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彬的弟弟今年六岁，正闹腾，听说在幼儿园看到别的小朋友弹钢琴，回家就吵着闹着说他也要学，舒游意一来就问他什么时候能学到上台表演的水平，敢情这是小孩炫耀心作祟。
家里的钢琴是刚买的，价位中等的立式钢琴，已经有人调过音了，直接上手就能弹。
教小朋友弹琴需要把语言说得更通俗易懂一点，而且小朋友对身体支点、力量这些东西都没有清晰的认知，光是把姿势调对就很难。
小男孩挺好动的，但家教不错，做事也比舒游意想象中有耐心，态度也认真，一节课上下来反倒轻松，没有什么状况外的事发生。
舒游意没什么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面对小朋友十万个为什么般对什么都好奇的架势，他有时候还真招架不住，但一想到这是工作，最后还是被迫绞尽脑汁地用小朋友能理解的话回答。
“小舒老师，是不是只要我学得跟你一样好，我就可以想弹什么歌就弹什么呀。”小男孩眨巴着眼问舒游意。
舒游意点头，说：“对呀，只要你学得足够好，对着任何谱子都能弹。”
小男孩很高兴地说：“那给喜欢的女孩子应该弹什么啊？”
舒游意震惊地低头看他，现在的小孩幼儿园就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这个……”舒游意都不知道要不要答，纠结了一下才说，“给喜欢的人弹……我会选择我最喜欢的钢琴家理查德的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吧。”
“这个难吗？”小男孩又问，“我要学多久呀？”
舒游意诚实地说：“那估计得三四年以后吧。”
“这也太久了！”小男孩失落了一下，又精神振奋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去跟她上一个小学，再弹给她听！”
舒游意：“……”
现在的小朋友都如此深情了……
卢家父母看小儿子很喜欢舒游意，上完课就把当天的课时费结了，说好下礼拜来上两节课，舒游意把自己入门时用的钢琴教程告诉他们，让小男孩可以自己对着教程学五线谱。
走之前因为舒游意还蹭了下他们家的钢琴弹了两首曲子，出门时是卢子彬来送他的。
“你家里知道你教别人弹琴的事吗？”卢子彬问。
舒游意想起宋浮云，叹道：“我没说。”
“你这瞒不长久吧。”卢子彬说，“还是自己坦白了好。”
舒游意应了一声，走出小区去坐公交回家，周六宋浮云只要时间充裕就会回来吃晚饭，他得在宋浮云到家前回去。
左思右想一番，他还是打算暂时别跟宋浮云说，他可以想象自己要是说了，宋浮云肯定会说最重要的是学习，赚钱的事不用他操心，不要太辛苦。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天天那么晚回家，困得在沙发上都睡着了。
要是宋浮云现在不带着他，根本不用这么辛苦，正因为有他才多出了许多开支，而且宋浮云总不想委屈他，平时他是能省就省的那个，宋浮云倒是花钱没那么多顾忌似的，冰箱里的牛奶每天都没断过，还总买他以前吃过的贵的那种，水果吃完了就会放进去新的，说这些小事没必要节省，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再说。
从前他肯定不愿意做一个礼拜花两个小时就为了赚几百块钱的事，但现在只要有钱他觉得自己都能做，这样宋浮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为了多赚那一点钱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如果可以，他一定让宋浮云过最好的生活，但现在的他做不到，只能想尽办法替宋浮云分担一点。
他想着，等一个月后拿到几千块钱了再跟宋浮云说吧，到时候宋浮云真不同意他去那至少也赚了一笔钱嘛。
这件事就被舒游意瞒了下来，每个礼拜周六下午去卢家上两节课，一节课一小时，最开始是按一小时300块钱算的，后来卢家父母听说他父母都过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情多加了50块钱，他也没推辞，现在为了钱他可以不要脸一点。
中间有一次宋浮云在学生做课堂作业的时候打车回家取U盘，发现他不在家，打电话给他时他在给小朋友上课，手机静音没接到，事后解释说回学校拿一本书，忘带了，宋浮云点点头，没有再问。
结果第二个礼拜他回家的时候居然看到宋浮云已经在家了。
宋浮云坐在沙发上似乎等他挺久了，那双眼睛无波无澜，盯得他头皮发麻，但想着宋浮云应该不会知道，他还是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宋浮云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来了个新老师，在我带的班里练手，本来应该是在明天下午我例行请假的时候替我，但今天下午过去的时候她说明天下午来不了，跟我换个班，我就回来了。”
