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生化体吗?
谁?哪一个?
白胡子走了几步,邱时看到他身后走廊的尽头处开始变暗。
这又他妈是什么?
邱时盯着那边,看着越来越暗像是光线在一点点被抽离的走廊的尽头。
是自己能回去了吗?
邱时抠了一下自己掌心刚止住了血的伤口,没有疼痛,但血又涌了出来。
再抬头的时候,走廊那边变暗的部分变得更多了,走廊的中段也开始暗了下去,邱时这时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走廊的光线在暗。
是有东西,像黑色的雾气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自己见的世面太少,他唯一能想到的类似的场景,只有巢穴四周那种弥漫着的黑色浓雾。
白胡子似乎被这边的他吸引了注意力,往这边走的时候一直在看他。
“后面!”邱时指了指他身后。
白胡子没有回头,还是看着他。
“跑!”邱时吼了一声。
“我不仅仅想亲你,”邢必握着邱时的手,“我还想摸摸你,背,腰,腿,想脱掉你的衣服……”
“跑啊……”邱时说,手指微微收了收。
“邱时?”邢必猛地抬起头,看向邱时的脸。
“他的手。”许戒说。
邢必看向邱时的手,之前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已经破了,血再次渗了出来。
“这是不是代表能拔掉那些线了?”邢必看向两个首席。
“不是,”王弘看着仪器上的读数,“他没有回应你,他没听到你的声音,他是在那边碰上什么情况了。”
“碰上什么情况?”邢必问。
“我觉得……”张坦转过头看着邢必,“他是不是碰上那个老头子了,老头子一直在躲。”
“那老头子为什么没躲着邱时?”邢必问。
“不知道,”张坦说,“也说,说不定是他追着老,头子跑,我觉得他能干,干出这种事儿来。”
邢必没说话,视线落回到邱时脸上。
邱时真有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来,刚认识邱时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感觉得出来,邱时是那种既有数又没数的人,毕竟是个凭着直觉,义气和暴力在城外带着一群收尸人平安长大的时哥。
既然能看到老头子,老头子又几乎能确定是邢必的老师,邢必的老师一定是好人,哪怕只有一部分意识,他也会选择相信这一部分是好的。
既然是好的,那就去接触一下。
邢必抬手在他脸上轻轻划了划。
这就是邱时,简单粗暴。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邢必轻声说。
“说到脱衣服。”许戒说。
“小队通话关掉吧。”邢必转头看了他一眼。
“关了也能听到,”林晟说,“都在这个屋里。”
“邱时,”邢必没再管他们能不能听到,他只希望邱时能听到,“我之前跟你说过……性服务的生化体……”
白胡子终于跑了起来,但一边跑一边冲他打手势。
手势很简单,邱时能看明白。
白胡子让他关门。
“关门?”邱时皱着眉,“让我关门你他妈别跑啊!你跑成这样不就是想要进来吗!我他妈关什么门!快跑!”
但他也明白白胡子是真的想让他关门,身后的黑雾不是简单地向走廊这边弥漫过来,那些黑雾是在追赶白胡子。
黑雾最前端仿佛拥有生命的某种东西,不断地翻卷着,像毒蛇的引信,想要触碰到前面跑得胡子都散了的白胡子老头儿。
这就是他在躲的东西。
但首席们说了,老头子躲的是生化体。
这黑雾跟生化体有什么关系?
白胡子离他越来越近,邱时感觉自己很紧张。
“关于性服务的那些具体内容,等你回来……”
是邢必的声音。
什么他妈性服务?谁服务谁?
白胡子已经跑到了门口,他来不及细想,迅速让到一边,在白胡子跃进房间的时候,门关上了。
黑雾被关在了门外。
邱时转过头,看到白胡子趴在地上,半天都没动。
“哎,死了?”他问。
“快了。”白胡子说。
一个苍老的声音,但语气并不苍老,听着挺精神。
能在这个地方里听到不是来自自己那个空间的声音,对于邱时来说,有些诡异,带着几分像是耳鸣过后的不真实感。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白胡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邱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你让我进这个屋的,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对吧?”
