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听才有鬼了。
半个月后的某天,公司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吓了房间里所有人一跳。
除了沈则琛。
他正在和策划组的工作人员商定细节,手拿着文件,听到动静后,很淡定地回过头来,与来势汹汹的季倾羽相隔对望。
“有事?”沈则琛问他。
“如果没事我会来找你吗?”季倾羽冷笑着说,“沈则琛,你真厉害啊,要不是我去逼问章城那家伙,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part是你分给我的!”
季倾羽明显已经恼怒到极点,上挑的眼尾扬起,眼神锐利无比,死命地盯着沈则琛看,恨不得让他粉身碎骨。
明眼人一看季倾羽这副模样就知道,哦,公主又发病了。
面对这样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目光,沈则琛还是显得很平静,他当即把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对面前的那位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然后扫过季倾羽的脸庞,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最后快步走出会议室的门。
季倾羽脸色阴沉地跟着沈则琛穿过二楼走廊,来到了旁边的练习室。
刚进练习室的门,季倾羽就迫不及待要找沈则琛算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把一张A4大小的打印纸直接甩在沈则琛眼前,仿佛铁证如山,要让沈则琛无路可退。
沈则琛倒是很平稳,抬眼透过纸张的顶端与季倾羽对视,说:“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季倾羽脸上阴云密布,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漆黑一片,诡谲的海浪发出狂叫怒吼,指不定什么时候惊骇的灾难就会降临。
这张纸是今天中午由助理小陈交到季倾羽手上的,上面写着下次回归曲的歌词以及每个人分配到的part,part都用荧光笔被做上标记。
而一张纸从头看下来,季倾羽的part只有那寥寥几句。
……还几乎全是语气词。
季倾羽立马沉下脸,问小陈:“这是谁让你给我的?”
小陈战战兢兢:“经纪人……”
季倾羽马上找到章城,问他part到底是谁分的。
不可能是公司高层。黄启锋那个老头压根就不管他们。
“制作人?还是作曲人?”季倾羽目眦欲裂,“到底是谁给我分的part?!”
“这个……”章城在他的逼迫下硬着头皮说了实话,“是沈则琛分的part,这也是黄总的意思。”
季倾羽的脸色当场更加难看几分。
所以季倾羽才上了电梯,直接冲进公司二楼的会议室,要找沈则琛问个清楚。
黄启锋是将SYMPTOM的一切事务都交给沈则琛管了没错,可他没想到,就连分part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让沈则琛来做?
果不其然,在听到沈则琛不带一点犹豫、没有一点解释的回答后,暴风雨如期降临。
“沈则琛,你真行。”季倾羽似乎恨不得将沈则琛的名字咬碎,随即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凭什么我的词就这么少?!”
不对,已经不是少的问题了,就只有那么几句话,而且几乎都还是语气词?!
沈则琛很冷静地回答他:“你唱歌那么烂,唱寂寞吗?”
“高音,你唱得上去吗?低音又走调,rap烂得像诗朗诵。”沈则琛抱起胳膊,盯着他,“我倒是想问问你,季倾羽,你能给我唱什么词?”
季倾羽:“……”
真是气死他了!
但偏偏他又没办法反驳沈则琛。
因为沈则琛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
季倾羽对唱歌基本一窍不通,尽管沈则琛完全取代了声乐老师的作用,每天都要指导他们练习声乐,可季倾羽就是不用心学,所以基本没什么进步。
如果你监督一个人学习,而那个人说什么都不学,那么你再怎么逼都是没用的。
除非真的调动起那人的学习积极性。
“好,唱!”季倾羽恶狠狠地瞪着他,说,“我让你唱,行了吧!让你大唱特唱,最好把你喉咙给唱破!”
