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温没有在意背后邱雪幽怨的眼神,披上一件带着绒毛的披风外套,就往门口走了过去。
看到屋外一身黑的男人,白静温倒是没对他这副装扮露出多少的意外,只是微微一笑,把玉佩递了回去,略显客气地说道:
“回去跟你主子说一声,世上所有人都知我站队三皇子,这种挖人的把戏没意思。”
男人没有接玉佩,反而把手里的食盒往前一递:“主子给的好处,他说白相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不然你会知道结果的。”
白静温看这男人说话一点起伏都没有,声音虽然沙哑,但这脾气却跟个死孩子一样强头倔脑,不完成任务就不肯罢休。
可是他也是真的对换其他皇子支持没有兴趣,所以白静温强硬地把玉佩塞到了男人的怀里:“你就回去说,白相不愿意。”
“他总告诉过你,如果失败了应该怎么办的吧?”
男人这才把一直用手高高举起的食盒放了下来,把白静温还回来的玉佩放进了袖子里,双手抱拳:“告辞。”
白静温客气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男人使用轻功,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就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关上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邱雪还在那里,努力拈起自己五大三粗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柑橘上的皮撕下来,而不捏出果肉。
白静温走到桌子旁,把之前剥好的那个干净的柑橘,掰出一片塞进嘴里:“不错,很酸。”
邱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道自家公子是怎么用这么平淡的表情,说出这么可怕的话:“酸,也要剥吗?”
白静温脱下披风、外衣后,往床上一倒:“当然要,谁去赴宴空手去的。”
“你可以做到的,我睡一觉,夜里马车来的时候叫醒我。”
邱雪还想说些什么,白静温却已经把被子拉过额头,看样子是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
到了夜里,白静温换上了一件青色的衣服,衣摆上还绣着青竹,一看过去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根本看不出这少年郎其实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了。
只是看似温润如玉的他,手上的食盒里,却是装了满满当当酸涩的柑橘,也不知道这柑橘最后会进到谁的嘴里。
邱雪在一旁看着都牙酸,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剥的时候,不小心剥破了皮,闻着那柑橘汁水的香味,应该不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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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跟着车夫一起来接人的骆柏宇,突然就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拉开帘子几乎是有些愤恨地看着不远处的木门,他就说他碰到白静温就准没好事。
本来来接客人,哪里会需要主人亲自上门。
但嫂子偏要自己跟着,在自己严词拒绝过两次后,还说什么“果然连嫂子的话都不听了。”“既然如此,嫂子还是和闻香搬出去好了。”
搞得骆柏宇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连连说着:“行行行,我去我去。”
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不过想到当时自家府门口停着的马车,骆柏宇总觉得今晚的客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说好的家宴,怎么那么多的外人。
只是骆柏宇也不敢多问,他感觉自己要是问了,嫂子就能敲着自己的头说:“难怪你总是被白相压一头,你的脑袋是摆设吗?”
“做事之前就不知道多想想,多想想。”
骆柏宇都能幻想到,自己在小屋里捂着头到处乱窜,被自家嫂嫂说没出息的样子了。
没办法,自从爹娘去世后,大哥大嫂就跟自己亲爹娘差不多了。
骆柏宇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着,坐等车夫去把客人带过来,还以为白静温还要准备一会儿,结果下一刻,白静温就掀开了帘子弯着腰走了进来。
随着帘子的掀开,一张朱唇皓齿、朗目疏眉的脸就慢慢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怪别人老说白静温靠脸吃饭,骆柏宇乍一看到这张脸也有些晃神,不过下一瞬就意识到这是自己死对头的那张脸,心里就什么旖旎的感觉都没有了。
而他也顺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自己,他先是微微露出些许惊讶,随后笑着朝自己打起了招呼:
“没想到骆小将军竟然亲自来接我,真是让白某受宠若惊啊。”
骆柏宇一眼就看出了他眼里的笃定,他明明早就料到自己会跟过来,那丝惊讶明显就是这家伙装出来的,骆柏宇忍不住撇了撇嘴:“啧,真心脏。”
白静温微微一笑:“白某可没有,我是真不知道骆小将军竟然会亲自来接我。”
骆柏宇在心里“切”了一声,谁还不知道白静温这人心思最为深沉,简直可以说是在朝内毫无可以匹敌的对手。
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成为宰相。
虽然也有陛下惜才的原因在.....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白静温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跟个刑部尚书一样,一惊一乍的,眯着眼睛盯着他的手问道:“你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白静温倒是坦然,笑着摊开手:“给你带的柑橘。”
柑橘被手帕包在里面,一看就是白静温用心准备的产物,上面的白丝都被剥得一干二净,骆柏宇却眯起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会这么好心?”