“你是邢必的搭档?”白胡子问。
“你是邢必的老师?”邱时问。
白胡子笑了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那就是了,”邱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儿和气的笑容,突然体会到了邢必的某种情感,裹着绝望的思念,“邢必很想你。”
“已经很久了啊,”白胡子说,“生化体的记忆不会模糊,也不会淡忘,这真是……很痛苦的弱点。”
“老师,你一直在这里吗?”邱时问,“你怎么进来的?”
“不记得了,但我只能在这里,”白胡子看着他,“在这间屋子里,这里是安全的,249进不了这间屋子,这间屋子不是常规理解的记忆片段。”
“249是什么?”邱时问。
“一个生化体的数据,”白胡子说,“以你的知识水平,可能不够时间听明白的,出去以后,王弘和张坦可以解释给你听。”
“你还知道他们?”邱时有些吃惊。
“我知道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白胡子说,“这里毕竟是记忆,将军能记得的,我就有可能知道。”
“那为什么你不认识我?”邱时看着他,“我们跟将军开过视频会议,总会有一个房间里放着这些记忆。”
“你进来的那个时间点,将军不是也不认识你吗……你知道人有多少记忆吗?你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在这里,”白胡子说着看向上方的屋顶,“像宇宙里的星辰一样多,我哪怕每时每刻都在开门,也未必能看到有你的那一段。”
“你要是在我脑子里可能简单点儿。”邱时说。
白胡子愣了愣,接着就笑了起来:“你会更复杂,你看起来应该是个敏感的孩子,敏感的人会记得的东西更多,一块石头,一棵树,一场雪,一阵风。”
一具尸体,一张脸。
可能自己脑子里的每个门后面,都有一张他曾经看过的脸。
“你要找什么密码?”白胡子问。
“实验室被锁定了,”邱时说,“我们需要把它打开,救出里面的人。”
“锁定?”白胡子皱了皱眉,“锁住了生化体吗?”
“有生化体,也有人类,”邱时说,“是不得已的自保。”
“我还可以给你按摩,能感觉到吗?从脖子往下,胸口,小腹,然后是……”
“我操!”邱时愣了愣,看着白胡子,“你能听到吗?邢必的声音。”
“我听不到,”白胡子说,“他在叫你回去。”
“邢必!”邱时喊了一声,“你能听到吗?”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白胡子说。
“……看出来了。”邱时说,“您可以不出声。”
“我不出声怎么能让你知道只有我听到了,”白胡子说,“你是在哪儿上的学?教学质量不行啊。”
邱时愣了愣,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他老师,没错。”
“回应他,”白胡子说,“错过了你就回不去了。”
“我……得先找到密码,”邱时开始在飘荡着的纸片里一张张找着,“我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没法再来一次,我得找到密码。”
白胡子也在空中一张张地翻找着:“你知道你错过了这次机会,有可能永远回不去了吗?”
“知道。”邱时说。
“那你还……”白胡子看着他。
“我从来不想那么远,”邱时说,“我只知道我不能白进来一趟。”
“这想得算远吗?”白胡子问。
“对于我来说很远,我只想眼前。”邱时说,“走到今天,太多的人付出了太多,包括我和邢必,我不能让李风死在里头,要不全白费了。”
“死都不怕了?”白胡子从空中抓下来几张纸。
“要看跟怎么活着比了。”邱时说,“老师你有什么话要带给邢必吗?我如果出去了就告诉他。”
“没有。”白胡子递给他一张纸。
操!老师这么绝情的吗?
“邱时,我手要往你裤子里伸了……”
邢必的声音再次响起。
操!邢必这么流氓的吗?
接过白胡子递过来的纸,邱时低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这纸上画着一个斜向的建筑,露出的底部位置上,有一个转盘一样玩意,旁边是一圈数字,下面是四组长短不同的数字。
“这就是实验室的打开方式,”白胡子说,“快记住这个装置的位置,还有刻度上的数字。”
我操!邱时震惊了,这他妈怎么记?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邱时,平时总说要操祖宗,我算祖宗吗?”
……他祖宗!
