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沈天逸的事,依然很顺利。
三楼的厕所没什么人,也很干净,他进去站在洗手池旁边等沈天逸上完厕所,洗了手,才跟他一起离开。从厕所出来经过小天桥,对面就是沈天逸要去的玩具城。
小孩目的明确,直奔那什么伏特曼的区域过去。徐清然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维持在视线里能够见到他的距离,边走边顺便打量店里的商品。
正逢假期,店里带着孩子来买玩具的家长不少。
徐清然没什么看上的,见沈天逸从货架子上抱下几乎跟他一样高的模型系列盒子,就走过去帮他拎,顺便又拿了一个。
“咦?小婶婶你不是说不喜欢伏特曼?”
徐清然笑得意味深长:“所以拿来送人,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沈天逸哼哼道:“那他们比你有眼光多了。”
拿完最想买的模型,沈天逸又逛了圈拿了点外星怪兽小玩具,就知足地决定去结账了。徐清然把东西全都放在弄来的推车里,跟小孩一起走去收银台的路上,突然见到被人随手放在娃娃架子上的红色蝴蝶结。
那是女孩子用的发夹,外观很新,上面还有价格标签,应该是有人拿了之后又不想要,随手放到这个地方。
徐清然站在架子前愣神了片刻,直到沈天逸回头催促,才淡淡应声。
然后一把抓起那枚发夹,垂眸丢进购物车里。
徐清然拿出星卡结账时,柜台处的小姐认出他们的常客沈天逸,笑了笑说:“是沈家的小小少爷呀,今日购买的商品都可以按八折支付。”
沈天逸很乖地回了句:“谢谢姐姐!”
把人家逗得笑开花。
结账很顺利。
徐清然也不知道自己卡里有多少钱,只知道那天把钱转进沈廷煜户口时,里面的数字看起来跟没减少一样,可以随便刷。
商场提供,帮忙拎物品的机器人主动接过所有商品,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搭乘电梯下楼。回到底楼,走出大门前恰好又经过沈天逸差点冲进去的厕所。
跟刚才冷清没什么人进出的场景相较,已经多了一堆围观的人。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着,脸上表情越说越惊恐,仿佛听见什么骇人事件。
现场还来了不少金翼营的警卫人员,拉起长条,阻止围观人靠近和进入。
这回从厕所前再经过,飘到他鼻尖的血腥味又浓烈了几分。沈天逸满心满眼都在关心他的新玩具,注意力全在领着袋子的机器人身上,对这些喧闹倒是不关心。
徐清然路过时听了一耳,掌握了大概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发生命案,死者被人以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剖腹掏心,最后一脖子秒掉。
这要是寻仇,徐清然就没有什么想法。
但如果只单纯是为恶趣味,随机挑选一个路人下手,那就有点意思了。
沈天逸的精力只能够坚持他回到家。
天色已晚,宋嫂坚持不让他先拆玩具,拉着他去洗澡准备上床睡觉。沈天逸可怜巴巴看了徐清然一眼,但后者显然没有帮腔意思,最后只能妥协,揉着困倦的眼睛跟宋嫂离开。
徐清然把自己那份东西拎回房,随手放到书桌上,反手拿起光板在搜索页输入了关键词。
下午发生在辉翼商场的命案,果然已经有了相关新闻。
倒不是一桩完全的悬疑案,因为凶手的名字甚至照片,都已经公布了。
‘明海,性别男,22岁。
金翼AQ天鹰系,风星贾城出生。
E型极端者,帝国最高通缉级别S级重犯。’
照片里的年轻人,黑发黑瞳,皮肤白得跟纸一样,双颊微凹。他身上穿着恶塔重犯的服饰,挺耐看的一张脸,对着镜头笑得有几分不羁,一双死鱼眼里盛满邪气。
此前,在还没有被送进恶塔受刑的时候,他手里就已经沾了数十条人命,其中不包括试图逮捕他的帝国卫兵。从男到女,老人至孩子都有,全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单纯是被他挑中下手虐杀的可怜人。
白天在辉翼商场发生的命案,死者死状与他手法如出一辙。商场附近的摄像头也拍到了与他匹配度高达99.99%的背影,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是这位不久前刚从恶塔逃出的E型,下的手。
徐清然盯着报导,若有所思。
通讯器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他接通后才意识到是沈廷煜。
“你今天和天逸去的辉翼商场?”
