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诚瀚和顾昭星两人最快抵达桌椅边。
两人各自绕着一张方桌转了一圈,顾昭星也屈指敲了几下桌面,然后露出惊叹的笑容。
这五套桌椅质量好,风格还和餐厅现有桌椅的风格保持一致,将这样的桌椅放去餐厅,当真比找耀舍木工等定制要好太多。
胡牛壮则进入菜园后,第一时间去了小溪边,用手捧起一捧水,轻轻嗅着。
他甚至就这样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来冲云砾傻乎乎地笑。
“师父,你这里的溪水水质真好,喝起来甘甜甘甜的。”
小溪在绿草地侧边。
云砾扭头看去,就看到胡牛壮不断捧起溪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的模样。
胡牛壮喝的表情过于陶醉,连之前喝牛肉丸汤或者红豆小汤圆时,云砾都没能胡牛壮脸上看到这样的欢喜。
云砾不由得心动了。
水也是很沾染地气的东西,不同的地方的水、不同节气的水,都有其独特性质。
同一条溪流的水,上流和下流,味道就能有区别。
山间流出的清泉,打井获得的井水,其味道又不相同。
就云砾所知,还有某些特色菜,必须要取某地的水,再进行加工制作,才能做出最正统的味道。
另有烹茶,也有种种用水讲究,雨水雪水露水,各不相同。
云砾想到茶水,眸光微闪了下。
他在胡牛壮旁边蹲下,先用溪水洗了洗手,等溪水流过去一些,才舀起一捧水,浅浅喝了一口。
胡牛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样?师父,是不是很好喝?”
这水喝起来清润甘甜,一入口,就很自然地往下滑,沁爽舒适得能将所有烦恼都冲刷掉。
这种冲刷也是轻柔的,就像潺潺流动的小溪,缓慢而自由地前进着,将一切阻碍都抛在身后。
水确实很好喝,就是云砾看着胡牛壮的表情,有些想笑。
胡牛壮现在这样子,都不像进了云砾家的菜园,而是将云砾带到了自家菜园,让云砾尝到了自家的水,然后等着云砾夸自家的水好喝。
云砾很配合地点头。
“确实很好喝,用来沏茶应该也不错。”
胡牛壮瞬间茫然了。
“沏茶?”
“沏茶,然后做一个茶泡饭。”
胡牛壮挠了挠脑袋。
“茶泡饭?这不就水泡饭么?我们都是吃不下饭的时候,才会这样泡一泡,然后三两口就能吃完。师父,你用茶泡饭,茶有点味道,这样泡出来更好吃些?”
胡牛壮固然在这样问着,但云砾能从他眼中看到满满的不解。
显然,在胡牛壮看来,只有实在没有菜,或者太累,有菜也吃不下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到用茶水泡饭的方式,好让自己吃下饭。
胡牛壮这种认知也不算有差。简单版本的茶泡饭,确实需要身体处于某些状况,譬如病中、譬如醉后,这样才更能吃得出茶泡饭的清爽味道,哪怕没有什么胃口,也能吃下不少东西,为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
至于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劳苦大众们吃的茶泡饭,那更为了汤汤水水灌满肚子,就着咸菜能用茶冲去咸菜咸辣味,还能喝多些水,补充劳作后的水分,用水填饱肚子。
然而精致的茶泡饭同样不少。
云砾这次想做的茶泡饭,就从油茶中诞生。
这茶做起来可费事,茶叶要炒过再煮,然后还要猪油炒茶,再得往茶里放若干种佐料,油炸花生、豆腐干、葱花、酸辣椒,还有要软烂的五花肉,最后才泡上米饭。
这样煮出来的茶,听着有些油腻,但有茶香融入其中,腻味就被消去了,真要吃起来,还有些茶的清爽。
等米饭也泡进去了,有米饭吸收油分,更不觉得油,反而清爽喜人。
茶泡饭不似米饭偏干,又没有粥的粘稠,茶汤中的饭粒分明,鲜亮润泽,一颗颗飘散着,又有嚼劲,好看又好吃。
云砾简单地和胡牛壮介绍了下自己准备做的东西,还没说得太详细,胡牛壮就听得张大了嘴巴。
这当真是茶泡饭?
听起来没错,却又和他熟知的东西差别巨大。
云砾说的时候没注意,等说完了,才发现闵诚瀚和顾昭星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也听了他刚说的话。
顾昭星更紧张得都搓手了。
“云老板,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云砾不用等他说完就懂了。
“行,我准备做的时候通知你。”
“好!”顾昭星欣喜地叫了一声,双手却搓得更急了,“云老板,你做别的版本的茶泡饭,也会通知我吧?”