邱时迅速地往自己掌心那个口子上掐了一下,血涌出来的时候,他用手指蘸了一下,开始在裤腿儿上用血抄下这四组数字。
“邢必!”他喊,一边写一边又看了白胡子一眼,“老师你留句话给邢必吧,你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爸爸一样。”
“我不是他的老师,”白胡子说,“老师早就死了,我只是一小部分微弱的意识,他和老师有过完整的回忆,从小到大,他已经不再需要老师,记得就可以了。”
邱时看着白胡子,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悲伤。
“邱时?”邢必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听到了。”邱时说,说给邢必听,也是说给白胡子听。
白胡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自己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拔。”王弘说。
医疗助手快速而干脆地拔出了插在邱时颈后的针,接着又拿起一支针剂注射到了邱时的胳膊里。
邱时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晕眼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他发现自己是躺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邢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很近,很清晰,带着他熟悉的略微有些低沉的颗粒感。
“邢必。”邱时往旁边抓了一把,他眼前还是混乱的,看不清东西。
“在。”邢必抓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儿了,回来了。”
邱时一下踏实下来了。
愣了两秒,随着眼前的混乱消散,他猛地低头扯着自己的裤腿儿:“我操,那些数字,我有没有抄下来!有没有……”
“有有有有有,”邢必搂住他,“都抄下来了,四组数字都抄下来了。”
林晟递过来一张白纸,上面是红色的一堆数字,歪七扭八的,顺序都看不出来,甚至不太容易看出来这些是数字。
“这他妈……”邱时愣住了,一瞬间有种绝望,这他妈怎么看?
林晟又把纸翻了一面,后面是四组长短不一的数字:“按你写的顺序整理出来的。”
“这是个转盘,长得像个方向盘,”邱时害怕自己会忘了,有些急切地说着,“看比例是非常大的,它在实验室的底下,那个图画的是实验室,这个转盘在地板下面,周围是一圈数字,估计是要转。”
“知道了,”邢必捏着他的脸把他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躺好,现在送你去医疗室。”
“医院吗?”邱时问。
“不是,”邢必说,“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医院,就在那边休息室里临时弄了一个,你要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邱时这才发现他还在那个电刑椅子旁边,屋里的人都看着他。
他躺回病床上。
医疗助手推着床往外走的时候,邱时突然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邢必。”
“嗯?”邢必跟在旁边,应了一声。
“你他妈说那些话的时候……”邱时低声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
“嗯,”邢必说,“不光说了,还做了点儿动作。”
“我操……”邱时闭上了眼睛,“你真他妈不愧是个生化体。”
“你让我来点儿刺激的。”邢必说。
“我没让你这么刺激啊!”邱时说,“我的意思是……”
“我给你表白什么的也没用啊,”邢必说,“你内心想要的大概就是这种刺激。”
“放你的屁。”邱时说着又睁开了眼睛,“你表白了?”
“嗯。”邢必应了一声。
“我操,我没听到。”邱时说。
“小组通话有录音,”邢必说,“可以回放。”
“你居然还开着小组通话?”邱时说。
“嗯,”邢必应着,“大家一起刺激刺激。”
邱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发现低头看着他的邢必眼睛里有泪。
“一个一级潜卫,”他抬手在邢必眼角点了一下,“怎么这么爱哭呢?”
“怕你回不来了。”邢必说。
“怎么可能,”邱时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就一定要回来的。”
病床还没推到临时病房, 邱时就又晕了过去。
虽然邱时自己的感觉是很困,睡过去了,但他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还是能确定自己应该是晕了, 毕竟他不会在跟邢必说到这样的话题时还能睡着。
再醒过来的时候, 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比起在电刑椅子旁边醒过来的那一次,他现在才算是真的有一种清醒过来了的感觉。
而一向敏锐得连八百米外臭虫放了一个屁都能听到的邢必, 居然没有发现他醒了,正坐在病床边,看着旁边小宠投影出来的一个实验室的结构图, 还时不时用手指拨动旋转一下。
在最优范围中随机出来的一级生化体, 连手指都非常漂亮, 修长有力, 邱时看得有些出神。
等他突然想起来邢必用这双手在他身上不知道干了点儿什么的时候……操!
