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砍人了。”禅元低声道:“附近有什么冤大头吗?”
甲列:?
他真想说,这附近都是第三星舰的军雌。自从雄虫大闹一场后,广大军雌都认清楚恭俭良的真面目,除了少数螳螂种狂战派还想继续挑战恭俭良。大多数雌虫都疯狂退避三舍。
“丸蜥蜴。”禅元提醒道:“士兵级危险性太高了。丸蜥蜴正好,给他解解闷。”
甲列不得不再次提醒队长,第三星舰附近的丸蜥蜴都被他的好雄主干完了。雄虫私自闯入地面,遭到寄生体丸蜥蜴围……咳,纠正一下,是他一个人围殴了寄生体丸蜥蜴。导致第三星舰任务区域安静如鸡,别说丸蜥蜴了,一圈逛下来连着活鸡都找不到。
“禅元。”
恭俭良似乎找到了什么新奇玩意。他脚蹬在树干上,片刻工夫窜上去,跳下来时,手中捧着一枝鲜艳的山茶,“你看。”恭俭良将自己的头发草草梳成小揪揪,还带着枝叶的红山茶插入发中,“我好看吗?”
红艳的花衬托着雄虫白发白肤,与他那双赤瞳红唇形成对比。比起其他人身上深或浅不同色泽,恭俭良脸上极为单调,只有白与红两种色调。
极致的单调,极致的冲突。
禅元发现自己的审美还是有变化的。至少他每天都随着雄虫的美突破底线,“好看好看。”
“我要杀人。”
“这个不行。”
恭俭良摘下花,揉成一团,红色花瓣轧出的汁水流淌遍雄虫的掌心,无论是花蕊还是花瓣全部混杂一块。恭俭良直直将花团丢在禅元脸上,转头就走。
他生气了。
不过有大闹星舰珠玉在前,禅元已经能淡然地将花团从自己脸上摘下来,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展现出自己浑然不在意的大气和不经意的变态。
“别不开心嘛。”
恭俭良瞪着他的肚子,恶狠狠不知道是在恐吓虫蛋,还是在禅元,“我要剥开你的肚子,往里面装满石头,用针线缝起来,活生生丢到河里……”
“好好好。”
“滚。”雄虫快走几步,反身道:“不许跟过来。”
禅元怎么可能不跟过来。他嘴巴上满嘴答应,实际上落后雄虫大约一百米,鬼鬼祟祟带着队友们蹲在草丛里围观雄虫。
空气中一股日间植物味道,一股泥土味。从枝丫中间可以看见支离破碎的太阳,没有云,也没有任何飞行器,天空蔚蓝的出奇。远处没有任何炮火声和嘶吼声,任务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有人都怀着早日与家人联系的愿望努力着。
恭俭良蹦蹦跳跳,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糖撕开包装,塞到嘴中。甜滋滋的甜味弥漫在他舌尖,看着阳光,他怀念起小时候雄父带他们去家族墓地边祭拜的场景。
他是家族的私生子。
这点在雄父来看是最不重要的一点。家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私生子身份,他登记在册的雌父身份永远是不详。每年去祭拜都是及其累人的事情,雄父会和家里唯一的婚生子哥哥走过漫长的墓园,在恭俭良看来,那就是一座巨大的白色灌木从,他极容易想到寄宿生们在宿舍阳台上晒成一片的白床单,整整齐齐,铺成一片。
“他不在这里。”恭俭良总是这么想,“那个雌虫没有躺在这么干净的地方。”
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
恭俭良知道那个雌虫已经死了,他惋惜对方的死,恨不得对方活着,自己生生砍下对方的头颅,将他那身带有雌虫虫纹的皮扒下来,血淋淋穿在身上。
恭俭良觉得不够。他想哪怕过去二十多年,只要自己足够有能力,还是足以将那个雌虫从墓地里拽出来,鞭尸万遍,用刀将对方腐烂发臭的皮囊剥下来,大的做成衣服,小的做成手包,头发编制成地毯,日日踩在脚下,践踏到泥土中……
“啦啦啦。”
他摘花,开始漫无目的地将所看见的所有花摘下来,像跳舞一样洒在自己身上。红的白的蓝的花瓣落在恭俭良纯白的头发上,他带着箱子,四下挥舞,曾经受过的表演训练,让他能够完美融入到他现在哼唱的曲子中。
一支节奏极快,字句像是某种方言的曲调。
“你们听见歌声了吗?”