云砾刚才只简说了做的步骤,菜名却没少报。
腌萝卜茶泡饭、牛肉茶泡饭、海苔茶泡饭、梅子茶泡饭……连那油茶,都被云砾说的相当诱人。
猪油炒茶只是其中一种,又有用牛髓或者羊髓做的,炒出来的油茶也未必要泡米饭,加面条或者米粉都行,再或者加炒米,都是煎炒出来的香味。
顾昭星只恨自己还有本职工作,不能像小山或者胡牛壮那样,就守在云砾店里。
纵然云砾答应了他的请求,要真做这些食物时,一定会及时通知他,他也免不了心中惴惴。
云砾通知了,他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准时到来,甚至还未必能来。一旦正忙着,他哪里抽得出身!
确认过独木轮给出的奖品,菜园里的黑土地还荒着,云砾又尝过溪水,而且还要回厨房准备花垚等人到来后的食物,因此已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让菜园的门维持着开启状态,带着人回到大堂,简单规划过五张八人桌的摆放位置,以及其他桌椅应该怎么挪动,剩下的事就不用他管了,闵诚瀚三人合力解决。
重新规划后的餐厅还是偏空一些,如果真要腾位置,能在靠近街道的落地窗那边再排一排小桌子,以及加上一些盆栽。
云砾不急着一次性全解决。
这些事,慢慢来就好,现在餐厅多了些大桌子,已经很不错了。
酸辣汤的面筋要先准备好,然后还要将揉好的发面和死面结合,准备做泡馍饼。
这些活,闵诚瀚就帮不上忙了,非要上手只能捣乱。
顾昭星不大想在大堂里干坐着等吃,云砾就干脆给他和闵诚瀚一人一块面团,让他俩一旁洗面筋玩去,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木头人。
横竖云砾店里的木头人都知道面筋该怎么洗,只不过让木头人做出来的东西,少了云砾亲手做出来的加成,云砾此时才不得不全亲力亲为。
胡牛壮对面食不大感兴趣,因此只问两小孩借了笔和纸,从云砾这里要了捶刀的设计方案,就去找人打捶刀了。
等胡牛壮回来,两小孩已经上学去了,云砾这边也炒好了辣椒酱,开始了烙泡馍饼。
这就不得不赞餐厅厨房的各种厨具着实齐全了,连鏊子都有,让云砾现在做泡馍饼也不用愁工具。
以死面为主,只有少许发面的饼,在烙熟之后,表面微微焦黄,除最外圈微微鼓起外,其他地方看着还比较紧实。
这样的饼,闻起来是纯正的面香,浓郁诱人。倘若闭上眼再闻,几乎能觉得自己身处金黄的麦田中,还有微风吹动,吹来作物成熟的丰收喜悦。
明明还只做熟了饼,而且这饼还得慢慢手工掰,在场的其他人就齐齐整整地分泌唾沫了。
云砾笑眯眯地用碗装了一个饼,先递给闵诚瀚。
他做出来的胡辣汤可以凭其发汗效果,帮忙消除污染。
而闵诚瀚、花垚两人的实验,则证明让吃的人参与到美食的制作过程中,哪怕参与的幅度不算大,也能稍微提升菜肴去除污染的效果。
云砾由此想到不少有可能同样能去污染的食物。
火锅这种典型自助食物,当然得进入他考虑范畴。
而羊肉泡馍,正统吃法还得手工掰馍,何尝不是让吃的人参与制作?
一块馍,慢慢地掰,还要掰成黄豆大小,掰足一两小时都不稀奇。
这过程,既适合三五知己彼此说笑,又适合独自一人静心思考,能让人放下生活的其他困扰,好好享受当下。
闵诚瀚一开始还不懂云砾说的试效果是什么意思,只当云砾让他尝味道,当即欢喜地就想抓着饼往嘴里送。
亏得云砾的解说来得及时,他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后硬生生将马上要送到嘴边的饼放回碗里。
“原来还要慢慢掰啊?”
黄豆大小,应该不难吧?
闵诚瀚一开始想得挺好。
然而等他真的开始掰了,他才发现这事不像自己想象容易。
面饼偏硬,这没啥。
可掰的时候了?
