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云岂会看不出舒游意这几天的示好,其实事后他静下心来想了想那天的事,倒也没觉得舒游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终究还是他因为以前的事情绪有些失控了,之后也有些失态。
舒游意顶多就是心里不服气,叛逆心作祟,好像他后来说的话也有些重了。
再加上接到庄蔚的电话让他的思绪愈发不平稳,他几乎一夜未睡,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又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却又觉得自己在无病呻吟。
这两天宋兴明老婆还是不死心,她家里人通过公安联系了政府那边,也就是他现在的监护人,想让他作出谅解,如果可以的话,把当年的事都推给宋兴明就更好了。
一次两次他还能忍,反复多次他实在是烦不胜烦。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没怎么伤害过他,尽管她市侩又刻薄,晚上是宋兴明施暴的时候,白天就是她在言语上发泄怒气的时候,但那些话他向来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让她过过嘴瘾也不是不行。
但当年是她和宋兴明一起从人贩子手里买的他,听说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错了就是错了。
大众对很多收买人在道德上的谴责也许会无限降低,会觉得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但他们获得的完整家庭带来的幸福是建立在另一个家庭的痛苦之上,谁也无法为另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说一声原谅,也无法代替可能一辈子无法与家人团聚的受害者说一声原谅。
因为这件事,他这些天一直精神恍惚,全靠做题麻痹神经,舒游意的事反而被扫到了角落里。
只有在晚上用到电脑时才会想起来舒游意最近的情绪也不高,还是被他害的。
可是要他怎么跟这种别扭的青春期小孩和好?不对,他又没跟舒游意闹脾气,和什么好啊!
啊!真烦!上辈子他是欠了舒家一千万吧!
假期结束的第一周宋浮云是在浑浑噩噩间度过的。
钢琴房旁边另一间总是关门的房间他已经知道是个游戏房,假期里他看舒游意进去过,里面有游戏机,还布置了个家庭影院,壁柜上摆着几套桌游。
他本以为舒游意会经常来这里玩,但似乎舒游意只是偶尔进去,并不怎么像一些初中男生那样沉迷游戏,去钢琴房的次数反而还更多。
周五傍晚,舒游意在固定的时间又打开了钢琴房的门。
宋浮云在楼下自己泡了杯菊花茶喝完,最近休息不好,又是秋燥,有点上火,上楼时就听到了钢琴声响起。
听舒游意弹琴确实是件愉悦的事,这几天他自己也会在音乐软件上听钢琴曲,已经迷上了用钢琴曲来平静心绪,有时候效果比做题还好,而且弹琴的舒游意会格外斯文,也更好说话的样子。
他直接走到门口,下意识低头往木牌上看了眼,霎时间就顿住了,他眨了下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又看过去,这次是真的确认了一件事——门把手上挂着的木牌翻面了!
万年不变的“休息中”藏在了背面,此时面对他的是“营业中”。
他再看了看另两个房间,都是“休息中”,只有钢琴房不一样了。
“营业中”就是可以直接进去的意思吧?
舒游意还在弹琴,他也没敲门打扰,轻轻转动门把手开门走了进去。
今天的钢琴曲唯美温馨,很适合秋日的傍晚,像一首娓娓道来的童话诗。
夕阳西下,安静美好,宋浮云坐在地垫上,头枕着膝盖静静听着,这几天心绪不佳,想的事也多,睡眠不足,过了会儿竟觉得有点困意上涌。
他白天从不打瞌睡,常年绷紧心弦也不敢打瞌睡,但今天被暖融的夕阳笼罩着,耳边是钢琴的絮絮私语,他从内心深处就这样悄然推倒了经年筑起的坚硬的防护网,像是回到了他已经回忆不起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有爸爸妈妈,依偎在他们身边无所忧虑。
在心里他已经潜意识地认为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可以被信任的,于是他不再勉强,放任自己闭上眼,钢琴声像疗愈的药剂,他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
舒游意一曲弹完,感觉房间里过于安静,回头一看,惊讶地看见宋浮云居然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自己弹的又不是摇篮曲,搞什么?