新晋的下士卡米尔询问自己的队友。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歌曲无比熟悉,跟着自己哼哼后。他意识到这是蝶族传统的丧歌。通常是蝶族丧葬仪式、祭扫亲人时所唱得歌曲。只不过,唱歌人将曲调变快,听上去有种心情颇佳的滋味。
卡米尔十分不满。
他作为蝶族雌虫,对蝶族各类传统抱有极强的敬畏心。这首丧葬曲素来端庄严肃,哪怕是娱乐业大拿都不敢随意挪用更改。唱歌人所用语言全部是蝶族方言,可见本身也是蝶族人。
卡米尔确认自己身上的任务执行完毕,慢慢地走向歌声出。
他笃定这个不尊传统的家伙是自己第十星舰上的蝶族雌虫。“该死。”卡米尔低声骂道:“别让我抓住你。”他慢慢蹲下身隐匿入浓密灌木丛中。
歌声越来越近,风带着浓郁的花香,在跑,在跳。
卡米尔用两根手指拨开树叶,露出半只眼睛。他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查看数遍,草东倒西歪被人踩出一道道痕迹,树上、灌木上、草里的花一片一片剥开,碾碎揉成团,丢弃在草木上,像一层漫不经心的彩色糖霜。
人呢?卡米尔忍不住将手伸向自己的腰侧。
“啊哈~”
一只血红的眼瞳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深绿色的灌木丛窥洞中,那只眼睛瞪到极限,卡米尔连其中多少条血丝都能细数。他大喊一声,手中匕首向前刺,身体向后倒——
他碰到了什么。
“啊咧咧?”雄虫单手夹住锋利匕首,不知是花汁还是鲜血凝固在他手心,将每一根掌纹都拓印下来。“怎么回事呢?我是抓住了一个跟踪狂呢?还是一个跟踪狂呢?还是一个跟踪狂呢?哇呜。”
恭俭良胡乱哼着丧曲,匕首拍在自己的脸上,“你也喜欢这歌吗?”
卡米尔手脚并用,还没爬起来,便被雄虫一脚踹倒在地。匕首从雄虫脸上,轻轻地落在卡米尔的脸颊,沿着饱满的颧骨,向下滑动,“给崽崽当做安眠曲是不是很棒。我从小就——超级——超级喜欢这首歌呀。”
冰冷的刀刃停留在卡米尔耳侧。
“小宝宝都知道。”恭俭良似笑非笑,“听雄父唱歌要缴费的哦。”
他用力向下,卡米尔感觉自己耳朵正在缓慢剥离。他嘴唇颤抖,想要奋力反抗,可无奈雄虫用膝盖抵住他的胸口和腰部,克制住所有能够发力的地方。
“看在我马上就要做雄父的份上,费用……就一只耳朵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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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元喜欢这样的恭俭良。
他偷偷跟在雄虫身后, 有一种隐秘的尾随快感。在雌雄比悬殊的虫族,禅元从小到大都就读只有雌虫的学校。每次放学稍早,他就会随机从班级中选一个同学, 跟在对方身后, 一路走到对方家门口, 再折返回自己家中。
