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作者:阿辞姑娘  录入:10-17

因为看不到,护士就不清楚病患在被什么东西攻击,怎样攻击,他又该如何保护患者逃跑、或躲藏起来。
一旦双方相遇,病患不能说明幻觉就先行死亡,那护士就违背了“保护病患”的天职。
为了避免这种极端的可能,护士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躲起来不被病患找到。唯有这样,哪怕病患全死了,都不会关他们任何事。
“你们躲的不是病患的幻觉,而是病患本身。”
护士和病患双方的关系着实绕人,谢印雪也忖思须臾才理清。
“对。”郑书颔首,暗示谢印雪道,“我可是背叛了我们护士组织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了你,你也得给我些有用的线索吧?”
“你想睡着很简单。”谢印雪明白郑书想知道什么事,没再与他兜圈子,直白道,“我觉得你姐姐肯定已经猜到护士想入睡该怎样做了,不需要来问我。”
郑书有些不甘:“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猜到的呢?”
“你没她细心。”谢印雪双眸微弯,笑着看向二房病房内闭眼熟睡的柳不花,穆玉姬离开病房之前帮他掖了下被角,“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要差一些。”
就像陈云一样。
他白天只看了她一眼,她就立刻能够意识到自己话中有话,再通过整理其他人说的话,从而得出真正的答案。
饶是郑书也不得不承认谢印雪说的话是对的。
白天他们离开娱乐休闲室时,他和穆玉姬说过一句“今晚有时间好好捋捋我们为什么睡不着了”,可他姐听完马上就说:“别想了,我们永远不可能睡着的,日记上说的没错,这个副本没有人能够通关。”
“我靠,阿姐,你不会也被那些狗屁日记给影响了吧?”要不是周围还有人,郑书当场就想晃晃穆玉姬的肩,让她头脑清醒些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了。
“阿书,你还不明白吗?”穆玉姬反问他,“在这里,无论是护士还是病患,要睡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吃入睡药。”
“……我知道。”郑书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但我们不能吃。”
【请时刻记住,你是一个护士,不是病人。】
《工作人员守则》的最后一条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
那些药是医生开给有病的患者的,护士们偷吃了属于病患的药属于什么情况?护士也疯了吗?
郑书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些真相,譬如卞宇宸。
他身上怪异的地方很多:玛丽姑姑叫他“宸宸”,他又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病患日记的存在,到这他的身份就已经很明显了。
可直到这时被穆玉姬挑明刺破这张欲透的薄纸,郑书才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因为卞宇宸曾以“护士”的身份通关,现在却又以“病患”的身份重新回来了。
按理来讲,卞宇宸经历过副本全程的残酷洗礼,他应该通晓《住院病患守则》和《工作人员守则》的每条规则,比他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座青山精神病院,他不肯正面表面自己的身份,但偏偏他又会从侧面露出些线索,暗示谢印雪自己就是那个疯掉的护士。
他如果真的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就不会提前一晚去病人娱乐休闲室叫谢印雪看日记。
那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矛盾的事?
穆玉姬当时是这样说的:“因为他如果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会陷入绝望。”
就像日记里说的,这个副本没有人能够通关。
连上回可能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参与者卞宇宸都不知道。

人在没有存活希望下会疯狂成什么样,苦娑婆叉副本说明的还不够清楚吗?
在那个副本中走运活下来的郑书和穆玉姬甚至都不敢想象最后参与者们自相残杀的惨烈景象,所以像现在这样,卞宇宸隐瞒身份,让大家都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继续维持脆弱的和睦,按照规矩体面行事是最好的。
至于让卞宇宸改变主意自曝身份的引子,约莫是谢印雪和苏寻兰发生争执时,曾说过“不知该如何通关可以向他寻求帮助”的那句话,于是卞宇宸在当晚主动找上谢印雪,用日记一事刻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日记中其实没什么有用线索,卞宇宸真正想叫谢印雪看的只有一句话——【这个副本根本没有人能够通关。】
他很好奇,如此僵局绝境中,谢印雪到底哪来的底气支撑他说出这般狂言。
郑书也好奇。
卞宇宸的情况证明在迫不得已的时刻,身为“护士”的他和穆玉姬能够通过吃掉入睡药躲避病患活下来,但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下一次进“锁长生”,他们就会变成“病患”。
那这回副本中谢印雪通关的方式,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郑书眼不回睛一眨不眨,视线似有温度般定定盯着谢印雪。
结果青年却迎着他的期待轻声叹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
郑书默了两秒,愕然问:“你是骗人的?”