舒游意头皮又一麻，所以宋浮云一个下午都在家？
“去哪儿了？”宋浮云语气听起来平静，但舒游意总觉得有点瘆人，“我回家的时候你就不在了，又忘带书了？你们学校离这里也没那么远吧，需要拿一个下午？”
舒游意面上不动声色，淡然地说：“我又不知道你不去上课了，觉得一个人在家做题没氛围，正好同学让我跟他一起去学校学习，我就去了。”
宋浮云似笑非笑地问：“哦，哪个同学啊？”
舒游意不假思索道：“卢子彬，我前座的同桌。”
宋浮云目送他回房间把包放下，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略过这个话题没有再提。
因为这个事，周一舒游意专门跟卢子彬说：“我哥要是哪天跟你打听我上礼拜周六去哪儿了，你就说是你约我来学校学习啊。”
看舒游意一脸“快救救我”的急切，卢子彬点头：“行，不过你哥又不认识我，应该不会来问吧。”
“这可说不准。”舒游意嘀咕道，“我哥有时候深藏不露的，想想都吓人。”
但一直到期中考试，宋浮云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这段时间也处处正常，与从前没什么区别，舒游意松了口气，继续瞒着了。
云中平时的大考难度也相对较高，期中考试一考完许多人就愁云密布，舒游意以前根本懒得跟人对答案，但现在同桌把从别人那里总结来的答案给他时，他按捺不住地也加入了对答案大军。
他问了下同桌以往年级一百多名大概是多少分，对比了一下，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但经此一考，他也做了新的学习计划，数学还是之后的重中之重，之前他基础太差了，现在想追上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努力，题做得还是不够多，虽然题海战术不是聪明的方法，但对他这种理科思维较弱的人来说确实有用，之后不仅要做，还要用宋浮云教的方法做好归纳总结，学会举一反三。
以前周日下午宋浮云请假是为了在医院陪胡秋梅，但现在宋浮云也依然会请假半天，在家帮他整理一遍知识点，巩固易错点，机构的讲义和作业宋浮云也总会给他一份，他也算是沾了光免费上了机构的课。
宋浮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他不能拖后腿，得更努力才行。
云中在周日就出成绩了，照样和以前明外一样发在学生留的家长电话上。
宋浮云边看边评价道：“语文128，你的正常水平，但在我心里你是能上130的人。数学101，还行，比之前有进步，但还有很大提升空间。英语112，不错，进步非常大。历史85，政治83，地理81，都还可以，但能更好。”他又看了名次，感叹道：“放在以前我可从没想过你还能考590分，班级第11名，年级121名，真是开了眼了。”
“590分而已。”舒游意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大部分好学校照样上不了。”
其实590分在京市完全能上一本学校，且高出线有好几十分，能报的学校范围很大，只不过想要上实力强的综合性大学或者各专业内的top院校还是差了许多的。
想当初舒游意可是个在学习上得过且过的人，都不肯多付出半点努力，现在已经连590分都满足不了他了。
“你不会想上京大清大吧？”宋浮云问。
“我没你那么厉害。”舒游意淡淡说，“我的最终目标是650分左右。”
“650分也很高了。”宋浮云笑着说，“越到后面越难提分。”
舒游意点头：“我会努力的。”
回校后的那个周五是云中开家长会的日子，宋浮云说过会跟咖啡馆请假来学校给他开。
宋浮云到得很早，正好是课间，他在班门口往里看了眼，同学们在为了迎接家长到来打扫班级卫生，一片喧闹。
没看到有别的家长在，宋浮云打算过会儿再进去，结果靠近门口的同学看到他了，不知道这位同学是什么眼力，竟然以为他也是学校的学生，问他哪个班的，来干嘛。
宋浮云有点愣，没想到自己还能被认成高中生，他就长得这么显年轻吗？
“我不是学生。”宋浮云解释道，“我来开家长会。”
那个同学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还戳了戳自己身边的同学，小声说：“哪个家长这么年轻，这得几岁就结婚了啊。”
宋浮云：“……”
另一个同学还算有脑子，说：“应该是谁的哥哥吧，这看着也不像是爸爸啊。”
旁边又凑过来一个女生，低声说：“他长得好帅哦。”
“我们班有人跟他长得像吗？”一个同学疑惑道，“没有吧……这颜值是只遗传了哥哥没遗传弟弟妹妹吗？”
那几个人讨论着讨论着，周围的人就都听见了，而后纷纷往门外的宋浮云身上看，再在班级同学脸上逡巡，寻找跟宋浮云长得像的同学，都很好奇这是谁的哥哥。