他撇撇嘴,但看着现在的宋浮云又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总是无所谓的云淡风轻,或是冷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些都从此时的宋浮云身上消失了,他坐在那里侧着脸枕着自己的膝盖,身体放松,呼吸均匀绵长,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舒游意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看人睡着了,也没再弹琴,轻轻合上琴盖出去了。
宋浮云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小时后,刚睁开眼就看见舒游意推门进来,他这才发现钢琴已经盖上了,舒游意可能早就出去了,他尴尬地揉了下长期维持一个姿势而酸胀的脖子,觉得气氛很诡异,随便扯了句话:“你今天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秋日私语》。”舒游意答完,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会儿,又说,“我听董烨说,郑思阳最近喜欢找你麻烦?”
宋浮云不知道董烨是谁,大概是舒游意的同学,至于郑思阳,是他现在隔壁班的一个同学,经过两个礼拜在明外的生活,他已经了解到此人也是个富家少爷,郑家也是在舒家周围的圈子里,且上礼拜的聚会应该也出现过。
既然他住进了舒家,他跟舒家的事早晚会被传出去,甚至是他从前的经历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猜到可能会有人故意找他麻烦。
郑思阳和他身边那帮男生在他看来就是跟舒游意一样幼稚的叛逆期小孩,自以为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又仗着自己家有钱做什么都肆无忌惮,只不过那些事在他看来都很傻,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要别妨碍他上学就行,哪天妨碍到他了,这群人也没一个能打得过他。
他猜舒游意可能又是在变相缓和关系,心绪平复一些后,他对那天的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自觉语气十分温和地说道:“没什么事,我自己会解决。”
“不下去吃饭吗?”宋浮云看天都黑了,好心又问了一句。
舒游意冷着脸说:“我吃过了。”
宋浮云点点头,头还有点晕,脑子也变慢了,没去思索这人怎么又不高兴了。
舒游意看着宋浮云开门走出去,越想越气。
都生气这么久了,怎么还油盐不进的?
有气没处撒,他关掉钢琴房的灯,开门,把木牌换回“休息中”,重重关上门回卧房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两人都别扭,就那种跟其他小朋友闹僵了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感觉。
小宋:我语气这么温和,他一定听出来我不生气了吧!
小舒:又敷衍我,肯定还在生气!啊气死我了!
我到底是有多冷评体质啊啊啊啊啊想看评论!
第12章 第十二乐章
宋浮云从前就不是一个喜欢主动交际的人,镇上就那么点大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基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那个家本就谈资多,走在路上随时能听到背后有人说闲话的程度,他早就习惯了常常独来独往,不随便融入交际圈子里,也不会交关系好的朋友。
如今到了新的环境,班里同学已相处了两年,都形成了固定的圈子,他奉行的也是以前的策略,不主动但也不拒绝跟别人接触。
在班里同学看来,大家对这个新同学充满好奇,感觉他身上全是谜,但十班没有顽劣的学生,倒也没人当面说闲话,相处两周后发现宋浮云性格好,脾气好,待人温和有礼,找他帮忙也基本有求必应,大家渐渐地也不再纠结于传言。
宋浮云不爱打篮球也不喜欢玩游戏,跟班里的男生实在玩不到一起,不过自从同桌余艺成功借到宋浮云的作业抄之后,男生们都很待见他,虽然看得出来宋浮云本意是爱抄不抄爱学不学关我屁事,但并不妨碍大家觉得他真是个好同学。
而自从宋浮云在数学单元测试里拿了满分后,女生们则喜欢有事没事找个问题来问他,其原因当然是觉得宋浮云长得好看,在许多男生满脸青春痘或是还没长开的年纪里,宋浮云斯文清秀的长相实在很扎眼,再配上成熟的气质,确实是十分理想的中学暗恋对象。
但这些事都与宋浮云无关,他只管自己的事。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他被数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问他想去哪个高中。
他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上学这种事他的要求就是有学上就行,只好说道:“都可以。”
“你不如继续读明外的高中部,师资好,校园也熟悉,是明外初中很大一部分同学的选择。”数学老师提议道,“高中部有两个培优班,专门培养竞赛人才,咱们明外在全国数学、物理、化学等竞赛上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如果拿了奖以后参加强基计划很有帮助。明外单元测验难度大,你数学好,其实可以考虑一下。培优班是提前录取的,大概在明年四月中下旬考试,你如果有想去培优班的想法,我把年级组专门为冲刺培优班的学生准备的资料给你。”
宋浮云没想到老师已经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了,但仔细一想,估计舒文扬也会建议他上明外高中部,方便继续管着舒游意,他到时候肯定还是没法拒绝,不如提前接受这个事实了,因而他跟老师道了谢,把资料拿来了。
数学组办公室在一楼,十班在二楼,他刚走上去就看到走廊上有一群人围在那儿,看到他就全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他看到一个男生手里拿了一本作业本,眉头微皱,走过去几步,那个男生炫耀似的晃了两下作业本,他看清封皮上写的名字是自己的,顿时冷了脸色,伸出手说:“给我。”
“我听说舒游意他爸要一直负担你上大学前的所有费用,就因为之前舒游意被绑.架你救了他?”郑思阳靠着走廊栏杆,“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爸愿意给你砸钱的?”