沈廷煜人好像正在户外,通讯里还可以听到些许风声。
徐清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放心,天逸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没见到什么会做噩梦的场景。”
“那就好。”沈廷煜的声音里透着微不可察的疲惫,“这个叫明海的人你要是在外面遇到了,不要莽撞。他的精神池很强大,如果他今天跟我同岁,真打起来,说不定能和现在的我五五开。”
徐清然挑眉:“那如果是和巅峰期的你比较呢?”
对面笑了一声,笑声有点苏:“给他个面子,七三吧。”
“我七,他三。”
徐清然跟着笑了一下,却用笃定的语气说:“所以沈上将,你的精神池有创伤。”
通话另一边的人没了声音,只剩下背景的风声在呼啸。
最后,难得没有维持他的礼貌,在一句招呼都不打的情况下,率先挂断了通讯。
徐清然嘴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上将对他,还是不够小心啊。
他起身想收拾一下今天买回来的东西,视线碰到袋子里最上方的红色蝴蝶结时,笑意又淡了几分。他拿起它看了很久,才拉开抽屉,像珍藏宝物般把它好好收起来。
转眼,又是另一个周末。
迎来了徐家给他们宝贝孩子大办升学宴的好日子。
期间,徐清然回过一趟徐家。家里当时没人,他很顺利在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把原主的飞行器开了回来。原主灵魂脱离之后,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用品都已经登记成他的灵魂信息,可以无障碍驱动。
所以今天,他是自己开车去的仙女系那个七星级酒店。酒店确实很漂亮,金碧辉煌,光是前院就有很大的占地,还有许多主题花园和喷泉。
主楼的最上方,还趴着一只全银打造的巨龙,双眼微阖,收翼休息。
徐清然站在大门口,低头看了眼手机上一堆不久前才下的各种服务订单,弯了弯眼睛。大堂经理见到他,殷勤过来询问:“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我来参加徐家今天在贵酒店办的宴会。”徐清然回道。
他没有请帖,但有徐家大少的身份证。经理也知道他的身份,下意识把他默认为自家内部宾客,指引了他宴会厅的方向。
徐家人素来爱面子,租借的宴厅,自然也是最贵最大最豪华的那个,就在顶楼。他提着礼物袋子,乘着电梯上去,电梯门刚打开,就见到远远还敞开着厅门的宴会厅。
宾客似乎都来得七七八八了,大半都已经落座,剩下的正在社交,脸上满满都是欢乐的笑容。
徐清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装裤,脚踩皮鞋,步步走向宴厅。徐父和他后妈,还有徐清安跟陆诚等人都在宴厅的最前方,与看起来挺大腕儿的长辈说话。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徐清然可不会甘愿被冷落。
于是,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巨响礼炮,站在宴厅的门前直接拉响。
世界在那声巨响后彻底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或恐落在他身上,拉出的礼花微微散落,给地面增添了喜庆的点缀。
众人静止不动时,徐清然却开始动了。
落在他肩膀上的彩花,随着他步行的动作落地。他就像是天生自带聚光灯的人,一旦出现引起了旁人注意,全部目光都会下意识紧跟在他身上,舍不得挪开。
徐清然来到表情吃惊震惊的徐父等人面前,目光率先落在他那位后妈身上。
比起前一次见面,她脸色显得有些发虚,仿佛最近刚大病一场。
他双眼的弧度又加深了些许,提起手中袋子递到她面前,淡声道:“对了阿姨,我那天正好跟小孩出门逛玩具城,就顺手挑了个礼物,送给你肚子里未来的宝宝。”
徐清然假装没看见她一瞬间发白的脸色,轻笑一声又接了句:“还是最新系列的伏特曼模型哦。”
徐父听到徐清然的发言,气得面色涨红。
他不顾周围还有许多亲朋戚友和外人,指着徐清然怒道:“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吗?!”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徐清然这位貌美小妈前段时间,从家里楼上摔了下来。虽然送去了医院,但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保住。
而害她从楼上跌下来的,正好是伏特曼的小模型。
没人知道那个小玩具是怎么跑到那样的地方去的,都在猜测应该是他们把给宝宝买的那箱玩具搬上楼时没注意,从里面掉了出来,导致了这样的一个悲剧。
就是那个小模型被踩断的一只手臂,到现在都还没找着。
徐家人失去孩子已经非常难过,偏偏徐清然还在这种时候提起,送的礼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正是他后妈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徐清然得知真相后,却无辜道:“这不能怪我。”
“我离开家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你们平时大小事也不会主动联系我,更是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过这件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一脸可惜,然后又盯着他后妈的眼睛,说:“阿姨,我记得很早之前提醒过你,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积德。不然以前造过的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后妈对上徐清然的眼睛,被他深棕色眼眸里的暗沉注视得一阵害怕和心虚。她下意识想起自己多年前的作为,但徐清然那时候还小,甚至更早之前都还没出生,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陈年旧事!
