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真拿战犯那一套对待提姆, 他不舍得,上级也说没必要(除了禅元, 上级都觉得没必要);可要说真的不管提姆,让他在整个营地里到处乱跑,柏厄斯又担心对方会影响自己的战功。
他和提姆叔叔一直没有断过联系。
可要说上一次实打实见面,还是前几天战场上拳脚相对,揍得彼此乌青眼黑的时候。
柏厄斯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去道歉,学着雌父好声好气和伴侣说话。
他想得太美了。
进收押点,他就被提姆套着麻袋打了一顿,麻利溜丢到外面去。
“叔叔。我也是有苦衷啊……”
“滚。”
(三十三)
柏厄斯真滚了。
他一滚就是十天半个月,专心事业, 专心养崽,没事就喜欢把乖乖崽抱在膝盖上,捏捏他的小屁股,小翅膀,对他进行知识灌输。
“雌雌会说了吗?”
小乖乖笑嘻嘻, 抱着奶瓶又紧挨着鸭鸭玩具, 和雌父“呀”了一声。
柏厄斯也不着急, 用手指戳他的小肚子, 戳得乖乖崽犯困打哈欠,翻肚皮压住玩具鸭鸭,一口气睡扁鸭鸭。
柏厄斯轻轻给他盖上小被子, 感叹养崽哪里有雄父说得这么麻烦呢?
这不是很好带吗?吃完睡,睡完吃,不闹也不吵。
“雌父应该消气了吧。”柏厄斯先是尝试给禅元发消息, 确认自己还在黑名单里后,出门看看提姆叔叔怎么样。
五分钟后, 他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打电话问自己的近卫队侄子们。
“谁让你们送沙袋进去的。”
正在和雌父互相练习格斗的憨憨侄子们面面相觑。
“不可以吗?”
“不是说,提姆义祖要什么,我们都可以送吗?”
柏厄斯:“我说过很多次,不要自己创造词汇,义祖太奇怪了!”
叫他叔叔,叫提姆爷爷,搞得中老年黄昏恋一样。柏厄斯按掰指头算,虫族年龄里自己都还算青壮年呢,哪里有这种怪里怪气的年迈感!
“哎?”温夜漂亮愚蠢的脸蛋出现在通讯里,他无辜看着大哥,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饼干屑,“那要叫爷爷吗?义爷爷?”
柏厄斯:“你给我闭嘴。等会我来收拾你。现在。告诉我,谁送的沙袋。”
近卫队侄子里颤巍巍伸出两只手。
柏厄斯记住这两个小崽子。
他继续问道:“谁给沙袋贴了我的照片?还是黑白色照片。”
温夜举起手,颇为自豪,“我!是我哦。扑棱哥哥。提姆叔叔说想念你了。我帮他打印的!我不会用彩色打印,叔叔说黑白更好。”
(三十四)
柏厄斯深刻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把弟弟温夜抓过来。
这个漂亮笨蛋除了拉低部队里的智商洼地外,还能做些什么?——先前柏厄斯尝试把温夜塞到基层部队里,成功把自己的基层部队变成大型粉丝见面会+求爱现场后,他就理解雌父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把幺弟栓在身边。
这等惑乱军心的美貌为什么要给一个雌虫?
“你。去把我的照片撕下来。”
温夜摇摇头,“不用啊。”
“为什么?”
温夜老实交代:“提姆叔叔每天都要打烂好几张。”
“温夜,你的大脑是随着年龄萎缩吗?”
温夜抱住自己的脑袋,认真思考一分钟后,回答道:“应该不是。大脑如果萎缩了,支棱哥哥早把我送到实验室里。”
你这脑子搁禅让实验室里,都只配和单细胞生物放在一起!