谢印雪丝毫不脸红:“倒也不全是。”
郑书:“草,什么叫不全是?”
谢印雪轻笑道:“我从头至尾都没说过,找了我帮忙,就可以一定通关呀。”
郑书仔细回忆了下当时谢印雪说的那些话,然后无可奈何地发现的确如此:青年只说了自己有特殊的通关技巧,以至于其他参与者闻风丧胆的以诺都拿他没有办法。
再多的他根本没明说,都是别人脑补的。
“你是为了激卞宇宸自爆身份,还是为了诈出我这边的工作人员守则线索?”
郑书越想越气,表情都扭曲了,尤其当他看见谢印雪唇畔还噙着无害温柔的笑容时,他更想给人一拳,更不由在心里问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谢印雪可亲易近。
这人分明面目可憎!一肚子坏水!
“有什么区别吗?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谢印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头发尽数拢至身前,用五指随意梳顺些后重新束好,再瞥向病房最里面此刻貌似已经闭眼安睡的卞宇宸说:“你也应当明白,这个副本的难度很高,我作为唯一能出通关途径的人,知道的线索越多,你们能活下来的概率越大。你看,连上次副本活下来的卞宇宸寄望于我主动告之线索,郑书,你真该学学他,也主动一些才是。”
“你还是别说话了。”郑书想把谢印雪的嘴巴缝上,“没一个字我爱听。”
“爷爷说的话,总有其道理,你叛逆不爱听,爷爷也依你。”谢印雪掀开被子下床,“爷爷出去转转,乖孙你先走吧。”
郑书:“……”
郑书骂骂咧咧地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黑夜已至。
幻象也应该紧随其后出现,不过谢印雪站在病房门口遥望了片刻,倒是一只鬼影都没瞧见。
他没坐轮椅,迈步前往邃黑的走廊,刚拐过一个弯,便看见夜色深处有一抹纯粹的白出现——是医生的白大褂。
但那抹白色的身影从昏暗中彻底走出后,望向谢印雪的双眼却不是苍色的。
“你们不是都商量好了要一起吃药。你不留在病房里睡觉,出来做什么?”
黑瞳歩医生缓缓行至谢印雪身前,他其实和步九照差不多高,只是身形要瘦些一些,故垂目睨人时不会给人如同步九照一般的强烈压迫感。
他道:“你在找人。”
男人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接下来才是用了问句:“是找玛丽姑姑,还是步九照?”
谢印雪见来人是他也不慌不乱,站姿似竹,清高挺直,周身皆是世家大族出身才有的矜贵气度,低眉温声说:“谁遇见我,我就是在找谁。”
黑瞳歩医生的面容被隐藏在口罩底下,谢印雪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听到他笑了一声:“你比他们有意思,也比他们要更厉害。”
谢印雪原以为黑瞳歩医生话里的“他们”,是指这回进入青山精神病院的其他参与者,谁知随后他却说:“让我想想,你是步九照找的第几个人来着?”
“是两百零几,还是三百零几?或者已经是四百多了?”
男人用手指点着额角,做出冥思苦想的神态动作:“他找的人太多了,我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闻言,谢印雪轻轻抬眸,与男人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瞳中幽沉无波,只静静地望着身前人。
黑瞳歩医生也回望他:“看你的神情,他没和你说过吗?”
问完他也不等谢印雪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那些人都和你差不多,聪明、谨慎、惜命,步九照为了让他们顺利通关,像对待你一样暗示他们各个副本的通关线索,还把让你们能够一眼认出他就是摆渡者作为最后的防线,不过他们都还是死了。”
“歩医生,你说错了。”谢印雪弯唇笑起,声音平和柔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是的,是有些不太一样。”
“他喜欢你。”黑瞳歩医生绕着谢印雪走了一圈,或许是想看出青年身上独特的地方在哪,目光似刨刀,恨不得连他五脏六腑都挖出来看个清楚干净,能叫步九照倾心至此,甚至有了“惧怕”的情绪,“你如果也死在这里,他大概会难过很久。”
“到底是没经历过情爱的人,还以为藏得住,但我一看他望着你时的眼睛就懂了。”黑瞳歩医生忽然凑近,俯身与谢印雪直视,“而我在你的眼睛里……”
他话没说完,便被另一道似掺了霜般寒冷的声音打断:“歩医。”
谢印雪也被人揽腰扯走,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黑瞳歩医生直起身体,淡淡道:“你太紧张了,我不过是想和他说几句话。”
步九照没戴口罩,因此阴沉的面色和脸上厌恶的情绪都一览无遗:“滚远点。”
“我觉得你不会死在这里,可惜了。”
黑瞳歩医生没理步九照继续朝谢印雪走去,在路过两人时身侧丢下这句话,随之便融入走廊如墨般的黑暗里。
片刻寂静后,谢印雪察觉到背后之人圈箍他腰身的双臂收紧了几分,那人小心试探地问,嗓音中有些细微的不安和焦躁:“谢印雪……他和你说了什么?”