走廊上的同学大概之前也吃过绑.架案的瓜,现在听郑思阳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都一副吃到了真瓜的样子,一片窃窃私语声。
宋浮云又往前走了两步,神情没什么变化,说:“把作业本还我。”
郑思阳笑意戏谑,又换了个问题:“诶,我从我爸那里听说你是被人拐到澜城的啊?说你还跟黑.she.会的人混过,真的?”
宋浮云真想直接把人撂倒省事,但打架违纪,他不想冒背处分的风险,而且郑思阳这种人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无聊透顶,他最讨厌这年纪的一些男生挖到别人的秘密就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厉害之处,知道别人不堪的事就觉得自己有优越感。
“你还不还?”宋浮云忍住怒气,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
郑思阳手往栏杆外探去,作业本悬在了空中,指了指围观的一群男生,说:“大家都好奇呢,你告诉我们传言是不是真的,我就还给我。”
“我看你是有病。”宋浮云冷冷说完,走过去就想摁住他的手抢回作业本,谁知郑思阳手一松,作业本的纸张在空中哗啦展开,然后抛出一个弧线落在了楼下。
之前郑思阳只是喜欢偶尔在走廊上堵他,问他些有的没的,他不想管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可以不做理会,但今天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
围观的人群也静了下来,似乎都没料到郑思阳真的会把作业本扔下去,宋浮云往楼下扫了眼,看向郑思阳,说:“下去捡回来。”
郑思阳笑不出来了,气道:“你自己没手没脚吗?”
“是你扔下去的,凭什么我自己去捡?”宋浮云好笑道,“快上课了,麻烦快点。”
郑思阳从没听人用这种轻蔑又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只觉得自己在同学面前颜面扫地,还被挑战了权威。
十班走廊外面有一套旧桌椅,班里同学自发带了多肉放在桌上养,有时同学在走廊读书背书则会用一下椅子,郑思阳把那张椅子单手提起来,哐啷一声砸在宋浮云面前的地上:“你他妈的不就是现在住舒家吗?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宋浮云脸色更沉,伸腿勾住椅子,旁边的人也没看清他是怎么使力的,就见椅子被他用力踢了回去,椅子在地上飞快滑行而过,只摩擦出一阵“唰”的声音,而后便重重撞向了郑思阳的腿,郑思阳反应快,往后跳开了。
“校园里打架违纪,我不想在学校打你。”宋浮云冷冷说道,“你要是不服,出了校门来找我。”
别说郑思阳了,周围的男生都看呆了,现在的宋浮云实在是跟他们这些天认识的那个人很不一样,而且怎么有人能说出这么装X但又看不出装X痕迹的话啊!
郑思阳气炸了,撸起袖子就打算直接动手,楼梯上却又传来喧哗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男生就冲过来提起了歪在路边的椅子,抬手就要砸过来。
“舒游意!”宋浮云也一下没反应过来,看清人之后赶紧上前把人拉住,“你要干嘛?把椅子放下!”
舒游意只盯着郑思阳,过了会儿,他重重把椅子扔在了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巨响中那张旧椅子有种要散架的势头。
“怎么,你们郑家破产了?这么喜欢管我家的事,是想让我爸也给你出出钱?”舒游意一脚踏在椅子上,很有恶霸的样子,对郑思阳说道,“别他妈的瞎打听还乱说话,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郑思阳终于从舒游意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怒气更甚,喊道:“舒游意,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他妈聋了?听不懂人话?”舒游意嗓音喊得比他还响,“我说你他妈的是哪根葱?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从明外滚出去,还能让你在澜城没书读?”
