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秒起漂—— by南北逐风

作者:南北逐风  录入:10-20

“我看有病的人是你。”周楚过分平静的话语一下浇灭了明扬的火焰,让明扬后面的气撒也不是,憋着又难受。明扬甩开手,烦躁用力地跺了几下脚,双手拍拍脸颊,很是决绝地上了车。和周楚怄气是一剂怪药,能让他短暂忘记自己是在车里,当他胡乱摸到档把方向盘时药效就退了。
恐惧再次潮水般涌入,明扬的动作变得慌乱,车在他毫无章法的操纵之下先是熄火再是横冲直撞,陆骏等人赶忙拦住了他。
“明扬!”陆骏拍打着玻璃大叫,“下车!”
明扬大口呼吸,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窗户外的人影,他越是努力分辨,画面就越来越模糊,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在不断地撞击着玻璃,一下一下的,他下意识缩成一团,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溺亡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是: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车门被大力拽开,安全带和头盔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身体,明扬的口鼻被一只手捂住,他彻底无法呼吸了,濒死之际二氧化碳的回流反倒让他镇定了下来,再完全无法吸入口气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机能开始重启,意识随着呼吸渐渐平稳回笼。他平静了下来,看清了眼前的人。
周楚一只手撑着他的后脑,另外一只手并拢盖在他的口鼻上,脸凑得很近,似是在观察确认他。见明扬缓了过来,周楚这才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着明扬过呼吸喷出来口水。
一时间大家看着安静的明扬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是应该表达关心或是担忧。还是明扬自己从车上下来,他没站稳崴了一下,还好扶住了车门没有摔倒。低着头对陆骏说:“我……我想先休息一下。”
“在这里可以吗?”陆骏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或者我们去医……”
“我……我现在没什么事了。”
陆骏把后面的训练计划安排好,带明扬去了远处的休息室。他给明扬倒了一杯水,明扬接过来把杯子握在手中,陆骏在他身边坐下。
彼此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表情,就是那么一直坐着。
傍晚训练结束,陆骏才和明扬走出房间。他说送明扬回去,明扬摇摇头,说想锻炼身体蹬自行车回去,至于明天的训练他先不来了,去模拟器找找感觉。陆骏心中终有千万句话想讲,见明扬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说出来,只能点头同意。
周楚收完车之后跟徐正文找他聊了几句,他闷头听完,自己抱着头盔去了停车场。陆骏开着那台放在车间的五菱把大家一车拉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骑摩托。
他见远处站着个人,身量不高,是明扬,旁边是明扬来时骑的那辆共享单车。周楚扫了明扬一眼,明扬再见周楚时没了往日气焰。周楚大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越过明扬之后带上头盔跨坐在川崎上,打火之后发出“轰”的一声。
明扬一抖,他意识到自己表现出来的懦弱,掩饰的“咳”了几声,说:“我……我今天……”
周楚推开头盔上的防风镜转头看明扬。
“就是……”明扬有些别扭,有些不自在,努力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周楚淡然回答。
明扬接不下去了,这种相处方式并不适合他和周楚,他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你明天来吗?”周楚忽然叫住他。
明扬摇头。
“你害怕?”周楚问,“害怕什么?”
明扬抬起头来看向周楚,比起那些深层次的恐惧,仿佛他现在最害怕的其实是眼前这个人的追问。
“白痴也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周楚陈述。明扬没有像往常那样跳脚跟周楚打起来,他握紧了垂在退侧的拳头,微微绷住的力气并没有传达出愤怒的情绪。
“抓点紧吧,马上就要比赛了。你本来就缺一站,不努力的话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要你管。”明扬小声嘟囔。
“车队成绩是被你一个人拉下来的。”周楚说,“你要负责。”
这是事实,明扬无力反驳。
“你是回陆骏那里吗?”
“嗯。”
周楚顿了顿,才说:“你骑自行车要骑到什么时候?我带你回去吧。”
“不用。”明扬躲周楚来都来不及,还叫周楚送自己回去?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没想到周楚歪着头带点嘲讽口气地对他说:“你一开始就很害怕坐摩托车,原来现在还是害怕。”
“我没有害怕!”明扬被周楚搞得有些毛躁,终于忍不住大声强调。
“摩托车在高速上最高限速是八十公里。”周楚不听明扬的辩解,“这样的速度都接受不了吗?”
