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云走进来,仔细看了他两眼,笑道:“你是新来的吗?怎么我觉着有点眼熟?”
许清和这才发现他手里捧着盆花。
盆不大,约莫两个巴掌合围大小,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花。花碗昳丽,茎干纤细,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就不便宜。
许清和收回视线,对那句“新来的”不置可否,只道:“人有相似,我大众脸。”
沈希云笑笑,将花递给他:“记得三天浇一次水,每天晒一个小时太阳。”
许清和:“……”接过来,掂了掂,不重,能抱得动,遂点头,“放心,我会转达的。”
沈希云一脸诧异:“不是你照顾吗——啊,我是不是误会了?我以为你是晟烨哥请来的园艺师。”
许清和微笑:“不是。”
沈希云:“那你是……”
许清和:“是主人。”
沈希云似乎僵了下,干笑:“你真会开玩笑。”
许清和笑笑,只道:“那我进去了,你记得跟裴晟烨说一声。”
沈希云:“……麻烦你了。”重新戴上墨镜,“告辞。”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许清和目送他离开,看了看自己抱着的花。还每天晒一个小时太阳,啧。
他抱着花盆往回走,猛然想起电动门没关,又转回去。
“清和。”林婶走出来,站屋檐下张望,“谁来了?我听见门铃声了。”
许清和停下,朝她举了举手中花盆,道:“裴晟烨朋友,来送花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送花?”林婶奇怪,下一刻哎哟一声,快步下台阶,“你怎么抱着花盆,给我,给我。”
许清和:“没关系,这花盆不重……我先去关门。”说着继续走向开关处。
听说不重,林婶才慢下脚步:“哎呀,你现在也不轻松,这些事喊我一声呀。”
许清和边走边笑:“我只是肚子大了,又不是废了,这点小事——”
“汪!”
许清和脚步一顿。
一只半人高的萨摩耶出现在门口。毛发洁白漂亮,还吐着舌头摇尾巴,一看就是家养的、亲人的狗。
许清和却脸色骤变,立马后退。
后边的林婶:“诶,这不是张太太家的狗吗?怎么跑这儿了?”她“zu zu”两声,“花花过来。”
萨摩耶没搭理她,欢快地奔到许清和跟前,绕着他转圈圈。
许清和不敢动了,抱着花盆的手用力得发白,惊惧地瞪着萨摩耶。
“走、走开!”他哆嗦着,托着花盆去挡狗。
萨摩耶以为他跟自己玩闹,直起身去抓花盆。
许清和飞快丢开花盆,仓皇后退,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
萨摩耶立马扑上来,四五十斤重的成年大狗踩在他大腿,亲热地舔他的脸。
这一切不过瞬息,十数步外的林婶呆了下,尖叫着扑过来,一把推开热情的萨摩耶。
“清和!清和你没事吧?!”
许清和闭着眼,对她的叫唤毫无反应,但脸色煞白,撑在地上的手臂也抖得筛糠似的。
林婶急得快哭了,连忙去扶许清和。但试了几回,都没把人扶起来,忙朝屋里大喊:“老刘!老刘快来帮忙——”
裴晟烨穿推开门的时候,某人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撸串。
真撸串。
一大把烧烤串用锡纸半包着,摆在病床的小桌板上。许清和正一手一串,吃得满嘴流油。
裴晟烨:“……”
许清和听到开门声,扭头望过来,眨了眨眼:“诶?你回来啦?林婶他们刚回去,你看见他们了吗?”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他把牛肉串往前递了递,问,“一起?刚到的,还热乎呢。”
裴晟烨轻呼了口气,关上门,走进病房。
外面只有几度,他还是穿着衬衫西裤,御寒的深色大衣搭在手臂上,浑身上下无一丝皱褶。除了头发比出国前要长了点,还是那副冷肃无情的精英模样。
许清和咬下一口牛肉,边嚼边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婶他们通知你的吗?我已经好多了,明天都能出院了。”
那天摔得狠,他又吓着了,刘叔、林婶俩人几乎是半抬半抱地把他挪上车,匆匆送到医院。
好在医院近,医生及时给他打了针,崽崽才没有提前出来。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期间,这狗币男人更是毫无消息。
没想到,深更半夜的,他正偷偷吃烧烤呢,这家伙突然冒出来。
啧,这运气。
裴晟烨走到病床边,扫过小桌子上的锡纸盘和一大把烤串,皱眉:“哪来的?”
