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想让顾知年放轻松：“你可不要告诉我，霍琦也是你的偶像吧？金蝶听见了可是要生气的。”
“......霍，霍女士确实也是我的偶像之一。”顾知年有些忐忑地说：“琴姐，你行行好，别告诉金蝶姐。”
方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让我封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顾知年呆呆点头：“琴姐你说！”
“以后你不能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明星，不可以再这么不自信，能做到吗？”
方琴不愧是资深王牌经纪人，说话的艺术不是顾知年这种好命小机灵鬼能比的。顾知年大受触动，点头的动作却非常坚定：“好，那我以后把我当成大明星。”
“哎——”方琴突然怅然地叹了口气：“如果我刚入行就能碰到你这么个乖乖，我这脸上的皱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多。”
“......”顾知年有些腼腆地伸手摸了摸鼻子：“琴姐现在也很年轻。”
方琴耸了耸肩：“这话不真，但是我爱听。”
时间在两人轻松的谈话中流逝。
傍晚，城市里华灯初上，顾知年坐在公司安排的车里去赴宴，方琴不放心顾知年一个人，干脆也破例跟了上来，敬业至极。
宴会现场热闹得很。顾知年下车后，还隐约听到了几声快门声。但既然是霍琦举办的宴会，料想这些狗仔也不敢将暴脾气霍女士得罪得太过。
于是顾知年整理了一下衣摆，腰背挺直，面带微笑地踩着地毯进了宴会厅。
诚如方琴下午所说，顾知年最近势头正盛。具体体现在顾知年刚进宴会厅，就接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眼光。这些眼光里有欣赏有好奇，也有一些是锐利的考量观察，像是在审视顾知年的言谈举止在镜头之外是什么模样。
没办法，顾知年太低调了。
一般的明星在出道即爆款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择多接代言多上综艺访谈。而反观顾知年，除了那个深夜里传出来一次捕风捉影的传言之外，没有再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
这还是顾知年第一次出现在圈内人眼里，五官精致的omega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柔软服帖，漂亮的嘴唇上也一直挂着真诚的清浅笑容，跟《遇仙》里大反派贺兰复的气质简直天差地别。
反差感和神秘感让众人对顾知年愈发好奇，这个众人当然不可能只有电影观众，更包括在场这些事业与影视行业息息相关的宾客们。
投在顾知年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顾知年强迫自己不怯场，只保持着微笑回视这些眼神。看上去温柔无害，但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
......
第五十五章 霍琦
宴会大厅的气氛因为顾知年的出现安静了大概十秒钟不到。在打量完这个刚出道就爆火的新晋影星后，这些人又挪开了视线，继续刚才的寒暄交际。
顾知年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方琴：“琴姐，我——”
“知年！”顾知年的问题还没有说出来，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顾知年回头看去，发现是在试镜贺兰复那天认识的李希云。
清秀的青年快步走到了顾知年身边，对着顾知年绽放的笑意非常真诚讨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顾知年也展颜一笑：“希云，好久不见！”
李希云的杏眼里带上了惊喜：“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我们是朋友。”先不论李希云给顾知年的观感不错，单就试镜那天李希云毫无保留地帮助，顾知年都不可能忘记李希云。只是当时他们虽然交换了联络方式，但是顾知年试镜成功后事情不少，两人也没有再联络过。
李希云重重点了点头：“《遇仙》我看了三遍！我超喜欢你演的贺兰复，超级喜欢！”
顾知年简直想揉揉李希云的脑袋瓜，但是这种动作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做，顾知年的心里还有一根“谨言慎行”的红线绷着。他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谢希云的喜欢，我能拿到这个角色，也是因为你那天把自己的号留给了我。”
李希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那本来就是替你取的，嘿嘿——”
一边的方琴算是听出这两人的渊源了，她主动去给两人端了两杯鲜果汁来：“边喝边聊吧。”
顾知年笑着道了句“谢谢琴姐”，李希云也看向方琴，嘴唇都打了个哆嗦：“方，你，方方方——”