谢印雪没有回头,只抬起手抚上男人的一侧面颊,说:“说你喜欢我,我们有私情的事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不瞒了。”男人的身体好像放松下来了,他用面庞缓缓摩挲着谢印雪的耳廓,动作暧昧又充满了缱绻的依恋,“我是喜欢你,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谢印雪笑了笑,转身看向步九照。
这人单独见自己时都不会戴口罩,医院夜晚昏沉浅淡的灯光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更加冷峻深邃,连那双苍色的竖瞳都仿佛落进了颜色幽凝成的暗,衬得他身上非人的沁凉寒意越发浓郁,偏偏这双异瞳望向自己时灼然炙烈,如同直至死亡烬灭才会终止燃烧的恒星,而此刻他年轻炽盛,所以他眼中为他而存的温暖,在他逝去之前的亿万年间都不会停滞片刻。
“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抱你一下?”
看得谢印雪忍不住抬起双臂拢住男人的肩背,想独占拥有这份暖意。
步九照怎么会觉得他藏得住?
“还是也当参与者好。”步九照收紧揽在青年腰间的双臂,不满低喃道,“当医生这个副本我都不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谢印雪为干儿子的病愁白了头:“不,你不当医生能看着点不花,我怕他更疯。”
“我怎么觉得他是乐在其中?对了——”步九照拉住谢印雪的有些凉的指尖邀功,“昨晚你过的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我特地抓了那个断臂鬼,吩咐他要好好招待你。”
噢,难怪昨晚其他人被搞得那么惨,自己却只看到了一个鬼怪,还弱的要死。
只是……
谢印雪回忆着那个断臂鬼见自己时说的话,再看看面前唇角微扬笑意难掩的步九照,顿了顿声问:“你吩咐他时,笑着吗?”
步九照眉尾一抬,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对他笑?”
“那你当时是什么表情?”
“没有表情吧。”步九照说,“我就告诉他,病患里有个人叫谢印雪,今晚你要好好招待他,说完我就走了。”
听到这里,谢印雪直接省了问语气的事。
不用想都知道,步九照脾气本就烂的很,鲜少给人好脸色好语气,偏又生着对细长的竖瞳,盯着他以外的人瞧时目光更是阴冷森寒居多,那断臂鬼定是会错了步九照的意思,以为步九照所说的“招待”,是指弄死自己。
“你怎么说起他了?”步九照还一无所知,“是不是他没伺候好你?”
男人皱起眉,颇有要找人算账的意思:“不过他躲哪去了?我没再见着他了。”
估计还在电梯井里和他的第一任轮椅齐齐躺着。
“算了,不说他。”谢印雪轻咳一声,“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
“这个副本——”
谢印雪微微仰面,双手贴着步九照的面颊,让他与自己对视:“有人通关过吗?”

步九照并未立刻出声回答谢印雪。
他只是垂眸望着谢印雪,似乎想从青年的眼中读出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然而他只在青年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步九照寂然而立,沉默须臾,他方才开口告诉谢印雪:“没有。”
果真没有?
谢印雪抿唇,他记得步九照曾与他说过,“锁长生”共有十关,这青山精神病院是他的第六关,是柳不花的第七关,或许还可能是其他参与者的第八关,竟已经艰难至此了么?
“能到这里的人,最多只通关过六个副本,这是他们的第七关。”男人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吗?锁长生的后面的关卡实际上还没做出来,因为目前还没有人能通过青山精神病院,卞宇宸是现今经历过这个副本却还活着的唯一一人。可他能活着,估计还是因为他前一回待的是相对简单的护士组,而不是病患组。”
“谢印雪,我最近开始学做西点了。”随后他再开口,讲的却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做过蛋糕吗?”