许清和理所当然地:“外卖啊。”收到他冷眼,当即举起手,“我问过医生了,可以吃,不能吃的我都没点!”
裴晟烨把大衣扔沙发上,伸手,夺下他手里的串,然后转向小桌板。
许清和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烤串,怒道:“不许扔我的烤串!”
裴晟烨:“。”
许清和气愤:“医生都没让我忌口呢,你凭什么!”完了还抢回他手里的串。
裴晟和:“……”放下手。
许清和眼睛仍戒备地盯着他。
裴晟烨尽量心平气和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孕期三十三周近三十四,刚打了两针保胎针,在医院躺了八天?”
许清和:“废话。”他坐直身体,“我已经没事了,医生说了,宝宝体重偏轻,让我多吃点的。还有,烤串怎么了?它只是烹饪方式不同,你看,有肉有菜还有蘑菇,荤素搭配,营养全面!”
裴晟烨沉下脸,冷声道:“你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材料吗?你确定他们的卫生条件能合格吗?还是你觉得他们——”
“停停停!”许清和双手交叉,“大哥,我吃个烤串而已,没必要,真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啊。”
裴晟烨:“……”他冷下脸,“许清和,以后随你,但你生之前,不许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清和敷衍:“哦。”一副“你说,但我不一定做”的模样,甚至“嗷呜”一口,咬下一大块肉。
裴晟烨:“……”
他看看左右,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我们谈谈。”他说。
眉目冷峻,神情严肃,就差摆上一张谈判桌了。
许清和:“……我就吃点烤串,你至于吗?”等孩子出生他就不能放肆了,当然要趁能吃的时候多吃点。
裴晟烨:“你应该能猜到,我跟你结婚,主要是因为孩子。”
许清和嘴里嚼着肉,含糊道:“我知道啊。”
他们前后就见了三次,说的话还不到十句——谁会跟一个几乎陌生的人结婚啊。
不过……他咽下嘴里食物,斜睨某人,“你也馋我。”有人之前可是想包养他呢。
裴晟烨:“……”他轻咳一声,继续原来的话题,“虽然是个意外,但对目前的我来说,这个孩子来得刚刚好,我需要他健健康康落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许清和:“……怎么?有继承人方便你夺取豪门家产?”
裴晟烨:“……?”
许清和:“电视里都这样演啊,豪门少爷为争夺父辈或者祖辈的支持,就必须要生出继承人,然后夺取权利,走上人生巅峰!”
裴晟烨:“……当演员比较喜欢脑补吗?”
“喂喂!”许清和挥舞烤串,“不要人身攻击,是你说需要孩子——不是,你这把年纪还没孩子,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这把年纪……裴晟烨额角抽了抽:“我有毛病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许清和理不直气也壮:“我天赋异禀。”
裴晟烨:“……”
许清和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你不会是对女人硬不起来吧?”
裴晟烨不吭声。
这就是默认了。许清和无语片刻,然后问:“你家里人不管你的吗?要是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
裴晟烨淡声:“我今年初已经开始在物色,打算收养——”
“等等。”许清和突然打断他,“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代孕一个甚至几个?”
裴晟烨皱眉:“继承人只是为了办事方便,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而且,我对贩卖人体器官的行为没有兴趣。”
许清和盯着他。
裴晟烨:“?”
许清和却移开视线,咬了口蘑菇,含糊道:“无所谓。”
裴晟烨:“……?”
许清和咽下食物:“我要生,只因为这是我的孩子。”他回归原来的话题,“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在确保孩子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会改变我的生活,也请你不要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
裴晟烨的视线落在他沾了芝麻的嘴角,再移到他抓在手里挥舞的烤串。
“成年人?”他面无表情,“在我看来,你只有身体成年了。”
许清和:“……”
草!竟然人身攻击!!