“我会不会破喉咙用不着你操心。”沈则琛语调平稳地说,“倒是你,跟那个已经走人的声乐老师学过了吗?哦,我忘记了,你这水平,还有你这个态度,声乐老师不想教也是正常的。”
季倾羽:“……”
“我管他们教不教!我还不学呢!”季倾羽冷哼一声,“反正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沈则琛看着他的眼睛,没打算跟他商量,宣告般地说,“只要你的唱功没有长进一天,我就一天都不会给你分额外的part。”
“凭什么?!”季倾羽简直要抓狂了。
“凭分歌曲part的权利在我手上。”沈则琛的目光沉了下去,语气威严,“凭我是SYMPTOM的队长,凭我必须对SYMPTOM负责,必须让SYMPTOM走上顶峰。”
“没实力又不想干的人,不需要待在SYMPTOM。”
季倾羽的嘴唇都在抽动,看样子气得不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能想骂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直接摔门而出。
沈则琛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刚才季倾羽把练习室的门摔得很重,那么剧烈的声响,隔壁会议室里的人不可能听不见。
包括他们两人的吵架,会议室的人都隐约听见了几句,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忍不住悄声对沈则琛说:“沈队,其实没必要对季倾羽说那么重的话……他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则琛摇摇头,眼睛依旧望着门外季倾羽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对他,我必须得把话说得重一点。”
哪怕被他记恨,被讨厌,都没关系。
晚上六点半。
季倾羽进宿舍时将门哐撞得特别响,直接冷着脸走进屋子,把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队友们都给吓了一跳。
吴越手里的薯片包装袋差点没拿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公主?你回来啦?吃薯片不……”
回答他的是一阵房间门被关上时风吹起的气流。
吴越:“……”
“你们谁又惹公主了?”吴越扭头问沙发旁的队友。
“我们怎么可能惹他,倒是你,别像个傻/逼似的天天给公主炫耀你的薯片,真的难吃。”苏睿形说。
“意大利红烩味怎么你了?”
“太咸了!”
他俩正在你来我往,季倾羽突然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得像死人,语气尖锐地威胁他们:“你们今天谁都不准给沈则琛开门。”
吴越:“啊?”
苏睿形和高栎星也满脸困惑地望向季倾羽。
“不准给他开门,听见没有!”季倾羽恶狠狠道,“让那家伙在外面待着!既然不想回宿舍就别回了!”
“可是……”吴越迟疑道,“队长大人他自己有钥匙啊?”
“那你不会反锁门吗!”季倾羽非常不讲理地对他喊。
“等下啊公主,你下午不是去找队长大人了吗,你没找到他?他人不在公司吗?”吴越不解地问。
不提去找沈则琛这件事还好,一提季倾羽顿时发作得更厉害了。
他阴沉沉地剜了吴越一眼,吓得吴越立马噤声。
苏睿形与高栎星互相对视一下,就知道季倾羽和沈则琛主角恐怕又是闹矛盾了。
“该不会是因为分part的事?”苏睿形凑到高栎星耳边,小声问。
高栎星抿了下嘴,微微点头:“应该是。”
在中午的时候,分配下来的part他们每个人也都拿到手了,自然知道季倾羽的part情况。
确实不多……可季倾羽也实在没几句能唱的。
因为他唱不出来。
而且part是沈则琛亲自分的,他们这些人完全没有可以插嘴的余地,毕竟沈则琛现在的权利比经纪人都大。
谁让他是老板亲自指定的负责人呢?
队友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劝季倾羽,人家沈则琛是队长兼负责人你不能总是跟他对着杠,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使舵等等……总之别跟队长吵架。
可这些话,公主怎么可能会听得进去呢?
公主就该是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的,绝对不可能在别人面前低头。
季倾羽没再言语,径直越过他们回了房间,表情和模样都是实打实的不爽。
他一进门就坐在自己床边,眉头拧紧,神情紧绷,狭长凌厉的眼睛里迸发出剧烈的火花,可惜怒意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紧紧拽着揉皱的床单,指节凸起的青筋隐约可见。
每次都是沈则琛………每次都是因为他!
季倾羽心里的怒火已经到达顶峰,细细想来,自打沈则琛加入队伍以来,几乎每一次都是沈则琛惹他生气,沈则琛不挑剔不针对自己似乎就活不下去。
明明之前沈则琛还帮他包扎伤口,季倾羽还觉得自己并非不能跟沈则琛和平共处,起码住在一间屋子里,应该是可以忍受的。
而现在看来……
……他果然还是讨厌沈则琛!
“不就当个队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我还我怕你吗!”季倾羽突然又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愤恨不已,“沈则琛!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要让你……”
下一秒说曹操曹操到,仿佛应声而至,沈则琛推门而入,与恰好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季倾羽对上视线。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季倾羽,问:“一定要让我什么?”