禅元喜欢的不是对方发现自己尾随那一刻的惊慌, 也不是窥视他人生活的全部。他很难言语,在年少求学时不同交通设备上斑驳光影, 穿过隧道、穿过树林、在阳光下穿行, 直至终点站。他偷偷在本子上, 将所有同学的信息一页一页按照编码排序好, 在毕业那天一把火烧个干净。
火把本子烧成一束花。
禅元惋惜自己没能留下那些烧毁的残骸。他第一次发现雄虫与半残品如此想衬。
制约他不做出错事的并非道德与良心, 而是法律。
禅元很多次有机会做出更大的错误,可他一想到“做出这些事情,堵上后半生”便安静又克制住那些不良欲望,逐渐变得平和温顺。
法律便是做牧羊犬的事情。
禅元不希望恭俭良成为狼, 也不希望他成为真正的绵羊。在卡米尔暴露的瞬间,禅元便锁定此人的身份, 他站起来蹿出去,率先按捺雄虫的手腕。
恭俭良咧开嘴,露出漂亮的一排牙。他张开嘴,嗷呜作势咬禅元的手臂,手呈刀状,快打上前对准禅元的腕部。
“雄主。”禅元知晓恭俭良不会对自己下重手, 硬生生挨了一掌, 手腕顿时发红发紫起来。
他道:“刚刚崽崽踢我了。”
恭俭良嗤之以鼻, “放屁。他现在腿都没长齐。”这才过去多久?两周都不到, 虫蛋现在最多指甲盖大小,就算活动胳膊,禅元能感觉到才有鬼。
睁眼说瞎话的禅元明知理亏,任然不退让。他给自己两个队友使眼色。还不等队友靠近,卡米尔已经站起来,捂住流血的耳朵。他身上属于第十星舰的远征军标志也完全暴露在恭俭良面前。
雄虫发出尖叫,“不能放他走!”他抄起匕首刺向雌虫卡米尔。甲列被这一击冷风吓得满身冷汗。卡米尔原地侧滚,躲过雄虫突刺,双翅张开快速躲避到高处。
这是雄虫?
卡米尔没有招呼同伴赶来,耳朵受伤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他目睹雄虫与那位怀孕雌虫短兵相接,双方在瞬间交手数次。
“不可以放他走。”恭俭良将手中匕首朝上一丢,“他是寄生体。”
“真的吗?”
“假的。”
恭俭良侧过身躲过禅元的擒拿,抓起自己的箱包,打开暗扣,抓住双刀,原地起跳。他整个人弹到半空中,优秀的滞空力让雌虫卡米尔看清楚雄虫俊美的脸,以及舔抵唇角,充满捕食欲的脸。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雄虫扑过来,从下方,一双绳套勾住他的脚踝,还不等碰到军雌卡米尔,直直掉落在禅元怀中。
“干什么干什么!”雄虫恭俭良气呼呼捶打禅元的胸口,“打扰人进食,我就把你吃了。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他气不过,却还是收敛自己的刀刃,小心翼翼暴打禅元的肩膀。
禅元猛地抱住恭俭良,将雄虫整个纳入自己的怀中。
第十星舰与第三星舰同为远征军。禅元深知恭俭良肆意杀死远征军成员,等待对方只有牢狱之灾。禅元不希望恭俭良被拘束在哪一方天地,他想到雄虫看见双刀时亮亮的眼睛,想起他刚刚肆意唱歌摘花,胡乱跳舞的样子。
“到时候给你找寄生体杀。”禅元承诺道。
“真的?”恭俭良怀疑道:“我可是雄虫。”
“我先把那东西打个半死。再给你玩。”
恭俭良戏谑的看过来,嗤之以鼻,“就你。”他昂着头,碾在禅元的军靴上,“你不会以为成为下士,就很厉害吧。就能这样和我说话——你当我是什么?是吃饭前还要人把骨头剃干净小狗狗吗?”
