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像是抱了一摞书,这会儿书掉了一地,她抖着手捡了半晌,旁边的人就冷眼看着。
燕锦的视线在小姑娘的侧影扫视了一下,最后落在她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
“嗯?”
不多时,燕锦缓缓起了身,拾起脚边的一本《灵药全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她递了过去。
小姑娘这几天受尽了冷眼,没想到会有人帮自己,红着眼眶抬起头,就见到燕锦那张胜似仙人的脸。
随后霍无疾虚虚把她扶起来,将剩下的书放到小姑娘怀里,道:“拿好了。”
小姑娘这才回神,局促地点点头:“谢、谢谢两位道友!”
她像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匆匆道完谢后,就狼狈地跑回了楼上。
那个跟燕锦讲故事的NPC,见状叹了一声:“道友倒是心善。”
燕锦不置可否,转头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是今天的酒菜钱,两位继续,我们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对方抱拳:“后会有期。”
等两人走出凤来客栈,燕锦站在客栈门口,对霍无疾道:“你也看到了?”
霍无疾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刚才,那个姑娘捡起书籍的时候,一不小心让衣袖滑落一截,露出了没能及时掩饰住的一片病痕。
“乌青成团,经脉发黑……像是中毒了。”燕锦道。
他们上去帮忙,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再看清楚一点。
“那姑娘第一时间就将袖口拉好,动作很熟练,看样子中毒时间不短。”霍无疾点点头。
一个杀了人还被包庇,全城人都厌恶的新娘,一个病歪歪的恋爱脑新郎,现在又多了个中毒的“娘家人”。
“倒是越来越有趣了。”燕锦缓缓道。
霍无疾问他:“客栈里人太多,水云身边想必也有很多人守着,我们没办法直接靠近她。”
而燕锦回头看了一眼整间客栈,缓缓问:“刚才那姑娘进了哪间房,你看清楚了吗?”
霍无疾点头:“嗯,二层的琉璃舍。”
燕锦走在霍无疾前边,离开客栈正门,从一旁的侧面绕过去,然后抬头看向上边,伸手指向其中一间将窗户紧闭的,道:“那就是目标了。”
霍无疾沉默了一下,问:“你打算怎么把她引出来?”
“引出来我自有办法,但现在还不能让她出来。”
看着燕锦跃跃欲试的眼神,霍无疾又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窗,微妙沉默了一下,问他:“你想翻墙进去?”
“啪。”燕锦打了个响指,对霍无疾表示赞同,随后又摇摇头:“不进去,就在窗边听一下。”
有的秘密人前无法知晓,一定要人后才会露出端倪。
燕锦既然知道这事有蹊跷,自然要用手段查个清楚。
客栈的地理位置很巧妙,恰好这边的窗下是一条很窄的巷子,后边高墙封住出口,入口又窄又长,稍稍用障眼法就能掩盖住。
做完掩饰之后,燕锦对霍无疾招招手,两人挂上隐身术,直接御剑腾空,悬在琉璃舍的窗外,很快里边的动静就传入耳朵里。
人声断断续续,伴随着走动的细微摩擦声,像是在对话。
“师姐,你真的要跟洛不知成亲吗?”有人问。
随后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一个不悲不喜的声音响起:“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提。”
对方像是还有话要说,但是被叫作师姐的人却打断道:“距离城主府的仪仗前来,还有两个时辰不到,你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良久,才有叹息声响起:“……是。”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气息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道,燕锦回头看了一眼霍无疾,侧耳后两人都听到里边响起了歌声。
燕锦仔细听清对方唱的是什么后,道:“是一首情诗……像是在唱死去的爱人。”
“死去的爱人?”霍无疾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洛不知不是还活着吗?”
第105章 105
那首歌的唱词很直白,两人听了一会儿,绝对不会听错,其中太多字眼都提到了一位爱人,而那样悲怆的曲调,绝不可能是喜乐。
燕锦一手扶在窗上,视线在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上逡巡了片刻,霍无疾见了问:“你要破窗进去?”
