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窗外的方向,平时总是天不亮就起床,从未像这样睡到自然醒,尤其还是在……上学的时候。
真是一种少见又新奇的体验。
若是在两天前,他现在肯定已经焦急不已,会为老师的责罚担忧忐忑,可现在内心竟然波澜不惊。
毕竟一个快要死的人,真的很难对这些日常琐事再在意起来。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一个书中的角色,再到经历的这些事情,徐灯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凡事都看得开了。
这种感觉很好。
于是他慢悠悠的洗漱后,才拎着书包下楼,但刚走两步微微一怔。
徐灯站在楼梯上,和客厅中的父亲四目相对。
但既无紧张也无期待。
他此刻心中冒出的念头竟然是:我平时总遇不到父亲难道是因为出门太早了吗?
徐文柏也站在那里,看着楼梯上的少年,有些许怔愣。
他好像,许久没有看到这个小儿子了。
平时总是忙于工作,有时候忙起来便不会回家,而即便回家了,两人也似乎少有交集,更说不上几句话。以至于,徐文柏都快忘了家里有这么个人……
不过,今天应该是星期二吧?
徐文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顿时皱眉露出不悦之色,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小儿子今年正好在读高三,身为一个高三生,上午10点还在家里?
这像话吗?
徐文柏沉声道:“你怎么还在家?”
徐文柏身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平时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且他容貌威严气度不凡,尤其是不悦皱眉的时候,更是自有一种迫力迎面而来。
若是往常的徐灯,面对徐文柏的这般质问,早就紧张的不行了。
他一直认真努力做个好学生,唯恐犯一点错,就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肯定……
可现在徐灯却面无表情。
因为他看着父亲脑中浮现的却都是书中剧情:他会在头七回魂的时候,将他的父亲杀死在灵堂上,只因父亲没有为他哭泣。
徐文柏死的很惨,鲜血染红了灵堂。
人们四散奔逃,恶鬼狂笑肆虐。
如果说自己活不过三个月,那徐文柏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活不过三个月零七天。
自己如果还算是个重要的反派,那徐文柏充其量就是一个炮灰,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昭示恶鬼的无情。
证明他是个连至亲都不放过的残忍恶魔。
让所有人都对自己更憎恶恐惧一点。
但这,其实也是徐灯不理解的一点,正如他不理解,自己为何要杀死季子阳。
徐灯回想自己这一生,确实,他在家里不受关注,父亲对他冷淡漠视,哥哥不愿同他亲近,有时夜深人静,也会思考为何会是这样,为何不能拥有更在乎他的亲人……
但现在想来,未尝也不是一种贪心不足。
他生在徐家,衣食无忧。父亲虽然对他漠视,却从未苛待过他,他有吃有穿有学上,过着优渥的生活,对他而言,徐家已经尽到了抚养的义务,这一点上从未亏欠过他。
对了,他还有一张卡,父亲的助理每个月会往里面打生活费,比发工资还准时,数额不菲,只是徐灯平时用不上。
父亲除了不爱他这一点外,什么都给了他。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父母,甚至不如徐文柏。
明明已经有了物质上的富足,却还想要一个更爱他的父亲,一个会陪伴他肯定他的父亲,他想要很多很多……
可现在徐灯不需要了。
他不再渴望改变,更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在意。
他也不会变成书中的那个恶鬼,去杀死所有不曾满足他的人。
徐文柏也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他罪不至死,不必落得一个那样的结局……
徐灯再看向徐文柏,心平气和,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放心,我想通了,这次不杀你。
徐文柏呵斥完后看着徐灯。
少年在他印象中,向来是个沉默又胆小的孩子,最为害怕自己,稍微呵斥就会低头不语,他以为少年会和以前一样,低头不安的解释时……却看到徐灯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他。
那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点点……怜悯?
徐文柏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到底哪里需要这孩子怜悯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徐灯终于动了。
少年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身躯消瘦,表情平静,但徐文柏蓦地紧张起来,竟生出了一丝压力来,忍不住回想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冷厉严肃了些?