明扬哑然。他现在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受不了封闭车厢还是受不了高速飞驰。至少在比赛再次出事故之前,他还能好端端地开车,而在那之后便完全不行了。明扬本能的拒绝一切,却不知自己连验证都没有验证过。周楚一番话才提醒了他,让他对自己再度审视。
试试吧……万一呢?
明扬带好头盔坐在周楚身后,他第一次坐周楚的摩托车就被周楚溜了一圈,在全无保护之下风呼呼往身上挂,像极了坐过山车时的感觉。而这一次,明扬甚至不敢看眼下的路,双手死死地环抱着周楚,嘴里喊着叫周楚慢一些。
风穿透了明扬的身体,速度带走了明扬的意识。直到周楚把车停在陆骏家楼下时明扬都没缓过劲儿来。周楚觉得自己差点被明扬勒断气,他掰开明扬的手指叫明扬下车,明扬蹲在地上有些失神。
见那明扬那副鬼样子,周楚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回去吧。”

明扬失魂落魄地上了楼,等他没了影子,周楚这才离开。
陆骏还没回来,明扬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周楚问他害不害怕,他其实连“害怕”连个字都怕讲出口。关于自己身上的问题,他此前还抱有侥幸心理,可是事情发展的势头不妙,他无法控制自己。当周楚载着他在风中狂奔时,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变得四分五裂。他睁开眼睛会对速度眩晕,闭上眼睛单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又会有不好的联想。他只能试图抓紧周楚,好像在无数个恐怖空间中唯有眼前这个人才是链接真实世界的桥梁。
他很用力,怕周楚甩下他。无论是在摩托车后座上,还是赛道上。
明扬苦笑,一贯的自信心被现实揉碎成了粉末糊在眼前使他看不到什么希望,这样的自己也万分陌生。
陆骏本来是想回家,中途收到了唐广书的消息。唐广书人在上海顺便过来看看他,问陆骏有没有时间出来约个晚饭,陆骏许久没见唐广书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见面好一阵寒暄,聊到近况都是一言难尽的模样。唐广书知道前段时间陆骏过得不太好,至于后来怎么挺过来的他没有细问过。而他自己上半年虽然比赛项目办得有声有色,可是转入下半年就变了风向,很多本来在计划中的项目都搁置了下来。
“哎,总之就是钱难挣屎难吃。听说周岚被搞下来了,后面估计更难混。”唐广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刺激着他的喉咙,他“咂”了一声,长叹道:“我看你之前去西藏做的那个节目不错,要不明年咱们转头做旅游露营节目好了,边玩边带货。”
“今年还没过完就想明年的事儿?”陆骏陪了一杯,“我现在啊是过一天算一天。”
“今年比赛不是还有一站就结束了吗?”
陆骏恍神。唐广书不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详情,自然而然会认为仅仅是一场比赛而已。可是,明扬的问题摆在那里,周楚的问题也摆在那里,还有那样那样的问题……想到“最后一站”这四个字,陆骏脑仁就开始嗡嗡疼。
唐广书的手机亮了消息,他随意刷开瞥了一眼,紧接着动作停滞了下来,拿起手机认真读那条信息,口中惊呼:“我操!”
“怎么了?”
“你还记得极点那件事么?”
“……啊?”
“装什么傻?”
陆骏不是装傻充愣,他脑子里每天要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唐广书猛然一提他哪儿能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唐广书推了下眼睛,认真说:“就是比赛事故那事儿,之前不是极点一直陷在泥潭里么,我有一朋友跟我说这事儿可能要这礼拜最终宣判了。”
“我也听说过,嗨,结果是怎么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不,关系很大!”唐广书说,“我听刚刚传来的一手消息是说极点这次麻烦大了,应该是能认下来极点存在舞弊行为,但就是要裁定程度,如果真是闭眼一杆子打死,估计他们连拉力赛都没办法参加。要是真这样,你们直接少许迎臣这么个对手,那不就是白送的冠军?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信息量太大,陆骏得消化消化,“你这消息……靠谱吗?”