季倾羽:“……”
呃,不得好死。
“没什么。”季倾羽一把别过脸去,誓死不看沈则琛的眼睛,也誓死不说那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其实也没必要掩饰的,季倾羽完全可以直白大方地展现出对沈则琛的不满:本公主就是看你不爽,恨不得让你去死,因为你惹到我了,怎么了?
就像以前他任性的每个瞬间。
可不知为何,当他与沈则琛那双凛冽的眼睛对视上时,所有的一切好像无处遁形,那双眼睛就像一条寂静无声的长河,唤醒他所有遥远的记忆,痛和快乐都是真实的。
季倾羽不由得迟疑、犹豫、心虚,他收敛锋芒,也收敛伪装,又重新坐回床边。
他依旧抓紧了先前揉皱的床单,就像溺水之人死抓稻草,紧紧不放。
正当季倾羽思绪混乱,大脑放空之际,沈则琛却比他更先一步行动。
“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可以吗?”沈则琛弯下腰靠近他,问。
沈则琛的语气是那么简单,那么自然,就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带着熟悉的亲切感。
其实这种语气,沈则琛是一直有的,只是过往在季倾羽先入为主的滤镜下,他总认为沈则琛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嘲讽,无论说什么,沈则琛也绝对不可能说他的好话。
所以一旦沈则琛放轻声音、放缓表情,带着一丝不挂的好意与他进行交流时,季倾羽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的好意解读为恶意,只能不知所措起来。
而且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饥饿。
找完沈则琛后,他一直没有吃晚饭,因为既是赌气,也没胃口。
季倾羽没回答,只是拽着床单的手指更用力了一点。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沈则琛轻声说。
季倾羽:“……”
总感觉这羊毛不薅亏了。
“虽然我不怎么饿,但如果你非要坚持请我吃饭的话,”季倾羽将头死死转向一边,语气有些别扭,“那就,好、好吧。”
季倾羽跟着沈则琛走进小吃街门口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本来他抱着要狠狠宰沈则琛一顿让沈则琛钱包大出血的想法,准备去云桦路那家西餐厅吃饭,好让沈则琛请客,而且它算是口味挑剔的季倾羽比较认可的西餐厅之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打车到餐厅门口,才发现今天西餐厅不营业,被紧闭的玻璃门拒之门外。
“现在怎么办?”沈则琛站在门口回过头来问季倾羽,他的身影照映在澄澈透明的玻璃里,挺拔修长。
沈则琛的话音刚落,街边的路灯就接连亮起,星星点点,神奇的是,连夜色都落了满怀。
“……随便你。”计划落空,季倾羽顿时也没了胃口,恹恹地回答。
“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沈则琛提议道。
季倾羽低头玩手机,态度不合作,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经收敛许多,只说了一句:“随你的便。”
于是两人绕过小巷,来到临街的夜市,这里是国贸大厦附近最大的小吃街,此刻华灯初上,人流如织,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小吃摊目不暇接,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食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空气里满是调料的味道,辣椒面、孜然、胡椒……香气弥漫。
夜市是一条笔直的街道,两侧是并列排开的小吃摊,而当季倾羽走到门口亮着五彩斑斓灯光的招牌下时,终于停了步子,看向一旁的沈则琛。
沈则琛目视前方,本来并没有看着季倾羽,却像是感应到他的迟疑,忽然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你说要带我吃的东西……难道是这个?”季倾羽脸上有点茫然。
“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是挺好的么?”沈则琛说。
季倾羽哑口无言。
他看着飘在夜色里的细长白雾,喧闹的嘈杂声,以及黑压压一片攒动着的人群,感觉这些曾经离他很遥远的烟火气息一下子生动起来,那些只能出现在电视画面里的场景如假包换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仿佛有种置身其中的错觉。
“难道是,你觉得小吃摊不太高级?”沈则琛瞧着他茫然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问。
“……也不是。”季倾羽不太自然地回答说,“我就是……没来过这样的夜市小吃街。”
沈则琛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即逝,却又真真切切。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季倾羽轻声道:“那今天你可以体验一下,小吃摊上的美食很多,我请客,所以你不需要跟我客气。”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客气!”季倾羽快一步走上前去,把沈则琛甩在身后。
其实他是被沈则琛那种突然而来的关心语调给弄得浑身不自在,为了掩盖这种不自在,才不得已摆出平常那副蛮横的姿态。
……搞什么啊,明明一直针对自己,甚至恨不得自己不在这个队伍里,现在却又假惺惺地装作很关心自己的样子,很有意思吗?