听他这么说,燕锦只是哼笑了一下,淡淡说了三个字:“登徒子。”
霍无疾:“!”他表情一哽,无奈辩驳:“……我不是让你去做的意思。”
燕锦唇角带笑,微微歪了歪头,道:“只怕这位新娘子身上的故事,和外界传言大相径庭。”
他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灰尘撇去,随后一跃来到整个客栈的房顶,站在众砖瓦之上,对跟上来的霍无疾道:“要让新娘子主动出去很简单,一把火就足够了。”
“你要放火?”霍无疾语气有些意外:“但登仙里的建筑都有特殊的buff,放火怕是烧不起来。”
“谁告诉你,我的火是普通火?”燕锦朝霍无疾看去一眼,眉目间都是与众不同的风华。
他信手捏出法诀,十指的动作翻飞成花,每一处变化都是霍无疾所熟悉的,那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赤焰诀。
霍无疾这么想着,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视线从那双手,挪到了青年的脸上,忽而笑了一声。
怎么会是普通的赤焰诀?
燕锦曾差一步便能白日飞升,在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手里,即使再普通的法诀,也能发出百倍千倍的效果。
在绝对的力量下,摘叶化作飞刀都是寻常手段,更何况是焰火。
而燕锦捏出的赤焰诀,霍无疾骤然看过去一眼,只觉得整个人浑身滚烫,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极热燃烧起来。
他压下心中的惊悸,退后了一步站在安全距离处,对燕锦叹道:“好厉害的火。”
燕锦唇角上扬:“灵力压缩到极致,无束火焰浓缩成这么一小朵,集大成者自然非同凡响。”
说到这里,燕锦侧目对霍无疾道:“你的剑也可以做到。”
霍无疾灵光忽现,眼中闪过一片明悟,忽然间盘膝坐在了房顶之上,垂眸冥想起来。
燕锦似有所觉,点开霍无疾的角色面板一看,对方名字id之下挂了一个持续性的buff,叫做“顿悟”。
顿悟成功则一日千里,顿悟失败则修为境界下跌,就看霍无疾造化如何了。
“麻烦。”燕锦如此说道,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不耐。
青年脚下朝顿悟的男人挪过去半步,将对方笼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随后指尖一弹,那朵赤焰裹挟着极高的温度,仿佛重若千斤,径直朝脚下的房顶落去。
琉璃做的瓦片,在光线的照射下,被赤焰仿若无阻地洞穿而去,随后火焰藤然在整个房顶蔓延成火海!
焰火的范围看上去很唬人,但在燕锦的精心控制下,只是牢牢地锁在房顶范围,其实并不会朝下而去。
但这边火光冲天,琉璃瓦本身的buff没能防住,瞬间就敲响了客栈的警锣,客栈老板现身在大堂处,一边安抚惊慌的客人,一边疏散人群。
很快,燕锦就听到琉璃舍中,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随后水云仙子出声安抚师姐妹们:“大家别慌乱,这火还没有烧起来,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脚步声凌乱地远去,燕锦站在房顶处,火焰在他周身避开,形成了一道防线,将顿悟的霍无疾笼罩在内。
青年侧身,一手握住霍无疾的肩头,稍稍施力,就将霍无疾稳当地挪到了如虹之上,最后再御剑离开。
两人还是落在不远处的巷子里,那边客栈的人全部离开后,客栈老板注视着房顶唬人的火焰,古怪地抓了抓脑袋,道:“怪了,这火看着吓人,但怎么没烧起来?”
燕锦在远处,缓缓朝这边走过来,见到新娘的仪仗汇合,惊魂未定地清点人数,而一身凤冠霞帔的水云仙子站在一旁。
按照此地的规矩,新嫁娘必须盖上盖头,直到所有的流程周全之后,才能由新郎将盖头挑起,在此之前不能叫任何人看到新娘的脸。
事先有人教了水云仙子这些规矩,她此刻盖头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这会儿站在众人视线之下,只能抬起袖子遮住面容。
好在因为那边难以熄灭的大火,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水云的视线被袖子遮住,随后就见身侧递过来一张熟悉的盖头。
她以为是哪个师妹找到的,张口道了句谢:“多谢。”
随后盖头遮住她一头乌发,整个视线就被圈禁在小小的一方盖头里。
水云还没有转头,她面前就有人出了声,听来是个年轻的男子:“火要烧过来了,姑娘先跟我到别处避一避。”
她对这座城里的每个人,都天然有着一分戒备,一见露出的黑靴便知道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门人,随后摇了摇头:“不必,我等师妹来……”
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未出鞘的剑就此伸过来,剑柄不容置疑地在水云手肘上一勾——
半步元婴的水云,竟然就这么被这轻飘飘的一推,压制得丝毫无法动弹,她心下骇然——此人修为要高出她太多!