“当然!估计过不了多久圈里就都知道了。”唐广书说,“就看张承寅多大的本事了。”
“他啊……”陆骏道,“要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其他选手不能参加比赛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也没办法,都是自己选的路。”唐广书无奈,“只能说造化弄人吧。哎不是,可惜归可惜,你别说你不想背地里偷着乐?那可是极点!几乎已经把年度冠军车手收入囊中了!还有许迎臣,周楚打不打得过他真的不好说。”
陆骏心说,现在都不是什么许迎臣和周楚之间的事儿。
“要是……要是判不下来呢?”陆骏说,“极点是大车队,联盟也不是傻子,平白少了这么一个大头,以后比赛怎么弄都是件麻烦事。”
“所以说现在不是在尺度上焦灼么。”唐广书信誓旦旦,认定对于极点的判罚就差一锤定音。陆骏知道唐广书不太可能传假消息,这听上去似乎是一个天道好轮回的故事,可他听后仍觉疲惫。任何一种结果都无法抵消在于张承寅漫长对峙中所收获的煎熬困苦。张承寅一度把他逼入绝境,那么现在同样身处深渊中的张承寅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过去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都在影响着现在所看的结局,很多次陆骏都想知道那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明明都是为了心中热爱去全情投入,可为什么现在没有人感到快乐?
唐广书把两个人的酒杯满上,他与陆骏轻轻碰杯,最后说道:“祝你们比赛顺利。”
陆骏笑着一饮而尽,酒是苦涩的。
次日,counter pick的人还在拉力训练场上陪周楚测试。明扬一个人溜达去进行模拟器练习。他见显示器旁边贴了好多便签,是林岩枫的字迹,写了很多奇怪的标注和公式,明扬能看懂的只有一些像是路书一样的东西,还有就是一些地图上的BUG提醒。
最后一站的比赛地点在鹰潭,全部赛段集中在鹰潭、上饶和武夷山的三角区域内。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是个修身养性清修的好地方,可是对于拉力比赛来说却是困难重重。
官方公布了部分赛段,沈西今和林岩枫这次提前去就是根据以往的比赛记录去实地勘测其余可能的赛段,林岩枫需要把数据收集起来进行最后调整,得出最精准的比赛路线。这几天两人一车走了许多崎岖山路,沈西今半喜半忧。喜是因为身为选手天然喜欢具有挑战性的赛段,弯越急路越烂越好。忧是因为这里的山路有很多并非夹在山之间,而是一侧有河,危险系数直线攀升。
他在群里把情况跟车队里的人描述一番,说到严肃之际,陆骏忽然打岔让他从龙虎山上请个符回来,现如今科学都靠不住,只能靠玄学了。
沈西今当真给他买了一串山鬼花钱回去,大家看后觉得挂在五菱上还挺合适。
当然这是后话。
沈西今那边去了拉力场,林岩枫这头也没闲着,去了基地那边对自己之前的DLC进行调校。他知道明扬今天在,却不知明扬在模拟器上也磕磕绊绊,心中郁结万分。林岩枫一进来就看到明扬窝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连来人都没注意到。
林岩枫拍拍手,明扬转动眼睛看向他,惊讶的表情好似在问“你怎么回来了”?林岩枫把自己的电脑打开连好数据,然后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打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方便的聊天方式,明扬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看到眼前的林岩枫发给自己的消息。
“最近训练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要不是试试新调的图?我和沈西今两个人把该踩的点全都踩过了,准确度很高,只要你能背过,一定能拿个好成绩。”
明扬没有打字回林岩枫,他放下了手机。林岩枫疑惑地看向明扬那张神情复杂的脸,明扬张张嘴,在面对无法给出回应的林岩枫时,他好像才有勇气把心中压抑的话讲出来。
“如果我不行呢?”明扬指着模拟器说,“你可以调我刚刚的记录,最快一百二。在模拟器上我都只能开到这个水平,坐在真实的赛车里我甚至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我……”说道这里,明扬脸上浮现出悲伤又不甘的颜色,“我做不到。”
林岩枫盯着明扬的嘴唇,多少能读懂一些意思。他调出了明扬之前的存档全看了一边,再缓缓地看向明扬。他虽然听不见,心里却全明白了。
他侧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再拿起手机打字。不一会儿,明扬收到了消息。他用眼神示意明扬查看,明扬划开了屏幕。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不见了,但是对声音有一点记忆。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没什么希望,很排斥接触外界。后来很偶然的机会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长,然后遇见了你。我其实真的动过心,想做跟你一样的赛车手。陆骏说比赛不需要听得见声音,我也有认真想过。可是放下冲动回归理性之后,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对你们的比赛兴趣没有那么大,我只是想论证在我的存在可以给你们多大程度的帮助,我希望我的努力能有结果,而这个结果就是你能拿到冠军。我到现在都记得你说自己是职业赛车手时那种炫耀又自豪的表情,其实真的很欠打。”
又很耀眼,像阳光一样夺目。
“你现在所经历的我大概能理解一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健全的人,在遭遇挫折方面有一些发言权。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只能说人需要找到一个和自己和解的契机吧。很多模拟器车手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赛车手,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至少你还能安然的在模拟器上玩不是吗?”