他好像只要稍不留心,就会掰得一块大一块小。
顾昭星和他一样,也拿了一块饼,对着碗掰着。
两人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掰得大小不均匀。
顾昭星掰的速度不知不觉放得更慢了。
云砾说了黄豆大小,就该这般大小,吃起来口感才最好吧?为了一口好吃的,慢一点也无妨,横竖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已做足将下午所有时间都耗在云砾店里的准备。
闵诚瀚则越掰越认真。
一次又一次掰出大小不一的饼块,让他的犟劲都出来了。
他能明知道做不好,都每天坚持练习做面包,自然得有些执拗脾气。
他现在就想将饼块掰好一些。
不知不觉间,他好似觉得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离他远去。
他能注意到的,只有手上的饼。
轻轻一掰,好似有清脆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又像一滴水,轻轻滴入平静的湖面,漾起一圈圈轻柔的涟漪,而后,湖面又恢复平静。
他再掰一下,就似另一滴水,也落入湖面,又一次漾起涟漪。
一圈圈的水纹消散,就将某些积攒在他心底的东西都驱除。
旁边,正和天赋交流着的云砾满意地得出结论。
羊肉泡馍的掰馍过程确实管用。
闵诚瀚今天吃了不少好东西,身上的污染已经比之前轻了许多,但残留的污染也藏到了他身体更深处,较浮在表面的污染更难去除,而他依旧能通过掰馍,将这些潜藏的污染逼出体外,就足以证明掰馍的效果。
云砾搓热双手,闭眼,轻轻将温热的手心覆在眼皮上。
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舒服多了。
刚才硬撑着看闵诚瀚的污染情况,他眼睛已开始疼痛。
倘若闵诚瀚的去污染效果再迟一些出来,他都得放弃观察了。
现在他也不算看到多少,只隐约看到一点灰蒙蒙的东西,从闵诚瀚身体缓慢飘出,很快消散。
云砾虽然闭着眼,但他依旧可以看到天赋的絮絮叨叨。
被独木轮关了两次小黑屋后的天赋明显更话痨了。
【哥,你这是信不过我!我都和你说了,你不用强迫自己看的,我去看,然后我告诉你结果就行啊,少看了一个过程,少了一些参与感那又怎样?我在你身边的意义,就是帮你看那些你不适合看的东西……】
文字好多,好长。
云砾眼睛没反噬疼了,但被天赋吵到晕。
云砾忍无可忍地放下手,睁开眼。
天赋在云砾眼前刷着屏的文字顿了顿,然后全部散去。
天赋也就敢在云砾不需要看别的东西的时候用废话刷屏了,倘若云砾有正事要做,他还蛮懂得怎么不影响云砾的视野。
云砾也确实有事做。
花垚等人还没来,他进了厨房,用刀切了两块饼,分别放到两个碗里。
第一碗,他加了羊肉等配料后,再加进去的羊汤并不多,要吃到最后,碗里必然不会有汤剩下。
第二碗,他则给加了许多汤,饼在碗中,汤就在周围泡着。
这是羊肉泡馍的两种吃法,干泡和水围城。
云砾往碗里放的羊肉量足,方方正正的薄片,都能将碗盖住。汤洒进去,干饼就变得水润亮泽,在加上葱花、辣椒酱,绿的绿红的红,颜色也诱人。
他将这两碗都弄好了,再带上一个完整的饼和碗,一并端出大堂,立刻吸引到顾昭星的注意。
至于闵诚瀚,还在专注地掰着馍了,只要没有危险降临,触动闵诚瀚的战斗本能,闵诚瀚在掰完馍饼之前,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顾昭星瞅瞅云砾端出来的两碗,再瞅瞅自己手里掰了五分之一都没有的饼,险些怀疑人生。
就算云砾熟练,也不该快他这么多吧?
云砾将两碗羊肉泡馍都送到小山面前,示意小山吃,然后给顾昭星解释。
“这两碗都是刀切馍,速度当然快。之前我们去菜园,辛苦了小山留下来看店,我现在先给他做两碗尝尝。等他吃完了,他要有兴趣,再让他自己掰馍。”
顾昭星哦了一声,看着云砾坐到自己身边,也开始慢悠悠地掰馍。
这一看,他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亏他刚才拿自己掰的馍和闵诚瀚掰的对比,还觉得自己掰得漂亮呢,哪怕慢一点,但大小还算匀称,一小块一小块慢慢铺满碗底,也让他心底的满足不断累积。
结果呢?