徐灯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不该将在公司的态度拿出来,这孩子向来胆子小,说不定刚才吓着他了……
自己也许该稍微温和一点……
就在徐文柏脑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徐灯却已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一步都未曾停留。
徐文柏怔怔的站在那里,许久,等他回过头时,徐灯已经离开了。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知为何,徐文柏蓦地心头一悸,仿佛这孩子,就要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一般……
半晌,徐文柏自嘲一笑,他真是想多了,徐灯是去上学了,还能去哪里?
倒是这孩子一段时间不见,上学迟到不说,还变的这般目无尊长!
徐文柏冷哼一声,看来自己果然疏于管教!
………………
与此同时,一个长满藤蔓的中式庭院里,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绿,洒下斑驳的光影。
绿荫下有个老旧的石桌,石桌上摆着雅致的茶具。
在这喧闹的都市之中,这里如世外桃源。
殷珣坐在石桌边上,他对面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一身宽松的唐装,慈眉善目的模样,正慢吞吞的给殷珣沏茶。
殷珣接过茶杯,垂首轻嗅:“好茶。”
元思淼笑的胡子抖了抖:“我那颗老茶树一年只得这一斤,不是你来我平时可不给别人喝。”
殷珣薄唇微微一抿,似有很浅的弧度。
元思淼知道这是心情不错的意思,他这才悠哉的道:“昨天的事情白沂都和我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厉鬼真是你杀的?”
殷珣闻言神色微凝,摇了摇头。
元思淼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白沂这小子虽然毛毛躁躁,但一身修为还是很不错的,他说那厉鬼他都不是对手,怨气深重,可见绝不是轻易能对付的……既然这厉鬼不是殷珣除掉的,难道当日还有别的高手在?
可本地的玄门中人他都熟悉的很,没听说谁昨日去了那里啊!而且既然他们灵济院出手了,别的门派一般也不会再插手……
元思淼疑惑道:“那是哪位出的手?”
殷珣:“不确定。”
如果说刚才元思淼只是意外,现在就是震惊了!尽管白沂的形容过于离奇,但元思淼原本还是倾向于,厉鬼确实是殷珣杀的……只是殷珣却否认了。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殷珣当时就在场,若连他都不确定到底是何人出手,那人又该是何等不可思议手段?
这一瞬间元思淼心中惊涛骇浪。
殷珣却又想起了昨夜的少年。
就在厉鬼即将要失控的时候,殷珣便准备出手的,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冲天的怨气就忽然散了。
是谁做的?
幸存的那几个人都不太像,唯有后来误入的少年,从一开始,就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白沂的阵法并无疏漏,不该轻易被人闯入。
厉鬼被杀死之后,也只有那个少年,若无其事离开了那里。
殷珣一直看着徐灯离开。
但任由他如何探查,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破绽。
这是殷珣第一次遇到,连他都看不透的人。
而且不止为何,竟有些心神不宁。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未曾有过这般感受,久违到有些陌生。
元思淼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按照白沂当日所说的情况,既然不是殷珣出手的,八成真正出手的人,就隐藏在那几个幸存者之中……但高手既然隐藏身份,显然是不愿意暴露自己,若贸然出手调查,若怒了对方就不好了……
但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就在本市,元思淼却一无所知,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就在元思淼迟疑的时候,他听到殷珣开口了。
男人声音低哑而缓慢:“帮我调查一个人。”
第5章 等死中
因为已过了早高峰,公交车上人不多,徐灯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外面思绪飘远。
虽然父亲不爱他,但母亲如果还在的话,会不会爱他呢?徐灯有时忍不住去想。
她宁愿付出生命也要生下他,一定是爱他的吧。
徐灯想到这里嘴角翘了翘。
徐灯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卫大爷板着脸开门,他最不喜欢这些迟到早退的学生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但徐灯却心情不错,甚至给了大爷一个微笑。
门卫大爷:“……”
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徐灯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上课了。
数学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赵正平,看到徐灯,顿时没好气的喝道:“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就给我站门口!”