舒游意做题做得正认真，一抬头看到宋浮云在门外，立马站起来，又听到班级同学那些稀奇古怪的讨论，顿时有点想笑，不过一般确实都不会想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开家长会，大家这么想也正常。
看舒游意走过来对着宋浮云叫了声“哥”，所有人又看向舒游意，几个平时跟舒游意比较熟悉的同学围过去，不可思议道：“我靠！这是你哥？！你们两个完全不像啊！”
“我猜遍了咱班颜值高的男生女生，都没猜到是你啊！你们是一个像妈一个像爸吗？”
“你哥好年轻啊，说是你弟我都信。”
舒游意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都插不上话，只好往宋浮云那儿看，结果门口已经被他们班同学挤满了，宋浮云进都进不来。
宋浮云也觉得好笑，想起初三那会儿第一次给舒游意开家长会都没这阵仗，不过那也是因为明外的人都认识他，没什么可好奇的，他摇摇头，往前跨了一步，对挤在门口的同学说：“同学你好，麻烦让一让。”
卢子彬正巧对舒游意喊道：“他真是你哥啊？”
“是啊。”舒游意说，“但不是亲哥。”
卢子彬：“啊？不是亲的？你经常说你哥你哥的，还住一起，我以为肯定是亲的。”
宋浮云不想再因为是不是亲哥这个事被围观，对卢子彬直说：“舒游意确实是我弟。”说完他思索了一下，补了一句：“捡来的。”
舒游意：“……”
其他同学：“……”
作者有话说：
小舒：晋江不允许骨科捏，所以肯定不是亲的，这点常识都没有（狗头）
第53章 第五十三乐章
随着其他家长也来了，同学们收拾东西各回各家，舒游意也提前走了，宋浮云多看了几眼卢子彬，心道：哦，这就是那个前座的同桌。
卢子彬走出教室准备下楼梯时，宋浮云追上来，叫住他道：“你好，请问你是叫卢子彬吗？”
“我是。”卢子彬停下，蓦然想起舒游意之前嘱咐过他的事，心中警铃大作，试探道，“您有事吗？”
宋浮云示意他走到下一层中间的平台上去，两人站定后才说道：“你知道舒游意周六下午都去做什么了吗？”
卢子彬心想果然是这个，他当舒游意是朋友，既然朋友不想说那件事他就帮着隐瞒一下了，说：“学习吧，我之前有约过他来学校学习的。”
宋浮云心里啧啧感叹：还提前串供好了啊。
“你没必要帮他隐瞒，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去学习。”宋浮云直说道，“你说的约他去学校学习那周，他没做完的题就放桌上，没道理不带去做。在那之前他跟我说去学校拿东西，但事实上他几乎一个下午都没回我消息，拿东西也不用拿得失联了吧？”
卢子彬深吸一口气，心想：这很难办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卢子彬硬着头皮说，“但之前那次他确实跟我在学校学习。”
“你说吧，我又不会怪他。”宋浮云轻叹口气，“我是怕他瞒着我做不好的事，没别的原因。”看卢子彬已经开始犹豫，他又笑了笑：“而且我猜他……是去赚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卢子彬知道是瞒不下去了，他现在不说，说不定让兄弟俩有隔阂，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舒游意去教他弟弟弹琴的事说了，说完还义正辞严地保证道：“哥你放心，我们家小区很安全，我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宋浮云神色没什么变化，点了个头，又问：“你们家给他多少钱？”
“一开始他自己说一课时300块钱，后来我爸妈听说他父母都不在了，觉得他挺不容易的，而且他教得也特别认真，就多加了50块钱，一个礼拜两课时，就是700块钱。”卢子彬说，“在京市是低于市价的，他说他不是专业的，不收那么多钱，我弟弟也是当兴趣学，也不用很专业的老师教。”
宋浮云拍拍他肩，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卢子彬又看他一眼，说：“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说的！你就说是你自己发现的！我真没想出卖他啊！”
宋浮云笑道：“行。”
卢子彬长舒一口气，跟宋浮云告了个别下楼走了。
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后，宋浮云并没多少惊讶，他早猜得八.九不离十，从那次回家拿U盘发现舒游意不在家还联系不上最后给他编了个拙劣的谎言开始，他就起疑了，之后特意调了班回家看一眼，这人果然又不在，早上做了一半的教辅书还在，舒游意不是那种做题喜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人，一般都会做完一样再去做下一样，专门去学习还能不带没做完的题？