脚下因此避无可避地往前迈了一步,水云只听得那道声音再一次开口,陌生的法诀在耳畔响起。
“无我不往,一寸千里。”
下一瞬,整个空间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雾里,水云那一步像是迈过了一层轻若无物的水墙,紧接着她身边天旋地转。
耳边的嘈杂声尽数消失,身上那道笼罩在身上的压力也瞬间消散,水云浑身一轻,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取下碍事的盖头,迎面就看到一张美杀桃李的脸。
水云注意到四周环境天翻地覆,明显已经不再是她呆的那间客栈,而面前抱剑的青年淡淡朝她看过来,眼中丝毫没有掳人的心虚。
在对方身边,还有一个正在打坐冥想的青年,而抱剑的那位对他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她自己就是修行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霍无疾正处于顿悟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对方跟任人宰割无异。
抱剑青年她敌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怎样做才是最优解,明眼人立刻就能看出来。
她视线一动,燕锦就知道水云打算干什么,但却没有出手阻止,而是像没察觉一样,放任不管,眼神落在了霍无疾的身上。
这家伙的后脑勺很圆,看上去跟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反差感很大,显得有几分可爱。
水云一个待嫁新娘,在这样的大喜的日子里,随身竟然还携带了一柄软剑,就那么缠在她腰间,一伸手就闪烁着寒光,剑刃直指霍无疾。
因为燕锦只是把她掳了过来,并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目前敌友难辨,水云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她的剑上不带杀气,只为挟制霍无疾,从而威胁燕锦。
燕锦任由那把剑擦过他的身前,剑气撩起他耳畔一缕乌丝,他视线跟随剑刃而去。
剑刃即将抵上霍无疾脖颈的前一刻,他周身忽然平地起了风,衣袍与长发被吹动,霍无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骤然睁开了双眼!
“嗡——!”重剑与软剑相接,发出令人牙酸的兵刃声!
随后霍无疾身形闪得极快,利用巧劲卸掉了软剑的力道,伴随着惯性拎起重剑一挥——
眼看着重剑的剑风利落而去,重重砸在水云的剑上,她因此被击飞出去,脚下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
这一剑威力极大,而水云没料到霍无疾会突然醒来,猝不及防之下,要是真挨实了,怕是得受伤严重。
“好了。”燕锦此刻忽然出声,侧目看了霍无疾一眼,随后脚下腾挪,转瞬就出现在水云身前。
水云是知道燕锦的实力远在她之上的,见状以为青年要补刀,脸上浮现出一股股不甘。
而眼神伸出手来,却没有拔剑,而是径直穿透了霍无疾充满杀伤性的剑意,掌心将其包裹着。
让人意外的是,那几乎把水云重伤的剑意,在青年接触到的那一刻,竟然杀意全无,就像是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灵智,已经跟主人心意相通了一般。
而燕锦面上云淡风轻,仅凭赤手空拳,将那一往无前的剑意捏成粉碎。
重压消失,水云脚下终于停住,她侧身咳嗽了好几下,再看向面前两个男人的时候,眼神千变万化,复杂至极。
霍无疾见燕锦空手拦他的剑意,紧张地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赶忙追过去,捉住燕锦的手蹙眉道:“没事吧?”