柏厄斯不理解世界上怎么有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和科学知识的蠢货。
“提姆还让你做什么。”
“叔叔问我要武器。可我没有武器。”温夜边想边说,“哥哥,我打印了好多你的黑白照片。”
“行了。吃你的蛋糕去吧。”
柏厄斯接下来一周都不想看到这张漂亮脸蛋。
他在“去看看提姆搞什么鬼”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试探”中选择了后者。
(三十五)
相比之下,幼崽乖乖没有让雌父失望。
柏厄斯在挑选幼崽另一半基因时,慎重考虑了虫种、颜值、身体健康、家族病史和雄虫智商测试。虽然他最后一项要求被雄虫协会拒绝,但柏厄斯还是选出了最优质的最满意的一个配种对象,生下了继承人乖乖。
青襟油蝉种,可以大幅度减弱雌父禅元的怒火,并大幅度增加乖乖继承翡翠玉家族的可能性。
白色头发,大幅度提高雄父的先天好感度,在雄父私产分配上占据先机。
至于瞳孔特征,柏厄斯知道自己那双“闪蝶种特质”眼瞳有多吃香。可在“蝶种”“蝉种”上,他还是忍痛选择“蝉种”,让乖乖遗传闪蝶种眼瞳的概率大幅下降,体征上更偏向蝉族。
就这样。
一个白发碧眼的青襟油蝉种小雌虫,在柏厄斯的精密计算下成功出生了!柏厄斯前期所做的所有功课、花费的军功和金钱没有被浪费。
就是,中间可能出现一点小差错。
“乖乖,你要是再把小鱼塞到鸭鸭嘴巴里。雌父真的要生气了。”
“呀!”
“也不许偷偷去练兵场,前线看尸体也不可以。我们是正常小孩对不对。”
“呀!”
“好了,不许说‘呀’。雌雌会说了吗?雌、雌。”
乖乖崽抱紧自己的鸭鸭,用力点头,更大声说了句“呀!”
(三十六)
乖乖崽是个聪明的雌虫幼崽。
他在外人面前格外乖巧,只在柏厄斯面前做一些控制不住的小坏事。有时候他会偷看柏厄斯的密码柜密码,等雌父离开后,自己尝试打开,然后躺在里面睡觉。
柏厄斯狠狠揍他小屁股,和幼崽互相呲牙后,父子双方又哈哈笑起来。
至于是不是内心都笑了,很难说。
乖乖崽在雄虫白玉面前是个吃啥都香喷喷的干饭宝;在亲叔叔温夜面前是个只会抱着鸭鸭玩具的胆小宝;在一大群表哥面前是个嘻嘻哈哈无辜大小的好脾气宝。
在雌父柏厄斯面前,他是什么都要跟着掺一脚的混账小宝宝。
“雌雌。雌雌呀!”
“你再叫也改变不了,你往雌父饮料里滴墨水的事实。”
“唔。”乖乖崽低下头,抱着鸭鸭溢出泪水,哀求道:“雌雌。呜呜呜。”
柏厄斯真是见鬼了,“假哭对我没用。”
乖乖崽用鸭鸭头擦擦脸,抬起来露出灿烂笑容,对雌父傻乐。
柏厄斯:“不许跟你刺棱叔叔学。笑得真蠢。”
(三十七)
乖乖崽不畏惧雌父的指责。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是“这里”唯一的幼崽,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因此每日抱着鸭鸭玩具,在雄虫白玉身边吸够了精神触角后,就跟在雌父屁股后面跑。
雌父去哪里,他也要去哪里。
玩具鸭鸭是乖乖崽唯一的阻碍。
这个玩偶对成年雌虫来说太小,对幼崽来说又有些太大。乖乖崽好几次走路都被鸭鸭屁股和鸭鸭脚脚绊倒,整个人“啪叽”摔在路边,再慢吞吞爬起来。
今日,他要探索雌父总趴门缝上看又不进去的一个屋子。
那屋子里总传出“啪啪啪”的打架声音。
乖乖崽知道那是练兵场上军雌们互相打架发出的声音,雌父说好等他再大一点,就教他打架。
雌父打架超厉害的!
只要不打自己屁股,雌父就是最最最厉害的军雌!