谢印雪道:“我只吃过。”
“做蛋糕的过程中有道步骤:在把淀粉加进蛋黄液里前,如果用细网筛过一遍,能使蛋糕的口感更加细腻。”步九照再继续说,“青山精神病院这个副本,就相当于锁长生过筛参与者的程序。”
谢印雪垂眸:“那谁是网筛?”
步九照却像是没听见他的疑问般自顾自地道:“一般来说,我不会重复进入同一个副本,就算重进了,那个副本的通关规则也会相应地进行微调,以保证我无法彻底控制知晓副本的通关规则,但这个副本不一样,我不是第一次来,可这个副本的规则,从我第一次来到现在,都没有进行过任何更改。”
谢印雪仰面望着他,声音仍旧平静:“你来过这里几次?”
“十次。”步九照说,“并且我在这里只当医生,因为病患和护士的死亡率都太高了。”
十组,每一组十八人,迄今活下来的人仅有卞宇宸,这死亡率确实已经不是“太高”能够形容的了,且该数字还不包括步九照不在时死在这里的参与者数量。
“死亡率高?”可闻言谢印雪甚至轻轻笑了笑,“你不是锁长生里的npc吗?你还怕死?”
“我怕什么?”步九照摇头,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我不会死,但我和你一样,我不能失败。”
不能失败,他就必须做该副本里没有失败机会的npc,而不能伪装成参与者。
“大部分副本的设计者就是该副本的引导者,但这个副本的设计者不是玛丽姑姑,是那另一个姓“歩”的医生,他叫做歩医。”步九照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一瞬,“你不是问我谁是网筛吗?”
“只要你身处这个副本,你就是网筛本身,网筛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一遍遍筛,一遍遍过,这才制造出这个死亡率奇高无比,迄今为止无人通关的青山精神病院。
谢印雪也懂步九照的未尽之语——正因为这个副本的死亡率是如此之高,向来无人生还,所以他才会来过十次后就不再来了,因为进了这个副本的人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而死了的人,就没用了。
步九照从不会将时间和心思浪费在必死之人身上。
他一直很有耐心,觉着世人就如潮汛时期的浪潮雨水无穷无尽,这个人死了,可以换成另一个,他也始终都在这样做。
那为什么轮到谢印雪,他却不再这样想了呢?
步九照见青年笑着,用仿若早就知晓谜底的语气问他:“那你这回怎么来了?”
是啊,步九照也在心里问自己:他这回怎么又来了?
一个已经很久没进过他副本的人,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歩医会察觉不出什么吗?
或许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起,谢印雪对他的特殊,对他的重要,就已经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步九照再度垂首,望向谢印雪,望向那一双映着自己的身影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仿佛雪化成的冰池,泠然明净,你可以毫无阻拦直望到底,但那里空无一物,能看到的唯有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
可他不想做水面上的倒影。
所以纵然步九照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就是最大的破绽,他也仍是跟来了——因为他不能让谢印雪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步九照俯身,像是愿意沉入那池冰潭般用唇在青年的眼帘上轻轻碰了一下。
青年眼睫微阖,未曾颤动半分,轻声道:“是,我知道的。”
说完他换了个话题,抓住步九照刚刚话里的一处漏洞问:“不过你后面不再进他的副本了,那他的副本内不就没有摆渡者了吗?”
“有的。”
谢印雪闻言复又抬眸,听男人继续往下说:“我不会出现在所有副本中,而在那些没有我的副本里——”
“歩医就是另一个摆渡者。”
所以即便青山精神病院是他设计的副本,他也不会是这里引导者。
对于这个答案,谢印雪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事有迹可循。他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待询:“你们俩在这个副本中,谁才是真正的摆渡者?”
