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笑自段月白的嘴角溢出:“真是可笑,竟想让我的灵力之剑刺伤我自己?如此卑劣阴损的手段,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没想到段月白竟然知道这气息,虽有些意外,但这倒是让宋潮青省去不少麻烦,他当年拉扯几个师弟师妹,师父也不太管几人的课业,教授课业的担子也都落在宋潮青肩头上。
因此他经常产生考校功课的心思,明知故问道:“修罗之气又是什么?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段月白看了他一眼,略带震惊,心说:“你还不知道修罗之气?你都不知道,这世上就没人能知道了,师兄,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他考校功课的语气曾在二百年前经常萦绕在段月白耳边,陪伴他度过那些早课的时辰,因此段月白明白,这位好为人师的师兄是在检查他的功课,此时段月白心脏一缩,生出些许被抓包的紧张来。
“修罗道自古就是邪魔外道,修罗既不是魔,也不是神,更不是人,修罗虽有神通,却没有天神善行,拥有人的七情六欲。其常隐匿或是变换身形,藏于人鬼神仙妖魔之中,吞吐修罗之气,迷惑普罗大众,因此产生贪、嗔、痴事,滋生更多的修罗之气,修罗便躲在一旁捧腹大笑,将这气重新炼化,增强修为。”
段月白条分缕析地说着,宋潮青也侧耳听着,两人拨开黑雾往林子更深处走去:“而修罗之气便是修罗修炼之时所需要之物,类似于灵气,怨气,魔气,鬼气,这种气息与修罗一样,极其擅长藏匿自己,混在其他东西中很难让人觉察。”
“唔,我听明白了,但我还有疑问,既然这么难以察觉,你又是如何分辨出来的呢?”宋潮青又问道。
段月白一怔,此一怔有两层深意,一是没想到宋潮青竟然有连环之问,二是……他确实不知道分辨修罗之气的方法。
蓦地,他突然想起明家之案,宋潮青也曾校验过他的功课,当时是考察“血月”一题,答到一半,他也是不会了,但当时不知道宋潮青的身份,用“嫌烦气恼”一招躲了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一旦知道自己身边这位从小的欢喜冤家就是序临,是嘴也笨了,火儿也熄了,生怕再给师兄留下什么暴躁的坏印象。
可一想起“血月”的问题,段月白的脑子竟然被“气恼”这招充满了,愣是想不出第二个办法,硬着头皮说道:“我天生五感强不行啊?光用闻,我都能闻出不一样来。你总问问问的,还真不嫌烦,这有什么可问的,遇到恶人,杀了便好。”
宋潮青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忍心说他,只能将此事记下,待到有机会的时候,与段月白好好讲讲该怎么分辨修罗之气。
两人似是在黑雾中走了很久,却一直走不到头,段月白在七曜怀中拉出一根银丝来,道:“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儿了,但也不能总在这里兜圈子,且不说时间越久越危险,赶尸人把我们困在这儿的居心也很难猜。”
“你说得是,如今安树城中有楚天阔和雪盏两个修罗,还有那个百面神秘人,我们确实不能在此处浪费太多时间。”宋潮青赞同地点点头:“你想怎么出去?”
段月白扯紧银丝,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当然是用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妖精的做法。”
作者有话说:
俺又开始进剧情了,诸位
卷三要穿各个副本推主线剧情,俺会努力的(推眼镜)
第85章 “声东击西”
云夙鸢接了段月白的传音,略微安顿了门中的师弟妹,几乎马不停蹄,便只身前往罗府。
唐沛凝的规劝之语在她头脑中扎了根,可她内里的一些东西正在抗拒“掌门”之位。
她是个热心肠的北方姑娘,喜欢疯跑,爱自在。
从小,爹娘就说她做事情只有三分钟热度,什么也拘不住她,所以才会将她送到孟津德高望重的真人广卢子门下,一是学规矩,二是磨性子。
怎料广卢子大师和云夙鸢是一个性子,两人若不是师徒,定会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忘年交。师徒二人一拍即合,离家出走,去往南海游历,愣是一去好几年都没回来。
可如今……
如今师父没了,她只想去以前他们师徒二人不曾到过的地方,游历天下名山大川、无人秘境,完成师父生前的心愿。
只是她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似乎一夜间,太一门的天塌了,她一个小姑娘支撑在此处,竟然还能勉强撑起一片天地。那群瘦弱的师弟师妹,若是就这么放着,她实在于心不忍。
掌门没了,门派也回不去,若是连她也走了……
云夙鸢不敢继续往下想。
沈翳正在房中,给罗老爷诊脉,他静坐在方凳之上,手指如玉,人也如玉。虽然天气不好,但他在,似乎天气也好了些。
云夙鸢打起精神,敲了敲房门,道:“沈掌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轻轻放下罗老爷的手臂,沈翳抬头,见了她便笑了,像是与相识很久的故人交谈:“云师妹,你能来便是最大的帮忙了,快坐这儿,最近忙坏了吧。”
他不知道广卢子已死,看着云夙鸢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一些,只当是她为了那个弄砸了的继任大典而四处奔波,致使云夙鸢刚一坐下,他便矜持又不甚矜持地隔着一方帕子,抬起了云夙鸢的手。
他将帕子放在云夙鸢手腕上,诊道:“嗯……忧思郁结,肝火虚旺,云师妹,你有烦难之事么?”