徐父听不得徐清然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又气冲冲怒斥:“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这大好日子,你非要惹得大家都不高兴是吧?”
“爸,”徐清然转移目标,一声尊称的语气冷淡得像陌生人,“我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只给清安一个人办升学宴?”
“不给我办就算了,连一张请柬都没有。”
“怎么?有了新的老婆和继子,跟原配的生的就是草了?”
徐清然虽然是笑着,眼神却叫人看得凉到心底。
他勾了勾唇角,语调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徐清安这个继子才是你亲生的呢。”
周围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听得窃窃私语,落在徐清然身上的目光也充斥着讶异。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细想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就算徐清然再叛逆,都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而且徐父过去那些年没少对外营销过自己对原配的爱有多深情,如果是真的,怎么着都会爱屋及乌。
现在一看,他和徐清然的关系却是恶劣非常。这些年对徐清然这个儿子跟徐清安的态度,从细节回想也会发现有所差距,不得不让人往怪异方向去想了。
陆诚闻言,转头问身旁的徐清安:“你不是告诉我,是你哥拒绝了你们的邀请?”
徐清安一脸无措,最后咬着下唇低头说:“爸妈他们担心哥哥又像之前一样,大闹现场,所以才……你怪我吧,是我没有坚持说服他们改变主意。”
徐父被戳中了心事,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只能压着怒火转移话题:“你都被学校拒收了,哪儿还有学给你升?!”
徐清然轻笑:“怎么没有?学校已经登记好我的信息了。”
军学院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至今没有半点风声泄露。
徐父当他是自暴自弃随便报了个野鸡大学,没好气道:“人家清安要上的可是格兰蒂斯大学的医学院,这能一样吗?!”
那天跟沈廷煜去军学院时,学院就提醒过开学前不能向外透露录取事宜。
所以他没抖出这个消息,只说:“清安升学的事,确实值得庆贺。”
“所以,为了恭祝我的继弟弟顺利升学,我特意花一番心思为他准备了惊喜贺礼。”
话刚说完,手机就收到了通知。
徐清然挑眉:“真巧,才提起,就到了。”
徐家人听见惊喜二字,心里就一阵咯噔,有种浓烈的不祥预感。果不其然,等徐清然从外面领着一堆人和礼品鲜花,来到宴厅前时,徐家人跟徐清安本人都白了脸。
只见一批又一批丧白色的花束被人从电梯里运送出来,很快就把厅外的空地填满。还有一堆穿着大红色喜庆衣袍的专业唱戏人,手里拎着各种铜锣鼓笑眯眯走进来,把铜锣敲得哐哐响。
订婚宴那天。
徐清安找人以他名义送了丧礼用花圈,徐清然今天干脆订来了一辆卡车的白花,花堆中间还放了张徐清安的黑白照,比起之前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名其曰:“我是觉得白莲一样的颜色,跟你本人特别搭。”
徐清安假借他名义雇人到订婚宴哭丧,他今天就请了专业唱戏的。
要求表情氛围欢乐,唱调欢快,主题是《名落孙山》。
他还额外请了书法家,给徐清安亲笔写下对联当作贺礼。穿着精致唐装的礼物派送人,一人端着一个卷轴,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地走到徐清然身旁。
然后将手里的字幅面向徐清安,齐齐甩开。
——品行不端何以医仁心。
——无德无礼何以医天下。
——祝你毕业失败,梦想永不实现。
全场一片寂静。
徐家的亲戚们也是一阵傻眼。
只剩下唱戏和敲锣打鼓的还跟过年一样,吵吵闹闹。
场中央那位今日的主角更是气红了眼睛,双拳紧握,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徐清然对着他,弯了弯眼睛。
不是爱说他闹场吗?那他今天就让这个继弟弟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闹场。
“上次你说,我给陆诚寄遗书,闹上吊,闹你订婚宴是吧?”
