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应了声,但当他转身走出了房间被雪花吹了满怀的时候才灵光一闪。
“主子是在想那件事情吗?”
他浅灰色的眼眸微眯,硬朗的五官在风雪之中显得更加的冰冷,宛如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
还坐在床上的江念归并不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自己还在那里望着屋顶思索着事情。
只是许介还不够,江莫回既然敢让对方把毒药端给父亲,一定有不会让许介揭发他的准备。
江念归闭上了双眼,纤细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身下的床面。
“江家还有谁呢?”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把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部在心里过了一遍。
之前在江家的时候他很少过问公务,不是在自己院子里窝着就是去医馆,很少有人能够给他留下印象。
关于江家里面的腌臜事情他也一知半解,虽然他是江家的少主,父亲更是家主,但他们上面还有一种族老盯着。
想到当年父亲要让久卧病榻的他做少主的时候,那些脸皮皱如橘子的族老们可是千般劝阻。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难得地想到了年幼的一些事情。
当初若不是父亲据理力争,恐怕那些族老就要从旁支抱过来一个人过继到父亲名下了。
江念归睁开了双眼,眉头稍皱,心里大概算了算年龄,随后便笑出了声。
当年若是要过继一个旁支的孩子,极大可能是江行寂。
看来不管当年有没有过继,江行寂如今还是成为了江家少主。
江念归现在很难说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罢了。
他坐起身来,拿了件披风披上之后就下了床。
刚才十一出去的时候他没让对方点灯,如今天色完全暗下去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反倒是不方便了。
江念归没有喊十一来,而是自己下床摸索到桌子旁边点上了蜡烛。
烛芯被火焰舔舐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没过多久就摇曳着烛光恢复了寂静。
暖黄色的烛光照在了他苍白如雪的脸上时显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玉的质感。
等十一推开房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搭在门框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
灯下看美人,更让旁观者心神不稳。
“怎么了?”
察觉到十一刚才一瞬间的怔楞,正盖上手里火折子的江念归疑惑抬眸看向对方。
十一很快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和之前一样,已经是那么的冷酷。
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后走到江念归的旁边:“属下简单煮了一些粥。”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这简单的吃食而感到不满。
若是之前他说不定还会有些难以下咽,但是现在他早已习惯了,对于口腹之欲倒是没有那么地挑剔了。
但在十一眼中看来,自家主子这段时间是受了很大的苦,毕竟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对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
这还是十一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只做自己会的,绝不碰那些没有把握的,要不然江念归每天都要面对一些吃了不知道会不会死的菜。
这些想法十一从未和江念归讲过,生怕对方听到之后觉得自己没多少用处。
其实十一想多了,江念归如今要求不高,能吃饱穿暖就行。
简单吃过之后,十一起身收拾碗筷,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烛光,巨大的阴影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将江念归笼罩住。
烛光隐隐绰绰,带着十一的影子都在不断地摇曳。
江念归擦了擦手,站起来之后便在一旁看着十一垂首沉默地收拾着东西。
对方只拿剑的手如今不仅要做羹汤,更要收拾一堆家务事。
而在一旁看着的江念归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的愧疚,而是饶有趣味地单手托着下巴。
等十一收拾完东西之后,一进门就看见只着了一件单薄青衣的主子坐在床边晃着脚。
“过来。”
对方拉长了声音喊道,松松垮垮的衣领因为他的动作似掉非掉。
十一不知道自家主子又要做什么事情,但还是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他很高,身材也很好,一身黑衣穿在他结实的身上充满了性.感。缓步走来的时候,影子和身上带着的侵略感一同舔舐到江念归的身上。
“主子。”
江念归坐在床边抬眸看着在他面前停下来的十一,对方恭敬地低垂下眼眸,棱角分明的五官背着光,看上去攻击性满满。
“最近辛苦了。”
他轻声说道,尽管眉眼之间依旧冷淡,但微微泛红的唇却是勾出了一道显眼的弧度。
“为主子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十一没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很辛苦,毕竟之前在江家的时候事情更多,他不仅要在暗处保护着江念归,有时候还要出去做任务。
夸张地来讲,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和养老差不多。
听到他的回答,江念归扬眉一笑。
“是吗?”
他很少笑,哪怕笑也是冷笑讽刺的笑,像现在这般明亮的笑很少见,十一愣了一下。
“我还想着奖励你呢。”
江念归翘起脚,双手撑在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十一心里疑惑不已,毕竟之前他从未听对方说过这种事情,突然的奖励……难不成是敲打?
