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皓脑袋向后靠了靠,敲在玻璃窗上发出了很清脆的磕碰声。
在他差点儿又磕上第二下的时候,沈尔飞快地抬起手垫在了他的后脑勺处。
“我没事。”时皓咬了咬唇,轻声道,“真没事儿,就是紧张。”
沈尔直视着他的眼睛,时皓偏过了头不让他看,无论之后沈尔问了他什么,他都是摇头说没事。
一直到大巴车停在了拍摄场地的附近,他这边依旧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走吧,下车了。”时皓拍了一下他的手,“真没事。”
说完,时皓便站了起身。
他这一站起来,堵在他外面的沈尔也不得不站起来往外走,给他让出了位置。
一直到沈尔走回自己原本的座位,晏晟抬手拉了一把他的胳膊,看着闷着头往前走的时皓,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他?”
“不知道。”沈尔摇了摇头,“他不肯说。”
“小孩就是喜欢硬憋着心事。”晏晟叹了口气,“等回头心理咨询师过来压着他去看吧。”
沈尔点了头。
毕竟时皓一脸拒不配合的样子,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走进联赛官方的摄影棚,从败者组角逐而出的TZ战队这会儿人也已经到了。
说起来,他们和这支队伍倒是真的渐渐相熟了起来。
常规赛对决过一次,双败赛胜者组的第二轮对决过一次,决赛还是与他们对决。
“嗨!”听见进门的动静,TZ的打野菠萝蜜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来了啊!”
“嗯啊。”晏晟点头道,“你们已经化完妆了?”
“还没呢,这不得等你们来。”TZ中单秦阳挑了挑眉看着他们,“不然等会我们化完妆你们坐这,我们队伍看着你们化妆,文明观猴啊?”
“说什么呢,你才是猴儿。”柳申宇咧了咧嘴。
“那边场景快布置好了,你们赶紧的吧。”秦阳耸了耸肩膀,“对了,之前有别的队伍跟我们说比赛结束后想约着一起去吃个饭喝个酒唱个歌什么的,这么久了你们队伍跟其他几支队伍也没什么联系,都是LPL的,一起熟悉一下。”
“行啊。”晏晟点头,“到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
“好嘞。”秦阳往后仰了仰头,看着沈尔,“嗷子哥!”
沈尔:……
“嗷子哥这个名字是彻底摆脱不了了吗?”
秦阳:“是的嗷子哥,透露一下,决赛你准备掏出什么英雄?”
“诶诶诶,我要跟联盟举报你诱导我们中单透露战术了啊。”柳申宇开玩笑道,“嗷子哥我们去化妆间,不理他,嘴可得严实点。”
沈尔被柳申宇推着往前走,整个人哭笑不得。
宣传片的妆容和普通上场时的妆容不一样,要更加细致一些,所以花费的时常也要更加长。
等到他们化妆到一半时,TZ的那几个哥们真的钻进了他们的化妆间里。
文·明·观·猴。
“化妆老师能给晏晟化个那种老长的黑线吗,就电视剧里反派的那种。”菠萝蜜凑了个脑袋在晏晟身边,一脸正经地问拿着眼线笔的化妆师。
然后被化妆师无情地赶走了。
“你是不是欠的慌啊。”晏晟无语。
“还行。”菠萝蜜说,“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宣传片的剧本,回头咱俩得凑近了面对面冷峻地对视,我真怕笑出声,现在先看看。”
晏晟:……
“你看着是真的好乖哦。”秦阳直接拖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沈尔的腿边,抬眼看他,“成年没啊,没成年我就向联盟举报BTF招童工了。”
沈尔:……
看来不仅仅是他们队伍的选手们一个两个的都不着调。
整个LPL的选手看上去都不是很着调的样子啊!!!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BTF这边的妆也全都化完了,另一边的场景也搭设完毕,负责拍摄宣传片的摄像老师拿过薄薄的剧本递给他们:“这一次的宣传片大致就是从淤泥里破土而出的队伍BTF向去年站在顶端的冠军队伍TZ发出挑战,以新兴队伍挑战老牌战队的那么一个概念。”
“从淤泥里,破土而出。”柳申宇咧了咧嘴角,“是真的字面意义上要让我们从土里钻出来吗?”