他深吸一口气:“我刚睁眼就看到她的剑,下意识反击了过去,没收住力道,差点伤了你……抱歉。”
燕锦轻描淡写地抽回手,唇角一翘:“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伤不了我。”
不过话锋一转,燕锦视线在霍无疾身上来回转了转,最后注视着他的灵台处,眼神稍稍满意:“醒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境界提升也比预料中更大。”
前不久霍无疾还是金丹三层,一场顿悟,直接让他跨越了四个小境界,如今金丹七层,直逼金丹巅峰。
“天赋不错,你或许会比我想象中,要更早达到元婴。”燕锦道。
“是吗?”霍无疾有些惊喜。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与炽热,跟平常那个对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简直是大相径庭。
要是此刻霍教授他们站在霍无疾面前,只怕是都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燕锦见他这模样,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动作上也就没有克制,像是逗弄一样,在他喉间的项圈上碰了碰。
那个向来被主人忽视的金铃,此刻伴随着青年的拨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叮铃铃——”
不知道为什么,霍无疾的脸骤然红了大半。
燕锦看在眼中,眉眼调侃似的上挑半分,随后轻飘飘在霍无疾的肩上拍了拍,转身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大大方方朝水云走过去。
留下霍无疾兀自消化着,整个人都快被心上蔓延开的火焰,烧到融化了。
水云在一旁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中,眼神变了变,见燕锦朝自己走过来,有些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你们不像是洛阳城的人,既然是外乡人,那我们就无冤无仇,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水云直起身子,穿着一袭红嫁衣,但语气和眉目清冷逼人。
燕锦没有走近逼她,而是停留在一个安全距离,将如虹收好扔去霍无疾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则赤手空拳站在原地,摊了摊手以示无害。
“我们的确不是洛阳城的人,但之前听说少城主结契,便想着过来凑个热闹……只是——”
说到这里,燕锦话锋一转,说:“只是没想到,水云仙子和这位少城主之间的故事,有些太荒唐了。”
“荒唐?”这两个字在水云的喉咙中滚动着,说出来后伴随着一声自嘲:“我也觉得荒唐。”
她举起剑的手上袖口滑落,手臂上露出一些斑驳愈合的伤痕,那样的痕迹,在对方的肤色映衬下,显得十分骇人。
燕锦歪了歪头,忽然跟她说了实话:“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剑阁燕锦。”
“燕锦?”水云睁大了眼睛,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这个名字……修仙界自然是无人不知。”
那个从前剑阁作天作地的废物,在李浮梦被拽下去后,又被李玄知高调偏心的燕锦。
所有人都说燕锦未来会成为剑阁的下一任阁主,李玄知对他的偏心是众所皆知的,不少人都在唱衰,说剑阁要是真的落在这么个废物手里,距离自取灭亡也不久了。
但水云看着燕锦,想到对方神鬼莫测的手段,却给这个听来的传言打上了问号。
别的不说,如果剑阁真的落到燕锦手里……未来的地位,只怕不降反增。
她道:“要论荒唐,你我二人只怕是不相上下。”
随后收剑入鞘,水云却没有再继续说起这个话题,而是道:“两位既然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目的,那么在下便不奉陪了。”
她缓缓用滞涩的语气道:“迎亲的仪仗许是快到了,我消失不见,不仅水衣门的师姐师妹要遭殃,两位要是被查出来,也逃不了干系。”
她看着燕锦,一字一顿道:“即使你是燕锦,身后有李玄知,也撇不清。”
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要分析清楚利弊,让燕锦明白身后的人势力庞大,放她回去。
看上去她是想回去的,但水云的表情的语气,却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霾中,清清楚楚地告诉着燕锦:她不想回去,但又必须回去。
这跟那个传说中,刚刚才死了师父,却又不顾孝期,非要在这关头嫁给少城主的水云仙子,相差得太大太大了。
任何人的伪装都逃不过燕锦的眼睛,眼前的NPC表情灵活,想必智能程度也不低,燕锦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撒谎,她的表现也不是装出来的。
这里边的水,要比燕锦想得更深。
青年的视线落在水云握剑的手上,道:“你的天赋不错。”
他突然说这么一句,水云愣了一下,就听燕锦继续道:“你的身上有一股药香。”
这话说完,水云脸色大变,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提剑跟燕锦对上。