看着那张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了古怪的表情,江念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对着十一勾了勾手指,对方看到之后也依言凑近了。
一个拥抱打消了十一心里的各种猜测,他还以为主子无聊了,又要调.戏他,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没有多少风月感的拥抱。
江念归坐在床沿伸出胳膊抱住了十一的腰,头轻轻地靠在了对方的腰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只不过很快就强迫着放松了下来。
“主子。”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话还没说完,江念归就打断了他。
“满意这个奖励吗?”
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十一,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还是低声回了一句:“满意。”
江念归笑了笑,很快松开了抱着对方的胳膊,随后向后仰去:“啊,原来你满意啊,我还想着,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奖励你别的。”
这句话刚落地,十一的浅灰色的眼眸微缩了一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对方要奖励他什么。
从他的表情中,江念归看出来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似笑非笑地问道:“嗯?还要不要?”
十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垂眸看着仰面看着他的主子。
苍白的脸、嫣红的唇,以及刚才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滑下肩头的衣衫。
“……要。”
伴随着沙哑的嗓音,十一被拽着衣领俯下身,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唇上就落了一个微凉柔软的触感。
极近的距离,熟悉的玉兰香气,两人一柔一硬的长发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江念归的动作略显生疏,但侵略感极强的十一却是安安分分地承受着,没有丝毫要夺过主动权的想法。
第21章 要离开这里
江念归并没有在对方的唇上停留很久,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搭在十一身上的胳膊。
“嗯?”
他双手撑在身后,苍白的脸泛上些许的淡粉,平日里清冷的双眸也沾染上的淡淡的情.欲。
十一微垂着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浅灰色的瞳孔之中映出了面前巧笑倩兮的江念归。
“谢主子。”
他嗓音沙哑,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着,在刚才的亲吻之中,他安安分分地任由对方按压着他,恭敬地没有一丝逾越的动作。
江念归抬手,宽大的衣袖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手肘处。
“喜欢就好。”
他一边擦着自己还沾着水光的唇,一边放轻了声音说道,听上去充满了诱惑。
此刻的江念归不再像冰冷的明月,更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
哪怕十一及时垂下了眼眸,但刚刚瞥见的那一幕如同镌刻一般印在了脑海里。
“已经足够了。”他在心里暗自想道,不能再靠近了,这种关系他不可以再僭越了。
江念归并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等脸上的热意消退之后便把放在一旁的药给喝了。
他的身子太虚了,一场病便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口腔中的苦涩味道早已习惯,因此江念归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十一见他喝完了药,便拿起药碗出去了。
外面的风未停歇,不说话的时候能够将风声听得很清晰。昏黄的烛光被溜进房间里的风吹得七倒八歪,但还是坚强地燃烧着。
或许是因为刚喝过药,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原因,江念归看了蜡烛片刻就起了困意。
大脑混混沌沌的,一不小心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感受到脸上传来一阵温热,半睁开眼之后发现是十一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他擦脸。
江念归看清楚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给他收拾。
这一觉他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太阳高照,阳光倾斜进房间里,刚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在阳光下纷飞的浮尘。
阳光出来了之后外面堆积的雪就开始化了,原本就不高的温度此时变得更低了。
江念归还没掀开被子就感受到了冷意,房间里放着的炭盆早就熄灭了,睡觉的时候没被冻醒恐怕还是因为他缩到了十一的旁边。
“主子。”
说曹操曹操到,十一推开门,寒气一涌而进。
“今天进城。”
江念归突然说道,随后翻出了一件厚斗篷披上了。
“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但年还是要过的。”
他一边低头系着斗篷上的系带,一边以平淡的口吻说道。
纤细白皙的手指缠绕着颜色鲜艳的系带,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白如积雪、红如胭脂。
“是。”
江念归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十一:“等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计划了,等事情解决之后就离开这里吧。”
他这句话很突然,就连十一都愣住了,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念归之前的十八年一直待在玉凉城从未外出过,如今怎么会想要离开这里?
十一平时的眼神向来淡漠,因此只要眼眸中多一些其他的情绪之后就格外得明显。
“嗯?”没有听到回复的江念归思考了片刻,然后反问道,“你想待在这里?”
“属下誓死追随主子。”
十一回过神来,立刻表了忠心,甚至害怕对方不信任他,还和之前一样跪在了地上,以一种臣服的姿态。
听到这番话之后的江念归也没说信没信,抬手就示意十一起来,然后就转移开了话题:“颐香斋的玉兰酥只有上午卖,走吧,去晚了就没有了。”
“是。”
同样没有再继续刚才话题的十一低垂下眼眸,步步紧跟在对方的身后,面对外人时的无情冰冷在对方的身边尽数收了起来。
宛如被拔了利齿的狼一般。
年关将至,玉凉城也逐渐热闹了起来,现在都已经有了年味儿。甚至一些商铺都挂出了红灯笼,打眼一望,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就是年了。
江念归走一路咳了一路,进城之前十一就遮掩了自己的身形,再次隐匿于暗处。
看着眼前的热闹,江念归遮盖在帷帽之下的脸上依旧是平淡,一丝波澜都没有。
说是要去颐香斋买玉兰酥,但他进城之后却没有往颐香斋的方向去,而是去了一家人满为患的茶馆。
他一进去就径直往角落去,看上去是约了什么人。
果不其然,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位身着浅蓝衣衫的男子,长发如云面容俊朗,俨然就是之前相识的萧鹤匀。
“来了?”