“不太好吧,我刚洗的头。”
摄像老师:……
“额。”
“别丢人了你。”梁恩阳深呼了一口气,并起手指戳了一下柳申宇的腰,“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让别人嘲笑我们队伍里有弱智。”
柳申宇:“你才弱智。”
沈尔:……
晏晟:……
拿起剧本仔细翻看着,沈尔几乎已经理解了摄像老师的这份意思。
大意就是联赛是一座高山,高山的正中间是LPL的赛事奖杯——银龙杯。
他们一步一步从山脚往上攀登,而TZ则是站在山尖上迎接着他们的到来与挑战。
“不是真的要你们爬山啊咱这里也没有山给你爬,都是靠着百万后期给你们抠图。”摄像老师打趣到,“那边爬一爬楼梯就行了。”
听着摄像老师的话,BTF这边五个人先去录了“爬山”的部分。
而后回来,第一个登上顶峰的沈尔站在了银龙杯面前,银龙杯的对面是秦阳。
摄影老师还没喊开始,秦阳就已经背过身去笑了出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有点忍不住,我的我的。”秦阳一边笑着一边解释道,“我憋一憋。”
沈尔:“哎……”
秦阳听着这一声儿,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你别叹气!”
十个人,两两一组地对视。
这种场面说实话真的挺好笑的。
前面的拍摄都挺正经挺严肃的,一到这个时候,不是这个笑出了声就是那个憋红了脸,拍了老长一段时间。
给摄影老师拍累了才结束这无尽的折磨。
但大伙儿都笑成了这个样子,时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沈尔抽空又问了好几次,时皓依旧没有回答。
等到摄像老师检查过自己摄像机里的内容可以用,确认这组宣传牌无误后,接下来的是决赛惯常的赛前垃圾话。
赛前垃圾话在另一个空房间里,房间里两座沙发上铺了直拖到地的红色绒布,沙发摆成了八字的形状,确保了两边选手没有挤成一排,又不至于面对面话还没说出口就又笑了出声。
两边的选手都脱了外套,只穿了队服T恤。
赛前垃圾话说白了就是让两边队伍各放狠话,随着LPL越来越大众,也随着LPL的观众越来越多,这项“放狠话”的活动反倒越来越没有了之前的火药味,变得十分地平和甚至谦虚。
到底也只是一项活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决赛失败的队伍垃圾话被挂上墙头嘲讽的先例。
但当麦克风给到晏晟时,这份谦逊被打破。
“说起来我们春季赛已经碰上了两次了,一场BO3一场BO5,好像你们只赢了一个小点哦?”晏晟笑着说,“争取在这次决赛里也不给你们赢下比赛的机会吧,我还蛮想看到三比零的。”
“splendor你是真的狂啊,仗着你背后的男人是Owl吗?”菠萝蜜拿过手麦,朝着沈尔的位置倾了一下肩膀,“Owl,他在外面这样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经过你同意了吗?”
“怎么还用上了成语,我像狐狸?”晏晟问道。
“你像狐狸精。”菠萝蜜说,“有请嗷子哥作答。”
沈尔偏过头和晏晟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无奈,好一会儿他才笑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
秦阳接过麦克风,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一行人,开口道:“看来Owl对这项活动很陌生啊,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啊,赛前垃圾话,就是每年比赛进决赛的队伍才会录的,你们第一次录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我们已经录过很多次了,比较有经验,这会儿给你们传授传授。”
“秦阳和晏晟俩人碰一起还蛮有意思的啊。”松铭和TZ的经理俩人凑到一块儿,一边看着他们录这个,一边凑在一起讲小话,“你队嘲讽我队没赢过,我队嘲讽你队没进过决赛,谁也不让谁啊我看。”
“我觉得我队更胜一筹,你觉得呢?”松铭问道。
TZ经理:“……嘿?”
“确实是第一次录赛前垃圾话。”
如果不算书中世界的话。
沈尔看着秦阳,正襟危坐道:“你传授吧,我听着。”
秦阳:……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哈哈哈哈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性不爱说话吗?”柳申宇拿过麦,“我觉得你们还是收敛着点,先找到破解我们的方法吧。”
“破解的方法——”TZ的ADC阿吉说,“你队下路组不就是突破口吗?”