她忍了半天,才绷着表情道:“此中利弊我已经与你们讲清楚,今日情况特殊,两位的行踪我不会透露半分,今日一别,来日不必再相会。”
燕锦没有要反驳的意思,甚至还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说:“水云仙子确实必须回去。”
水云闻言松了口气,转头就要离开这里,但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却感受到了身后袭来一阵疾风。
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水云根本来不及反抗,只觉后颈一痛,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闭上眼睛之前,水云听到燕锦说:“但这个回去的‘水云仙子’……不是你。”
燕锦用剑鞘拦住水云倒下去的身体,然后让对方靠在墙角,给见手青发去了密聊,让对方过来一趟。
他组个队,再将见手青拉过来的功夫,那边霍无疾就闷不吭声地凑了上来,忽然道:“游戏里闻不到,但我的身上也挺香的。”
霍无疾:“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喷香水。”
燕锦一开始还不知道霍无疾在搞什么幺蛾子,但随后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水云身上,顿时明白过来。
燕锦:“……”
“红袖招有种秘术,需要天赋极高的女子才能学会,此种秘术让弟子自小浸泡在灵药之中,吃喝不沾凡谷,入口尽是灵药,最后成就药身。”
燕锦道:“传说药女的血肉比百年灵药更神奇,可活死人肉白骨。”
他垂眸看着水云,道:“就我所知,从前修真界只有一个药女,便是红袖招的坊主。”
“而现在似乎有了第二个。”
药女成就的条件极其苛刻,但后天条件都是其次,相比于后边的修炼,对于药女来说,天生的条件更加重要。
如果燕锦没有猜错,水云就是药女。
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以燕锦自身的经历来看,一个没有宗门庇佑的人怀揣至宝,即使你天赋再高,未来再不可限量,都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找寻麻烦。
红袖招本身地位超然,足以庇佑一个药女,但水衣门只是个小门派。
说得直白一点,水衣门整个门派的人加起来,都敌不过燕锦一个人。
而即使是这样的燕锦,当初在没有足够的成长时间时,最终也选择了跟敌人同归于尽。
——水衣门保不住药女。
燕锦不知道为什么水衣门不将此事上报,如果她们将此事上报,红袖招一定会护住水云。
药女太珍贵了,珍贵到当初燕锦死的时候,公孙玉都没有找到下一个继承人,红袖招一旦找到能成就药女的弟子,一定会拼死护住。
“想来,也逃不过私心二字。”燕锦淡淡道。
一个药女能带来巨大的收益,水衣门眼皮子浅,目光放得太短,怕是想留作己用。
根据水云在水衣门的地位来看,她们大概是想效仿红袖招,将药女推举成掌门。
只是水衣门忽视了自身实力。
燕锦忽然想到了洛阳的少城主,那位叫做洛不知的男子……传说他命中带煞,该是早夭之相,本应活不过弱冠。
但那人却偏偏活到了现在,甚至还有闲心迎娶新娘子进门。
燕锦在水云的面前蹲下,看到了对方衣袖垂开后,露出的一截伤痕。
那伤痕极深,不像是寻常刀割,伤口并不平整……倒像是生生剜掉了一块肉。
“好一个洛阳城。”燕锦用剑鞘压了压水云的袖子,将对方的伤口遮住。
这时候见手青已经传送了过来,拎着笛子问:“怎么了怎么了,这会儿突然叫我过来?”
燕锦错开一步,让见手青看到那边昏睡的水云,然后道:“劳烦给她换件衣服,把喜服脱下来。”
因为水云是个女人,燕锦不会贸然唐突对方,想要按照计划进行,那身喜服必须脱下来,就只能叫见手青上阵了。
“行。”见手青好奇地看了一眼水云,然后感叹了一番NPC捏脸鬼斧神工,紧接着就将燕锦和霍无疾赶了出去。
她从行囊里掏出来一个商城购买的帐篷,架好之后隔绝了里外。
燕锦抱剑在外警戒,转头对上了霍无疾的视线,于是慢慢道:“有话就说。”
霍无疾问:“你要那件喜服,是想让见手青穿着去替嫁?”
他不是蠢人,一见燕锦要那件喜服,就知道他的打算,但霍无疾有些迟疑:“这个任务是七夕双人奇遇,掺进去第三个人,系统大概率会判定任务失败。”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前例。
燕锦微笑着转头:“水云仙子必须回去,那我就还给他一个‘水云仙子’……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掺和进去第三个人了?”
霍无疾心头猛然一跳,视线在燕锦过于漂亮的眉眼上转了转,喉结滚动:“你的意思是……?”
恰好此刻,见手青已经迅速给水云换好了衣服,拿着喜服就朝这边走过来,朝燕锦面前一递。
而燕锦就在霍无疾的注视下,将喜服推到他面前。
霍无疾:“?”
燕锦歪了歪头:“愣着做什么,‘水云仙子’,还不快换上你的喜服?”
第107章 107
古代的衣服放量很大,除了腰身和肩头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很宽大,女子的衣服男子也能穿,只是稍微会显得有点紧绷。
霍无疾看着被递到他面前的喜服,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随后表情变得难以启齿起来,艰难地看着燕锦,问:“……我穿?”
燕锦二话不说,手腕一转,就松开十指,喜服从他手上滑落,对面的霍无疾下意识接住,就听青年开了口。
“不然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