徐灯早已由此心理准备,毫不在意的往门口一站,一抬头,就见季子阳落后他半步走来。
赵正平也看到了季子阳,表情一僵,随即表情缓和下来,也没开口呵斥,一副没看到的样子,转头继续上课了。
班里的同学也都习以为常。
赵正平向来看人下菜。
这时候季子阳若是进去了,老师不说学生不说,这事自然无人在意。
但季子阳却压根没有进去的打算,他随手将书包撂在脚边,懒洋洋的就往门口那一站,一手插兜往后一靠,刚好就站在徐灯的身边。
徐灯实在没有想到,破天荒的迟到一回,都能碰上季子阳……
但转念一想,虽然自己从来不迟到,但季子阳却没少迟到,这位大少爷对上学这件事,向来算不得多上心。
随便学学也成绩优异,还有偌大家业要继承……他只要随心所欲,就可以过得很好。
便不太会把规则放在眼中。
徐灯微微抿唇,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
这是徐灯第一次距离季子阳这样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气息。
若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不知道书中剧情,此刻自己应该会高兴吧?
毕竟他当初那样做,就是想成为季子阳的朋友,这是个难得拉近距离的机会。
可现在徐灯心中只有尴尬。
但如果现在故意站得远一点,会不会显得过于刻意了些?
季子阳斜倚在墙壁上,侧眸垂首,看向一旁站着的少年。
今天真是稀奇了。
乖乖学生也会迟到罚站了。
他还以为,徐灯会是那种老师稍微斥责一下,都会吓哭的那种人,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当时他就跟在徐灯的后面,所以看得很清楚。
少年虽然依旧是沉默的姿态,但仔细看,却发现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沉默可以是谨言慎行、小心胆怯,但沉默也可以是漠视一切、从容无谓。
以前的徐灯是前者,而现在的徐灯是后者。
为什么人可以变化这么大?
季子阳忍不住多看了徐灯一眼。
少年微微侧过了头,轻抿下唇。
原本悠然闲适的姿态,在自己到来之后,似乎变得紧张了一些,那刻意避开的视线……因转头而露出的侧颜,能看到耳根与脖颈交界处,白皙之上泛起的薄薄一层红晕……
季子阳扬起了唇角,以前倒是不知道,徐灯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这是害羞了吗?
少见的,季子阳又想起蒋岳的话。
蒋岳说徐灯喜欢他。
以前季子阳并不曾放在心上,在喜欢他的那些人里面,徐灯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少年就像存在于阴影之中。
以至于他常常会忽略他的存在。
他以前也并不喜欢蒋岳的打趣,不喜欢和无关的人扯上关系。
但今天不知为何,想起徐灯可能喜欢他这件事,竟没有那么抵触与不耐……
反而心跳微微加快了一点。
季子阳顿了顿,为了不让徐灯更紧张,便也转过头,看向了另一边。
只是,不知道徐灯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
徐灯在想,他也许今天上午就不该来。
既然已经迟到了,索性再迟点,便不会和季子阳碰上了。
希望季子阳不要知道那些无聊的传言……
嗯,季子阳也许根本不知道呢!他向来对追求者不屑一顾。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只是对徐灯而言,这一节课时间格外漫长。
等赵正平走了,徐灯若无其事的走进教室,从始至终没看季子阳一眼。
季子阳落后两步,看了少年背影一眼,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徐灯刚一回到座位上,何晓松就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道:“你也是和季子阳一起罚过站的人了。”
徐灯:“?”
这是什么很难的一件事吗?你明天迟个到看看,不行就迟到一个月,总有一天能碰上。
何晓松满眼充斥着八卦的光芒,又道:“和校草站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徐灯并不想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他知道何晓松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徐灯面无表情:“老师来了。”
何晓松顿时紧张的坐直了,结果往门口一看,哪里有老师来了?好家伙,徐灯竟然也会唬人了!
另一边。
蒋岳靠在椅子上,对季子阳似笑非笑:“今天可真是稀奇了,对了,你和徐灯聊些什么了?”