云夙鸢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摇摇头,道:“没有。”
她慌忙收回右手,以左手攥着方才被沈翳碰过之处,只觉得整条手臂都烧起来,胳膊都不能要了。
“师妹,这是我调制的理心丸,吃了能助眠的,一次一粒,不可多吃,你拿着。”沈翳见她不想说,也不逼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紫竹瓶子来,放入云夙鸢手心。
“那就……谢过沈掌门了。”云夙鸢不愿沉浸于自身微末情感,便问道:“这里到底怎么了?来时便觉得罗府有一股冲天的怨气。”
沈翳将方才的一切都一一转述给云夙鸢听,他一口气说完,便觉得口有些渴,正找水喝时,回头一看,云夙鸢奉上一杯茶来,正好递在他手边。
沈翳腼腆一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多谢,云师妹真是心细。”
“我们在此处倒是安全,只是辛苦段师兄他们死处奔波,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凶险。”云夙鸢苦笑:“都是我没用,若不是我没能好好筹办继任仪式,也不会让大家都身陷险境。”
“云师妹,你……”沈翳惊讶于短短几日之间云夙鸢的变化,从她原本天真的语气中听出苦闷卑微。
不知如何劝解是真,可他活了二百余年,实在不忍心看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得如此低沉阴郁,于是说道:“这些事情怎么能怪你,恶人作奸犯科,是恶人的错,你被牵涉其中已经十分无辜,没有人会责怪于你,你更不要责怪自己。”
云夙鸢没有答话,望着窗外,心中思绪不停,没头没尾地说道:“最近有很多人都劝我当掌门,呵,可若是我当了掌门,太一门怕是彻底断了根基。”
房中只有罗老爷平稳的呼吸声,罗夫人爱女去世,她一连几天都没有合眼,如今又要前前后后地给罗老爷伺候汤药,现下倚在床边睡着了。
外头天色渐暗,白日里天本就有些阴,越是临近傍晚,就越是透出浓绀色来,像是染坊的染缸漏了底,染坏了天幕。
“嗖”地一声,门口闪过一个黑影,云夙鸢先捕捉到,连忙站起身来,不敢有丝毫疏忽懈怠,厉声道:“谁?”
她如此一惊一乍,已经让沈翳后背发寒,能文不能武的沈仙师攥紧了拳头,抖得非常匀净:“谁、谁啊?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又一道黑影闪过,此次距离他们又近了些,不仅是云夙鸢,就连沈翳也看见了:“真的有人……”
“怨气——”云夙鸢小声念叨着,从腰间取下鞭子,握在掌心,严阵以待。
可沈翳却是一怔,他歪头看着云夙鸢的侧脸,问道:“云师妹,我记着你不会仙法,没有修为,刚来罗府时你便说这里怨气冲天,刚才也说有怨气,可你连修为都没有,怎么看出怨气呢?”
“你到底是谁?”
沈翳的可信之人不多,苏巢算一个,段月白和宋潮青加在一起才能算一个,虽然与云夙鸢接触不多,却可以将这位处事沉稳、颇有章法的云师妹当做可信的第三人。
或是苏巢前段时间的重伤使得沈翳杯弓蛇影,此次出山,他更是瞧谁都像坏蛋。
沈翳的脑子瞬间便灵光一闪,灵光所达之处,正是前些天太一门的继任仪式上出现的那个拥有变换成他人样貌的百面神秘人,由是,他指着云夙鸢的后背大喊:“你就是那个神秘人!”
云夙鸢怔愣一下,扶额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才能解释明白,可那黑影贼得很,瞬间闪到沈翳身后,怨灵一般站起身来,虽然没有表情,可猎猎声音像是在沈翳背后狞笑。
情急之下,云夙鸢出鞭又快又准,一鞭劈在黑影脑门上,将影子打散在空中!