季倾羽在心里默默“啧”了声,开始后悔先前为什么要答应沈则琛的吃饭邀请。
沈则琛请自己吃饭,那是他应该的,因为他就该对自己道歉。
可沈则琛甚至还没亲口朝他道歉,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只是提出要请自己吃饭,自己竟然就脑子一热地答应了?
难道他季倾羽这么好哄的吗?
“想吃什么?”沈则琛在他耳边问。
“!”季倾羽被沈则琛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如果他是只猫的话,此刻一定已经毛发竖起,尾巴直立,边炸毛边蓄势待发。
他几乎能感觉到沈则琛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就像列车驶过山洞发出的轰隆声,炸开在他心底,一下子将他带进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这感觉太过奇妙,来得不明所以却又理所当然,也许沈则琛的声音里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足以震撼人心。
“……不知道,我先看看。”季倾羽火速朝左侧迈了一步,跟沈则琛拉开距离。
当季倾羽偏过头,开始认真打量研究每个路边小吃摊的时候,他忽然有点挫败地意识到一件事。
……好吧,他好像还真的挺好哄的。
沈则琛说到做到,季倾羽几乎将一整条街的所有小吃都买了个遍,指哪买哪,至于付钱的事全都是由沈则琛来。
沈则琛拎着肉夹馍、煎饼果子、卤肉卷、烤冷面、铁板豆腐,左手拎了换右手,两手提得满满当当,没有空隙。
季倾羽则勉为其难地拎着剩下的烤鱿鱼串和烤面筋,毕竟沈则琛已经没手拿了,如果是换作平时的季倾羽,一定不会主动帮别人拿东西,可今天好歹是沈则琛请客,他连自己吃的东西都不拿一下的话,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们两人拎着用塑料袋装的小吃,随意地穿梭于流动的人群之中,由于他们出众的外貌,即使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却依旧惹眼出众,身旁的路人们频频向他们投来窥探的目光。
面对这些毫不掩饰的视线,季倾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本来他是不打算戴口罩的,因为觉得没必要,反正之前跟吴越那群人出去也从没做过伪装,基本没人认出过他们。
但沈则琛出门前特意从玄关的鞋柜上拿出两个口罩,一定要他把口罩戴好,态度谨慎又坚硬。
季倾羽对沈则琛这种老古板一样的思想很不屑一顾,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照沈则琛的吩咐戴上了口罩。
被黑色口罩遮住脸的季倾羽顿时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上挑凌厉,带着凉薄的冷意,被突出的攻击性骤然增加十倍,只要被那狭长的双眼望过来扫视一下,少不得要胆战心惊。
倒不是说季倾羽长得有多凶神恶煞,只是他本身就美得颇具攻击性,再加上常年冷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得像是每个人都欠他八百万,别人自然对他退避三舍。
季倾羽跟着沈则琛来到下一家街边摊前,这家是卖羊肉粉的小吃摊,汤锅里飘出袅袅白雾,滚水沸腾。
摊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眼角可见历经风霜的皱纹。当他抬起头望向沈则琛的时候,眼神却变得诧异起来,口吻熟络:“则琛?怎么是你?”
“叔,好久不见了。”沈则琛也回应道。
“那可确实是很久了啊,上次你来我这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老板的眼神迷蒙,似乎是在追忆往昔,半晌才感叹般地说,“哎,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呐,我都老了!”