乖乖崽抱着玩具鸭鸭,小步快走到那神秘的屋子前,“啪叽”一下被鸭鸭腿绊倒,肚子整个压住玩具,把鸭鸭压成鸭饼。
“唔。”
他还没有说话,屋子房门打开,连崽带鸭被抱起来。
“扑棱?”提姆惊讶抖抖幼崽身上的灰,困惑道:“还有鸭鸭。”
(三十八)
众所周知,提姆是个脸盲。
他看人脸的感觉,和看马赛克是一样的。
但不同排列组合及配色的马赛克也是分好看高低的。例如恭俭良,在提姆心里就是配色顶尖、和谐度最高的马赛克;温夜稍微弱一些,但也是人群中一眼能分辨出的好看马赛克。
——怀里的幼崽,马赛克程度和扑棱小时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是100%复制粘贴。
“扑棱?”
乖乖崽眨眨眼睛,虽然不知道抱自己的人是谁,但他看见对方也有鸭鸭,自觉没什么危害,开心挥舞自己的鸭鸭玩具,“呀”了好几声。
提姆听声音感觉更像了。
“你是吃你弟弟的药变小了吗?”
“唔?”乖乖崽低下头,不太懂对方在说什么,还是用力点头。
提姆道:“那你永远都这么小吧。”
乖乖崽听不懂什么意思,开心点头,“嗯。”
提姆继续道:“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就像个混蛋。”
乖乖崽露出笑容,继续点头,“嗯。”
提姆满意戳戳他的脑袋,“还是小时候更可爱点,不会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乖乖崽笑容更灿烂,听不懂细节但听懂了“可爱”,开心举起“鸭鸭”分享给面前的大好人。
提姆道:“你不会是扑棱的崽吧。”
乖乖崽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崽”,用力摇摇头。他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大人对待,特别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做雌父一样对待。
提姆放下心来,抱起他,闻了闻味道,觉得身上确实是扑棱幼崽时期的香味后,彻底放下心来。
“过来。叔叔先打你小屁股。居然敢当反叛军,真是不得了。”
(三十九)
乖乖崽被吓坏了。
不明所以的幼崽当即“呜呜”起来,小眼泪啪啪往下掉,奶膘贴在玩具鸭鸭身上,可怜得样子唤起提姆对扑棱幼崽时期的怜爱。
“好了。叔叔怎么和你说的。军雌最重要的是忠诚。”
乖乖崽瞬间不喜欢这个叔叔了。
他觉得雌父不进屋是有原因的。
谁会喜欢进来就被打屁股的屋子呢?
“好了。叔叔逗你玩呢。”提姆也不会真的把崽弄哭,他用手指擦掉乖乖的眼泪,对门口板起来,“柏厄斯,滚出来。”
他目光扫过自己呜呜咽咽的乖崽, 忽然理解雌父禅元总看自己不爽的原因:
哭什么哭呢?巴掌都没落下,声音嚷得格外大。
“呜呜呜。雌雌。”乖乖崽蹭蹭提姆的胸口, 玩具鸭鸭上都是鼻涕眼泪。作为一个幼崽,他太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可爱和优势了。
只可惜柏厄斯看惯了这种小套路,从不会偷偷对乖乖崽放水。
“雌雌。”
“过来。”柏厄斯先无视提姆的冷言冷语,伸出手要把乖乖崽抱回来。
小雌虫在亲父和会打自己屁股的叔叔中间,选择前者。不过他才坐在雌父胳膊上,就用玩具鸭鸭擦掉眼泪,小声讨价还价,“我想吃糕糕。”
柏厄斯盯着幼崽一圈的小肚子,严厉拒绝, “不行。”
乖乖崽眼泪又掉下来了,柏厄斯刚说不给他吃,他就胡乱蹦跶起来,小短腿到处乱踢,给雌父军装都蹭出好几个黑脚印。
柏厄斯烦得把幼崽放在地上, 乖乖崽抱着该死的鸭子玩具快速跑到提姆背后, 啥也不说, 委屈哽咽起来。
“饿。呜呜呜饿饿。”