黑影碎成上百块,落入地上,如同入水游鱼一般在地面游荡,鱼群一样冲出房去,带出一阵强劲阴风。
怕这黑影要到别处去兴风作浪,云夙鸢很快跟了出去,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黑影如同暗夜中的黑猫,窜入草丛之中,瞬间没了踪影。
“你不是云师妹,为什么方才又要救我,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沈翳手里拿着棒槌那么大的捣药杵,做状要往云夙鸢脑袋上砸。
“不是,沈掌门手下留情!”云夙鸢作势一挡。
“好啊,你果然不是云夙鸢!”沈翳的捣药杵已经近在眼前。
“不是,我是,我是!”
“你是什么?百面神秘人吗?”沈仙师一向是状若谪仙的人,如今打起架来,声音都在发狠,竟然还挺有威严。
“我就是云夙鸢啊,沈掌门,我——”正当她百口莫辩之时,灵堂处传来阴尸嘶吼,事有轻重缓急,云夙鸢时刻急着段月白让自己来此的目的,不敢让罗府有失,于是又循着声音往灵堂赶去。
灵堂之中可谓是群魔乱舞,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以及入赘的新郎,两人——两尸掀翻了棺材板,正用指甲不断挠着墙上那些画有涤尘沧溟符的地方。
凡是被尸血浸染过的符咒立即就变得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作用了。
眼看这两位尸兄就要从房子那么大的坟包里爬出来,云夙鸢登时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她直接将灵堂大门打开了。
两位尸兄正挠得起劲儿,见到大门开了,反而面面相觑。
不过这也只是让云夙鸢有短暂时间做准备,一抬头的功夫,两具尸身揭竿而起,罗绮僵硬地抬着右手,直挺挺地向云夙鸢身旁的沈翳奔来,而那具男尸则半蹲着向前爬,对准云沈翳腰际,冲上来的姿态颇有一种奋不顾身之感。
这两具走尸都是青面獠牙,已经看不出他们活着时候的样子。
云夙鸢提上一口气来,把鞭子“策”地一声横抽过去,罗绮尸姐似乎智力欠缺,不知躲开,反倒是那位尸兄,想要躲一躲鞭子,稍微站起身来。
可他不站还好,起身一点便正中云夙鸢的下怀。
她的鞭子虽然看起来很重,实则用了些巧劲儿,甩起来也没那么难,她一石二鸟地卷了两个尸体,将他俩捆了个结实。
这对新婚的夫妇,背对背捆着,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分别向两边挣扎,想用蛮力扯毁鞭子,逃出生天。
然而,云夙鸢用手捏了一个决,从指尖萦绕起非常微弱的灵力,流入鞭子,瞬间就像唤醒了沉睡在鞭子里的东西。
鞭中符咒闪着蓝光,像是一条华丽无比的小龙,恪尽职守地拘着两具本应入土为安的尸体。
沈翳看得傻了眼,握着捣药杵的手略松了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夙鸢的侧脸,方才这两具凶尸分明是冲他来的,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真正的云夙鸢,都是救了他的恩人,因此沈翳还是道谢:“多谢你救我。”
虽然方才那套动作行云流水,可云夙鸢到底是外强中干,见凶尸落网,才稍微松了口气:“沈掌门不必客气。我才开始修行没多久,术法时灵时不灵,这次纯属侥幸。”
“你是说……”
“沈掌门,我真是云夙鸢,最近也开始修行了,所以认得怨气,也能使一些法术,”她哭笑不得,“你不必这副表情,我这微末修为,得靠法器加持,照你和段师兄比还是差远了。”
这边,凶尸刚刚抓住,那边罗老爷卧房中却传来一声妇人的凄厉惨叫。
云夙鸢与沈翳顿时失了继续闲聊之心,将凶尸再次封在棺材当中,又重返罗老爷卧房。
还没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就迎面扑来。屋内情形更加惨烈,那道本已沉于地下的黑影拔地而起,枯树枝一样嶙峋的手臂正从罗老爷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戳进去,将他从床上挑起。
罗老爷一口气没喘上来,耷拉着脑袋,口鼻处都是血,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的双脚在空中可怜地晃荡了两下,枯枝黑影便像甩掉手上的脏东西一样,将罗老爷甩到了地上。
罗夫人的尖叫声越来越细,叫着叫着气息也弱了,她身子一软,晕倒在罗老爷身边,头上的白绢花染了血迹,变成了一朵喜花。
云夙鸢瞳孔骤缩,可鞭子已经用在了那两具怨尸身上,这黑影是什么她还暂且不知道,硬碰硬打上一架,多半是她输。
她身后升腾起一股恶寒之感,冷汗便下来了,沈翳在她身边,医道中常用的“望闻问切”只用了一招“望”,便说道:“罗老爷已经……”
“好一招调虎离山。”云夙鸢突然意识到方才的黑影引导、怨尸作祟,其实只是面前这黑影的声东击西之计,其目的就是要杀了罗老爷。
而如今,它的目的已经达到。
黑影行动缓慢,却孔武有力,它回过身来,一步步走向云夙鸢与沈翳的方向,两人皆在黑影中对上了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云夙鸢先发制人,从短靴中抽出一对峨眉刺,迎上这道黑影,脚下一踩,身体便腾于空中,她攥定峨眉刺,对准黑影头部,往那双眼睛扎去。
这黑影虽然看起来笨拙,却不是傻子,抬起手臂,那手臂却如同虬龙之皮一样坚硬无比,云夙鸢的一双峨眉刺没有符咒加持,竟然碎在手里!