白静温脸上的微笑慢慢淡漠,手一收:“爱吃不吃。”
骆柏宇连忙伸手抓了过来,难得白静温给自己吃的,不吃白不吃,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白静温给自己带的东西。
以往可只有看他给三殿下的份,没有自己吃的份。
他掰下一片一边丢进嘴里,一边说道:“不对啊,你还说不知道我来,那你这柑橘你不是说特意给我带的吗?”
白静温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吹了吹热气:“我可没说是特意给你带的。”
骆柏宇本来只是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反驳,用牙把嘴里的柑橘咬破,酸涩的汁水瞬间布满口腔,几乎是下一瞬,本来上扬的眉毛瞬间紧紧皱在了一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骆柏宇几乎是都来不及咀嚼就咽下了肚子。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静温:“你故意害我?!”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白静温故作惊讶,手上沏茶的动作却不停下:“啊,怎么了,我害你什么了?”
骆柏宇看他无辜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他八成又是装出来的,但被他的这副长相演绎出来的无辜表情,骆柏宇下意识还是会先怀疑一下自己。
所以他伸手,把剩下的柑橘递到白静温面前:“那你吃一片。”
结果白静温抿了口热茶,很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不吃。”
看着骆柏宇投来狐疑的视线,白静温慢慢补充了一句:“这可是给客人的,我怎么能吃。”
骆柏宇磨了磨后槽牙,他忍不住说道:
“你果然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还在对之前我做的事情生气,不都跟你说了,我是不小心的吗?!”
白静温没有说话,反倒是前面的车夫掀开了帘子,故作无事地说道:“小将军,到了。”
坐在车夫旁的邱雪,注意到骆柏宇的视线,抱着食盒无辜地笑了笑,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露出背后硕大的“骆府”牌匾。
本来两家就不远,他和车夫坐在外面,听着里面两个人拌嘴,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愣是架着马车围着骆府绕了一圈,实在是看两个人要吵起来,这才把车停稳喊两个人下来。
邱雪低着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掺着白静温下了马车,骆柏宇在后面看着白静温的背影直磨牙,手里剩下的柑橘就跟个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反正再往嘴里塞也太傻了。
转头看见正要去停马车的车夫,把手里的柑橘放到了他手心里,笑眯眯地说着:“赏你了。”
说完,就跟着白静温往大门走去,全然不顾背后车夫复杂的眼神。
倒是白静温对骆府门口的一辆马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见过这辆车,他也记得这车的主人应该是太子。
只是一时有些拿不准,太子这是想拉拢骆柏宇,还是对自己穷追不舍。
正巧骆柏宇赶了上来,故意挑衅道:“怎么,不敢进啊,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白静温没搭理他,只是看着那辆马车说了句:“你小心点吧。”
骆柏宇一脸的不在意,一边往里走,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小心什么,我谁都不怕。”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花园里,正与嫂子攀谈的太子殿下,注意到管事过去说了几句后,两个人转过头投来的视线,骆柏宇和白静温连忙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殿下倒是一如既往的会做人,笑着走过来,一边亲切地把两人扶了起来,一边嘴上说着:“不用多礼,孤来家宴凑凑热闹,不用那么一本正经。”
看两个人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关系有多好。