“我是方琴，知年的经纪人。”方琴对着李希云和煦一笑——她在娱乐圈看过的人不少，识人的眼光也算毒辣，像李希云这样单纯可爱的，方琴看着也觉得顺眼得很。
大概是方琴这个经纪人的名号太过响亮，李希云都愣怔了好半天才巴巴地眨了眨眼：“方，方女士，您好！我叫李希云！是京城电影学院视听传媒学院的大四在读生！”
方琴小小惊讶了一下：“你还在念书？”
“马上毕业了！”李希云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方琴勾了勾唇：“那你要加油，我希望以后知年能演上你编导的电影。”
“！”方琴这鼓励对于现在将顾知年当小偶像的李希云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殊荣，他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顾知年和方琴都被李希云这诚恳率真的模样逗笑了，三人气氛轻松地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今天举办宴会的女主人霍琦出现在了顾知年的身后：“贺兰复。”
顾知年猛地回过头去，对上了一个五官精致艳丽的女人带着打量意味的视线：“霍，霍影后！”
霍琦的美跟林金蝶那种与世无争的气质美不同，她的五官偏妖艳，气质更像勾人魂魄的妖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知年的长相跟霍琦属于相似的类型，但顾知年年纪还轻，气场也没到霍琦这种绝对强势逼人的程度。
霍美人勾起鲜红诱人的嘴唇：“我印象里的贺兰复，可不会露出这副表情。”
面对大影后的调侃，顾知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不过霍琦似乎挺喜欢顾知年的，这不——她朝顾知年伸出手：“感谢你来参加我举办的宴会，很高兴认识你，顾知年。”
顾知年咬了咬嘴唇，伸手跟霍琦短暂交握：“能被霍影后邀请，是我的荣幸。”
“是吗？那晚点陪我跳支舞吧。”霍琦大方坦率地要求道。
顾知年点了点头：“没问题。”
霍琦比顾知年大了七八岁，童星出道，在娱乐圈纵横了这么多年，难得有主动邀请别人跳舞的时候，而且那个人还是刚刚小有名气的顾知年。
会场里好些人都不时将目光扫向这一边——顾知年本来就受人关注，现在女主人都站在了顾知年身边，两人并肩在一起的场景简直称得上赏心悦目。
顾知年的内心称得上惶恐，但是他时刻牢记着方琴让他自信一些的叮嘱，强压下自己的紧张心情，有来有往地跟霍琦聊了一会儿。
“我迫不及待想跟你跳一支舞了。”霍琦坦然地说，说完她就伸手打了个响指。宴会的主持人会意，宣布了跳舞的流程。
顾知年对舞蹈接触不多，他腼腆地道了一声“请多多指教”后，弯腰对霍琦做出了邀请。霍琦扬着嘴角接受顾知年的邀请，两人随着大厅的音乐跳起了舞。
顾知年保持着绅士风度，放在霍琦腰上的手都没有真的贴到霍琦的皮肤。霍琦却抱着逗弄的心思，故意朝顾知年凑近些许：“想不想和影后炒一炒cp？”
顾知年听过不少霍琦的八卦绯闻，说霍琦私生活混乱，说霍琦见到年轻漂亮的就会主动勾引靠近，不论ao，不论男女。
传言还说有不少小鲜肉深受霍琦残害。但顾知年自己就是被谣言中伤过的人，所以他没有相信这些谣言。
而现在，名声两极分化严重的霍琦大影后问出了这么个让人遐想连篇的问题。顾知年停下了跳舞的脚步：“霍影后。”
“嗯哼？”霍琦那漂亮勾人的眼睛依然盯着顾知年看，似乎将蓄意勾引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知年倒是没有放开搭在霍琦肩膀上的手：“我不知道您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不想利用您。”
霍琦脸上的表情出现了非常微弱短暂的裂缝：“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利用你？”
“我跟霍影后之间差的不止是年纪。”顾知年坦然地道：“能跟霍女士搭上线，最终的受益方一定是我。”
霍琦的眼神彻底变了。她放在顾知年肩膀上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怎么我在你眼里，还成了做慈善的人？我看上去很善良吗？”
“我现在评价霍女士好或不好都不对，但我不习惯人云亦云。无论霍女士是出于什么考虑，我都不希望霍女士在我这里受伤。”
顾知年的话语太过恳切，眼神也赤忱坦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和霍女士都能前程似锦，以绝对正确的方式。”
霍琦用那双勾人的妖精眼死死盯着顾知年看，像是想看穿顾知年的内心。顾知年毫不退让地跟霍琦对视，初次见面时的忐忑与腼腆都消失不见。
在下一曲交响曲奏响之前，霍琦突然凑头在顾知年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亲吻，动作快到顾知年都反应不及。回过神来顾知年瞪大了眼：“霍影后！”
“我要是早点遇见你，我一定会猛烈追求你。”霍琦说，眼里是得逞的笑容：“不过现在也没事，我非常喜欢你，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顾知年。”