手麦还没传到时皓的手上时,时皓蹭得一下站起了身,连带着垫在沙发上的那块红色绒布都一块儿全都落到了地面上,露出了内里黑色的漆皮沙发。
这个动静太过显眼,整个摄影棚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诶?”阿吉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抱歉啊,我想去下洗手间。”
留下这句话,时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诶诶诶——”摄像老师站在他后面疯狂挥手,“洗手间不在那边!!”
“他,怎么了?”阿吉的表情有些不确定,“我刚刚刺激到他了吗,但垃圾话不就是……”
“不是你的问题。”沈尔站起身摇了摇头,“他最近情绪不是很好,我去找他一下,你别自责,不关你的事。”
说完,沈尔绕过地面上的红色绒布,从一旁抓过他的队服外套追着时皓的身影走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晏晟说着,也站起了身。
柳申宇和梁恩阳对视了一眼,这哪儿坐得住啊?
俩人对着摄像老师和对面TZ的选手们道了声歉,也追了出去。
时皓去的地方和洗手间是两个方向,他推开摄影棚的门,径直走到了安全通道口,颓丧地坐在了台阶上。
[这个AD太菜了]
[一逆风就隐身不敢打玩什么C位]
[这还不换人?BTF迟早被这个AD拖死]
[破绽]
[突破口]
每一个字都像实体标枪,一下一下扎进心脏。
时皓缓缓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沈尔推开安全通道大门看到一个人闷着头啜泣的时皓时,一阵心酸。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抖开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后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没有再去追问他怎么了,也没有说些什么“不哭了”之类的废话,只是静静地蹲在他的面前,在队友们接二连三地找过来时,抬手抵着嘴唇对着他们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门口堵着仨队友还有个松铭,四个人面面相觑,用气声交流。
“咋啦啊?!”
“不知道啊?!”
沈尔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抬手像给小猫顺毛一样,顺着时皓的发根往下顺,安抚着他。
那点儿啜泣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掩盖不住的哭声。
再然后,哭累了,趋于平静。
“我知道我在拖队伍后腿。”时皓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钻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沈尔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晏晟,而后抬手抱了抱面前哭成一团的人:“没人这么觉得。”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时皓说,“说我顺风躺逆风混站不起来,说我是破绽是突破口,输的那几把都是因为下路崩了所有才输的。”
“你是不是闲着无聊去看微博了啊时皓?”梁恩阳气不打一出来地走到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的脑袋露了出来,“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啊?你没事儿去看那个逼微博干什么啊?”
“又不是只要比赛赢了就没有人骂,你就光看见骂你的就没看见骂我的骂申宇晏晟甚至骂沈尔的吗?你手机里那些什么微博贴吧能不能少看啊,别把我气死啊你。”
沈尔愣住。
梁恩阳这也太凶了!
时皓抬起头委委屈屈地看他,他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这会让一坨黑一坨灰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别凶,别凶别凶。”沈尔瞧着梁恩阳还要开口的样子,赶忙拦住了他,“恩阳,别急别急。”
时皓将胳膊从梁恩阳的手里抽了出来,环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们说的也没有问题,我就是打不出来。”
梁恩阳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在晏晟和柳申宇俩人在后面撑住了他。
“你觉得自己打不出来应该做的是克服这个问题,不是去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时皓。”沈尔抬起手轻轻地抹掉了他的眼泪,“其实你也只打了不到一年比赛,对不对?成长的空间很大,不要被别人影响。”
“你只是有的时候不够自信,但不影响你是个很厉害的ADC。”
时皓花着一张脸,仰着头看沈尔。
“好好成长,然后成长为最厉害的ADC。”沈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时皓听着他的话,嘴角又瘪了下来。
他抬手环住了沈尔的脖子:“妈——”
这一声妈出来,所有人都绷不住了,包括不明就里但凑过来的TZ的选手们。
“你们队私下里对着嗷子哥喊妈?”
“好花的玩法,我直接震惊——”
“哎时皓真别哭真别哭。”阿吉穿过人墙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以前网上人怎么说我的吗?”
“他们说我是TZ提款机。”
阿吉边说着边搓了一把时皓的狗头:“你看现在还有没有人敢这么说?”