萧鹤匀自然一眼就望见了在人群之中缓步走来的江念归,眼中并无惊讶之情,而是伸手帮对方拉开了身边的凳子。
“嗯。”江念归落座,轻声说道,“久等了。”
“我也没来多久。”
萧鹤匀笑着摇摇头,然后把一张纸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笑意,看上去很像狐狸。
“还不错。”
江念归看清楚上面的数字之后开口说道,语气都比平常多了几分笑意,显然是高兴了。
就在这时,萧鹤匀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叶兄怎么知道那批玉料不是废料?”
前段日子,两个人达成了合作,说是合作,其实算是一起做生意。萧鹤匀本身就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人合作,而江念归当时又提出了一个合适的想法,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而江念归说的那个法子便是让萧鹤匀收了一批没人要的玉料,随后又找了人把那些玉料切开。
令人惊奇的是,早已被赌石大师断定是废料的玉料竟然开出了品质不错的玉。萧鹤匀立刻将那些玉料当成拍卖,到最后竟然还赚了不少。
江念归轻笑一声,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疑惑,而是故作玄虚道:“我若是说这是我梦见的,萧兄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
萧鹤匀听了江念归的话之后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出来,一副对对方说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
“萧兄当真是有趣。”
江念归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只不过眼角带着笑意,也并未表达出被冒犯的不满。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萧鹤匀知道对方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渠道,但他自己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之前听叶兄喜欢颐香斋的玉兰酥,我过来的时候排队的人不多,刚好买了一份。”
萧鹤匀神情自然地转移开了话题,把包好的玉兰酥放到了江念归的面前,态度亲近且不冒犯。
“那就多谢萧兄了。”
江念归微微颔首,没有推辞,伸手捻了一块玉兰酥尝了尝。
“萧兄聪明机智,在下自愧不如。”
吃完了对方的东西,江念归便吹捧了对方几句,其实他说的也是真心
话。萧鹤匀很有商业头脑,哪怕他没有提出来那个法子,对方依旧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你这是故意打趣我?”
萧鹤匀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念归,语气有些无奈。
“我说的是真心话。”
江念归的语气很诚恳,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甚至不忍质问。
这一点萧鹤匀自然也察觉到,能够成为富可敌国的商贾的人对于这些小把戏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大家都没有真正地交心,但现在这种状况已经不错了。
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萧鹤匀便开口告辞,说是有要紧事要办。
江念归表面上礼貌送别,但在心里却开始疑惑对方是不是认识了江行寂。
他怕自己阻挡不了两个人的相识,届时和萧鹤匀的关系是否会输给命运的安排,江念归没有一定的把握。
在一个人少的巷角站定之后,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主子。”
江念归手指互相摩挲着,表情有些认真。
“去看萧鹤匀和谁见面了。”
十一应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快得宛如一道闪电。
江念归站在巷子里停留了片刻,随后才缓步走了出来。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偶尔会走进街边的商铺里看上几眼,但即不买东西也不问什么,看了片刻就又出来了。
好在这类的客人不少,因此店家也没多过问。
江念归从一家胭脂铺子出来,眉头稍皱。
他刚才逛的铺子都是自己的,地契全在他的手里,但刚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店里的人全都没见过。
虽说江念归很少去过问生意,但在自己店里工作的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总不能一张人脸都认不出来。
站在街上沉默了片刻的江念归轻笑了一声,想到了什么。
看来有没有地契对江莫回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对方照样能够把手伸到他这里。
江念归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仿佛是做了什么打算似的。
临近中午,店里的人没有那么的多,伙计便光明正大地坐在一旁打盹儿,突然,一声巨响吵醒了他。
伙计一惊,瞌睡瞬间被吓醒了。
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绯红斗篷的公子站在他面前,正脸色冷淡倨傲地俯视着他。
“把老板叫出来。”
“你是?”
面前的公子哥长相俊雅,宛如一株在幽谷中的瘦竹,虽然看不出来身上衣物的贵重与否,单是看周身的气度就知道对方非富即贵。
伙计在这一瞬间心里千回百转,于是没有态度不好地将人赶出去,而是语气礼貌地询问。
江念归面不改色,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他不厌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淡淡,看样子像是上门来找茬的。
伙计心里不免咯噔一声,他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只好依言去后面把还在午睡的老板给喊了出来。
“什么人?”