宋浮云被这喊声刺得战术摁眉心,脑瓜子嗡嗡疼。
这人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拽很酷啊?
靠,这中二之魂都要把他烧没了!
没等他把舒游意从椅子上拽下来,楼梯上又一阵脚步声,教导主任的声音传来:“你哪个班的?!这里是学校!你把前面威胁同学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围观人群终于作鸟兽散,宋浮云没想到自己刚来明外没一个月就能有被叫到教导处的殊荣。
三个人的班主任也都被叫过来了,先问了事情经过,宋浮云怕了舒游意了,刚想由他来说,舒游意已经站出来说道:“郑思阳扔他作业本,之前就总挑事,这算校园霸凌吧?”
扔作业本的事老师们已经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对此没什么异议,教导主任当然知道舒游意和郑思阳都是谁,对宋浮云的事也知道大半,但明外对这些富家少爷向来不会搞特殊,他拍了下桌子,说:“那你在走廊上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威胁同学又怎么说?你这算什么啊?”
舒游意“切”了一声,似乎还想呛教导主任,宋浮云斜了他一眼,他把话吞回去,改口道:“对不起老师,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那样说,我知道错了。”
宋浮云毕竟没做错什么,在老师眼里还是受害者,老师们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上课了,舒游意和郑思阳则被留了下来。
走廊上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宋浮云被迫接受全班的注目礼走回座位,后排的一帮男生还要神色各异地盯着他,他简直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节课下课,余艺和一群男生就围过来冲他竖起大拇指:“云哥你牛啊,你跟郑思阳约架的时候是真的牛X!比舒游意还拽!”
宋浮云:“……”
比舒游意还拽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他头大地站起来,说:“我去趟教导处。”
刚走出教学楼,宋浮云就看到舒游意的一个同学在楼下,见到他就跑过来打招呼:“小云哥,你要找舒少吗?”
“他还在教导处?”宋浮云问。
“被放出来了,让他和郑思阳去主席台写检讨,下礼拜一升旗的时候念。”
主席台在初一教学楼附近,初三教学楼这边看不到,宋浮云快步绕过挡视线的花坛和绿化带,远远看见主席台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躬身在桌上刷刷写字。
宋浮云径直走到舒游意身边,低头看了眼,这人写检讨倒是写得熟练,而且舒游意的字竟然也写得挺好看。
之前他一直想当然地以为舒游意的字和大部分不爱学习的男生一样,丑得千奇百怪,然而事实上舒游意写得工整干净,应该没练过,但一笔一划都很清楚,写得快时连笔也很漂亮。
“不逞英雄了?”宋浮云低声说,“你前面是想拿椅子砸人?”
舒游意低着头下笔如有神,说:“没想砸人,就是看他不爽。”
“确实很拽啊,还敢说那种话威胁人家?”
舒游意笔尖顿了一下,又继续写字,声音有点飘忽:“所以你不生气了?”
宋浮云一愣:“啊?什么?”
舒游意正好写完一页,停下笔看他:“所以你不跟我生气了?”
宋浮云终于听明白了,想笑又觉得不太好,神色怪异道:“你今天不会又是在示好吧?帮我出气?”但看舒游意神色还有那么几分认真,再想起那天的事他也觉得自己情绪不对,咳了一声,“没生气。”
“哦。”舒游意点头,又埋头写检讨,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顿了顿,又说,“不是跟你示好,帮你出气,我就是单纯看他不爽。”
宋浮云也点头:“哦。”
我信你的鬼,傲娇怪!
作者有话说:
小舒:今天天气晴朗,心情明媚,我哥说他不生气了~
小宋:谁来救救我,太中二了!
第13章 第十三乐章
宋浮云看得出来,舒游意这几天心情很好,即使写了检讨还要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念一遍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想着小孩的心思还真简单,就因为他不生气了?