而且这段时间舒游意明显早上起得更早，晚上睡得更晚了，自己说是多点时间学习，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补回学习时间。
骗他也得骗得高明点吧，他一个能裸分上京大的人，看起来像是好骗的吗？
如今他和舒游意之间秘密很少，两人有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就是心事也会说出来，舒游意不愿意说非要瞒着他，肯定是怕说了他不同意。
放在从前他还真担心舒游意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出去瞎混，但现在舒游意应该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那还能有什么事是他知道了会不同意的？
稍稍一联想舒游意比较在意的事，他马上就猜到了估计是和钱有关，一走一下午，多半就是去赚钱了，还拉上一个同学打掩护，这个同学不是介绍人就是当事人。
舒游意自己都常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能让他放弃下午的学习时间去赚钱说明这个工作不廉价，舒游意能干的不廉价的工作他能想到是就是和钢琴有关。
走回班里坐下翻看着舒游意的期中考试试卷，宋浮云叹了口气，太懂事的小孩真的也很让人发愁啊。
宋浮云甚至都觉得他有点看不懂舒游意了，高考前舒游意说以后要去京市找他，还说他不能不管自己，现在舒游意真的跟他一起来京市了，他当然不会不管。
能说的话他都敞开来说了好几次了，舒游意为什么还要跟藏着心事一样，好像怕他……会把自己丢掉，所以不停地试图与他一起分担辛苦，强迫自己变得越来越懂事。
他不知道舒游意内心真正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而生出了太多患得患失与战战兢兢，还是从小那种缺爱的心理在如今加倍地放大了，害怕过回孤苦伶仃的日子。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丢了这个人，他是舒游意的支撑，舒游意也是他在这个世上能抓住的最亲近的人，没有舒游意，他也是孤单一人，漂泊无依，那个家也不再能称之为家了。
家长会的流程都大同小异，与从前的明外差不多，但令宋浮云欣慰的是，他第一次在家长会上与有荣焉，舒游意出现在了很多表扬名单上，语文就更不必说了，这次又是第一名，作文又是范文。
宋浮云仔细地把各科试卷都看了一遍，并做了一些记录，大致知道了舒游意目前的薄弱点在哪，今后要往哪些方向努力。
而舒游意浑然不知卢子彬已经把他卖了的事，看宋浮云开完家长会回来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周六下午照旧在宋浮云出门之后去了卢家。
十一月的京市已经步入了寒冬，北风凛冽，吹得人脸上生疼，舒游意上完课出来时，因为外面冷，他让卢子彬送自己到楼下就回去了，一个人往小区门口走。
快走到门口时舒游意忽然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小区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档小区进去要刷卡，宋浮云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此时看到舒游意一副恨不得转身就跑的样子，他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一脸平静地看着舒游意。
舒游意在原地停了得有差不多半分钟，才迈步走了出来。
可能南方人习惯了没有暖气的日子，反而更不怕冷一些，在京市人都穿起了羽绒服的时候，宋浮云和舒游意倒是觉得没到那么冷的时候。
宋浮云穿了件薄大衣，这是以前舒游意非要给他买的，是LV有一年很经典的蓝天白云系列，浅蓝色与白色渲染在一起，秋冬也有了一种清新温柔的感觉，舒游意说这和他名字相配，所以一定要买。
舒游意穿得更少，只穿了件黑色外套，是Vercase难得走简洁冷酷路线的衣服，带着一点街拍潮流风，这件衣服是上半年买的，宋浮云看了又看，发现衣服比刚买来时看着短了一些，忍不住说：“你又长高了？”
“啊？”舒游意忐忑不安地等着宋浮云兴师问罪，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愣愣地看他一眼，“可能是吧……”
宋浮云看他如临大敌的，还特意走得很慢，落在自己身后隔了挺远，不敢走上来似的。
“少爷，还回不回家了？”宋浮云笑了一声，停下脚步等他，“不打算吃饭了？”
舒游意默了默，加快步伐走上来，与宋浮云并肩而走。
他低着头看人行道上时不时飘下的落叶，也从余光里看宋浮云笔直的长腿从大衣下伸出，风有时会把大衣微微吹开，他又能看见腿上面那一段劲瘦的腰身。
大衣的颜色是温柔的，宋浮云现在的气息似乎也是温柔的，并没有生气，舒游意又抬头看了过去，正好与宋浮云四目相对。