季子阳想起徐灯,压下心底细小的波澜,淡淡道:“我们是罚站,不是去聊天的。”
蒋岳露出诧异的神色,语气夸张的道:“什么?你们一起站了一节课都没说话吗?季大校草,你这么冷漠无情,可别伤了小可怜的心啊。”
季子阳顿时不悦的皱眉,蒋岳以前可不会用‘小可怜’这种形容来称呼徐灯。
季子阳看着蒋岳:“我记得你昨天,还对他很不满。”
蒋岳戏谑笑道:“昨天的事是昨天的事,别说已经翻篇了,就算没有,也不影响我同情他啊,偏要喜欢你块木头。”
蒋岳向来是这般轻佻的模样,口无遮拦,以前季子阳只视而不见,今天却觉得难以忍耐。
季子阳声音微冷:“我说过,不要开这种玩笑。”
蒋岳耸耸肩,恰好上课铃声响起,便没再说什么。
季子阳转头翻开课本,却发现怎么都看不进去,心中莫名有些烦躁,蒋岳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自己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冷漠无情吗?
徐灯会不会伤心难过?
但是,他只是不知可以说什么,他并不想让徐灯更紧张。
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蒋岳同样不再看季子阳,低头假装玩起了手机,他的课桌里,总是有备用的手机,被没收了也无所谓。
他刚才是故意试探季子阳的。
昨天在食堂季子阳出手阻止了他,虽然这件事看似没问题,也是季子阳会做的事情……可是蒋岳却敏感的觉得,事情可能不这么简单,如果季子阳真要罩着徐灯,自己行事就得多小心一些。
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季子阳还是那副样子。
根本不是真心在乎别人。
蒋岳眼底露出一抹讥笑。
一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中午徐灯和何晓松一起去食堂。
蒋岳等人没有再过来。
看似相安无事。
但是徐灯排队的时候,却发现四周总有悄悄打量的目光,有佩服有同情有好奇……
昨天徐灯和蒋岳公然在食堂闹了矛盾,虽然季子阳出手阻止了,但蒋岳可不是好惹的人,大家觉得,蒋岳迟早会找徐灯麻烦的。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徐灯打了饭菜,微微沉默一下,他没有坐下吃,而是拿着饭盒走了出去。
他并不在乎蒋岳会不会报复,只是不喜欢被人瞩目的感觉,也许……他天生就适合在阴影之下。
何晓松愣了下,抱着饭盒追了出去,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啊!”
两人来到操场边的树荫下,这里有一排石凳,刚好可以坐下吃饭。
刚刚立春不久,天气还有些凉,所以外面没什么人。
徐灯很喜欢这里。
静谧空旷。
何晓松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外面真有点冷哈!但一看徐灯,完全感受不到的样子,惊讶道:“你不冷吗?”
徐灯摇摇头,他确实不怎么怕冷。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玩雪,保姆开小差疏于照料,等发现的时候他的手都冻紫了,但是他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保姆本来还十分慌张,唯恐丢了工作,后来见他不哭不闹,于是哄着他回了屋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曾让父亲哥哥知道。
徐灯看何晓松似乎有点不习惯,于是道:“你要不还是进去吧。”
何晓松却倔强的摇头,也还好嘛!
徐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慢悠悠的吃饭,吃着吃着,忽的好似感觉到什么,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旁边高大的槐树之上,蹲着一只黑猫,黑猫有着金色竖瞳,正定定的看着他。
这是学校里的猫吗?
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徐灯问何晓松:“你见过这只猫吗?”
何晓松是毛绒绒爱好者,但这只猫以前却从未见过,而且不知为何,被那只黑猫看着,心底有些毛毛的,好像被什么危险的存在盯上了般。
何晓松挠挠头:“没见过。”
徐灯想,也许只是哪来的野猫而已,学校时常有野猫出没,便没再将那只猫放在心上。
但是等他吃完了饭,那只猫竟还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徐灯:?
真是一只奇怪的黑猫。
徐灯起身准备离开,而就在他刚刚起身之时,黑猫终于动了。
它弯起身子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地,一步步向徐灯走过来。
黑猫绕着徐灯的脚转了一圈,先是小心的嗅了嗅,然后用头蹭了蹭,最后慵懒的在他脚边躺了下来,打了一个哈欠。
徐灯微微一怔。
低头看向脚边的猫。
因为这次离的近,可以看的很清楚,黑猫一身通体无杂质的黑,但却没有沾染丝毫污垢,看起来不但不狼狈,还一举一动优雅从容。
这真的是野猫吗?