霍琦说完，直接放开了顾知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顾知年目视着霍琦渐行渐远地背影，许久之后低头轻轻勾起了嘴角——霍琦果然不如外界传闻那样不堪混乱。
刚才离开的方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顾知年的身边，并取出了一张湿巾：“擦擦脸，否则我担心你晚点没法儿向赵先生交代。”
方琴这话让顾知年猛地抬起头来——他差点忘了上午赵维祯说的事！omega接过湿巾擦了擦印象里的位置，也管不得究竟擦干净没有：“琴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唔——”方琴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顾知年脸上根本擦拭不掉的口红印：“快八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我现在能走吗？”顾知年有些不放心地问。方琴的回答是直接带着顾知年往门口走：“当然可以，霍琦邀请你来，大概就是想见你一面而已，直接走吧！”
顾知年只好快步跟着方琴离开了会场，都没来得及跟李希云打声招呼。
离开宴会厅后，顾知年掏出手机来，果然在上面看见了两通来自赵老爷子的未接电话。顾知年坐上副驾驶将电话拨回去：“二爷爷，抱歉，我刚才在工作！”
赵老爷子瞥了眼紧闭着的书房门，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不少：“是年年啊！工作这么忙呀？吃晚饭了没有啊？”
顾知年总觉得赵老爷子的语气怪怪的，理亏的顾知年将这当成了老头儿有些生气埋怨的意思。于是他语气更加诚恳：“抱歉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您的电话的，我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您等等我？”
“行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路上小心啊！我让管家给你做点吃的！”老爷子说完就挂了电话，抬头对上了站在书房门口的赵维祯的视线。
顶级alpha孙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您怎么还不睡觉？”
赵老爷子快被自己这缺德孙子气笑了：“哟？合着有些人大清早地往我那儿赶，口口声声说想爷爷了，带爷爷来婚房瞧瞧，结果来了就把你爷爷我晾一边儿，这会儿知道老婆要回来了，就忙着赶你爷爷我睡觉去？”
“赵维祯啊赵维祯，你个王八孙子。”
王八孙子赵维祯大概是尽得赵老爷子厚脸皮的真传，现在听着亲爷爷这么控诉自己，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我只是给爷爷提个来家作客的建议，您别过度解读我的用意。”
“我呸——”赵老爷子有模有样地举起手里的拐杖：“你敢说你今天上赶着去找我，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叫老婆回家来？”
“不是。”赵维祯神色严肃地说：“我是担心您见不到您的宝贝孙媳妇儿，回头闹着说我们有了家庭忘了长辈。”
赵老爷子不再接茬儿，而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赵维祯坐过来挨着自己：“你说你这个alpha，怎么这么别扭呢？”
“喜欢人家大大方方说，万一年年也喜欢你呢？”
赵维祯坐在赵老爷子身边，嘴里却是反驳：“谁说我喜欢他，我才不喜欢这种爱出去抛头露面的omega。”
老爷子用一脸“你真是没救了”的眼神看赵维祯。赵维祯是赵老爷子盯着长大的，赵老爷子比谁都清楚他家孙子这贼要面子的尿性。
儿孙自有儿孙福，好歹现在赵维祯也顺利把顾知年娶进门了，两人互通心意在老头儿看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他还是少操这个心来得好。
赵老爷子这一切的豁达心胸，在看见顾知年脸蛋上的口红印后荡然无存。
......
第五十六章 “谁亲的？”
“二爷爷！我回来了！”顾知年的声音远远地从门口传来，赵老爷子站起身来迎上去，苍老的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
老头儿这笑容在看清顾知年的脸后僵了僵：“年年啊？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啊？”顾知年还没回过神来，刚才坐在赵老爷子身边的赵维祯就快步走了过来。alpha富有侵略感的视线在顾知年的脸颊上打量片刻后，开口时语气有些咬牙切齿：“谁亲你了？”
“！”顾知年瞳孔一缩，回过神来他立刻伸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这是，这是刚才的工作需要，二爷爷，您先坐会儿，我去洗个脸来！”
顾知年说完就一溜烟儿跑去了洗手间里。赵家爷孙俩盯着顾知年快速消失的背影，许久之后赵老爷子才对着孙子语重心长地开口：“维祯啊，你跟年年这夫妻感情......”