宋浮云伸手把他额前几根被风吹乱戳到眼睛的刘海拂开，轻声问道：“这段时间累不累？”
舒游意确认了宋浮云真的没生气，但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更有酸涨的感觉，他低声说：“还好，不累。”
宋浮云没有再问，两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路，宋浮云忽然又问：“不是说钱都给我保管吗？钱呢？”
舒游意沉默地拿出手机，把钱全转给宋浮云了，宋浮云看了眼数额，点了收款。
本应该转弯去公交车站，但宋浮云却没转过去，径直往前走了，舒游意顿了下，也没问，跟着宋浮云沉默地往前走。
这条路仿佛就变得很长，走不到头，宋浮云越是不说话，舒游意越是心里不好受。
他知道宋浮云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而正是因为很在意才不想说出来，他心疼宋浮云，宋浮云也心疼他，不想把有些话又拿出来说一遍，徒惹感伤。
“哥，我不会耽误学习的。”舒游意主动说出了第一句话，软着声音说，“要是我学习退步了，你再骂我，现在能不能先放过我？”
舒游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愿意去同学家里赚钱讨生活，宋浮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了心里那关的，如原港所说，舒游意其实还挺傲的，而且由奢入俭难，这种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接受的。
但舒游意是心甘情愿做这些。
是也把他们现在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把自己视作家里的一份子，所以也想去负担家里的压力。
舒游意已经从那个叛逆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会为自己的家承担责任，试图为自己的家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宋浮云这两天想了很多，今天面对舒游意时最后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
既然舒游意自己能平衡好做这件事和学习的时间，他就选择尊重舒游意。
“我不会骂你。”宋浮云温声说，“只要你别让自己太累。”
舒游意终于露出了笑容，说：“我不累，放心吧，哥，我很好。”说完他又小声说：“不就是多挤出点时间来学习吗？还能比你以前不能去上学的时候更难吗？你吃过的苦是我现在的百倍千倍，你都坚持下来了，我要是不能坚持，以后都不好意思叫你哥了。”
“没必要跟我比，每个人吃的苦不一样，精神上的压力也不一样，你也不比我轻松。”宋浮云轻笑着摇摇头，“我要是过的是你的人生，现在未必有你这么坚强。”
舒游意心想，他一点也不坚强，只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罢了。
“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别藏着掖着，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宋浮云语气轻快了一些，“我又不是真是你家长，会处处管你，都说了我们是亲人是朋友，相互扶持，那就该说的说。”
舒游意勾了勾唇，说：“好，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什么了。这次是我错了，一会儿我做饭，我赔罪。”
“算了吧。”宋浮云嫌弃地说，“等你什么时候不糊锅了再说，最近我觉得锅里天天有股散不去的糊味，烧什么菜味道都怪怪的。”
舒游意：“……”
作者有话说：
小宋：他是看不起我的智商吗？（微笑）
小舒：我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微笑）
那天从卢家的小区回来之后，舒游意发现宋浮云对他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宋浮云说没把自己当他的家长，但他能感受到之前宋浮云多多少少还是把他当一个需要照顾的晚辈看，或者说就是在带孩子。
可那天之后宋浮云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之前宋浮云大多是跟他说一些琐事，但要做出决定的大事基本不会与他多说，怕影响他学习，也怕他想得太多，这段时间却有什么大小事都会跟他说几句，还会认真询问他的意见，和他商量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