“哪里,叔你还年轻得很。”沈则琛的语气里竟然带了点含蓄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我也没想到你还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没啥本事不是?家里女儿读书还等着用钱呢,这生意怎么都是要做下去的,讨生活嘛。”
沈则琛笑了笑:“劳动人民最光荣,比起那些成天在街上游手好闲的人,叔你已经很有本事了。”
季倾羽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沈则琛在熟悉的人面前这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心里的违和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们认识?”他忍不住问。
回答他的是老板,笑呵呵道:“则琛这小子,以前就经常来我摊上吃粉,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噻。”
“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离这条街很近。”沈则琛看着他补充道,“一般学校里的学生下课后都喜欢来这条小吃街上吃东西,因为食堂实在是太难吃了。”
“你大学也是在这座城市读的?”季倾羽捕捉到关键的信息。
“是。这么说来,也挺有缘分的吧,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沈则琛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感概万千。
“难道你跟我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季倾羽问他。
季倾羽所读的大学跟Cloud-Castle娱乐公司在同一个城市,不过即使如此季倾羽平时也不去学校上课,除了考试等必要时候,反正他们学校的艺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
“那倒不是,我读的不是艺术类学校,我的专业也和音乐没什么关系。”沈则琛轻声说,“我之前读的是计算机专业。”
季倾羽:“?”
沈则琛不是艺术生,也不是音乐专业的,也就是说他纯粹是个比专业人士还专业的外行人?
这实力是不是有点过分逆天了?
“以前我经常来这家店吃粉,他家的羊肉粉很不错。”沈则琛望着季倾羽,“要吃吃看吗?”
“是哪年轻人,我在这条街上都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了,味道那是有保证的!嘎嘎好!”老板得意似地拍胸脯保证道,扬扬下巴,“何况你身边不就正站着个证人嘛?”
“叔,能不能别总拿我打趣。”沈则琛有些无奈地笑。
“哎说起来,之前跟着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人呢?就每次放假的时候都会来,跟你特亲密,长的挺俊的那个。”老板问沈则琛,眼睛却打量着季倾羽,“就跟这位差不多俊……不不不,差远了,我看这位年轻人长得比女孩子还俏啊!”
季倾羽:“……”
他默默地把摘下一半的口罩重新拉好,不说话了。
沈则琛也同样不说话,但他的沉默不是因为老板对季倾羽外貌的评价,而是在那之前老板抛出的疑问。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则琛才缓缓地说:“他现在不会来这里了。”
季倾羽下意识地仰头,头顶是隐匿于树枝间的路灯,闪着橘黄色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太阳,可一低头,太阳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吃摊前明亮的白炽灯,刺眼明亮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在这种恍若隔世中,沈则琛英俊的侧脸坚硬如铁,可季倾羽分明从他那坚定的脸庞中看见了一个脆弱的影子。
那是故作平静的不平静,是不动声色的掩饰,是冰封河面陡然出现的一条裂缝,底下是奔腾的水流不息。
第27章
“不说这些了,叔,麻烦你给我们来两碗大份的羊肉粉。”沈则琛掩去所有的不平静,平静地笑了笑,“都放辣椒。”
“哦,忘了说,其中一碗不要放葱姜蒜。”沈则琛补充道,“香菜可以放。”
季倾羽:“……”
“好嘞!你俩坐后面等着,我马上给你们煮!”老板抓起米粉,放进粉篱下锅去煮,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不带一丝迟疑。
沈则琛扫码付好钱,就带着季倾羽走到摊后的桌子板凳旁,摊位并没有紧靠在马路边,而是离马路边有一段距离,在被空出来的地方,商家们就摆上低矮的木桌和塑料凳子,方便让顾客坐下吃饭,同时招揽更多的生意。
季倾羽和沈则琛两人各自在空桌子的旁边坐下,季倾羽顺手将天蓝色的塑料凳子扯过来,凳腿划过地面发出呲啦的声音,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这东西的牢固性。
沈则琛用纸巾擦过一遍桌面,擦得细致认真,季倾羽才终于看这简陋窄小的桌子没那么不顺眼了,虽然还是非常嫌弃,不肯将胳膊直接置于桌面。
季倾羽还是觉得很魔幻,他没想到他会有和沈则琛单独出来吃饭的一天,也没想到他会和沈则琛坐在街边的小吃摊等羊肉粉。
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和什么人一起来这种地方,第一次和什么人一起坐在马路边,就像搬个板凳就能坐一起唠家常的大爷大妈们一样随意轻松,尽管他和沈则琛之间并没有什么家常可聊。
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的对象竟然会是沈则琛。
凉风习习,季倾羽望向对面的沈则琛,发现沈则琛正垂着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桌面,显然情绪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