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书房还有外人,泉清没有立刻进去,转身带着丫鬟回了,等佟国维出来,从奴才们口中得知自家姑娘来过,叹一声到后院先去看姑娘。
佟佳氏看到父亲过来,立刻开门见山道:“阿玛,女儿明日就要进宫,女儿不求什么名分,女儿自请为格格。”
都这样了,表哥不可能不破例让她进宫。
既然位份上比不过钮祜禄氏,她便要比她先入宫。到时候瞧瞧,谁在后宫更风光。
佟国维倒觉得女儿这想法,比他们商议出来的要好,只是:“明天不能入宫,皇上很是看重辰王的册封,不可能叫你的进宫破坏。你且等等,过几天阿玛去跟皇上说。”
然后安慰女儿:“即便做不了皇后,你也必是后宫头一位的贵妃。”
贵妃吗?泉清想,她要做表哥的皇贵妃。
如佟国维说的一般,九月十六这天,辰亲王的册封礼正日子,满朝文武外加八旗旗主们,各等的王爷、郡王国公们,没有一个在这天给皇上找不自在的。
早早的五更天,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起来了,主子们起来洗漱着装,下人们不得都起来?住在外城的低阶官员更要早起,因此说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起来,一点儿都不夸张。
天色未明的时候,东华门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往宫里进。
众人都要在辰时之前,于太和殿齐集。
苏辰还没有感觉到这种紧张的氛围,只是从昨天起皇宫就张灯结彩的,让他有种过年的感觉,早晨他也没有起得特别早,卯时起来打了套拳,便被奴才们拉着穿衣服。
习惯了学习的节奏,苏辰便又很快恢复以前的作息,五点快六点的时候起床打拳。
亲王的服饰有些复杂,等洗漱穿戴好,马上就快辰时了。
保成今天穿的也特别郑重,是他册礼太子时候的明黄衮服,帽子东珠串都带着,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别有威严。
“怎么做事的,这时候还没有给大哥整饬好?”小家伙进门来就训斥,他又发现了大哥的一个缺点,对奴才们太疏松了。
苏辰笑道:“是我坚持打完了拳再洗漱,不赖他们。”
保成给大哥传授辨别奴才优劣的方法:“能干的奴才,就要在你做事的时候也能给你穿衣服洗脸。”
没想到大哥听了笑道:“不会是你梳洗的时候都是玩着的?”
保成:“……”
正逗弟弟,同样穿着龙袍戴着冠冕的康熙进来了,一看儿子还没准备好,和小保成一样表达了对奴才们的不满,跟着催促:“快些,别误了吉时。”
苏辰嗯嗯两声,自己带好帽子,抓了两块糕点就往外跑。
昭仁殿外,一二三辆规格相同的八人大轿是跟着康熙一起过来的,苏辰跑到第三个上。
坐好了,阿玛和弟弟才出来,他笑道:“我第一。”
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康熙有种揪住儿子打一顿的感觉,快速地坐上最前面的轿子,而后仪仗队开始动了,向着乾清宫东边的奉先殿行去。
册封这一天,苏辰要做的事,就只有跟着皇帝和太子到奉先殿祭拜先祖,之后他回昭仁殿等着大臣送来册宝便可以。
随着庄严的雅乐进入奉先殿,跪在四张皇帝相前,苏辰在心里偷偷念叨:“太爷爷、皇爷爷,虽然我是个没喝孟婆汤的,但我现在真把阿玛当爹,弟弟当弟弟,太奶奶当太奶奶的,所以你们可别不认我。”
经历过穿越,死而复生,修仙师父,苏辰现在是有点迷信的,在皇家祠堂这么严肃的地方,忍不住就想祷告一番。
拜祭过先祖们,康熙带着胤礽就和苏辰在奉先殿分开了。
康熙道:“回去玩吧,一会儿接了册宝,便去太和殿饮宴,顺便阿玛带你见见亲戚勋贵们。”
皇帝和太子至太和殿,乐声便响起来,等他们登上碧阶,授命宣读圣旨的大臣就向下面齐集的勋贵大臣们宣读。
清朗有力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回响,每一个听着圣旨内容的人,都在心里感慨。
辰亲王,有着皇帝和太子撑腰的辰亲王,可以说是天底下第一个尊贵人了。
册封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跪下齐齐称贺,端坐在龙椅上的康熙表示:“朕的儿子册封,也该让天下同乐,随即便颁告天下吧,凡罪不至死者赦其原罪之半,杖刑、拘役者赦免。”
皇帝的声音愉悦有力,像是正值壮年的雄狮,在向天地森林宣告着重大信息,一殿内的臣子没有半点反抗的想法,再次齐声道:“吾皇圣明。”
是啊,颁告天下,这真真是只有太子册封时的风光了。
看着瘦弱的到自己手里短短几天便病了两次的长生,正发愁的惠福晋说旁边看猴子一样看长生的儿子:“保清,记着额娘的话,以后要尊敬你大哥。虽你还是大阿哥,看见他必须叫大哥,知道吗?”
