时间每天迎日而出,戴月而归,与白潇每天最多也就打个照面。
这样的忙碌于宋怀而言是幸福的,不仅是因为他可以一直和音乐打交道,也是因为这样一来他便无暇再去纠结他与白潇之间诡异的关系。
这一天,宋怀在练琴时意外地接到了白潇的电话——自上次因为手机静音没听到白潇的电话后,宋怀便独独为白潇设置了手机铃声,他在练琴写曲的时候,只有白潇来电手机才会响。
宋怀赶忙接起电话,电话里白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在哪?”
“我今天恐怕没那么快回去,你先吃吧。”宋怀下意识回答道。
“我问,你在哪?”似乎是不满意宋怀的答非所问,白潇的声音透着一点不耐烦。
“啊……我在……在工作室呢,怎么了?”不明白白潇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在哪,宋怀不知所措。
白潇简要问道:“地址。”
宋怀愣住了,紧接着快速报上了工作室的地址。
挂了电话后,宋怀也来不及细细思考白潇话里的意思,便投入了他正写到一半的钢琴曲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响了起来。宋怀以为是他的朋友邱梧来给他带饭了,便前去开门。
“都说了让你带钥匙,你怎么每次都……”
话音未落,宋怀打开门看到了来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白潇,你怎么来了?”
第8章 .“你哭什么鼻子啊,明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白潇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吃饭吧。”
宋怀这才注意到白潇手里拎着的精美大袋子。
白潇说完便径直走了进来,只余宋怀一人呆呆站在门口,望着白潇的背影,难以置信。半晌,他的嘴角悄悄弯了起来,朗声道:“白潇,你先坐吧。”
袋子上的logo宋怀认得,这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饭店,每次去起码都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他记得这家店是不做外卖的,也不知道白潇是怎么做到的。
乍然见到白潇,宋怀的心跳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甚至,如果不是怕欲盖弥彰,他真的很想去洗手间,用凉水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降温。
宋怀手忙脚乱地去拆袋子,可越是心急越是吃不了热豆腐,这袋子上的结也不知怎的,在他的手上似乎越扎越紧,他逐渐失去耐心,开始使用蛮力,想要暴力拆开这个袋子。说来也可笑,一个手指灵巧的钢琴家,居然被区区外卖包装袋难住了。
“噗嗤!”白潇被宋怀的憨态逗笑了。
听到了突如其来的笑声,宋怀转头望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笑话的白潇,瞬时羞红了脸,气鼓鼓道:“你……你笑什么笑!”
白潇没有回答他,而是走上前来,从他手中接过袋子,嘴角还残留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宋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专心致志拆外卖袋子的白潇,白潇的五官似混血儿一般深邃,侧脸的线条也十分完美,他栗棕色的头发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丝滑、柔软。一时间,宋怀再度没出息地沦陷在了白潇的美色之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宋怀炽热的目光,白潇也转过头看向宋怀,猝不及防地,二人四目相对。
宋怀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照射之下更加清澈、透亮,白潇再次毫无防备地撞进这双熟悉的眼眸,他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顿时漏了好几拍。
这一刻,世界好像凝固住了,二人跟中了邪一般,紧紧凝望着彼此,也不管这是否逾矩。
好半晌后,宋怀率先回过神,眼神躲闪,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同手同脚地走向厨房,想要去倒水:“白……白潇,你要喝水吗,我这儿只有白开水。”
白潇没有提醒他,水壶就在面前的桌上,他只默默偏过头,继续拆着外卖盒子,但是,他没意识到,他花了近两倍的时间才将盒子拆完。
一顿饭中,二人相顾无言,明明摆着一桌子的美食,宋怀却味同嚼蜡。
这时,开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一道明亮的嗓音传来:“宋怀,吃饭!”