时皓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揽着沈尔的手。
而后,双手撑着地板试图起身——
“啪嗒”摔了个屁股墩儿。
“……腿麻了,拉我一把。”
第47章 (三合一)
过于沉重的气氛被时皓这一句话打散,堵在门口的一伙儿人要么好笑地摇了摇头,要么松下了一口气。
沈尔无奈地笑了笑,和阿吉俩人一左一右给这人从地上扯了起来交给了松铭,松铭像拎着小鸡仔似得走在最前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晏晟和沈尔俩人跟在最后面。
“你刚刚蹲在时皓面前的时候,我感觉我仿佛看到了你身后的光圈。”晏晟抬手揽住了沈尔的肩膀玩笑道。
沈尔:“啊?”
“就……”晏晟想了想,“那一刻,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再一次拔高,像——”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沈尔抬手捂住了脸,“真的别再说我像时皓的妈妈了,求求你了。”
两个人凑得很近,沈尔的声音又压得很低,小小声的反驳传入晏晟的耳中,像一片轻盈的羽毛。
“行行,不说。”晏晟很好脾气地点头,“不过我也没觉得很像母爱就是了,更像那种怜悯众生的神佛。”
沈尔听着他的形容,嘴唇微张,上下碰了碰。
好一会儿后,憋出来了一句:“弥勒佛吗?”
晏晟:……
对沈尔的理解能力感到了一丝无助。
推开摄影棚大门的时候,在摄影棚里面面相觑的摄像老师道具老师之类全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摔了?”摄像老师看着时皓一张大花脸,吓得往后撤了一步,“没事儿吧?”
“没事。”松铭摇了摇头,“麻烦一下化妆老师重新给他补补妆了。”
化妆师看着时皓,又看了看化妆桌上摆着的那些化妆品,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翻出了一盒卸妆膏递了过去:“卸了重新化吧。”
时皓接过卸妆膏,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啊,浪费你们时间了。”
“多大点事。”秦阳挥了挥手,“没事儿就行,我们歇会儿等你。”
时皓轻轻地点了点头,拿着卸妆膏走进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满脸乱七八糟的自己时,时皓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垃圾话这项活动需要所有人齐全的时候才可以录制,这会儿时皓卸妆又化妆的,不管是他们自家选手还是TZ的选手们一个两个全都瘫在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晏晟的视线在摄影棚里环视了一圈儿,而后走到了摄像老师旁边,轻声问了这个摄影棚的地址。
摄像老师没做多想,将地址报给了晏晟。
晏晟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而后,坐在了自己的队友身边,和TZ的选手们聊天。
“你以前真的被叫做TZ提款机啊?”柳申宇还在执着着这个问题,凑了个脑袋过去问道。
“几年前了吧应该。”阿吉想了想,“那会儿是我刚进TZ的第一年来着,然后一个决策失误在团战里白给了,接着就有人做出了我的失误和死亡集锦,整整八分钟。我当时还有一个特别长的外号。”
“移动的三百块钱和经验宝宝。”
阿吉撑着脑袋,说着这话的时候表情也没怎么变。
“别看他现在这么云淡风轻,他当时的状态还不如时皓呢。”秦阳在旁边说,“你们家小AD好歹还只是闷着哭一哭,阿吉当年……”
“诶诶诶,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阿吉抬手捂住了秦阳的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么不是,再提就不礼貌了。”
秦阳被他捂住嘴,呜呜渣渣地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家AD年纪不大吧我记得,去年才成年?”阿吉想了想,“小孩子么,多开导开导没什么事儿,谁十八九岁的时候能那么冷静啊,秦阳二十四五了该哭不还是哭。”
秦阳:?
晏晟坐在沈尔的身边,长腿往前一伸,大腿严丝合缝地贴着沈尔的腿。
他抬手亲昵地揽住了沈尔的肩膀,扬了扬下巴道:“我们家中单也十九,二月底刚过完生日。”
话一出口,TZ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事实上,沈尔的年龄从最开始就是公开的,化妆的时候还被秦阳打趣像未成年来着。
但经过刚刚那么一遭,大家伙儿都自动忽视了他的年龄。
毕竟这个人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和稳重。
“可以啊,情绪稳定,击败百分之九十九的电竞选手。”秦阳赞赏道,“不像我,有的时候情绪一上头就想满地乱爬咬队友大腿。”
分别坐在秦阳两边的阿吉和菠萝蜜听着这个话,十分默契地远离了秦阳。
并不是很喜欢网上冲浪的沈尔选手听到这个形容人有点呆滞。
他微微张着嘴,满脸震惊地看着秦阳。
开玩笑的人是秦阳,这会儿被看到不好意思的人也是秦阳,他迎接着沈尔探究和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开玩笑,开玩笑的。”
这种鬼话对面这中单怎么会信啊!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决赛的时候他准备玩哪个英雄他是不是也会信啊!