保清点点头,“额娘,你说多少遍了,儿子知道的。大哥的拳法很厉害,我真心服他。”
惠福晋听了,哭笑不得。
不由得想,先皇后赫舍里氏还真是没有福气的,她若活着,有这么两个儿子该是如何的风光。
苏辰在昭仁殿等不多会儿,索额图和张英就奉着圣旨过来了,苏辰按照礼部教的,跪接册宝之后就完事儿了。
张英笑道:“辰亲王,皇上叫您和咱们一起去太和殿。”
苏辰答应,正正衣冠跟着他们出来了。
走在苏辰左边的索额图对右边的张英道:“张大人先行,我有些家常话想跟辰亲王聊一聊。”
那你们聊。
人家是姥爷和外孙的关系,想说说私房话,自己能管吗?
张英很识趣的先走一步。
索额图先是笑了两声,对苏辰道:“才多久,成亲王了。现在信了二姥爷当日给你说的话了吧?”
苏辰说道:“阿玛对我比天底下大部分的父亲对儿子,都要好。”
“是啊,你可得好好做这个王爷,别让你阿玛失望。”索额图意有所指说道。
苏辰听出来也装没明白,单纯道:“二姥爷放心,我会孝顺阿玛的。”
索额图深沉的眼神空了一瞬,随后笑道:“是啊,当儿子的最该做的就是孝顺。孝顺便是要听话,你知道保成的太子之位,对咱们大清有多重要的稳定作用?”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辰点头:“二姥爷放心,我不会和保成争的。”
相反,看保成现在的聪明样,以后他也会帮着保成,免得感情深厚的皇家父子如同历史中一般以反目收场。
索额图:这小子,不是挺明白的吗?
说得这么明白,反而让他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嘿嘿笑道:“承祜啊,你是个好孩子。你额娘、在下面看着你们,也会欣慰的。”
这就是大臣,一句话好几个意思。
这话不就是在说如果自己觉得阿玛对自己宠爱,然后恃宠生娇和保成争太子之位,额娘在黄泉都不安心吗?
不过该不该提醒他一些,别把太子之位看得这么真,毕竟他阿玛还年轻力壮的呢。
看到索额图脸上的笑意,苏辰没有白费那个口舌,阴谋家身上最大的东西,就是野心了。
索额图八成还梦想着以后能成为第二个鳌拜呢,要是能因为自己轻飘瓢两句话便转了心思,那也不是能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了。
没见他正经的姥爷舅舅,在朝堂上都跟透明人差不多,皇阿玛为什么那么倚重索额图,还不是他本人也是个有能力的?
只是现在苏辰越发肯定了,索额图对保成没有几分真心。
而此时,索额图那张严肃的脸上在看着苏辰的时候全是笑眯眯,同样肯定了一件事,这个大外孙不是个简单的。
张英正走着,后面的人跟来了。几日来他给辰王和太子启蒙,双方早已熟悉,看到辰王他先笑了笑。
太和殿属于前朝,距离乾清宫有些距离,离开乾清宫之后,苏辰就被请上马车。
至于张英和索额图,迈着大步在旁边跟着。
张英就对索额图夸赞了两句辰王,说辰王读书很有灵性。
索额图哈哈笑,很是得意的样子。
况且在别人看来,今天第一要得意的,便是辰亲王和太子爷的外家,连之前一直因为表现平平在朝堂不被人注意的噶布喇,也得到了好些部门官员的恭贺。
噶布喇敏感的觉察到,赫舍里氏如此鲜花着锦背后的隐患。
他找到两个儿子和大孙子,叠三声强调:“莫张狂、莫张狂、莫张狂。”
康熙坐在碧阶的龙椅上,将下面众人的表现都收入眼中,不过此时他年轻力壮特别富有进取心,对于众人向赫舍里氏的奉承没有忧虑。
若说有什么,只是欣慰。
他的两个儿子,背后还有外家支持呢。
看在保成和辰儿的面子上,他也会坐视赫舍里氏慢慢的发展,只不过这个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索额图、噶布喇本人的野心会不会过分膨胀了。
保成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金座上,左等大哥不来,右等大哥不来,正要下去找,门口走进来三个人。
苏辰在中间,索额图左边、张英右边,护持着本次册封的主角走了进来。
报唱太监的嗓门儿特别响亮,一声“辰亲王驾到”喊得特别悠扬,也为苏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这情景,没点儿社交牛逼症都适应不了。
在大殿一众本来闲谈自若的人全都停下来向门口忘来这瞬间,苏辰唇角微微勾起,把笑容焊在脸上。