作者有话说:
许清和: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裴晟烨:我全家包括你。
许清和:……
嘲完那一句,裴晟烨没管气呼呼的许清和,走到另一边,长腿一抬,直接躺在沙发上。
这医院是京市出了名的高档私立医院,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医院里的东西都舍得花钱,从医疗设备到医护团队,再到这种病房的陈设,全都是一等一的好。裴晟烨躺的沙发,自然也是好沙发,三人位,柔软宽敞,舒适度绝佳。
奈何裴晟烨太高大了,他躺下去,长腿架在扶手上,右胳膊也半悬在外,他索性将手搭在额上,然后闭上眼睛。
沙发虽小,他却姿态随意,动作舒展,宛如休憩中的雄狮,优雅又从容。
许清和抓着烤串看着他动作,后知后觉地:“你要在这里休息?”
裴晟烨“嗯”了声。
许清和不解:“我不需要陪护啊,林婶刘叔他们都回去了呢。”
裴晟烨直接不搭理他了。
许清和苦口婆心:“你刚从K国回来,长途飞行,还要倒时差,还穿着衬衫西裤,还不如回去好好洗一洗,换身衣服,再舒舒服服躺到——”
“许清和。”裴晟烨眼皮都不抬,“为了能尽快回来,我这几天,每天休息不到四个小时,如果你不想刚结婚就守寡,劳烦闭上嘴。”
许清和:“……”守个屁的寡,他又不是女的。
不过——瞪着那眉目倦怠的冷峻侧颜,他撇了撇嘴。算了,跟一狗男人计较什么?
继续干饭!
许清和又抓起一根烤串,认真开吃。
其实他点的烤串也不多,荤的素的凑一起,还不够二十串,将将够他解馋罢了。
很快,烤串吃完。
他将签子包起来,爬下床,丢到垃圾桶里,抽两张湿巾擦干净桌板,再抬起小桌板,准备挂到床尾——
手里一空,小桌板被拎走了。
许清和愣了下,抬头:“你不是睡觉吗?”
裴晟烨将小桌板挂好,瞥他一眼:“我是睡觉,又不是死了。”
许清和:“……”
这男人要是个哑巴,就完美了。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洗漱。
待他出来,裴晟烨已经躺回沙发上了。
许清和轻手轻脚爬上床,想了想,又下来,去柜子里翻出一床薄被,转头,对上男人沉静无波的目光。
他轻咳一声,走前几步,将被子扔过去,道:“你年纪不小了,不盖被子当心着凉。”在裴晟烨无语的表情中,他迅速补了句,“不用谢。”
然后扭头回去。
裴晟烨看着他慢吞吞爬上床,扯被子……然后又爬起来关灯,再躺下。
黑暗中,那双略显冷峻的深眸软了下。
他翻开被子随意搭在身上,阖眼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医生再次确认了一遍许清和的各项身体指标没有问题了,就让他出院了。
临走还反复强调,这几周很关键,注意安全,不要再摔了云云。
许清和乖乖听训,然后领了一堆钙镁锌维生素什么的回去。
开车的是刘叔,他对裴晟烨出现在医院似乎半点不惊讶,还给他带了份早餐。
回到别墅,刚下车,许清和就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他四处张望,对上一张眼熟的脸。
“诶,那不是保镖大哥吗?”他朝对方挥挥手,转回来,顺嘴问道,“你又要出门啊?”
裴晟烨:“没有。”
许清和:“啊?那他?”指了指保镖大哥的方向。后者正在院子一角打着沙袋——沙袋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裴晟烨随着他慢腾腾往前走,闻言道:“安排了几个人住进来,你出门也带上。”
许清和:“……不至于吧?”
俩人先后踏入屋里。
不过,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那个,沈希云那天给你送了盆花,我当时……估计是摔了,也不知道林婶有没有收起来,回头我问问。要是还活着的话,给你送到书房去?”
裴晟烨眸中闪过什么,道:“不用,扔了埋了随意。”
许清和诧异:“朋友送过来的东西,这样糊弄不好吧?”
裴晟烨神色淡淡:“按我说的做就行。以后,你离他远点。”
许清和不解:“为什么?”想起什么,一击掌,“他喊你晟烨哥诶,你们该不会是……”
裴晟烨:“……停止你的想象。”
许清和:“噢。”却一脸的不相信。
裴晟烨头疼,只能直白道:“他心思深,以你的脑子,玩不过他。”
许清和:“……”拳头硬了,“你说谁脑子不行?”