……算了,还是不欺负老实人了。
过了没一会儿,晏晟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嗯嗯啊啊”地应答了两声,挂断电话,偏头看向沈尔:“陪我去拿下外卖?”
沈尔点了点头:“好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起身,晏晟走在前面,不知道是踩着了什么还是剐蹭到了什么,感觉脚腕上有一种奇妙的束缚感。
而沈尔。
也有着同样的束缚感。
“思彤之前说你俩牵了红线,牵的就是这个是不?”菠萝蜜抬手指了指他们俩的脚腕,“怎么缠上的啊你俩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沈尔闻言低下头。
那一块儿垫在沙发上的绒布拖地的位置,不知道是从哪儿被刮开了一个口子,这会儿半条线缠在晏晟的脚腕处,中间一半缠在沈尔的腿上。
沈尔尝试着往前迈了迈腿。
那块儿绒布也跟着他的动作起伏,而后,那根红线被扯得更长。
“别人缠红线缠小拇指,你俩红线缠小腿,了不起了,别人红线能松你俩指定松不了。”柳申宇看着这俩人缠着脚腕上的红色绒线笑道,而后回过头,冲着一旁的道具老师喊道,“老师,你这道具质量不太好啊,回去记得给个差评。”
道具老师走过来,看两眼缠在他俩腿上的乱糟糟的线,看两眼已经被抽短了那块儿绒布,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去找个剪刀,顺便再给换块儿布来。”道具老师说。
梁恩阳震惊:“这布批发的啊??”
“嗯啊,便宜大份。”道具老师头也没回,走到了一旁堆道具的箱子里翻翻找找。
“要什么剪刀,解开就行了。”晏晟看着缠在脚腕上的线,蹲下了身去扯自己脚上的线。
沈尔低下头看着他头上的旋儿,往后退了两步,也开始细细整理脚上的线。
等到沈尔的脚已经解放时,晏晟把自己越绑越紧了,红色的绒线一圈一圈缠在他的腿上。
“你真厉害了啊晏晟。”秦阳啧啧称奇道,“我小时候也这么看我奶捆粽子的。”
晏晟轻皱着眉“啧”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越绑越紧啊?”
沈尔偏过头,看着他胡乱又没轻没重的动作,叹了口气。
抬手握住了晏晟的手腕:“你别弄了,我来吧。”
边说着,边低头一点一点解开被晏晟扯得更紧了的绳子。
晏晟直起身子,垂眸看向他。
看着他藏匿在睫毛下的温柔眼,看着他涂上一层水润口红的唇。
沈尔的动作很稳,即使那些绳子有的被他勒得有些死,沈尔却一点儿也没弄疼他。
他只是顺着绒线开端,一点一点找着解开的口子。
晏晟的目光顺着他的脸落在他骨干又漂亮的手上,喉结轻轻动了动,舔了舔唇,慌乱上涌,他仓皇地偏过了头。
“别折腾了,来了来了。”
还没等沈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结解开,道具师就抱着一块儿同款的红布和一把剪刀走了过来,“喏,自己剪一下。”
晏晟应了一声好,接过剪刀,轻轻拍了拍沈尔还在替他解扣的灵活的手。
“咔嚓”一声,红色的绒线应声落地,晏晟从束缚中出来。
他弯起手将地上那些被剪断了的红线拢起来,抓着扔进了垃圾桶后,拍了拍沈尔。
“走吧,下楼。”晏晟说,“还好让外卖员给我塞快递柜了,不然让他这么干等着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沈尔撑着膝盖站起身,“嗯”了一声,跟着他一块儿走出了摄影棚。
沈尔始终跟在晏晟身后半步的位置,隔得不远,但也不会过近。
直到两个人一块儿走进了电梯。
晏晟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沈尔:“你不问问我买了什么吗?”
“可以猜到的。”沈尔缓缓开口,“时皓这一折腾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到底是咱们自己家人,你肯定是要么订了奶茶要么订了蛋糕分给工作人员和TZ战队的选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