康熙和保成都从碧阶上走了下来,看到爹和弟弟,苏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好笑起来,因此也就十分灿烂了。
“这就是朕之长子,辰亲王。”康熙牵着儿子的手举起来,面向众人高声宣布。
众人中有臣子,有皇族亲戚,听见皇帝的再一次宣布,皆是微愣,也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高贺:“吾皇万岁,辰亲王千岁。”
苏辰:想抬手遮住头,或者挖个地缝钻进去。
康熙哈哈大笑:“今日咱们君臣同乐”,然后一手一个儿子,回到了金銮殿上。
与此同时,奏乐声从大殿的两面响起,一个个身姿纤细的宫女手里端着银盘进来,给各分席上菜。
金銮殿上的菜,都是梁九功亲自端过来的,苏辰打开面前的一个盖子,是清炖海参。
他吸了吸口水,没有吃,主要是想到大虾了,但海参他是不爱吃的。
康熙将一个白瓷盅推过来,对苏辰道:“吃点东西,阿玛带你下去认认人。”
苏辰随便吃了两口,发现光禄寺这次准备的席面上,有他前些日子做的水果雪媚娘,包子那般大,单个儿放在精致的小盘子里盛着,看起来美味又上档次。
和保成分吃了一个雪媚娘就半饱了,随后父子三人下来,走入大臣勋贵们中间。
于是这个舅那个姨,这个姥爷那个姥娘,转七八弯的舅姥爷舅姥娘什么的,认了一大圈。
苏辰深刻觉得,面对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没个族谱真不成。
认人期间苏辰就注意到一幕,八旗贵族对汉大臣都颇有种趾高气昂的气势。这些人……让他都为阿玛发愁了。
现在,不,或者说终清之一朝,满汉的矛盾是一直时显时隐的存在的。
其实满清入关有二三十年了,习俗什么的都早已相互交叉彼此融合,还分什么彼此?
也不看看,他阿玛自己都人汉臣老儒为师呢。前两天阿玛闲暇时和他一起练字的时候,还得意的向他说:“这是阿玛跟沈铨学的字,都说颇有董其昌之风,辰儿看着如何?”
而八旗的或旗主或耆老们围着老三家的这个小崽子,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再看看更小的那个小崽儿,只觉得他们打下来的这片基业后继有人了。
或许是亲王袍服的蛟龙刺绣太过传神,恍然间好几人都觉得看到的这是一个小龙崽子。
苏辰自己思绪满天飞,却没想到别人比他想得还跑偏。
蒸热闹的时候,苏麻喇姑率领慈宁宫的宫人,给辰亲王送过来一席菜,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亲自做的两道糕点。
这一赏赐不贵重,却充满了脉脉温情,而在皇家最重要的就是温情。
看来太皇太后这位背后大山,对于辰亲王的归来,也是满心欢喜的啊。
第二天,千里之外的一座采石场,从早上起来就干活儿的犯人们到现在,才听到勺子敲击木桶的声音。
提着几桶菜几桶大白馒头过来的官差喊道:“都过来,吃饭了。”
紧跟着一官差道:“今儿个是皇上长子辰亲王册封的大喜日子,颁告天下普天同乐,大人便叫给你们加了肉片,还有大白馒头。吃饭之前,记得向北京磕两个头。”
“都来领饭吧,排好队。”
两个排在一起的汉子,矮个儿的在前高个儿的在后,端着豁一角的碗领了饭菜,矮个儿老老实实低趴在地上朝北方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应该是为辰亲王祈福的,一旁的官差看见非常满意。
高个儿捧着菜碗,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大哥”,矮个儿趴在地上抬头提醒。
高个儿没说话,转身走了。
官差看见了就提上鞭子,但被一旁的同伴拦住了:“算了,圣谕都说了大赦天下,别管他。”
矮个儿起身追过去,蹲在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高个儿边上,说话前先呼噜一口菜:“大哥,香,你快吃。”
高个儿骂道:“鞑子皇帝假惺惺,吃了不克化。”
矮个儿不说话了,埋头苦吃。
“你说,这个辰亲王,说是鞑子皇帝的长子,是不是就当初苏老七他们从皇陵里偷出来的那个?”高个儿突然自言自语。
矮个儿差点没呛过去,喝了两口汤才缓过来,左右看没人,低声道:“大哥,苏老七三个被抓之前,我见过他们一面。他们说那小孩儿是死的,都僵了,还能再活过来?”