徐清然边说,边走到被他雇上来的其中一人之前,接过他双手捧着的全新铁棍。低头看了眼,又拍拍确认了它的坚固性,然后拖着它,慢步走到徐清安面前。
再抬眸与他对视时,眼底已不见半点笑意:“那么喜欢自导自演,找人闹场?想体验,我今天高低让你体验个够。”
说完毫无预警的,一棍子往徐清安腹部揍去。沉重的碰撞声,听得旁人头皮发麻。
场上的宾客没想到他真动手,纷纷捂嘴惊呼。还有被吓着的宾客下意识就想逃离这是非地,却被徐清然转身砸向桌子的动静给吓着了。
铺着粉白色绸布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餐具摔碎一地的同时,成功阻止了宾客们的慌乱逃窜。
徐清然习惯性将手撑在棍子顶端,懒洋洋地卸下半身重量:“今天在我说可以散场之前,谁都别想离开。”
冷淡的语气,有种不顾所有人死活的疯批感,好像他们要是敢走,他就敢在身上绑着炸弹,跟他们和整栋楼的人同归于尽。
反正大家是听话的不动了——即使他们应该很清楚,印象里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F级精神力者。
陆诚见徐清安捂着腰猛咳嗽,表情痛苦,着急上去搀扶。
随后瞪向手持武器,清傲又嚣张的人:“徐清然!”
“我知道你向来任性,但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可怕!清安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真的对他动手?!”
徐清然冷笑:“确实,我现在才动手也算迟了。”
“我就应该在知道你们两个人,于我生日这天背着我上床的时候,把你们的三条腿都打断。”
冷淡淡的声音,落地有力。
原本还在担忧的群众,慢慢升起了吃瓜的心。
陆诚没想到徐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说开。就算他再冷静定力再好,脸上也禁不住泛起一层羞恼的薄红。尤其周围还有这么多学弟学妹和熟悉的师长在场,他只觉得脸皮燥热得很。
没等他回话,徐清然又望向徐清安,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他笑了:“你在订婚这天给我寄来你和陆诚的床照,趁我出门找人把我抓到南13区,以我的名义给陆诚送信,还导了那么大的一出戏,想要的不就是像今天这样的热闹吗?”
“怎么样?我今天自己安排的,档次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小手段要高得多了?”
陆诚听得愕然,眉头皱得用力:“你在说什么?”
徐清然眼睛微微侧移,斜视着他:“真以为你陆诚是个什么人物?”
“就你一个被用过的脏东西,我还需要在你订婚这天一哭二闹三上吊?”
“亏你还是银龙营的第一上校,却连基础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他无声扬起唇角,直勾勾望进陆诚眼睛里,专往他痛处扎,“还不如金翼营的沈廷煜。”
果然,此话一落,陆诚唇色都白了一层。
但最叫他难受的,是徐清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嫌恶得陌生,悄悄刺痛着他的心脏。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徐清然之间的情谊终究是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再难修复。
徐清然:“我今天话放在这里,订婚宴的一桩桩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不过,往后开始,你徐清安办的任何一场宴会,我都会参与到底。”
说着,再次看向直起身子的徐清安,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让我背的那些骂名,我怎么都得坐实了,才能背得心安理得,你说是吧?”
力气重得仿佛要将他下巴卸掉。
明明心里愤恨至极,但徐清安还是被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盯得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还没挣扎,又被他率先甩开。
这次陆诚没有立刻扶住他,语气低沉询问:“……清安,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清安指甲狠狠陷进了肉里,很快又松开,表情柔弱又无辜:“我也不知道,我没做过他说的那些事……”
徐清然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洗出来的相片,像撒纸币那样往空中一丢,天女散花般落地。靠得近点的吃瓜群众,完全能够看清,照片里正是依偎在床上的徐清安与陆诚。
身上甚至一件衣服都没有。
被徐清然捏在手里的最后一张,正好还拍到了床边柜子上的时间,上面有当晚日期。
确实就是徐清然年头的生日!