提姆一瞬间幻视幼年一天吃七八顿, 还说自己吃不饱的扑棱。
幼崽扑棱是一回事,成年王八蛋柏厄斯是另外一回事。提姆蹲下身,掂量下幼崽的体重, 觉得没什么超标,目光不善看向旁边的成年体柏厄斯。
柏厄斯:“我又没有饿着他。”
乖乖崽“啊呜”好大一声,委屈大哭起来。
(四十一)
提姆自被俘以来第一次踏出房间。
他在柏厄斯的陪同下, 拿了份小蛋糕给幼崽。
“真滴。可以吃吃吗?”乖乖崽脸蛋擦干净,小手也洗得白白净净, 就连身边的玩具鸭鸭都围上了吃饭用的小围脖。
提姆看着一阵心软,忍不住抱起幼崽,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当然可以。”
扑棱这么大的时候,也贪吃。
“唔呀!”乖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咧嘴对好人叔叔笑,“嚒,要那个。”
柏厄斯冷着脸把蛋糕挪到自己面前,用事实展示自己的态度。
提姆抬手打掉他的手,重新把蛋糕拖到幼崽面前,仔细用小叉子分出小块,拿一份送到乖乖嘴边。
“谢谢叔叔。”乖乖崽被柏厄斯教育得很好。
说话慢一点也是口腔还没发育完善,咬字不清楚,可这样反而更加可爱,纯天然的崽里崽气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提姆都要梦回自己养崽的日子了。
那时候的扑棱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啊,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好好念书,认真锻炼——他目光扫到面前的大只本尊,脸色骤然垮掉——不像是现在,品性恶劣,都不晓得和谁学的。
“提么叔叔。”柏厄斯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冷静道:“乖乖应该念书了。”
提姆:“这么小念什么书。”
“我像他那么大,都开始背词典了!”
柏厄斯看着幼崽一个人吃掉整个蛋糕,用鸭鸭围兜擦擦嘴,对自己笑。他刚狞笑片刻,还没来得及吓唬这个臭小子。提姆抬起眼,柏厄斯不得不整理表情,目视自己的崽模仿自己,奶呼呼喊“提么提么”,整个扑腾到提姆怀中。
好想揍崽。
柏厄斯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四十二)
乖乖实在是太像柏厄斯了。
准确点,他简直是一比一复刻了幼崽扑棱。
提姆那腔对义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很快转化为“重新来一次”的亢奋。只要幼崽乖乖乐意到他这里玩,提姆从不会拒绝,他就像小时候带扑棱一般,会给乖乖喂饭,给他念书,陪他一起玩模拟指挥战,还会给他的玩具鸭鸭做小衣服。
乖乖马上喜欢上提姆叔叔了。
他近期爱好是穿着提姆叔叔给自己做的漂亮衣服,在雌父面前炫耀一会,惹得雌父怒火中烧后,溜着雌父到提姆叔叔面前,自己再委委屈屈掉金豆子。
很好玩。
乖乖崽太喜欢这种扮演游戏了。
可惜,他永远斗不过自己的雌父。某天一不留神,还是被柏厄斯逮住,脱掉裤子,按在膝盖上吃顿竹条炒肉片。
“呜呜呜啊呜呜呜。”
“不许哭。”柏厄斯边给幼崽擦眼泪,边教育他,“故意惹雌父生气,就要做好被打屁股的准备。”
乖乖停顿一下,不管,继续哭。
柏厄斯只能逮住他的脸颊,持续教育道:“叔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乖乖不要打扰叔叔。”
乖乖崽才不听呢。
雌父别以为他小好糊弄。他天天和提么叔叔在一起,能不知道提么叔叔要做什么事情吗?