一位比宋怀略年长几岁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她一手拎着饭盒,另一手挎着装长笛的圆筒盒子,一边走一边嚷道:“专门给你买了陈记的牛肉面,你不用太感谢我……”,话音未落,她便看到了在一桌子菜肴旁已经吃得不亦说乎的宋怀,眼睛瞬时瞪得圆圆的。
宋怀看着她讪笑:“邱梧,你这么早就来啦……”
邱梧递给宋怀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示意下次再和你算账,接着,她看向宋怀边上的帅哥。
白潇也看向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似乎与宋怀十分亲密的女子,眼神里充满着戒备。
下一刻,二人把目光齐齐移向宋怀。
宋怀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干笑着:“白潇,这是我的朋友邱梧。”后他又转过身对邱梧道,“邱梧,这是白潇,我的……丈夫。”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名字一般,邱梧敛起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看向白潇,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白先生,幸会。”
邱梧是宋怀大学时的学姐,他们在大学期间相识于一场演出,二人互相赏识、一拍即合,后他们又一同合作演奏了许多曲目,得到了广泛的好评。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毕业以后,邱梧进入了自家开的经纪公司,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宋怀的经纪人。宋怀的朋友不多,邱梧便是其中之一。
这几年来,宋怀对白潇一点一滴的情意邱梧都看在眼里,她本就一直苦苦规劝宋怀不要执迷于一个与之没有希望的人,不料,宋怀非但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还变本加厉,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非要与白潇结婚。
邱梧不知不觉地忆起了宋怀结婚的前一晚——
彼时,宋怀正亲自熨着第二天要穿的西服,即使那西服早已平整得不见一丝褶皱。
邱梧一脸愁容地看着宋怀,语重心长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邱梧,你不用担心我,我跟他真的只是名义上的结婚。”宋怀背对着邱梧,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宋怀……”邱梧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哽咽道,“你这又是何苦……”
听到了姑娘的哭腔,宋怀叹了口气,转过身,无奈道:“你哭什么鼻子啊,明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说罢,宋怀又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调皮道,“况且离婚之后我能分不少钱呢,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
听了这浑话,邱梧破涕为笑。
思绪又拉回现实——
邱梧从前只从宋怀嘴里听说过白潇,就连宋怀的婚礼,她也一怒之下未曾参加,因此,她从未见过白潇真人。她今晚本是来和宋怀一同练习音乐会上要演出的二重奏,谁料,一进门,她就这样“惊喜”地见到了白潇本尊。
她只感觉一口气顺不上来,咬牙切齿地对宋怀道:“宋怀,我们差不多开始吧?”
宋怀生怕又惹了这位祖宗不高兴,连忙将嘴里的虾饺咽下去,道:“来了来了!”
刚走没两步,宋怀注意到了不知何时脸色变得很难看的白潇,他迟疑道:“白潇,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估计没那么快……”
闻言,白潇蹙眉:“你怎么又要待到这么晚?”
“没办法,最近实在太忙了……”宋怀正与白潇说着话,那边邱梧见此情景便又瞪着眼在催促,他只好简短向白潇交代道:“你先回家吧,今天如果太晚我就先睡在这里,明天早上再回去和你吃早饭。”说完,也不等白潇回话,宋怀就赶紧随邱梧上楼了。
白潇看着宋怀匆忙离去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第9章 .白潇这天晚上罕见地失眠了
琴房里,琴声与笛声相互缠绵,相互应和,能感觉得出来,钢琴与长笛默契十足,也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合奏出这样恰到好处的美妙音乐。
明明是悦耳动听的声音,白潇却越来越烦躁。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此烦躁——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巴巴地跑来给宋怀送饭一样。
或许是因为那人最近日益频繁的夜归;或许是因为那人日渐清瘦的身躯;又或许是因为那人每次总是动不了几筷子的饭碗。
再或者,是因为白潇实在无法忍受只有他一人的冷清饭桌,所以他今天再次收到宋怀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饭店买饭——这是一家粤菜饭馆,白潇看宋怀平日里做的饭都是清淡口的,他想着,这家店宋怀应当是会喜欢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白潇都快要在手机上把第二天的工作处理完了,琴声终于停了下来,只见宋怀与邱梧并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二人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笑什么,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白潇见此情景只觉得无比刺眼。
宋怀将邱梧送到门口,二人照例拥抱了一下,邱梧便先回家了。后宋怀折返回来,这才看到依旧正襟危坐在客厅等着自己的白潇,被吓了一大跳:“白潇你……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白潇答不上他的问题,他憋了半天,只闷闷说道:“回家吧,很晚了。”
家,宋怀将这个字在心中来回品味了几遍,原来,在白潇眼里,那里算他们的家么,他的心砰砰直跳——转念一想,宋怀又暗嘲自己自作多情,白潇只是顺口罢了,他们先前明明说好了,他们只是名义上的结婚,白潇又怎么可能真把那里当作他们的家?
宋怀强颜欢笑:“好,你稍等我一下。”
白潇以为宋怀还有什么正事要干,不曾想他只是去厨房将邱梧刚刚送来的牛肉面仔细地装到袋子里,打算带回家。
白潇皱了皱眉:“都凉了,还怎么吃?”