但骆柏宇心里很清楚,夏皓乾这家伙最重礼,现在说是不用行礼,但凡自己听信了,他有的是手段惩戒自己。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而白静温则把旁边骆夫人的一脸菜色看在眼里。
夏皓乾笑了笑:“现在白相可是朝中红人,难得看见白相赴宴啊。”
白静温连忙又行了个礼:“哪敢哪敢,只是下官身体近日感觉爽利。”
夏皓乾却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说:“还是骆将军面子大啊。”
这话多少事有点捧杀了,骆大夫人拿不定太子的意思,只能站在后面很是勉强地笑笑,嘴里说几句:“不敢当不敢当,太子能来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夏皓乾摆摆手,正义鼎然地说着:“这种宴会只要孤有时间一定会来,父皇一直教导我们,要关爱老臣,关心忠臣,孤怎好让骆家心里萌生隔阂,更何况现在边关还全权指望着骆大将军呢。”
骆大夫人听得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吓得连忙说道:“不会不会,战场上终究是刀剑无眼,民妇听说右相家儿子骁勇善战,民妇还指望他早日回京,与我们相聚。”
骆柏宇眼看不对,嫂子太久没有回京,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右相家的儿子早就离家出走,坊间传闻是去闯荡江湖,跟着江湖骗子跑了。
但要知道现在皇上并不喜江湖那套,所以这话可不能乱说。
只是骆柏宇知道自己嘴笨,一时不知道如何阻拦,怕反而火上浇油,倒是白静温出口打断了骆大夫人的话:
“殿下,臣以为骆大将军虽为恒国保卫边疆多年,但毕竟年事已高,听说今年有不少武学奇才参加武试,也不知能不能挑出一二来好好调教?”
夏皓乾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白静温看了一会儿,随后忍不住笑了:“白卿,孤确实很喜欢你。”
此言一出,骆柏宇和骆大夫人的脸色全变了,这皇家秘辛可不敢乱听。
太子却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可怕,只是面露沮丧地朝他们二人解释了句:“今日孤找白卿谈事,只是他拒绝了孤,所以孤只好来此了,不过孤找骆小将军也有事要聊。”
骆柏宇慢慢瞪大了眼睛,先是在白静温和太子之间来回看了看,随后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更是慌张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干了什么,让殿下如此惦记。
而白静温脸上的温柔微笑渐渐沉寂,看样子,夏皓乾不仅两个目的都有,他甚至还是不请自来。
不过太子上门吃饭,确实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今日拒了,他明日就可以上书表示骆家功高盖主,蔑视黄威。
只是他这话歧义严重,还不知传到外界会被如何杜撰,所以白静温笑着说了句:“殿下还真是醉心政事。”
这就是递了个台阶了,骆柏宇连忙踩了上去:“原来是这样,殿下,末将愿为您分忧。”
夏皓乾笑了笑不说话,还是骆大夫人跳出来说:“不过既然柏宇和白相到了,那客人算是都到齐了,政事等会儿你们去书房聊,我们先开饭吧。”
夏皓乾微笑着,压抑着眼里的怒意,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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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半夜醒来:不是,二哥挖我墙角?
骆小将军半夜醒来:不是,到底是不是政事啊??
太子半夜醒来:杀了,都杀了,不跟我就死!!
只有某白开开心心,一觉到天亮。
宴会上倒是没出什么差错,毕竟今日宴会上的人员嘈杂,也不适合太子殿下在明面上聊什么“政事”。
不过看样子,骆闻香才是这场家宴真正的主角。
白静温端着茶杯,抿了口手中的绿茶,看着不远处刑部尚书的儿子邓烈,还有礼部侍郎的儿子满举昌。
脑子下意识开始分析起二人的身份地位,这二人倒是现在都和骆家的地位差不多,只是看骆闻香的样子好似并无此意,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娘亲的意思。
只以为这俩和骆柏宇是好友,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吃饭。
但......