赵维祯的嘴角抽了抽，他心里酸水儿直冒。可是面对着长辈，赵维祯那股子别扭劲儿让他没法儿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嗯，他也只是工作而已。”
老爷子斜睨赵维祯一眼，不用脑子想都猜得到这王八孙子估计都钻到醋坛子里去了。他想了想，还是给出一个建议：“实在不行，早点让你爷爷我抱个孙子吧。”
“......”赵维祯沉默了许久后，摇了摇头：“我去看看顾知年。”
顾知年不知道这爷孙俩的谈话，也不知道赵维祯这就要闯进来了。他在洗手间墙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红唇印，顿悟刚才下车时方琴欲言又止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霍琦用口红这么防水！湿巾都擦不去！
对着镜子沉沉叹了口气，顾知年认命地拿着卸妆工具擦拭着脸，将白皙的脸颊都擦得发红，红唇印这才被擦干净。
下一秒，镜子里多了一道深沉锋利的目光。顾知年擦脸的动作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开口：“我不是故意来迟的。”
赵维祯还是盯着顾知年看，眼神带着压迫和审视。顾知年被赵维祯盯得有些不自然，他抿了抿嘴唇拿开卸妆巾并转身：“你帮我看看，我擦干净了没有？”
“谁亲的？”赵维祯低声问，声音里带着顾知年听不懂的深意，像愤怒，又像别的什么。m2
“......只是个意外。”顾知年有些心虚地解释，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赵维祯的回应是伸手捏住顾知年的下巴让他抬头跟自己对视：“谁亲了你，顾知年？”
原本只想着蒙混过关的顾知年在赵维祯的质问下撇了撇嘴：“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已经擦干净了......”
赵维祯觉得顾知年浑身上下最硬的就是这张嘴了。他心里的酸意本来就散不去，现在顾知年这态度更是让赵维祯心里邪火直冒。他低头咬上了顾知年的嘴唇，真是咬的，顾知年都痛得呜咽一声，回过神来时，赵维祯已经离开了顾知年的唇瓣。
嘴角似乎被赵维祯咬破皮了，顾知年委屈又生气地瞪着赵维祯：“你做什么？”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成了我赵维祯的妻子，就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赵维祯看着仍然不知错不认错的omega，恨不得再咬顾知年几口。
顾知年一愣：“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出去拈花惹草了？”
“今天是女人的口红印，明天是什么？后天呢？谁敢保证有一天，我不会在新闻上看见你和别人开房的消息？”
灯光明亮的洗手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赵维祯的质疑就像刀子一样扎在顾知年的心里——在这个自大骄傲的alpha眼里，他顾知年似乎真的很不堪。
顾知年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因为赵维祯真的很伤人。
omega的目光闪烁着沉默了很久之后，顾知年终于有所动作：他伸手放在了赵维祯的手腕上，眼神不卑不亢地回视着赵维祯的冷眼：“放手。”
赵维祯僵住了：他们之间似乎从小到大都在打打闹闹，但这还是顾知年第一次用这样微冷发颤的嗓音跟自己说话。他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骂赵维祯混蛋，或者直呼赵维祯的名字。
趁着赵维祯僵硬的瞬间，顾知年用力甩开了赵维祯的手。omega垂下眼，转身就往洗手间外面走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前，赵维祯看见顾知年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你放心，我会洁身自好，谨言慎行，不会做出对不起你们赵家门楣的事。”
“以后你住二楼。”顾知年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赵维祯的视野中。
alpha驻足在原地，刚才触碰过顾知年皮肤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力气大到指尖都陷进了肉缝里。他将“顾知年”这三个字放在心尖细细品味了千千万万遍，最终都化成了一个坚定不可动摇的想法——
顾知年是他赵维祯的，从里到外，彻头彻尾。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胆敢打顾知年的主意，或者侵犯他赵维祯的领地。
远走的顾知年不知道赵维祯的想法。他在离开赵维祯后弯了弯腰，刚才竭力演出来的洒脱彻底散去。omega漂亮的眼睛里泪光闪烁，但是顾知年绝对不能在赵维祯面前露怯。
他憋着眼泪靠着墙角缓了缓，才起身往楼上走，半路上碰到了不知情的赵老爷子：“年年啊？洗好了吗？我让管家给你做了好吃的，年年——”