“要剃吗?”禅元不动,轻慢地用指尖划过恭俭良的刀刃,“你喜欢吃软的我就剃干净骨头再剁碎。你喜欢吃硬的,我就把它捉过来,你活活打死都没事——只能是我选好,你再出手,好不好。”
恭俭良抬手给人一巴掌,松开手,一屁股坐回到草丛中。
这是哄好了一半,还生气一半。
禅元捂着脸,看着被掴掌出来的两枚医用棉,伸出手一擦,鼻血又涌出来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羞辱或疼痛,火辣辣之余,全身似乎都滚烫起来,口舌生津,像咬着毒药疯狂奔跑,下一秒生或死都是未知。
他休息半秒,出面向树上军雌打招呼。
“兄弟,没事吧。”
甲列顺势掏出医药箱。出发前,禅元再三叮嘱每个人穿好护甲,再每人带一个医药箱,能用的药都备一小份。伊泊和甲列最开始还不愿意备太多,现在看来,还是队长有先见之明。
他们偷瞄雄虫一眼。
只见恭俭良早已重新躺在草丛中,斑驳树影中,徒留下两双手百无聊赖对准太阳,笨笨的编制花冠。片刻后,似乎是编织得太糟糕,他将花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双手叠放胸口,安静闭上眼。
禅元帮忙处理军雌卡米尔耳朵的伤口。
若禅元再来得慢一些,或卡米尔当时没能闪躲好,恭俭良便能一口气将整个耳朵剁下来当版权费。禅元消毒后,用绷带缠绕完毕,拍拍这位倒霉蛋的肩膀,真诚道歉,“对不住。是我的雄虫太莽撞了。”
恭俭良在草地里发出一阵笑声。
他毫无悔过的探出半张脸,捂住眼睛,吐吐舌头。
卡米尔看看雄虫恭俭良,又看看军雌禅元,若非对方给出无数证明。自己队友也联系到了第三星舰的人,核实确有此人。否则军雌卡米尔只会认定眼前是一群寄生体。
只有寄生体才会如此骄纵雄虫。
因为食物不需要智慧。
恭俭良实在不像正常虫族教育下的雄虫。军雌卡米尔想到那首蝶族丧葬曲,长叹一口气,看向禅元的眼神充满怜悯,“他说要把那首歌当做虫崽的安眠曲。”
禅元琢磨道:“有点太欢快了。”
“那是首丧葬曲。”军雌卡米尔看见禅元脖颈处的虫纹,辨别出他是蝉族,解释道:“他用蝶族方言唱得,这曲子也是我们蝶族传统的一首丧葬曲,只有在丧葬或祭拜时才唱……其他时候多少有点不吉利,内容……也不太适合小孩睡觉前听。”
简单翻译下:虫崽听完容易做噩梦。
禅元真是无奈又好笑。他拍拍这位倒霉军雌,双方互相留了通讯号,交换下兄弟星舰中的任务进展。
“对了。”禅元看着一个人在草丛中翻滚,已经无聊到扒拉找蘑菇的雄虫,将胸口的雌君戒指扒拉出来,问道:“你们蝶族有没有那种很富裕的家族。”
“那还挺多的。”军雌卡米尔虽然遭受恭俭良痛击,对禅元的感官意外不错。兴许是这个雌虫出手相救,又或者是他言行举止让人放松心神。卡米尔接过戒指,皱起眉头,“这个蝴蝶形式……是他给的吗?”