虽然这件事后,舒游意与他的相处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舒游意的心思其实很重,一下一个想法,他有时候也猜不透,因而他们和以前一样不常说话。
从他答应舒文扬住进舒家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来换得几年的平静生活,他并不觉得自己和舒游意这样的人以后能有多少交集,无论是性格还是以后要走的路,两人都注定南辕北辙,只要他完成了任务估计就不会再见面了。
他也不想一辈子都和舒家有这种理不清的关系,早就想好上大学后离开舒家,然后慢慢赚钱,信守承诺把该还的钱都还给舒文扬。
所以他那天对舒游意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别让舒游意误入歧途,沾惹上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但舒游意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想走什么样的路还真是跟他没关系。
他爸都管不了,他又怎么管得了?
不过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能好好相处还是能省不少心的,他也能少分心,可以好好学习。
没错,目前什么事都没学习重要,对于他来说,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只有学习,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宋浮云的心思舒游意能知道一些,他并不是不想多和宋浮云说点话,而是他看得出来宋浮云就是一个“只要你能让我安静生活好好上学其他事我都不想管”的人,只要旁人不触碰到宋浮云难以忍耐的那条界线,这人完全可以对任何人和事都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而且他还不知道此人的那条界线到底在哪,他几次三番试探都没能找到。
比如他一边打游戏一边支使宋浮云下去帮他洗水果,他以为宋浮云要么不想理他要么会怼他,谁知宋浮云应了一声后继续做完了英语听力,放下笔还真下去洗了水果放他面前来,再面无表情地离开,没生气也没其他任何反应。
又比如某天晚上他故意没让司机等宋浮云晚自习下课,先一步走了,也没给宋浮云发消息解释,这段时间宋浮云应该已经习惯了晚上放学后和他一起回家,如果换了是他遇到这种一声不吭就把他丢校门口的事早就气炸了,但那天晚上宋浮云压根没打来一个电话也没发来一条消息,自己若无其事地去坐公交车了。
再比如宋浮云捧着电脑来问他一个操作问题时,他非要恶劣地说一句“不告诉你”,心里想着这回你总该生气了吧,然而宋浮云只是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哦”了一声,转头自己回房间研究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宋浮云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决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让人好过”的处事原则,这人不会让自己吃大亏,但也很能忍,忍得多了就成了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不在意得多了就成了闷,且真的是很闷。
但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断试探,总能试探出宋浮云忍耐的界线到底在哪。
不然天天跟这么闷的人待在一块,他也要被闷死了!
他的这些行为在宋浮云眼里,则全是幼稚小孩的小把戏。
就如同从前逢年过节他在村里见过的一些小孩,闲得无聊故意制造恶作剧来引起注意,或者是撒泼打滚想要大人陪自己玩,舒游意做的事和这些都差不离。
他也不是在迁就,就是单纯地认为没必要和小孩一般见识,退一步不仅海阔天空,还省心省事,何乐而不为。
但最令他好笑的还是——舒游意总是不把“坏人”做到底。
他帮舒游意洗了水果,这人一脸欲言又止的,目送着他回房间,过几分钟又晃荡过来问他吃没吃过车厘子,他摇头,一碟车厘子就放他面前了,说是今早刚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没吃过就赶紧吃,然后假装高冷地快步走了,留他看着颗颗饱满的车厘子哭笑不得。
坐公交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刚下车查了步行路线,舒游意就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问他在哪,几分钟后,这人就跟着司机一起过来了,还要恶狠狠地瞪着他,问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司机,明明舒游意想看的应该是他因为这件事生气,结果最后这人还是自己气自己了。
他不太用得惯这个牌子的电脑系统,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接端着电脑去问舒游意了,问了才想起来大概是得不到答案的,他自然是没兴趣生气,回去一边查操作方法一边自己研究,等研究出来了拿起手机一看,舒游意在他离开后的两分钟内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消息,详细说了操作方法,仿佛前面说“不告诉你”的人不是自己。
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幼稚的傲娇怪。
但挺有意思的,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这段时间阮雁和舒昀芮都没怎么出现在宋浮云和舒游意面前,主要是平时舒昀芮上学放学时间跟他们不一致,完美地避开了,周末除了吃饭时间一般也都互不干扰,各过各的,但一旦碰上,舒游意和阮雁还是免不了要吵起来,听得多了,宋浮云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