“提么,提么就,打呜呜打打你。”
柏厄斯呼吸停滞片刻,有点想把营地里所有的打印设备砸个稀巴烂。
(四十三)
提姆在柏厄斯的营地里过得很规律。
早上起床,用沙袋锻炼,吃饭,中午休息半个小时,继续锻炼,吃完,晚上观察星空,锻炼,睡觉。
中间多了一个乖乖崽。
大体没什么变化。
柏厄斯作为少将,也没有每天都变着法子黏糊提姆。他更多是把自己的继承人捉回来,边教育崽,边被提姆教育。
堂堂少将!居然变成这对老少中间的夹心受气饼干。
柏厄斯感觉自己性/欲都少了许多。乖乖再来找他玩,得好一顿黏糊贴贴,说许多“雌父棒棒”的夸夸,才能让柏厄斯臭脸变好。
“雌雌。提么鸭鸭。”
“嗯。”
“我和鸭鸭,一起困困觉。”
“嗯。”
柏厄斯拍拍他的小屁股,叹气道:“去吧去吧。”
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总不会出什么事情。
柏厄斯如此想着,第二天就听到提姆越狱的消息。
“长官,真的不需要我们把他抓回来吗?”
“不需要。”柏厄斯平淡地说道:“他跑不远的。”
(四十四)
提姆跑出去四个小时候,被柏厄斯抓回来。
一同抓回来的还是提姆那只鸭子玩偶。
柏厄斯一只手拽着提姆,一只手掐住玩具鸭鸭脖颈,叹息道:“为什么要跑呢?是乖乖不乖吗?”
乖乖崽抬起头,对雌父的污蔑大声抗议,“乖乖最乖了。”
起码在提姆叔叔面前,他是个乖宝宝。
提姆一言不发,他用沉默反抗柏厄斯的行为。其实他们中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立场问题。
“跟着新军不好吗?”
提姆不说话,乖乖崽用脸蹭他的手背,他也只是沉默把手背抽出来。
柏厄斯继续劝说道:“皇族已经没落了,国内各种势力简直是一团糟。”
“你知道反叛军领袖是如何起家的吗?”
柏厄斯道:“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选择跟随他。”提姆叱责道:“他是卓旧的旧部,那个发动了种族大屠杀的卓旧的继承人!你选择跟随这种刽子手?”
柏厄斯没有经历过那个残酷的年代。
他自小在恭俭良和禅元身边长大,他还未成年就跟着雌父雄父一起经历杀戮——死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在大屠杀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之前,他不会感觉到恐惧,他只会感叹自己为什么不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
“我相信这不是第二个‘卓旧’。”
柏厄斯拿着自己的命运在赌。
有一个瞬间,他领悟自己不应该把提姆继续放在身边,作为一个投机者,一个军雌,他追求的名利,注定与提姆的正义相违背。
他应该放手了。
“我不过是选择赌一把。”
“不幸死掉,也是我活该。”
柏厄斯站起来,推开门。
门外是春风,是日光,是新鲜的泥土味道与机械装甲的金属味。
“你想走,就走吧。”柏厄斯道:“下次再见面,希望你不要阻碍我。”
提姆看着他,站起来,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四十五)
“雌雌。”
“嗯。”
“提么走了?”
“嗯。”柏厄斯放下笔,抱起乖乖崽。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幼崽热乎乎的发旋中,低声叹息道:“雌父还以为,他会为了你留下来呢。”
毕竟,乖乖和他小时候长得太像了。
柏厄斯对这一小小的意外,加以利用。他承认自己抱有“用孩子拴住提姆”的恶劣想法,他错觉提姆对他还有一些亲属之间的情感。
现在看来,是在做梦。
提姆对他那些长辈的道义,会不会随着他的投机倒把彻底消失呢?柏厄斯抱着幼崽悠悠然想着:也许自己一方大获全胜,再去把提姆叔叔抓过来,关在屋子里,看他每天摆弄着臭脸,一丝一毫不让自己碰?
那和支棱蠢货有什么差别呢?