裴晟烨:“这不是重点。”
许清和:“这才是重点。”
裴晟烨:“……”转身就走。
许清和拉住他:“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裴晟烨怕摔了他,只能站住。
许清和看看左右,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那沈希云不是好人?”他记得这人在圈子里口碑不错来着。
裴晟烨:“我没说。”
许清和:“……”想打人。
裴晟烨:“但你出事那天,他过来了。”
许清和诧异:“那只是个意外,谁能想到邻居家的狗会窜过来啊,再说,那只萨摩耶又不是他家的。”
裴晟烨面无表情:“我从不相信意外。”
许清和:“……”拍拍肚皮,挑眉,“不相信意外?”
裴晟烨:“。”
这只是个小插曲,
他跟沈希云实在没什么交集,因此,转头他就把这事扔脑后去了。
裴晟烨这回回来,似乎短期内都不打算离开。
也对他的生活没有半分影响。
俩人住在一屋檐下,竟然能三五天见不上一面。
许清和每天要睡到八九点,起来的时候,裴晟烨已经健身完,洗过澡吃过早餐出门了。
中午这人压根不回来。
晚上,许清和躺在床上玩手机,快要睡着了,才会听见对面开门关门的动静。
啧,有钱也不一定好,瞧瞧,这忙得跟狗似的。
许清和也不管他,按自己的生活步调,该睡睡该吃吃,时不时登陆微博发几张花花草草的照片,跟粉丝聊聊天。
剩下时间他全用来拉片。
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他是在商场兼职时,被路过的赵显义看上的。
彼时他需要钱,又被赵显义画的大饼诱惑,傻乎乎就签了。
之后他跟着赵显义跑了几个剧组,演了点路人甲戏份,邻近毕业,就被《故梦》的郑骁导演看上,正式踏入演艺圈。
他本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教育。选这个,只因为师范类学科学费便宜,平日还有补贴。
他的继父章新伟是名普通企业中层,农村出身,父母没有什么根基,房子车子全靠自己。他在与林远芳结婚前,已经有一个儿子章礼栎,二婚第二年,又生下了章礼哲。
两个人,三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经济压力一点不小。
林远芳只是个普通妇人,连大学都没念,结婚后就在附近找了个超市上班,赚点买菜钱。剩下的压力全在章新伟身上。
好在章新伟奋斗多年,职级、薪水不低,也能支撑了下来,只是平日就有些紧巴巴。
落在许清和身上,就是难以言表的困窘。
他从初一开始住宿,每次拿生活费,都得小心翼翼。遇上学校要求交什么费,就更是难受。
所以,等他选大学的时候,自然往学费便宜、有各种补贴的专业靠。上了大学,更是拼命兼职,到处挣钱……
《故梦》是他正儿八经接的第一部 戏,效果还不错。但运气的成分比较大。
他在里面饰演的小师弟,形象与他本人外形贴合,台词也不多。就这样,他还反复被cut了很多次,若非导演着实喜欢他这外形,指不定中途就给换下来了。
虽然跌跌撞撞,他却从中体会到了演戏的快乐。
但运气不会永远眷顾他,他若是以后还想继续演戏,就不能这样。
上辈子就是如此,他绯闻缠身、负面不断,还刚小产。他原想靠演技翻身,却在新剧中扑了个脸着地,遭全网群嘲……
所以这一次,他势必要恶补这一块。
离开京市前,他特地请教过几位朋友,都建议他先拉片。所谓拉片,就是将经典剧集翻来覆去地看、放慢倍速地看,直到将里面每一个角色、每一句台词都吃透。
说来容易,做起来是真的难。
一部剧看个百八十次,真的会看吐。还得有这样的时间。
也就许清和这段日子待产,哪儿都不能去,还有人照顾一日三餐跟各种琐碎事情,才能专注于此。
这天,他吃过晚饭,惯例跑去负一楼影音厅拉片。
这部片子,他看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不说台词倒背如流,起码角色说出一句,他都能接上下一句……他继续看,是为了学习演技。
但真的看了太多次了,加上影音厅的暖气太足、沙发太柔软……他直接睡着了。
醒来,电影已经不知道停了多久,投影上只有待机画面。
他摸起手机看了眼。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关上投影,他打着哈欠上楼。
刚走到客厅,就听低沉嗓音从楼上传来——
“去哪儿了?”