虽然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但徐灯也感受得到,黑猫对他的亲近,他便没有急着离开,干脆蹲了下来。
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黑猫眯着眼睛惬意的哼哼了一声。
徐灯的心也软了些下来。
何晓松看的眼红不已。
他平时没少投喂学校的野猫,但这些骄傲的小东西可难亲近了,而且今天这只黑猫,他本能的觉得是个不好相与的……但此刻看徐灯这么快就上手了,便也忍不住心痒痒起来。
何晓松缓缓伸出手——
就在这时,黑猫倏的睁开了眼睛,冷冰冰的金色竖瞳,看向他的时候,泛着无情的冰冷光芒。
仿佛在说,敢动手你就死定了。
何晓松:……
这差别待遇也未免太明显了吧?!
两人注意力都在黑猫的身上,并未注意到操场远处,实验楼后面的角落里,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
蒋岳将落在徐灯身上的视线收回,低头点了一根烟。
学校是禁止学生抽烟的,但他们在这里偷偷抽,一般不会被老师发现。
除了蒋岳还有两个男生。
一个是上次在食堂开口解围的张泽宇,一个是班主任赵正平的儿子赵远峰。
赵远峰笑着道:“蒋哥你要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我去将徐灯给你带过来,当初可是他自己凑过来的,我们也接纳他了不是吗?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的,到时候问问清楚,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说嘛。”
张泽宇默不作声。
要知道在徐灯出现之前,一直都是他担当跑腿的角色,供蒋岳等人使唤,他深知蒋岳的为人,也看不惯蒋岳的行为,但却不敢说什么。
不仅他父母都在蒋氏旗下公司工作,就连他自己,也不是那般有勇气的人。
所以他羡慕徐灯,可以说不来就不来,不把蒋岳放在眼里。
张泽宇沉默许久,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道:“徐灯要是不想来就算了……”
结果他话未说完,就对上蒋岳阴鸷的目光,顿时一滞。
蒋岳盯着他,戏谑的挑眉。
这家伙怕不是忘了,以前徐灯不在时,自己是什么地位,徐灯这才来了多长时间,就要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说话了。
蒋岳语调慢悠悠的:“那你怎么看?”
张泽宇被蒋岳看的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道:“这,这还不是看蒋哥你的意思,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蒋岳轻轻哼了一声,还算识趣。
赵远峰双手抱胸看着张泽宇,嗤笑一声,没用的孬种,还以为真敢说什么呢。
他才不似张泽宇,屁用没有。
赵远峰仗着自己父亲是班主任,在老师同学间混的如鱼得水,还能给蒋岳做做事,在蒋岳跟前比张泽宇得力的多,蒋岳看在他爸的面子上,也从不为难他,对他态度也还算和善。
赵远峰自告奋勇,呵呵笑道:“反正离上课还有会儿,我现在去和徐灯聊聊?”
还是赵远峰懂事一些。
蒋岳颔首,道:“去吧。”
赵远峰兴冲冲的就要出发,他喜欢跟着蒋岳混,就是喜欢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像徐灯这种不起眼的同学,他以前可是整过不少了。
结果刚往外走没两步,赵远峰脚步一顿,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间进退维谷。
季子阳从转弯处缓缓走出来。
黑眸中神色沉沉。
蒋岳眼底神色也凝固了一瞬,随即扔下烟头用脚底捻灭,若无其事的笑道:“你怎么来了?我们正要回去呢。”
季子阳不抽烟,所以从不来这。
面对蒋岳熟稔的姿态,季子阳却没有笑,只是缓缓开口道:“我以为昨天说的够清楚了,不要再去找徐灯的麻烦。”
蒋岳表情一冷。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笑:“怎么了?以前也不见你有多关心他,再说了,我可没有要找他的麻烦啊……”
“既然如此。”季子阳定定看着蒋岳,一字字道:“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话。”
蒋岳紧绷着面容,几乎要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