明扬读后扯着嘴角想要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可是怎么看都是一张苦瓜脸。身体条件所限,林岩枫不是那种表达欲旺盛的人。他在明扬的印象中始终保持着冷静理智,突然打了这么多感性的句子,明扬一时难以适应,同时也能感受到林岩枫的真心。
可是现在的他失去了全部的勇气,连骗别人说自己还可以都做不到。
林岩枫不强迫明扬和自己对话,他很快就转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理也不理明扬。天黑前明扬选择回他妈那里,提前给刘玉珍发了消息,刘玉珍才好晚上准备做饭。
一推家门就是饭菜香味,仿佛时空穿越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这段时间明扬总喜欢回忆过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的过去很短暂,也没有什么高光时刻,还有什么可回忆的必要吗?在他记忆中浮现的都是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但又清晰记得的一点一滴的小事,反而是最近两年那些精彩纷呈的职业生涯鲜少出现。
他问刘玉珍如果自己无法实现目标怎么办,刘玉珍说不怎么办,日子照旧过。这个问题他也问了林岩枫,林岩枫说要和解。他们没有反问他会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努力和付出,那种自然而然地态度反倒是能叫明扬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他花了很长时间,碰了很多壁,失败跌倒了很多次才意识到自己喜欢赛车。现在,他看到了光彩背后的那些黑暗,原来他从不怕死是因为他不知道死亡是怎样的感觉,知道了便也学会了害怕。
十九岁的自己比十八岁自己的更加贪生怕死,心中杂念如狂草疯长。
明扬低头吃饭,偶尔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刘玉珍,他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当时死于车祸刘玉珍会怎么办?或者以后死于某场比赛中呢?再或者没有死成,伤了残了不能自理呢?
热爱真的可以抵消燃烬之后带来的无限痛苦吗?
“妈。”明扬开口问,“我那个时候要是没救回来……你会怎么办?”
刘玉珍明显一愣,她有些迟疑,极端情况下的行为无法在常规时想象。最后只说:“还能怎么办……”
明扬欣慰又有点失落。刘玉珍曾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即便是亲人逝去也是一样,活着才有希望。明扬知道刘玉珍是个很要强的人,他安心于至少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刘玉珍也能继续生活。明扬不希望她伤心难过,只是从亲生母亲口中听到这样坚硬的话,心里难免会觉得自己不是她的最爱。
“只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跟我有关系的人了。”
从此,她会变成茫茫宇宙中唯一孤立的存在,从此走到生命的尽头。
听了这话,明扬再无失落的情绪,他内心翻涌,忽然意识到脑中所闪现的词语是过去的自己不曾思考过的内容。
他知道自己在给自己的懦弱胆怯找理由,眼前一切可以推脱给生病,可病好之后呢?他做不到没有心一样的疯跑了,他需要学会在很多东西之间寻求平衡和心理慰藉。
吃完饭后不久,明扬把医生给他开的一大把药都灌进了嘴里;晚上洗澡时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胸口上那骇人的伤疤;手机里有许多未读消息,他一条都没回,而是换了头像。无敌的承太郎变成了滑稽的表情包。
他努力过,尝试过,自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人生。但那只是上天无聊时赏赐给他的三分钟天赋,收回之后,他还是一个浑身劣根的普通人,他的头顶始终是被筒子楼围起来的狭窄天空。
两年啊,梦一样。

第258章
许迎臣收车之后交给技师,李斯达问他一会儿要不要去喝两杯。十二月的北京已然很冷,新雪刚落,李斯达就念叨着要吃涮羊肉,许迎臣抵不过李斯达的纠缠只好同意,打车从训练场回了市区里。两个人落座,李斯达翻着菜单问许迎臣吃什么,许迎臣一直在回消息,跟李斯达说话有一搭无一搭。
“跟谁聊呢啊?”李斯达打趣,“饭都不吃了?”
许迎臣回道:“邓开。”
李斯达无语:“怎么又是那小子?”