他顿时呼吸都有些不稳,不知道是自己太尴尬了还是真的就像邢必说的那样,就想要来点儿这样的刺激。
“醒了?”邢必手上的动作停了, 转过头看着他,脚往地上撑了一下,带轮的椅子滑到了邱时床边。
“嗯。”邱时笑笑。
邢必趴到床边, 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伸到被子下面握住了他的左手:“你的检查已经做完了, 神经还是有些受损,但因为加强过, 可以修复。”
“神经受损是什么意思, 我神经了吗?”邱时问。
“会有一些你不一定能觉察到的影响, 但很快就能恢复, ”邢必的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划了划, “这儿还疼吗?”
“不疼,”邱时说,“从头到尾这个伤它就没疼过。”
“我白掐了啊。”邢必说。
“是你掐破的吗?”邱时问。
“嗯,”邢必的指尖顺着掌心慢慢移动,到手腕的位置停了停,继续顺着小臂往上,然后到大臂,到肩,“我一直叫你,但你听不到,就想试一下。”
邱时没说话,注意力全在邢必的手指上。
邢必的手指在他肩头绕了一圈,又开始往下,锁骨,左胸,从肋骨向左滑到腰侧,再往下。
“你干嘛?”邱时问。
“复盘。”邢必说。
“复……你刚才还干这种事儿了?”邱时震惊了,猛地转头看着他。
“昨天,”邢必的手指在他腰侧稍做停顿,又向中间滑过去,在他小腹上一圈圈划着,“不是刚才。”
“昨……天?”邱时的呼吸紧了一下,不是因为昨天这两个字,而是因为邢必的手。
“你昏迷了一天了。”邢必的指尖轻轻往前一错,掌心捂在了他小腹上。
“一天?”邱时愣了。
愣了两秒之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邢必的手,先往四周看了看,再次确定了一下这是在陈列室的地下某个休息室临时改的病房,并不是在什么无人知晓的角落。
他压着声音:“差不多得了啊!”
邢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笑……”邱时的话还没说完,邢必的手已经挣脱,往下滑了过去。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头顶上那盏灯发出的白光猛地一下向四周扩散开去,炫目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这光仿佛照进了脑子里,脑子里也瞬间一片空白。
邱时想要坐起来,刚起身,邢必已经俯身过来吻住了他,把他压回了枕头上。
“方案已经确定了。”病房门被人在外面敲了两下,能听得出来是林晟的声音。
“进。”邢必从旁边的洗手间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
林晟走了进来,看到邱时的时候问了一句:“醒了?”
“嗯。”邱时清了清嗓子。
其实他已经躺这儿愣了起码五分钟了,算是缓过来了,本来想起身下床的,但现在林晟走进来,他顿时又没了勇气。
毕竟这可是昨天亲自围观了邢必“唤醒”他全程的人。
“现在没有办法让实验室里的人知道开启方式……”林晟靠在门边。
“我可以再进去。”邱时说。
林晟没说话,看了邢必一眼。
“你在想屁吃,”邢必说,“你现在就算是内力散尽了。”
“什么玩意儿?”邱时问。
“内力。”林晟说。
“末世佬没看过武侠。”邢必说着拿过林晟手里的小宠抛到空中,把开启方案投影到了旁边的墙上。
“这是实验室的图吗?”邱时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嗯,”邢必看着图,“实验室被装进陈列馆的时候,是留了倾斜空间的……”
“这个开启还得把实验室斜过来吗?”邱时愣了,“那里面不得摔成一片?”
“所以得给他们留出固定重要仪器的时间。”林晟说。
“什么时候弄?”邱时问。
“今天晚上先动一下,再恢复原状,”邢必说,“一晚上加一上午,有程固帮忙,他们应该可以把重要设备都固定好了。”
“李风又没觉睡了啊。”邱时想想都觉得有点儿好笑。
“你为了救他差点儿死了,”邢必说,“他还睡什么睡。”
“万一……”邱时看着眼前慢慢旋转着的实验室结构图,“万一那组数字不是密码怎么办?”