军雌卡米尔指着恭俭良。
禅元道:“雄虫雄父送的雌君戒指。”
“有点奇怪。”军雌卡米尔左右看看,道:“这是夜明珠闪蝶家的款式。”
禅元心中咯噔一下。他匆忙道:“你没有看错吧。怎么会是夜明珠闪蝶……是那个以美人出名的夜明珠闪蝶。”
禅元有收集美人卡的癖好,他引以为傲的齐全卡套之一,就是上任夜明珠闪蝶家家主温莱全套美人卡。这套美人卡堪称是他收藏人生中最有上升空间的一套卡。
可真叫禅元拿出去卖,他绝对舍不得。
哪个雌虫年少时没有做过美人梦。
别说禅元本人了,他亲哥、他雌父、甚至是他的雌祖父都有爱慕过同一个家族的雄虫。
夜明珠闪蝶家。
甚至不需要亲眼接触,他们仅仅是一张卡片,或者是一段视频,无论坐着、站着、笑着、哭着、说着,都充满各自的魅力。他们美貌带来的财富权势从虫族建国之处直至今天,共同野蛮生长的是打着夜明珠闪蝶旗号的各类颜色小说。
经典蝶族笑话之一便是:夜明珠闪蝶家换掌权者,大家都不需要看新闻,直接悄悄下单最新款颜色小说,看一下主人公是谁就知道了。
军雌卡米尔显然对夜明珠家标志性图案很熟悉。
他将戒指侧面亮出来,指着上面藤蔓纹路和发丝大小的花卉图案道:“不会错……你看,如果说夜明珠闪蝶的图案还有人仿制,这些小细节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最重要的是这里……”
戒指侧面稍稍一立,禅元便看见戒指内环那行自己看不懂的蝶族语言。
他早知道这行字的存在,只不过一直不知晓上面写得是什么。
“这是夜明珠家当代家主的名字。”蝶族军雌卡米尔看向禅元,压低声音,“众所周知,那位家主有一个婚生子,三个私生子。远征出发前,蝶族长老会就因夜明珠家继承权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基于虫族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夜明珠闪蝶家历来都是雄虫家长制。
除了美貌,夜明珠闪蝶家最重要的武器就是联姻和社交。无上地财富、权利都需要雄虫用美貌、情商,甚至是身体去交换。
军雌卡米尔像是吃到了今天大瓜。他都顾不上耳朵疼,低声道:“如果你雄主真的是夜明珠家的人……”
禅元凑近。
“他可能是被放逐了。”
作者有话说:
吃瓜jpg
——*——
夜明珠闪蝶。
无论是虫种还是样貌, 他们都是蝶族中最出众的一脉。其名声与美貌传播到其余虫种耳朵中,伴随夜明珠闪蝶共同存在的,还有这个家族的姓氏:
阿弗莱希德。
禅元看向自己的漂亮雄主。恭俭良正在草地上小憩, 发觉不能杀人, 今天只是出来透透气的他, 选择在梦里大杀特杀。
“你不会不知道吧。”军雌卡米尔用手肘捅了捅禅元, 压低声音,道“你雄主姓什么?”
“他没有家族姓。”禅元心中生出一丝不悦。他对恭俭良滋生出来的养护之心, 就像看着鱼缸中的鱼, 他悉心换水、投喂, 却发现自己的鱼儿身上有一道不为人知的伤疤。
纵然这伤疤也是他的一部分, 禅元内心升起一股气。他自知作为私生子的恭俭良没有得到家族姓氏, 没有继承权也理所应当,再一想到连同雌君戒指到来的庞大财产,禅元这股气完全压在心底,一动不动。
“难怪了。”蝶族军雌卡米尔任务也完成了, 大把时间可以坐下来聊聊。他的队友倒联系了医疗组,稍后赶来。数个蝶族军雌叽叽喳喳, 倒将夜明珠闪蝶家那些不靠谱的流言和众所周知的事情讲个七七八八。
现任夜明珠闪蝶家家主温格尔阁下,任蝶族长老会第三席长老,在地方上有家族声望,又有权势,堪比地头蛇的存在。
他膝下只有一个婚生子,且家中没有雌君也没有雌侍, 孤身一人多年, 性情温和在婚配上从不松口。
“之前呢?”
“之前也没有。”在座都是年轻军雌, 超过30岁都属于老兵了。从他们出生起, 整个夜明珠闪蝶家都只有那一位雄虫家主苦苦撑着,“你是蝉族人,可能不知道。温格尔阁下很少暴露在媒体下,他的四个孩子也不对外曝光……你那个……”
众人看过去,恭俭良躺在草丛中翻个身,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对雌虫们地讨论一无所知。他那件白净衬衫沾了一层草籽,连带裤子上也是,垂落的布料轻曼地覆盖在雄虫身体上,有一种学生时代的纯粹感。
“雄虫不是有优先继承权吗?”