“不知道,他让我帮他选套圈儿。”
自从上次邓开输给许迎臣之后就再也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每天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满世界瞎溜达。也许是跟许迎臣比过一场之后对许迎臣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或者是单纯输了受刺激,邓开就跟赖上了许迎臣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就发好多问题过来问许迎臣。那些问题在李斯达看来简直就是弱智至极,也不知道为什么许迎臣能有耐心回答。
好像许迎臣完全默认这些后辈们都是求知好学没什么坏心思的。李斯达只想冷笑,邓开应该庆幸遇到的是现在的许迎臣,要放早几年前,许迎臣早把邓开这种人删了八百回了。
李斯达万万没想到,就上菜那么个工夫邓开竟然能出现在他面前。他惊讶地看着邓开坐下,再看看许迎臣,许迎臣说邓开问他在哪儿吃饭,他就告诉了邓开,正巧邓开租的房子就在街对面。
“老杨在辟谷。”邓开说,“我没晚饭吃。”
“那你请客。”李斯达毫不客气地说。
“好呀。”邓开笑着回答。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斯达总觉得邓开这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糊涂蛋。许迎臣不以为意,吃饭时偶尔回答几句邓开的问题,聊着聊着,邓开话锋一转,突然问:“我听说极点最近有些麻烦,会不会影响你们比赛啊?”
许迎臣知道邓开指的是什么,只是他自己没太关心此事,就摇了摇头。
“我闲的没事儿看了看八卦,之前我不在国内还不太懂,原来张承寅和陆骏之间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呀!”邓开讲得兴起。单凭感觉来说,他不太喜欢张承寅,所以也不理解许迎臣为什么最后会来极点。
难道真是给的太多了?他并不希望许迎臣是这么世俗的人,便怀着探究的意味跟许迎臣聊天。
李斯达接过话茬,反问邓开:“如果是你你选哪儿呢?”
邓开说:“我为什么不去厂队?”
“噢我忘了,你是周岚弄回来的。”李斯达说,“我们都以为你会加入赛灵,怎么到现在都没下文?没谈好吗?”
邓开摇摇头:“这不是没队么?”
他所言非虚。赛灵早就对外放出口风说要研发新赛车去参加达喀尔以及世界级拉力赛事。以他们在房车赛里的出色成绩和积累的比赛经验,登陆WRC也就是早晚的事儿。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游龙集团的人事变动搁置了,大家都说周岚地位不保,赛灵也有可能一并成为弃子。
业内一片愁云惨淡,国产赛车梦难道真的要毁于企业商战?这不是劣币驱逐良币吗?
那些雄心壮志都敌不过商业风云,不是他们这些在产业末端的车手能去揣测和考虑的事情。
邓开用手肘碰碰许迎臣:“万一真禁赛了怎么办?”
“离队,重新开始。”许迎臣想都没想。
“哇,好无情!”邓开的口气有点夸张,眼睛里却全是期待。
今天是鹰潭站出报名确认信息的日子,放在平时陆骏都懒得看那些邮件,比赛比了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注意事项?这次,他打开文档看着里面明扬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神,然后没事人一样照常在群里发通知。
众人纷纷在群里扣“1”,唯独明扬没有动静。陆骏单独问明扬跑哪儿去了,明扬说自己在车间。
陆骏穿好衣服也跑去了车间,就见明扬正在擦车。MINI旁边放着一桶水,天气寒冷,水冰凉刺骨,明扬的双手冻得通红,拧干的抹布盖在车上,皮肤还会冒着丝丝白烟。
“怎么突然跑来擦车?”陆骏问。
“就是想到了,反正也没事情做。”明扬说,“以前都是比赛完就把车交给小徐哥,他们修完之后顺道洗干净,我好像都没怎么自己动手过。”
这事儿确实轮不到他,赛车上有赞助商LOGO,要确保每次比赛曝光完整,容不得半点污泥,身为选手哪儿有那精力维护这些?
明明车已经很干净了,明扬擦得仍旧十分认真。陆骏只觉明扬有些异常,闲聊似的问:“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推书 20234-10-20 :温柔颠覆—— by春》:[近代现代] 《温柔颠覆》全集 作者:春宵【完结+番外】晋江VIP2022-12-03完结总书评数:1305 当前被收藏数:7211 营养液数:3345 文章积分:73,311,624文案:[原名:禁欲颠覆]御怜出生在一个保守纯洁的家庭。他被要求绝对的干净,不能产生丝毫欲望,古板严苛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