白静温记得邓烈习武,确实和骆柏宇关系不错,这两个人有着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平日去三皇子那也能看见他,虽为同僚,但自己和他的关系也只是点头之交,
毕竟自己跟骆柏宇的关系还僵持在那里。
但满举昌却是实打实的中立,满家到现在可都还没有站队,虽然中立也很正常,只不过……他们几个人的情况看起来有些奇怪。
骆大夫人很明显是想撮合邓烈的,毕竟这小伙子和骆柏宇熟悉,邓家对满家而言又要更知根知底。
但满举昌却好像是骆闻香邀请来的朋友,听骆闻香介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家里武将,又从小习武,根本没有哪家的姑娘乐意和自己玩,反倒是满举昌不嫌弃自己,两个人小时候经常会一起玩,只是长大避嫌,加上爹守卫边疆,全家搬迁至边城,这才断了联系。
就白静温这顿饭吃到现在,一直能看到满举昌眼神偷偷跟在骆闻香的身上,不过骆闻香看样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看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单纯,只当对方是好哥哥、好朋友。
但是想到这两家一家中立,一家同样站队三皇子,现在最尴尬的反而是坐在最中心的太子。
夏皓乾倒是想拉拢白静温和骆柏宇,只是人多口杂,他也不想明面上搞得过于难看。
注意到太子投来的视线,白静温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后就低下头,抿了口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水。
也幸好三皇子没来,虽然在外兄恭弟谦,平时宫宴都客气得很,但朝堂上兄弟俩之间的关系早已暗潮汹涌,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过来拉拢自己和骆柏宇。
不过想到之前的对话,三皇子是收到骆柏宇邀请,只不过拒绝了,而太子殿下,他却是非请自来,看来为了拉拢实力,太子殿下还真是不容易。
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先不说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大皇子,现在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不多时日就要回京论功行赏,就单论三皇子一人,他现在在刑部历练深受民心,坊间更是传出不少三皇子夏皓月的传奇故事。
不急也不可能。
就是白静温不大理解,太子殿下为何要对自己这么着重在乎。
除去自己现在左相的身份,白静温总觉得他应该还有些其他原因。
不过这都不是白静温这次来宴会的最终目的,他只是为报骆柏宇之前把自己拉下水之仇而来。
白静温淡定把食盒递给一旁的佣人,让他把里面的柑橘分给宴会上的各位贵客。
等到佣人放在小盘子里端上来的时候,白静温介绍道:“这是从蜀南之地运来的柑橘,听说味道很特别,和京城附近种植出来的不太一样。”
“是友人前不久去蜀南那边游玩带回来的美食,想着参加宴席空着手来也不好,就特意带过来想着大家一起尝尝。”
白静温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了骆柏宇一眼,他果然在看到那柑橘的一瞬间,紧皱起了眉头,怕是想起了刚刚在马车上,那柑橘入口,酸涩汁水包裹住口腔的滋味,想吐又不能吐,吞又吞不下去的痛苦经历。
骆柏宇虽然能想明白,知道太子在这里,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白静温应该不会搞什么幺蛾子,但是想到那柑橘的味道,现在口腔里还在止不住的分泌口水。
他看了眼坐在主位旁的太子殿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怕白静温这柑橘酸涩就是特色,先帮忙兜了个底:“我也听说过,不过听说这个柑橘的味道因人而异。”
白静温笑了笑不说话,其他人倒是越听这么介绍越好奇,骆闻香先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感受着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忍不住瞬间瞪大眼睛惊叹道:“好甜啊!”
骆大夫人也对这个味道表示惊叹:“确实不错!”
太子殿下也点了点头:“是不错。”
骆柏宇听着这些夸赞,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静温,一边把柑橘塞进了嘴里。
嘴里酸酸甜甜,甚至甜味偏重的味道,让骆柏宇有些怀疑自己。
只是他的异样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太子殿下故作关心地问道:“小将军怎么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骆柏宇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倒是白静温笑了笑说道:“臣与小将军关系不错,刚刚他还特意来接臣参加宴会,就提前给他塞了两个。”
这下,不可思议的眼神从邓烈的眼里出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兄弟不是最讨厌这个同僚白静温了吗?
前不久还跟自己说了一箩筐他的坏话。
现在怎么在这里,一幅两人关系极好的样子?
要知道自己为了站队,平时对白静温可都没什么好脸色,鬼知道天天看到白静温那张脸,有多想和人家攀谈一下,结果自己好兄弟倒是先自己一步叛逃了!?