“问题在于,温格尔阁下不愿意让私生子继承家业。”军雌卡米尔对此也很困惑,“夜明珠闪蝶家对蝶族来说太重要了。长老会甚至为这件事改过继承法,双发吵得不可开交。”
“是不是有点太急了。”禅元一算时间。恭俭良与他认识在七年前,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听恭俭良提及家庭背景继承权之类的东西。他所知恭俭良与他雄父关系极好。
好到,小雄虫上了初中不愿意分床睡,他的雄父还纵容孩子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不能不急啊。”军雌卡米尔道:“蝶族人都知道,温格尔阁下身体很差,不知道那天就……”
恭俭良忽然抬起头。
他看过来。
卡米尔内心生出一股寒恶,仿佛从草丛中抬起头的并非一个美貌雄虫,而是一条潜伏的毒蛇。
“禅元。”恭俭良道:“我饿了。”
卡米尔顺势而下,从禅元这拿了一些医疗用品,快马加鞭离开是非之地。恭俭良浑身都是草与花,他耳鬓边一两朵,头发上三四朵,衣褶里七八朵,满身都是泥土和草木的香气,湿漉漉趴在禅元的肩膀上。
禅元真按照郊游准备这次任务,医疗箱包里不仅仅有医疗急救设备,还有从食堂那拿的盒子蛋糕。恭俭良坐在禅元怀里,心不在焉地挖蛋糕吃。
“你刚刚和他们说什么。”
禅元不愿意拿这些揣测告诉雄虫。他记忆里,雄虫偶尔透露出对雌父的厌恶,却不舍得说雄父一句坏话。在七年之前,自己上大学时还打趣雄虫超时上网,会不会被雄父批评。
恭俭良回道,“雄父才不舍得批评我。”
在小孩子心中,雄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禅元不忍心破坏恭俭良的天真,他发觉自己喜欢极致的对照,极致的正反两面。恭俭良越是残暴,越将他单纯的一秒照得圣洁。
“没说什么。”
恭俭良翻白眼,将空盒子放在禅元脑袋上,用手指当做枪,哔哔两下打落。站起来后,他独自原路返回。
禅元追上去,“不玩了吗?”
“没意思。”
恭俭良甩开禅元的手,在附近走了两圈,一个寄生体都没碰到,匆匆结束了这段不算美好的郊游放风。
回去之后,禅元将自己宿舍里的美人卡找出来。
说来有点市侩,禅元将自己的电影资源都转为线上资源,单独储存。反而将美人卡全部带上星舰。学生时代开始,他就了解到美丽是一种稀缺资源,而在性别的权衡下,美丽的雄虫是稀缺资源中的罕见品。
拿出美人卡,对未来二十年都见不到雄虫的军雌们来说,是一张无往不利的社交王炸牌。
禅元做好准备,用这套美人卡交朋友、打通关系、或交换一些小小的便利。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搬出这套美人卡,居然是因为自己的雄主。
“夜明珠闪蝶家上任家主,温莱……还有上上任家主。”
光彩夺目,艳丽逼人。
可惜这一代家主不参与美人卡的拍摄和制作,市面上根本不流传他的任何一张照片。
难道就直接去问恭俭良?禅元思考片刻,放弃用美人卡伤雄虫的心。他觉得雄虫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不会流下眼泪,最大可能性是一口气将美人卡占为己有。自己必然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第一期任务完成在即,与境内通讯即将链接。
禅元相信自己势必会见到恭俭良的亲生雄父。
一周后,第一期任务宣告完美结束。
东南方远征军所有舰队搭建了第一站联络点,并让全部新兵进行了实战,提拔一部分表现优异者成为下士,同时每艘星舰都开始进行人员岗位调整等等。舰长阿奇诺三番五次大声咳嗽,都掩盖不住底下轻微的躁动。
“慌什么慌。”阿奇诺抱怨着,两句话结束讲话,又忍不住强调手下这帮新兵们有序通讯,不要抢占他人通讯时间,便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