许清和抬头。
穿着深灰大衣、裹着一身寒风的高大男人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许清和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没去哪,在影音厅睡着了。”
裴晟烨:“……”转身,往房间走去。
许清和也慢腾腾上楼,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间里?”
裴晟烨头也不回:“平常这个点,你还在刷手机。”隔着门板,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许清和尴尬,轻咳:“吵着你了?下回——”他顿住。
裴晟烨走了两步,没听见后半截话,遂停下转头,疑惑看他。
许清和扶着腰,强笑道:“那个,麻烦你过来扶我一下。”
裴晟烨皱眉:“你要——”
“我可能,”许清和深吸口气,“要提前生了。”
第12章
裴晟烨很冷静,长腿几步跨下阶梯,握住他胳膊,问:“什么情况?医生不是说下周入院待产吗?”
许清和有点抖。他深吸口气,稳住自己:“估计提前了……我羊水破了,赶紧去医院。 ”
裴晟烨:“别担心。”俯身弯腰,直接将他横抱而起。
许清和环住他肩颈,道:“羊水先破很危险,快去开车——”
裴晟烨抱着他转身。
许清和着急:“你去哪——”
“砰——”
一声巨响,整排铜管扶手震颤不已。
许清和清楚地看到铜管扶手柱上多了块凹陷。
他麻了:“……你这暴力男!你喊一下会怎样?”
裴晟烨没搭理他,朝几名窜出来的保镖道:“开车,去医院。”
“是。”
保镖冲了出去。
裴晟烨这才抱着许清和走向门口。
林婶、刘叔闻声出来,还没等他们问,许清和就朝他们道:“我们去趟医院,你们先睡吧。”
林婶惊了:“是不是摔了?”
“没有没有。”
几句话功夫,裴晟烨已抱着他走到门外。
急刹声响,车也到了。
许清和朝追上来的林婶俩人挥挥手,就被塞进车里,还没坐好,车子便冲了出去。
许清和:“……”
幸好狗币男人还记得按住他。
裴晟烨迅速给他拉上安全带,摸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刚破水。阵痛?我问问。”他转头看向许清和。
许清和尽量轻描淡写:“现在开始了。”
窗外不停晃过路灯的暖黄,将他苍白的脸映照得清楚分明。
裴晟烨顿了顿,继续:“现在开始阵痛……行,我们马上到。”
冬日深夜,又接近城郊,路上车流少,保镖一路猛踩油门,遇到红灯直接右转,绕个大弯避开。
一路疾驰,抵达医院时,甚至不到十分钟。
医生护士已经等在门口,车一停,他们立马冲上来。
裴晟烨将解开安全带的许清和横抱出来,放到移动病床上。
医护迅速拥着床,推进医院。
许清和是男人,没有正常的产道,要生,只有剖腹产。事发突然,他没法做全麻,只能腰部局麻。
许清和能看着头顶灯光灼目,周围很多人走动说话,慢慢地,他就开始迷糊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说话,还有婴儿哭声。
接着,有人凑到他耳边,说:“恭喜许先生,父子平安。”
他勾了勾唇,彻底陷入黑甜乡。
等他醒来,已被转入病房。
帘子稍稍挡住了窗外光线,室内很安静。
许清和呆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什么事,急忙扭头去找。
没有,没有婴儿,只有裴晟烨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他着急,试图爬起来,却扯动伤口,疼得“嘶”了声。
裴晟烨瞬间睁开眼,看到他白着脸曲起身体,皱了皱眉,几步走过来。
“很疼?”他拂开许清和额发,摸到一手的冷汗,低声安抚,“麻药过去了,你别乱动,扯到伤口会影响恢复。”
许清和缓过劲来,紧张地看着他:“孩子呢?”
声音低弱无力,加上满头冷汗淋淋、唇色苍白……裴晟烨眸色软了几分:“孩子在体检,林婶陪着,你安心休息。”
许清和更担心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问:“为什么体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裴晟烨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没有问题,是常规体检,待会就会送回来。”
许清和松了口气,瘫在床上。
裴晟烨扫过他倦怠的眉眼、苍白的唇色,低声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