第31章 太子之威
高个儿居高临下的看一眼:“那你说鞑子皇帝的长子是谁?”忍不住骂道:“三个蠢货,既然偷了出来怎么不带到总部去?救活了鞑子皇帝的崽子,于咱们来说是多大的一个牌!”
否则也不至于平白拔了胡须,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惹恼了鞑子皇帝,弄出一个什么专门针对他们的暗绣阁。
本来都没空管他们的鞑子,竟然直接端了自家的老巢。弄得总部不得不躲到南蛮地方,而他一个阁的头儿,现在却要在采石场做苦力。
矮个儿这时候安慰:“大哥,别想太多了,咱们能逃得一命,比起其他头儿来说幸运了。”
高个儿一阵噎堵,不过他心里并不甘心,以他们多年的经营,定然不可能这一次便被全部剿灭。
三藩之乱伊始,京城那边还传出来了朱三太子的消息。
若是能逃出去,找到朱三太子,即或找不到,他也能以朱三太子的名义迅速招兵募马。
“干活儿了,干活儿了。”
想法在官差凶狠的呵斥声中结束,高个儿看了一圈的石头,再次咒骂那三个蠢货笨蛋。
九月十六,慈宁宫的宫女们一早就布置殿中花草,洒扫庭除。
苏辰和康熙过来的时候,苏麻喇姑就在廊下等着的,紧忙打起竹帘,笑道:“太皇太后一早就在等着了,快进吧。”
苏辰不会像小保成那样天然的卖萌,进来就跟在父亲身后规规矩矩的行礼。
太皇太后笑着让他们起来,拉了苏辰到身边,先是夸赞他和保成保清弄的那些个坐椅,随后叫苏麻喇姑:“把我的那个奇石拿过来。”
奇石镶嵌在一个紫檀木的底座上,未经工匠过分雕琢,整个儿和一座微型小山似的,中间还有一道似乎是水流冲出来的河道,山脚一片洼地,应该能聚水。
苏辰想着,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小河道上冲水玩?
太皇太后笑着揭了密:“这块石头之所以称奇,便是在下雨雪的时候,从山顶会氤氲出一道浅浅的溪流来,小瀑布似的冲到下面这洼地中。但若要找那水的来源,却毫无踪迹。”
康熙笑道:“这还是刚入关那会儿,下面的人孝敬给你太奶奶的,阿玛小时候也喜欢,但你太奶奶都舍不得给。”
太皇太后笑着嗔怪:“这么大了,还和你儿子吃醋?”
康熙一笑:“给了孙儿的儿子,与给了孙儿有什么差别?”
“还有呢”,太皇太后说道,“这是太奶奶积攒的东西,分了三部分,你的先给你了,把你那库房啊什么的都填充满当。”
把从袖口里拿出来的一个单子递给苏辰,笑向玄烨道:“你的还有保成的,便都等我大行之时再给你们。”
康熙脸上笑容没有了,严肃道:“祖母长命百岁,孙儿不喜欢听这话。”
“好好好”,太皇太后宠溺道,“不这么说了。”
逗留一阵儿,父子二人被赶出来去给皇太后请安去了。
苏辰没见过皇太后几次,印象中对方是个十分忧郁的中年女子,眉眼间带着常年化不开的忧愁。
还是阿玛跟他说过了,苏辰才知道缘由。
现在的皇太后是皇爷爷册封的第二位皇后,蒙古博尔济吉特氏,这个出身先就让皇爷爷带着三分抵触。
而在册封继后的第二年,皇爷爷就遇到了让他动真情的董鄂氏,若非不能短时间第二次废后,董鄂氏能被他为感情冲动的皇爷爷直接立为皇后。
便是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的大礼,很多地方都追比皇后的册封礼。
有了董鄂氏之后,六宫顿时黯然,皇后虽还是皇后,但跟被废的也没什么差别。
草原上如风的女子因为政治原因被圈在后宫,不抑郁才是奇怪。
苏辰跟着皇阿玛进了慈宁宫不远的宫殿,却见殿门紧闭,外面守着的大宫女递了一份贺礼过来,歉意道:“太后娘娘昨夜赏月,着了凉,就不便见辰亲王了。”
康熙表示了关心,随即就带着苏辰离开了。
走在长长的青砖宫道上,康熙低头对刚到他腰间的儿子道:“皇太后不是不喜欢你,你如今这一份特例,恐怕是让她想起董鄂妃当日的特殊了。”
苏辰点头:“阿玛,我知道。”
康熙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道:“明天阿玛带你去逛财神庙,咱们京城最有名的财神庙,每当二月初二九月十七,听说倾城的人都去祭祀财神,向财神借元宝,阿玛沾你的光也去游玩一番。”
“嗯”,苏辰喜欢这个活动,借元宝怎么个借法?