她忙撤回来,仔细一看,虎口已被震出血来。
随后,沈翳手中十数根银针在暗夜中一闪而过,短暂反射了红光,正中黑影之上,竟然发出金石之音,“叮”地弹开,整***门框之中。
沈翳咬咬牙,道:“软硬不吃的东西。”
那黑影越走越近,抬起手劈来,云夙鸢与沈翳各执一边,分别向两个方向跑去。
屋外风声猎猎,两人在屋内仓皇躲避黑影进攻,还要照顾到别踩了晕倒的罗夫人,各种家具摆设渐渐毁于黑影之手。
云夙鸢侧身向左,躲进一处柜子里,那黑影突然失去了目标,歪了歪头,正巧沈翳逃时踢到散落在地的凳子,发出咚咚两声,于是黑影便舍了榆树园,向另一个目标开始进攻。
没了同伴掩护,沈翳很快就招架不住,再加之他对这屋内的布局也不熟悉,三躲两躲竟躲进到云夙鸢藏身的衣柜里面去了。
云夙鸢在衣柜里躲得好好的,正通过衣柜大门微微欠着的一道缝隙往外看情况,沈翳突然开门进来,两人在大衣柜里不小心抱作一团,罗老爷和罗夫人的衣裳糊在脸上,这空间之中顿时就热了起来。
云夙鸢还没喊,沈翳倒先张口,已做出惊叫之姿。云夙鸢眼疾手快,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急道:“嘘!”
黑影似乎双目不能视物,只对声音有所感觉。他愣头愣脑地在衣柜周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出来,居然扭头走了!
听它笨重的脚步越来越远,沈翳才说:“你受伤了?”
云夙鸢忙收回手,把虎口的伤处攥了攥,道:“小事,不疼。”
那黑影还在寻找他们两个,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沈翳从柜子中打量他再次走远,又说:“要是早知道他看不见,我们早就藏起来,哪里用得着弄出这么大动静?”
“可我们也不能总在这里躲着,时间短了倒还好,久了,罗夫人说不定就醒了,若是被那东西发现……它已经杀了一个,难保不会再杀第二个人。”云夙鸢疼得声音发颤,但语气坚定。
“若是月白在此,肯定不会是这个局面。你我法力都有所不济……”沈翳有些自责,他一个修道二百余年的人,竟然还让一个小姑娘受了伤;况且在外头,人人都知道他是“医道琼林”,方才还让一个患者死在面前,怎么想都是他的没用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云夙鸢咬着后槽牙,眼看着那黑影在外面一圈圈地巡视,道:“沈掌门,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打败黑影,只是需要你的配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不成,恐怕很难收场。”
第86章 红裤子和花裤子--“并蒂”
与宋、段二人分开后,苏巢便跟着唐沛凝往青城剑派方向行进,一路上倒是很太平。
或许是太平过了头,苏巢像只金丝雀似的在唐沛凝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起先是说:“唐师姐,你很美呢,跟仙女儿一样,我的师姐们也都漂亮,可是都不及唐师姐有风采,苏巢很是憧憬,可我怎么做才能像唐师姐一样呢?”
一会儿问道:“唐师姐,前几日继任仪式上你放出的威压,真是不同凡响呢,苏巢很是佩服,你平时是怎么修炼的啊?”
一会儿又说:“唐师姐,你平时练剑吗?还是用其他的法器呀,你脚下这把剑虽然也很好,可太普通了,跟唐师姐不匹配呢,还有其他法器吗?”
在外头,唐沛凝好歹也是一派之长,总不能跟她说,自己的修为很微末,威压攒了二百年,一次就用没了吧?