骆柏宇被他的眼神看得如坐针毡,但又不好开口,只能笑了笑缓解尴尬。
好在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这件事情也被骆柏宇抛在了脑后,不过他一时还想不清楚,说是要和太子殿下去书房谈政事,听得夏皓乾额头青筋直冒,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这种五大三粗的武将。
只能笑着转移话题道:“不了,孤想到那些事情也没有那么急。”
骆柏宇有些懵地“哦”了一声,但还是走在他身旁,作为主人家尽职尽责地送客人离开。
搞得夏皓乾只能努力微笑,妄图忘却身旁的怪异。
几个人从骆府出来,各上了各的马车,因为白静温是骆府接来的,按理来说也应该由骆府来送。
只是骆柏宇想到自己被戏耍的事情,就不大想送。
白静温也看得出来,所以没有再招惹他,而是主动说要自己走回去,路上正好还能消消食。
骆大夫人在一旁,和两个有可能成为女婿的人选聊天,骆柏宇则负责送客,听他要自己走回去,直接点了点头,就差把快滚说出口了。
白静温笑了笑,没说什么,带着邱雪就走了。
只是还以为太子殿下会就此消停,没想到两个人刚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两个人一走近,就看见夏皓乾掀开了帘子,笑着朝白静温打了个招呼:“白卿,孤想到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来着。”
白静温停下脚步,夏皓乾也就继续说道:“今日人员嘈杂,孤明日私下想好好和白相聊聊,不知能否赏脸到孤宫外的私宅里吃一场晚宴?”
白静温没想到他如此锲而不舍,虽然太子殿下的邀约,不能轻易拒绝,但白静温实在是不愿继续再和他扯上什么联系,鬼知道私下聊会发生什么,所以行了个礼,委婉地拒绝道:“臣认为,政事还是在早朝上谈比较好。”
夏皓乾笑了笑,脸上并不见恼,只是说:“是私事,比如白相以前的那些事,不知道白相对孤调查到的事情好不好奇?”
“反正这还是孤第一次听说这些事,看来白相以前还挺传奇的。”
白静温没想到他调查得这么深入,也难怪他对自己如此执着,怕是以为这就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只能先微笑着答应了他的邀约:“臣明白,既然是聊私事当然可以。”
夏皓乾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帘子:“那就明日见了。”
在他们的身后,骆柏宇躲在不远处的地方偷偷看着。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自家嫂子看白静温走得太快,说自己怎么能如此待客,特意给自己塞了点从边关带回来的特产,让自己送过来。
本来想着自己同僚身体不好,出来跑几步就能追到,只是没想到送过来,会看到这样的一幕画面。
到现在他才总算是回味过来,敢情太子殿下嘴里的政事是这种政事。
而且令骆柏宇更奇怪的是,太子殿下说的什么私事,自己和白静温同僚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白静温身上有什么秘密。
只知道他父母双亡,从乡下一路考取功名,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骆柏宇紧了紧怀里的食盒,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白静温把东西送过去,而是转身回了家,把东西拎回了自己的屋里。
而白静温看着马车驶远的背影,则轻叹了一口气,带着邱雪回了家。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毕竟在花园里还有夜里吹了太久冷风,又或者是白天本身就有病气,只是被药压了下去。
一回到家,喉咙里的痒意是再也抑制不住,先扶着门框就咳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准备去屋里休息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上。
吓得邱雪连忙先把白静温搀扶进房间,然后就去煮药了,白静温感受着脸上的热意,迷迷糊糊地喊停了邱雪离去的背影:“邱雪,我现在是不是很没用啊?”
邱雪没有转过身,只是咬着下唇,努力语气平稳地回答道:“您只是生了病,我去煮药,不要胡思乱想。”
白静温抿了抿嘴唇,略有些随意地“哦”了一声,听着人踏出门槛,把门关上的声音,白静温也闭上了眼睛,但下一秒就被这恼人的痒意逼得又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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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蹭个一周新文呜呜呜
这次风寒来势汹汹,白静温别说是第二天去参加太子的私宴了,就是连早朝都没能到场。
为表挂心,圣上特意喊了太医过来给白静温看病,这俩也是老朋友了,白静温看着面熟的脸庞,扯了扯嘴角,略显尴尬地打了声招呼:“钟太医来了。”
钟太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鼻子下的两撇胡子,跟着鼻子吐出的这股气一同抖了抖,本来是很滑稽的一幕,但白静温根本就不敢笑。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和案板上的鱼一样,没有丝毫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