怎么借?动地方你就知道了。
对了,保成呢,今儿个睡懒觉了?
弘德殿,小保成正在发火,他小脸儿绷着坐在椅子上,脚边跪着两个肩膀瑟缩的小太监。
“那些话,是谁叫你们说的?”
小太监只摇头。
保成道:“拉出去打。”
胆子小的一个才颤抖着声音道:“不是奴才们要说的,只是大家在背地里都这么说。”
保成看向边上噤声的一圈奴才,问道:“你们也说了?”
这些伺候人其实不至于惧怕年纪这么点大的小太子,相互看了看,为首的几个人道:“奴才们不知道太子所言何意?”
但其实谁不知道,在辰亲王册封礼之前,有些个碎嘴的就在背地里说,辰王的宠爱高于太子,迟早有一日这个太子的位置会还辰王来坐。
又有说,若是辰亲王当初没有意外流落宫廷之外,十四年那场太子册封礼封的就是辰王。
这些言语在这两日越发炽盛起来,只是敢在太子殿下经过的地方说,这些人也真是不想活了。
保成看了眼周围,道:“不说实话是吧,那就与这二人同罪。”
起身到门口叫了侍卫进来,指着一屋子的奴才道:“这些人言语猖狂,妄议孤和兄长,意在动摇国本。都拉出去杖毙。”
“太子殿下,奴才们冤枉啊。”
喊声顿时连成一片。
被抓到现行的那两个小太监这时候都吓瘫了。
苏辰还说怎么去慈宁宫请安保成没去,进了乾清宫就和阿玛先转到弘德殿来看他,没想到的是,一进门听见的却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看到一串凳子上绑着的奴才,康熙大怒,喝问:“保成,你是为何要杖杀这些人?”
只听行刑侍卫抡下的杖风,康熙便知这是要打死人的刑杖。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继承人是一个残暴之人。
保成看到阿玛和大哥进来,不由得露出几分慌乱,听到阿玛的话却又倔强道:“他们大不敬,儿子不要这样的奴才。”
康熙气得眼前一黑,一个大不敬你就能要这么多奴才的命?
杖刑已经被打断,苏辰看了看抿着嘴的保成,走过去问一个奴才:“说实话,怎么惹怒太子的?”
保成很乖,这点苏辰并不怀疑。
那奴才还犹犹豫豫的,旁边一个受不了疼的宫女马上就说了,将那些只在下人们中间流传的闲话说得清清楚楚。
“奴婢从来没说过那些话,只求皇上能绕过奴婢贱命一条。”
康熙怒气稍解,保成对这件事的解读没有错,但是不能这么处置,打杀太多人反而起不到震慑的效果。
只杀前面抓到的这两只鸡,其余人自然不敢再胡说。
然而在苏辰看来,这不必牵涉人命的,只要以后他和保成亲近如初,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这皇宫其实跟一个大型集团公司差不多,上面人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会引起下面的一片议论。
若在意这个,真的在意不过来。
“不就是说闲话吗?”苏辰说道,“他们两个每个人打十棍子就算了。”
保成:这么心软的大哥,还不被奴才们吞成渣滓了。
只看看明朝的宦官们就知道,对于这些人不能太宽容。
但是大哥都说了,保成便也没反驳。
康熙一言定结论:“杖责十,你们以后便去后面景山上伺候,永不得再进宫。”
不让进宫就是赶出集团中心了,一下子从正式员工变成编外员工,生活处境会一落千丈的,再加上十杖罚,基本上是没有好起来的可能。
马上又是冬天,此二人不可能再看到明年的春天了。
那两个太监哭得涕泗横流,周围的奴才们更是噤若寒蝉。
因为这件事儿,梁九功也受了三杖,身为内宫大总管,却注意不到后宫的流言,他自己都觉得受这三杖不冤屈。
唯一可惜的是明天万岁爷要带太子爷和辰王去逛财神庙,他不能跟着了。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下去,广宁门大街上已经是人头攒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人穿的都比较破烂。
这些全都是工部按照圣谕,将四城门外那些灾民征收过来修路的。
算是朝廷征役夫,工钱基本上没有,但可以管饱饭。
大约七八日前,就在广宁门外三十里,远离村庄的空地上建立起一座官营的水泥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