柏厄斯又不需要一个玩具,一个发泄工具。
他喜欢提姆,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指挥官独立的人格,一个上流社会军雌独特的魅力,一种罕见的正直与老好人气质,以及一段无法代替的时光。
柏厄斯无法接受提姆变成自己的玩物。
“唉。你说,你怎么不再可爱一点呢?”
乖乖崽气得呼呼乱蹦,“窝。可爱的!可可爱爱的!”
柏厄斯哈哈大笑,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四十六)
之后就是打仗。打仗。还是打仗。
柏厄斯赢多输少,用兵诡谲,经常冷不丁杀对手一个回马枪,硬生生吃下一大块地盘。他也不太爱出动大部队,经常两三个小队率先搅乱对手视野,自己出手生擒敌军首领,各个部队再宛若水草,绞杀掉落池塘的猎物。
他在战争中被击伤了左眼,幸运地是没有到挖除眼球的那一步。
禅让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动了手术,柏厄斯阴差阳错打开了脑域,双方进行了友好的兄弟同盟。禅让心满意足带着自己的雄虫溜达回基因库老家,留下一个嗷嗷乱叫被拐骗至此的军雄雅格。
“花花。”
“雅格。”
柏厄斯看得牙疼。
他发现自己见不得小情侣好,硬生生把军雄雅格抓过来,要对方特训自己三个月,成功掌握了精神力基础战斗方式。
“花花,给我亲一下嘛。”
温夜点点头,乖乖把脸凑过来。
军雄雅格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捧着温夜啃来啃去,没一会儿钻到草丛中滚成一片。
柏厄斯一脚把他们两踹出来,棒打鸳鸯许久,心里那口怨气还没有散。
军雄雅格狼狈穿裤子,还要帮温夜把撩上去的衣服拽下来,两个傻乎乎到头顶上的草叶都没摘掉。
“大哥。我怎么你了。”军雄雅格哀嚎道:“我就这么点想念。呜呜呜花花,我被人欺负了。”
温夜歪着头,在亲情和爱情中犹豫许久,还是相信哥哥。
他认真和军雄雅格嘀咕道:“哥哥不会害我的。”
军雄雅格:“你要不要对禅元再说一遍?”
“雌父也不会害我的。”
“花花,我下次给你买点补品吧。”
“啊?”
柏厄斯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对雅格和温夜来说是无妄之灾。
可他……就是……不甘心。
提姆为什么就无法爱上他呢?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
柏厄斯眼睁睁看着提姆在前线暴揍自己的同僚, 双方打得你来我往。自己只能悄咪咪回收某些地区,荣获战功, 心情不好时突击亲父,成功收获禅元咆哮式训儿。
“扑棱你是不是有病?拿我刷存在感就算了,你把你的病患丢我队伍里干什么?”
柏厄斯道:“因为雌父你是个好人。”
禅元的三百万人里老弱病残应有尽有,内战前五年,他还只是负责自己这方的新兵训练、病患疗愈、逃跑教育培训等。内战第十年,他已经开始无差别招收兵力,什么反叛军里没跑成的伤患、被误伤的群众、不知何去的迷茫未成年雌虫等等。
只要你有口气,来!禅元都要。
他稳定去各个敌军和我军蹭饭,浑身散发出一种“老咸鱼”的光芒, 令所有人都有种“我可以弄死他”的错觉。
柏厄斯绝不会产生这种错觉,他笑嘻嘻要和雌父道歉。
禅元哗啦一下,拉黑了自己的长子。转头对提姆叮嘱道:“看见扑棱,随便打,别打死就行。”
提姆回复一个“行”。
(四十八)
父子两百般不待见, 战场上火炮, 战场下嘴炮。
禅元都给打出火气来, 难得真用力, 逮着这臭崽子一顿狂扁,打得柏厄斯下机甲一口血拌内脏呕满地,安详躺在侄子们中间, 享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尖叫。
“叔叔,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叔叔呜呜呜。”
柏厄斯边吐血,边骂, “闭嘴。我还没呕。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