只见宋怀将袋子紧紧抱在怀里,跟抱着什么宝贝似的,“一会儿把它热一热就可以吃了,这家店每次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呢,可不能浪费了。”
与宋怀一同乘车回到家后,白潇这天晚上罕见地失眠了。
白潇毫无睡意,干瞪着眼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全都是宋怀的身影。
宋怀满眼绝望地看着自己流泪,宋怀背对着他弹钢琴,宋怀为他做饭,宋怀和他的朋友打情骂俏,宋怀宋怀宋怀……
白潇越想越口干舌燥,终是忍无可忍,倏地一下坐起来,决定下楼接杯凉水喝。
来到了客厅,白潇瞥见厨房里亮着的微弱灯光,他心生奇怪,走了过去……
关于这碗牛肉面,宋怀本是想等第二天当早饭吃的,可是今晚因为被白潇吓住了,他便没什么胃口,现下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换作平日这时,宋怀会粗暴地选择不予理睬,直接睡觉,而今天,冰箱里那碗面条像有魔力一般,一直牵着宋怀的心,让他魂牵梦绕,宋怀终于还是躺不住了,决定下楼热面条吃。
于是,深更半夜,厨房中,白潇与宋怀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宋怀意识到自己半夜三更吃独食的行为好像有点过分,最终他打破了沉默,他指着自己眼前的面条问道:“你……你要来点么?”
白潇看着那碗面条上漂浮着的红油和辣椒沫,心里直打颤——他自小口味淡,是吃不了一点辣的,可是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好。”
看着眼前被辣到满脸通红,眼角止不住流泪的白潇,宋怀一边给白潇倒了杯冰牛奶一边憋着笑:“你说说你,吃不了辣逞什么能啊。”
白潇拿起牛奶一饮而尽,无暇回答宋怀的话。
气喘吁吁了许久,白潇嘴里的辣意才慢慢褪去,他纳闷地问道:“你平日口味不是挺清淡的吗,怎么现在吃这么辣?”
宋怀做的饭甚合白潇口味,每顿饭做的都是白潇爱吃的菜,从前白潇还暗自庆幸过二人口味相近,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宋怀愣住了,刚开始他做饭口味清淡是因为那时正值他大病初愈,没胃口,后来,白潇开始每天和他一起吃饭,他就完全迁就白潇的口味来做饭了,实际上,宋怀随他母亲,口味重,无辣不欢,即使吃太多辣对胃不好,宋怀还是时常克制不住自己,哪怕冒着胃疼的风险,他也要满足自己的味蕾——从前,宋泊瑜总是拿自己这个任性的哥哥没有办法,每当宋怀吃辣时总是忍不住要说他哥哥几句,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哥哥就会有先见之明地瞥他一眼,他纵有再多怨言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宋怀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潇的问题,他难不成说,他喜欢看白潇吃到自己做的饭时心满意足的样子,所以他才每次都做白潇喜欢的食物,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喜好吗?
他舌头像被打了结一般,说不出话来,脸颊涨得通红。
好半天,宋怀才支支吾吾道:“啊……其实我没……我也算挺爱吃辣的……”
只见宋怀一脸腼腆,脸颊被辣得红扑扑的,像一颗一掐就出水的粉嫩水蜜桃,嘴唇也是饱满的嫣红,一双琥珀色眼睛眼底似朦着雾气。
不知不觉,白潇的眼神粘在了宋怀身上,呆住了,眼前人明明只是在吃着香辣牛肉面,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般。
白潇只觉得更渴了。
“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罢,白潇转身匆匆逃走,此刻的他只想着赶紧让宋怀远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否则,他难保会发生什么不受控制的事。
“白潇!”可白潇没走两步,便被宋怀叫住了。只见他满眼期许,“改天要不要一起去吃这家牛肉面?它家也有清汤牛肉面,不辣的。”
白潇下意识地就想答应,可不知为什么他莫名心虚,他顿了片刻,只答道:“再说吧。”
宋怀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可下一秒,他又扬起笑容:“行,那你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
与白潇同居的这段日子,宋怀只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来到了深秋。
白潇的父亲白敬忠的六十岁生辰要到了。
这些日子,白敬忠一直卧病在床,他的病情在白潇与宋怀结婚后终于有了一丝起色。为了给病重的白家现任掌权人冲冲喜,这次白老爷子的六十岁大寿,白家自然是要大办一番的。
白老爷子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可给宋怀紧张坏了——这是他与白潇婚后第一次正式在外人面前露面,并且这也是他婚后第一次见白潇家长,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宋大音乐家,这会儿腿肚子也不由得发软。
“白潇,你说这件会不会又太严肃了?”宋怀一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又一次向白潇询问道。
白潇给出的答案与前几次相差无几:“不会,挺好看的。”
不满于白潇敷衍的回答,宋怀瞥了白潇一眼,趿着拖鞋噔噔噔地跑回房间,打算再换一套衣服。
白潇颇为无奈,他是真觉得宋怀穿上这些衣服都挺合适挺好看的,不明白宋怀一直在纠结什么。
这些日子,宋怀与白潇表面上的相处日益和谐,他们都当对方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默契又合拍的室友,二人从前的那些不堪过往好像也都不复存在。
第二天,白家老宅。
黑色库里南驶进了老宅大门后,在一片竹林之中蜿蜒前行,好一会儿,停到了主楼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