云砾掰的馍大小比他掰的还要匀称,掰的速度还快,比现在专心掰馍的闵诚瀚还快,掰馍发出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节奏感好得像上佳的音乐。
顾昭星忍不住放下自己的饼,将手往云砾碗里伸,捞起好几块饼块,细细对比。
越对比,顾昭星越觉得自己找不出它们的区别,好像真的掰得完全一样。
犹豫了下,顾昭星直接将饼块放到自己碗里。
过了他的手,终究不大好意思再还给云砾。
他重新拿起自己的饼,也没那么认真掰了。
横竖都掰不过云砾,他乐得放弃,以后云砾要愿意将这泡馍饼摆出来卖,他再慢慢练习,练出一手掰馍绝活就好。
现在嘛,怎么轻松怎么来。
他甚至能有心思和云砾聊天了。
“云老板,你刚才端给小山的两碗羊肉泡馍,里面的汤分量不同?这有什么讲究吗?”
他问着,又看了眼正端起碗大口喝汤的小山。
幸好他中午也是在云砾这里吃的饭,吃得饱,还味道好,他才能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听着掰馍发出的秃噜秃噜声,忍住让云砾也帮他先来一碗刀切馍的冲动。
“有啊,这羊肉泡馍的吃法,有干泡、口汤、水围城,单走的区别……”
口汤是碗内最后还剩一口汤,单走则馍和汤分别上。(注)
顾昭星和云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云砾手中的饼率先全落入碗中。
顾昭星眼馋地加快了掰馍的速度。
掰得大一点就大一点吧,要再不吃,他真要被馋坏了。
云砾悠然地吃完一碗泡馍,接过顾昭星递过来的碗,再次进入厨房。
顾昭星则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
别看云砾没说什么话,连眼神都没变化,可他心里有愧啊。
他刚递过去那碗,最上面的饼块明显比之前的大了一圈,有些还能大两三圈,可见他掰到后期,是多急不可耐。
枉他是管理司钦定的美食总评委,平日里自诩自己愿意为了一口吃的如何如何呢,今日他竟连多等一些时间都不愿。
好不容易地,闵诚瀚也终于将自己手里的馍掰完了。
当他手中最后一块饼也落入碗里后,他还呆滞地看了一会自己空了的手,才猛然间意识到什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爽地伸一个懒腰。
他拍着桌面大喊。
“小砾!”
“来了来了!”云砾笑呵呵地拿过他的碗,“叔,感觉怎样?”
“爽!今晚我就去兽拳场,嘿,打了两晚拳,我都好久没这么轻快了,今晚就要过去和那群兽玩玩!”
“哦?今晚你要来?”饶有趣味的笑声自门外飘入。
花垚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云老板,我来了,你的胡辣汤准备好没?”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伴着他们的脚步,扑入餐厅,冲得大堂里的几人齐齐皱眉。
走向后厨的云砾听到动静,脚步一顿,而后回头。
今天来的人,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带着血迹。
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明显湿润着。
云砾看得眉心轻蹙。
他不开启天赋的特殊视野,都看得出这样子的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污染。
他只一不留神,对上了跟在花垚身后某大汉双眼,就看到这大汉眼底猩红涌动。
大汉还舔了舔唇,露出沾在牙缝间的一缕兽毛。
花垚头也不回,手中的团扇就精准地拍到大汉脸上。
“收敛点!这里可不是拳场。”
他的声音还是轻柔的,听不出凌厉的味道,却让那大汉目光恢复几许清明。
花垚冲着云砾摊手。
“我们这群人脏了点,不过云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们离开之前肯定帮你将餐厅恢复整洁。现在能上胡辣汤了吧?他们可不好等太久。”
闵诚瀚眉头紧皱问:“花垚,你究竟都做了啥?我没收到通知,应该不是兽拳场的情况恶化严重,他们不得不打出这一身污染吧?”