步九照深深地望了一眼谢印雪,说:“都是。”
“但找到摆渡者没用,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再多的,我说出来就会违反我与一个人的约定,你会死,我会失败。”
“好。”
谢印雪颔首,示意步九照不必再说了。
而一个副本里同时存在两位摆渡者这消息虽叫谢印雪有些讶然,不过他回到病房后,脑海中思绪翻涌难静,念却不是这件事事。
他在想今晚与步九照分开时,步九照在他身后说的一句话。
当时步九照已经把他送到病房门口了,他道了声“晚安”就转身背对男人走向自己的病床,那句话便是在那一瞬间突兀地出现:
“谢印雪,根据我和他的约定,锁长生中不存在无解的副本。但若真的无解,我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只有你。”
谢印雪闻声回首,他看见声音主人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
明明那双苍色的眼眸中盛满了他的影子,好似除了自己以外,再明媚温暖的光男人也不愿追寻了似的,然而步九照却偏偏紧抿着唇,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出自于他口中。
再之后,谢印雪张了张唇正欲说话,步九照却又打断他,以一句“晚安”结束了他们今夜所有对话。
那一刻谢印雪才忽地发觉,或许步九照其实知道歩医和他说了些什么,却由于自己佯装无事,他才也顺着自己假装什么都不清楚——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够了,不必寻个究竟,徒增烦恼。
谢印雪以前以为步九照和他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今晚,他居然分不清步九照最后说的那句“只有你”,到底是为了宽慰安抚他别信歩医挑拨离间之语的动听情话:还是在和自己说明:歩医设计的副本向来无人生还,如果这一次也是这样,我会保下你,也只能保下你。
届时,柳不花将被放弃,迎来死亡。
步九照会违背他应当遵守的约定而失败。
唯有他谢印雪能够如愿以偿地活下来。
谢印雪虽然不想死,却也希望步九照的话意是前者。
前者不过是一对情人深陷爱恋,情愫正浓时的甜言蜜语,且听且抛且忘之,不必当真。
若是后者……
谢印雪扯了下唇,轻轻叹道:“真傻啊。”
这声感喟非常的轻,像是隆冬第一场雪降下之前出现的冰霰,悄然无息落下,于人们向它望去前就已不见踪迹,无处可寻。
第四日清晨,天刚破晓,青山精神病院病房就炸开了锅。
苏寻兰和胡利的喊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可难得的,所有病房、甚至包括谢印雪在内的参与者被吵醒后,都对他们生不出气,主要是他们俩的状态实在太惨了。
比如胡利,昨晚他吃过药了,现在和其他参与者一样都能看见医院里游荡的“幻象”,故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眼前有条色泽诡艳的人头毛虫正在扭动——那毛虫的下半截身体站在他病号服上,上半身却高高翘起,挥动密密麻麻的虫足张合着钳嘴发出“嘶嘶”的怪叫,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到胡利脸上,从他口鼻处钻进大脑中一般。
看到这种骇人恐怖的情景,胡利再怎么胆大第一反应也是叫,然后是想把这条怪虫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可他才吃了一回药,目前还摸不到这条怪虫。
他刚举起手,人头怪虫就拱着身体迅速爬进被窝,惊得胡利掀被伸手去掏,怪虫又不知怎么扭绕到他背后,盘踞在胡利碰不到的地方。
“救命啊!别看戏了——!”胡利只能崩溃地向其他人求助,“快帮帮我把这条虫拿下来!”
不是大家冷漠不想帮忙,是他们都被3号病房中的另一幕给震撼住了,一直没能回神。
3号病房内震撼一幕的主人公是苏寻兰,和那位站在她床边身材瘦削,仿若枯柴的病人。
假设那个病人只是站着任何事都不做的话,倒也没什么,偏偏他弯下了身体,然后张大嘴巴……把苏寻兰给浇醒了。
是的,浇。
众人都觉得唯有一个“浇”字能形容那一幕的惊心动魄,这也导致苏寻兰直接没了理智,瞪大双眼尖叫一声便疯狂抬手揩拭脸上的秽物。

“疯了疯了……”
被叫声吵醒的吕朔见状从床上一跳而起,先是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怕和苏寻兰共处一个宿舍的自己在这时候“发病”,干出点能让他懊悔终身的错事,赶忙缩到角落去改成捂嘴。
隔壁宿舍的萧斯宇没忍住干呕了几声,语气艰难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副本里鬼怪看久了虽然不会再叫人觉得恐怖,却能一直让我们感觉恶心。”
推书 20234-10-17 :不见月—— byRed》:[穿越重生] 《不见月》全集 作者:Redo【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3-9-30完结收藏:3,371评论:662海星:15,546点击:14.23万字数:42.71万人气:70.62万文案:半衾轻梦浓如酒,师弟和我手拉手。宋潮青上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没过过一天随心日子。家里缺个当官的,他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