“哦?意思是你们在交配的时候,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替你们当摄像师?否则,这些照片都哪里来的?”
徐清安看得瞳孔一缩。
他当初匿名给徐清然送去的照片,明明是点开看了即销毁的模式,他是从哪里打印出来的?!
系统表示这题它会。
破解任何不带智能的系统,对它来说都是小问题!
“满嘴谎话。”徐清然一字一字说完,眼神烦躁,又想继续揍人。
却被陆诚拦下。
他眼神里,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痛苦:“……别打了,闹出人命的话,你又要被送进恶塔。”
听起来,倒更像是在为徐清然考虑。
徐清然却冷笑着没打算领情:“别说他,真惹火我,连你都一起打。”
陆诚抿着嘴:“你打不过我。”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的诧异实则迟迟没有平复。
刚才替徐清安挡下攻击时,他从武器上感觉到了从徐清然身上传来的精神力共振。以他跟人锻炼交手的经验,那样的力量,起码是精神池在B-A级之间的人才会拥有。
……可这人是徐清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小,所以才总是对他放不下心。
陆诚晃了晃神。
突然意识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前总跟在他身后需要被保护的徐清然,已经悄悄长大。甚至不再会用仰慕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无情的憎恶。
“我在乎的是打不打得过吗?”徐清然忽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恍惚间,仿佛回到往昔当年。
可接着出口的话,却将他狠狠推入冰池:“只要能咬下一块肉,死我也不在乎。”
徐清然前世,也曾遭遇过各种各样的狠人对手。
不管是单打还是群殴,不管对面比自己弱小还是强大,他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缩两个字。
要么踏着鲜血迎向胜利,要么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僵硬对峙间,从徐清然进来就给自己来了个精神冲击的那位后妈,忽然冲到他们身边。
她拦在徐清安面前,泪水说掉就掉:“你们别吵了,也别打了!”
“这件事不怪清然,怪我,都怪我!”
年芳四十,外表年纪像个二三十岁漂亮俏姑娘的小妈哭得梨花带雨,抬眸间就惹来万众同情。
她双手捧胸,神色哀伤:“是我带着安安嫁入徐家,破坏了这个家庭。那时候清然刚失去母亲,我不应该答应他父亲的请求,贸然过来。”
“你们也不要怪这个孩子,被夺走一切的他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说着,巍巍颤颤跪下,惹得群众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较为年长的,看向徐清然的眼神多了些许批判。
徐父见状,赶忙过来弯腰搀扶他的小妈:“唉,爱莲,你怎能这么说呢!说来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没考虑到清然的心情,强行要你早点进来徐家,好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显然是想趁机替他们自己和徐家挽回形象,转移注意。
徐清然垂眸注视着近乎跪地的俩人,不仅不见任何心虚与慌张,反而承受得理直气壮,眼神清冷得宛若俯视罪徒的神明。
半晌,轻笑开口:“阿姨,你确定你要向我道歉的,是这件事?”
“而不是你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爬上我爸的床,几年后带着跟我同父异母的孩子光明正大踏入徐家。还有趁我妈怀孕时找人给她下药,导致我精神池先天性受损,害她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失去工作。”
“又或是,你趁着勾搭我爸跟你出门时,找人闯进家里,杀害我妈?”
后妈猛地抬头,脸上那一瞬间没藏下的惊恐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徐清然微微笑着,低头像是在看蝼蚁:“我想想,你需要道歉的事情挺多,但没有哪个是你刚才说过的呢?”
这一瞬间,就连徐父面上也滑过一丝心虚,旁观的其他徐家人,更是听得脸色大变。
不知是在惊讶徐父他们的丑事,还是为徐家的名声担忧。
陆诚听得同样诧异,期间又看了徐清安一眼,只见他呆愣愣地盯着徐清然和他父母,却没有太多的讶然。
就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真相。
陆诚盯着脚边那些难以启齿的照片,庆幸他父母因为工作忙碌无法出席参与今日宴会的同时,又感到了茫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意,怀疑当初与徐清然分开的决定,怀疑……他未婚妻徐清安,是不是真的跟他想的一样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