“那就准备给李风开追悼会。”邢必说。
“操。”邱时笑了起来。
“这一套数字和那个图是在一起的对吗?”林晟问。
“对。”邱时点头。
“那就不会错,”林晟说,“你也挺厉害,还能找到这个。”
“不是我找到的,”邱时看了看邢必,“是……老师的一点点意识。”
他用了白胡子最后的说法,他不是老师,他只是老师最后的一点点意识。
邢必没说话,看着图出神。
“他还说了点儿别的,你想听吗?”邱时问。
“嗯。”邢必应了一声。
“他说老师早就死了,你和老师有过完整的回忆,从小到大,你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老师,记得就可以了。”邱时说。
邢必没有说话。
“他还说……”邱时说,“生化体很痛苦的弱点,是记忆不会模糊,也不会淡忘。”
“我想要,一直记得。”邢必说。
“生化体不是人类,我们是本来不应有的存在,”林晟说,“也许我们会更在意记得,不想失去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秒经历。”
邱时看着林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林晟这么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
“会议室等你们。”林晟说,转身走出了病房。
邱时走到邢必身后,伸出手搂住他,手指在他眼角轻轻碰了一下。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容易哭的人吗?”邢必问。
“你不是吗?”邱时说。
邢必笑了笑。
“我还没有见过除你之外的生化体哭呢。”邱时说。
“是么,”邢必顿了顿,“其实我们几个都会哭。”
“但只有你总哭,”邱时说,“所以你们会是最强潜卫,不是因为你们会哭,是因为你们有最强烈的情感。”
“突然哲理了,搭档。”邢必说。
“我那不是神经了么,可能突然悟了。”邱时说。
“是神经受损,不是神经了。”邢必说。
邱时笑了起来:“你老师问我,在哪儿上的学,教学质量好像不怎么行,虽然他说不是你老师,但我觉得他就是,无论他是哪一小片微弱的意识,他都是。”
“嗯。”邢必点了点头。
实验室里很安静,确切地说,只要李风不开口,所有的人就都很安静。
李风靠在椅子里睡觉,玻璃墙两边的人无论是生化体还是人类,就仿佛一块儿睡着了似的一言不发。
李风知道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开口。
起码这几个人类是没什么心情,五天了,距离他们集体憋死的期限一点点地接近。
李风看着挂在墙上的工作记录,上面被他用笔描了一个大大的5,往后翻一下就是4,接着是321。
这个工作记录就挂在对着实验室大门的墙上,这屋里无论玻璃墙内外,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吴馆长从里面的实验舱出来,刚拿了个罐头吃,看到墙上的数字时愣了愣,转头看着李风:“这什么?”
“纯人类正式死亡倒计时,”李风枕着胳膊,“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义。”
吴馆长想都没想,手里的罐头对着他就砸了过来:“你纯神经病!”
罐头没有砸中李风,吴馆长的准头不行,要换了邱时,只要邢必不拦着,肯定能给他脑壳砸出个坑来。
“老吴,”李风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罐头,拿过旁边一个小盘子,把罐头里的肉和菜倒出来,再拿了个小勺慢慢吃了两口,“外面三天没联系过我们了,如果不是找到了密码正在准备,那就是找不到密码。”
“一共不就这两种可能吗!还用你说?”吴馆长看着他。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呢?”李风扫了他一眼,“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找到密码了正在准备。”
“为什么?”玻璃墙那边的高山问了一句。
“邱时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以他的性格,如果通过将军这种方法找不到,他一定会联系里头,讨论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李风边吃边说,“这么久没联系,应该就是找到了,正在准备。”
“找到了不应该通知我们一声吗?”高山问。
“只能说利用将军联系的这条通道可能用不了了,”李风说,“看来这密码找得不容易啊。”
“那你意思是……”吴馆长说,“我们现在等救援就行?”
“也还是有四成可能是在等死的。”李风说。
吴馆长愣了愣,接着怒火中烧,过来一巴掌打掉了他手里的盘子:“我让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