老板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困倦,任谁睡得好好的被突然喊醒,情绪都会变得烦躁。
若说刚才的伙计还有所顾忌,那出来的老板可谓是趾高气扬。
“就是你?”
老板出来之后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坐在客座喝茶的江念归。
等看出来对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老板的态度瞬间变得更敷衍了:“有什么事?”
江念归听着对方敷衍的语句,脸上依旧平淡无波。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什么东西,随后漫不经心地拍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除此之外,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板却没有把他这一举动放在心上,依旧以鄙夷的目光往桌子上看。
江念归向后一靠,随后便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突然大变的老板。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一双冷淡的眼眸就这么看着脸色难看的老板,对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看样子是在思索该如何将眼前的人给糊弄过去。
“原来是念归少爷,家主还给我提过您呢。”
老板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就转过头怒斥着站在一旁的伙计:“还不给少爷上壶好茶?!”
江念归坐直了身子垂眸拍了拍衣袖上的浮尘,淡淡道:“我今天来咳不是为了喝茶的。”
他话说到这里,随后抬眸看着表面不动声色的老板:“把账本拿出来。”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收拾好表情的老板再次变了脸色:“账本……”
他视线下移,看样子是在极力想着借口:“哦,账本前几天送到家主那里了……”
老板以为这样就能够搪塞过去,没想到江念归听到之后沉下了脸。
“怎么?我还不知道这铺子是叔父在管理。”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俊雅的脸上多了几分的不满:“还是说,你在骗我?”
这间铺子是江念归的这件事,江莫回在派老板来管理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了。
但老板是家主的人这件事情却没多少人知道,大家还以为现在江念归手里商铺的管理者还是前任家主派去的。
没想到他刚才慌不择言,把这件事情给抖落了出去。
眼看着江念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板连忙改口解释道:“哎呦,是我记错了,账本在账房里放着呢,我这就给您拿去。”
老板勉强一笑,随即就转过身去拿账本,目光在转身的一瞬间变得凶狠,随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看着老板离开的背影,还坐在椅子上的江念归若有所思。
“单凭这点儿小心思就觉得可以骗过我?”
他单手托着下巴,眼眸微垂,眼睫如同一把蒲扇似的遮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这间铺子的位置虽然没有在最繁华的街道,但已经算不错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稍微往铺子里一望就能望见一位青衣公子。
“少爷,请用茶。”
伙计端来了一壶茶,淡淡的清香传来,比刚才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好了百倍。
“嗯,放下吧。”
江念归微微颔首,鸦黑长发垂落在衣襟上,宛如道道漆黑的蛛丝。
他的神色淡淡,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一般,但偏偏没有任何的温和,又让人望之生寒。
老板去的时间有些长,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念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
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人又怎么能看出来账本的问题呢?不如随便拿一本哄骗过去。
恐怕那个老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惨白的脸上骤然出现一抹笑意,一旁的伙计瞥见之后连忙挪移开了视线。
“这位少爷怎么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伙计在心里暗自想道。
江念归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刚准备放下茶杯的时候,去拿账本的老板才回来。
“东西太多了,找的时候就花了些时间。”
他也知道自己花费的时间太久,于是随口编了一个谎话。
江念归轻笑一声,霜雪般冷淡的脸上顿时宛如春风拂过:“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他说完之后掌心朝上地伸出了手,示意对方将账本交给他。
接过账本之后,江念归姿态放松地垂眸翻看着,纤细白皙的手指一页页地翻着账本,表情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旁暗中观察的老板不由得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江念归果然看不懂。
江念归很快就翻完了账本,随后便抬眸看向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如释重负的老板。
“啪”的一声,将还在心里嘲笑江念归的老板和沉迷在刚才惊鸿一瞥的伙计都吓了一跳。
“这就是近一年来的账?”
江念归不笑的时候很冷,让人看着就像是在凝望一座冰山似的。
“是啊,每天都仔仔细细地记着呢。”老板赔笑道。
谁料他这句话刚刚落地,原本冷颜的江念归便露出来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殷红的唇角微微弯起,只不过眼中并没有多少的
“砰!”
笑意未达眼底的江念归抓起拍在桌子上的账本就扔到了老板的身上,于此同时,冰冷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觉得我看不懂?这么大的亏空难不成是露出来看的?”
江念归沉下来,站起来盯着眼前神情明显错愕的老板:“还是说,你偷偷把这些钱给私吞了?”
他尾音微微上挑,乍一听没什么威胁,但老板听在耳朵里却忍不住发抖。
“少爷!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