顾知年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背影一僵，心里的委屈让他差点憋不住想向赵老爷子倾诉。可是赵维祯当年最讨厌的就是顾知年爱告状的性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顾知年不想再被赵维祯拐着弯儿看不起。
于是他背对着赵老爷子吸了吸鼻子：“爷爷，我不饿，您自己吃吧，我，我上楼了，对不起爷爷——”
带着隐约哭腔的话语让赵老爷子一顿，还没来得及等他问顾知年怎么了，顾知年就小跑去了三楼。
老头儿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这是自己的亲孙子作出来的，心里暗骂了一声“不争气”后，老爷子又拄着拐杖回头去找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孙子。
本来想给赵维祯两棍的老爷子在看见赵维祯的神色后按捺住了这个动作：“怎么了这是？怎么好好的就吵架了呢？”
赵维祯深吸口气：“没什么，我扶您去睡觉去。”
“哎你这孩子真是，年年不来家的时候盼着人家来，等人家回家了又吵架，个龟孙子，打哪儿学来的这别扭劲儿？”老爷子一边走路一边训赵维祯，句句在理，句句戳赵大少爷的心窝子。
老赵家重孝的传统让赵维祯心里有气也不能冲着赵老爷子发，他只是摇了摇头：“您少说两句，别瞎操心，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老头儿瞪赵维祯一眼，拐杖最终还是落在了赵维祯的小腿上：“还不赶紧去厨房端点宵夜上楼认错去？要真把我宝贝孙媳妇儿惹急了，我非得要你好看！”
“他是您的宝贝孙媳妇儿，我就不是您的孙子了？”挨打又挨骂的赵维祯听见老爷子的无理要求，心里的火气都快压不住了：“这些年来我哪次不是听您的让着他，对错都让我来低头。”
“可刚才您也看见了，白天东跑西跑的是他，回来脸上带着女人口红印的也是他，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您孙儿的事，您还是坚持让我去哄他。爷爷，您觉得您这么做对我公平吗？”
赵维祯这一腔肺腑之言估计是憋了很久了，现在爆发的时候字字恳切，赵老爷子都被孙子这漫天怨气整懵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维祯，你是在怨爷爷吗？”
赵维祯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低头道歉：“抱歉爷爷，我情绪不对，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
“你当爷爷是好糊弄的小孩吗？”赵老爷子深深地看着赵维祯：“你刚才说，这些年都是因为听我的话，你才让着年年的。”
“可这话你自己信吗？”老爷子静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年年分化那年，守在隔离舱门口的傻小子不是你？年年出国那天，躲在房间偷偷哭的不是你？年年出国的这几年，连生日都不愿意过的不是你？知道年年回国后，出差期间跑回来，还偷偷跑到顾家去听墙角的不是你？”
“......”赵老爷子这质问的分量可不比刚才赵维祯对着顾知年时的轻。赵维祯的指尖都颤了颤：“我没有偷偷哭......”
“这不重要。”老爷子冲着赵维祯摆了摆手：“重要的是，你跟年年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你怎么舍得伤他的心？”
“那他也没少伤我的心啊......”赵维祯很小声地嘟囔道。赵老爷子的耳朵也是灵光，含含糊糊地也听见了大概：“那你就大方告诉他你伤心啊——大老爷们儿这么别扭，丢我们老赵家的脸！”
“您也说了我是咱老赵家的爷们儿，我伤心我还能给他说啊？”
赵老爷子不置可否，只是开口赶人：“磨叽个屁！滚上楼哄人去！否则明天我就和你断绝爷孙关系，丢人玩意儿。”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的alpha咬了咬牙：“您不也就在您孙子面前逞威风，有能耐您让顾知年给我道歉。”
话落，赵大少爷又挨了他亲爷爷的棍子，脾气彻底被打没了。只能在老爷子苍老却锐利的目光中蔫儿了吧唧地去厨房里端着吃的，硬着头皮上了楼。
......
顾知年不知道这爷孙俩的对话。
他径直去了三楼的卧室——这个卧室先前赵维祯住过，但是因为时间隔了太久，空气里已经没有了赵维祯的信息素气息。
这样也好，顾知年一边伸手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一边心想。他吸吸发酸的鼻子，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遗憾的是，赵维祯说的那些伤人话语并没有被浴室的热水散去。相反，它们就像咒语一般一直盘旋在顾知年的脑海里，让顾知年的心情一直停留在低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