而且她脚下这把剑,实在就是她的佩剑本剑,若问其他法器……她倒是有祖传下来用作算命占卜的三枚铜钱,已经让她盘得包了浆,字儿都快磨没了,只剩下几块儿凸起,可分辨正反。
不能跟这个满眼睛都是期待的小姑娘说,那三块儿破铜烂铁就是她这个“仙女儿”的法器吧?
两边景物移动,唐沛凝负手御剑,端着一副掌门的架子,就像这二百年在自己房间对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那样,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听了此话,苏巢眼中更亮,那样子似乎是在凡尘之中发现了一颗极为璀璨的明珠,明珠光辉让她移不开眼,反射到她眼睛里,因此有了追随的目标:“少露点儿应该也没事吧?”
“平日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多话?天机是你说能露就露的?”唐沛凝看了一眼苏巢脸上流露出的求知若渴的模样,觉得她有些纯洁的愚蠢,反倒有些可爱:“你若是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比我强上许多,急什么,积累不是一两天之功。”
被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苏巢也不生气,乖顺地低头道:“好的师姐,我会勤加练习的,到时候一定可以成为和师姐比肩的修士。”
正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抵达青城剑派上方。
青城剑派发端于江湖,地处安树东南,数百年前,青城剑派开山祖师爷将门派修建于龙蟠山上,后其弟子跟随山脉走势,不断壮大门派。
因山林繁茂,便于藏匿,仅在门派之外设有结界,故而没有特殊阵法加持,不如紫霄派后山归树峰那么戒备森严。因此若想偷偷混进去,只需安静小心即可,不是难事。
“我这里有两个偶人,我们一人打入一道灵力,偶人便能活动,与我们的五感相连,如此一来,让两个偶人代替我们潜入青城剑派,免去我们进入的风险。”
边说着,唐沛凝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个布娃娃,缝得相当简陋。
这两个娃娃一个穿着红裤子,一个穿着花裤子,除此之外,此二“人”身无长物,光溜溜的。他俩头上也没有头发,只有墨汁画的五官,长得极为潦草。
苏巢接过那个“花裤子”,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喜笑颜开:“好可爱!”
“呃……”唐沛凝的表情有点僵:“苏巢妹子,你是不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序临死前说得明明白白,要她大闭山门五百年,她性情变化许多,变得谨言慎行,墨守成规。
五百年时间不短,唐沛凝修为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混过这么多年,再看看山下的人间。
那年,她在紫霄派憋得实在无聊,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想起来学下界女子那般做女红刺绣,她翻遍了藏书阁才找到一本教女红的残卷。
她照着半卷书缝了大半个月,就弄出这么两个布娃娃。
这两个鬼玩意儿本来照着序临的样子缝制而成,但做好之后……唐沛凝看着这俩东西的丑样子,实在不敢拿出来放在大师兄的牌位前面献宝。
熬了好几天,终于将两个布娃娃做好,唐沛凝熬了好几个大夜,手上让绣针扎出一串小血洞,她困得要命,顺手就把它俩放在枕头旁边睡着了,可没成想,晚上梦到序临想手持门规戒尺,口口声声要把她打死。
当时距离修罗噬天、序临殉道已有百年,唐沛凝百年来一次也没有梦到掌门师兄,怎么刚一做出这两个人偶,就做出这样的不祥之梦!
此梦吓得唐沛凝连夜赶到祠堂,为序临上香三注,磕了好几个响头,赶紧禀报绝无冒犯之意,生怕把那好脾气的掌门师兄气活过来,真的用门规罚她。
她又连夜把布娃娃开膛破肚,在里头塞了两个自己做的机巧,让其软绵绵的身体有了支撑,内核能够接收灵力,这才让它俩不再是无用之“人”。
再睡着时,果然不再梦见序临了。
“我们不要耽误正事了,快些送偶人进去吧。”见苏巢选了“花裤子”,唐沛凝只能选那个“红裤子”,她身先士卒,将一丝灵力缓缓注入到偶人当中。
红裤子体内机巧被灵力唤醒,在唐沛凝掌心伸了个懒腰。
苏巢见状,也学着唐沛凝的样子,往“花裤子”体内注入灵力。花裤子的性格看着比红裤子活泼一些,活了以后立马拉住红裤子的手,没头没脑地立即就要往下跳。
唐沛凝眼疾手快地攥住花裤子的一只手,才没让两个偶人从数百丈高的地方摔下去。
“这偶人嘛,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些主人的性格,看来苏巢师妹是一往无前的性子。”唐沛凝赞道。
唐掌门弯起嘴角,不断努力维持两人的良好关系,说出的是好话,却也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