花垚慢悠悠地摇着折扇,带笑的眸自始至终凝望着云砾走入厨房的背影。
“当然不是,只不过云老板的出现,让我终于敢进行某些我之前不敢进行的尝试。今日兽拳场的结果相当喜人哦,接下来应该起码有五天时间,不会再有高级别的兽出现。阿瀚,你今晚怕是去不了打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干泡——汤入馍,吃后碗内无汤口汤——吃完碗内仅剩一口汤水围城——馍在中间,汤在周围,最后汤、汁、馍全吃光单走——不煮,馍单独上,另上一碗带汤的牛羊肉,就着汤吃馍,馍在肚中泡这部分介绍出自范命辉《风味中国》
他甚至更希望自己去不成。
毕竟,只有兽拳场那边情况紧急,入侵的强大野兽多,才需要他这级别的拳手过去帮忙。他去不成,恰是兽拳场情况大好的表现。
但他此时顾不着为兽拳场开心。
他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试你那个阵法了?你知不知道……”
花垚将白皙的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那双眼尾总是上扬着的狭长眼睛看起来愈发摄人心魂。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的实验失败了,一次性涌进来的兽数量太多,就会导致拳场这边出现失守的危险。不过我已经提前和管理司打好招呼,祚爷、佑爷两位在旁边守着,还有十名金牌捕快,以及收容所的A级司狱,有这样的阵容,足以保证发生意外后,都能及时破坏阵法,解决所有涌进来的兽,不让它们有机会离开兽拳场。”
闵诚瀚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只眉头还不曾松开。
花垚笑吟吟地将手搭到闵诚瀚肩上。
“好啦好啦,你别担心啊,我这不说了么,有云老板出现,我才敢这样做。”
找到足够应付阵法出意外的人,并不是难事。
他开了口,管理司、收容所都会配合,即便他要找一些偏向中立的、独立于怪谈城外的力量帮忙,也不难做到。
此前真正限制住他的,还是污染问题。
过于激烈的战斗,会让参与战斗的人遭受过重的污染。
倘若一次性有太多人受到污染,而且这些人身上的污染全重得不能短时间内去除,兽拳场,乃至整个表世界都将进入防卫力量短缺期,届时,哪怕里世界已经生成的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里世界的野心家们也会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催生出新的兽,再度入侵。
到那时候,表世界就危险了。
因此,以前的花垚从不敢过激行事。
纵然他想,也会有人出面阻止他。
但云砾来了,还做出了能去除污染的菜。
去除污染就变成了简单的、多吃点的问题,花垚才敢尽请尝试,其他人也敢配合花垚行动。
听过花垚的解释,闵诚瀚还是气得打开花垚的手,责备地瞪着花垚。
“有云砾,你也胡闹!要真的被污染的人太多,小砾做菜就做得及?你昨晚只吃过胡辣汤,就觉得这些胡辣汤的作用能好到去除那么强的污染?”
花垚猛然凑到他脸前,与他之间的距离堪堪能插下一只手。
“只?我进门之前,可是听到了你说话!你给了云老板一碗东西,你没吃,但是你身上的污染去除了很多?这是什么新玩意?”
闵诚瀚嫌弃得直推花垚。
“太近了太近了!你身上臭得很,净是兽血的味道,离我远点!”
闵诚瀚越是这样,花垚越是要挨闵诚瀚近些。
“臭?你看我身上衣服,有沾血迹么?你再闻闻啊,你肯定闻错了。”
闵诚瀚直哼哼。
“没沾血迹,但你都被兽血腌入味了!你们今天究竟杀多狠?”
两人打打闹闹。
跟着花垚一起来的其他大汉,这时候则都找了位置坐下,等云砾将胡辣汤端出来。
花垚终于闹够了,在闵诚瀚旁边坐下,伸手托着腮,定定看着厨房。
闵诚瀚和他说羊肉泡馍的事,着重提到自己掰馍时的体会。
花垚反应也淡了,只随意地哦了一声。
反正他今天肯定能吃上,到时候他再亲自体会掰馍的神奇。
听闵诚瀚说?
那有啥意思?
干听,不能动手,听再多都不管用。
厨房里飘出的浓郁香味,让他不愿再多动弹,只想安静等吃。
幸好没让他等多久。
云砾之前做的充足准备派上了用场。
无需多时,花垚就看着四个木头人排着队,一人端一口大锅地走出来。
云砾拿的则是碗勺,还有闵诚瀚那碗羊肉泡馍。
花垚深吸一口气。
馥郁的香味被吸入腹中,亮泽的美食就在眼前,他的干劲终于回到身体里。
舀胡辣汤去!
云砾趁着他们吃胡辣汤,回到厨房又多烙了不少泡馍饼。
等他忙完,正好外面那些胡辣汤也被大汉们解决掉了。
这会儿,餐厅里的味道不大好闻。
汤全没了,残留的味道就淡,他烙出来的面饼,以及厨房里一直热着的汤再香,都压不住大堂里一大群身上沾满腥臭兽血、还有汗臭味的大汉散发出的味道。
喝过胡辣汤,再出了一身汗的大汉们,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些,尽管依旧看起来有一言不合会立刻杀人啖血的疯狂,但比刚进门时要好不少。
云砾端着泡馍饼出来,说过掰馍的需求,还挨张桌子给示范了一下,让大汉们都能看清楚他掰出来的馍大小如何。
花垚都急得想直接伸手拿一块饼来试试了,还是他身旁的闵诚瀚怪笑了两声,才让他悻悻地坐好,双手交叠在胸前,等待云砾发号施令。
云砾拍了拍手,一个木头人从厨房里提出一大桶水,桶上飘着一个水勺,另一个木头人则拿了一个空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