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倚靠一个人,并不会扑空,而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傅琛明明是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怀抱却这么温暖。
傅琛说:“先睡一会吧。”
傅琛看得出来,何青荷的情绪早已透支,现在站着只是凭着一口气,如果他没这么坚强,恐怕在何家的时候就已经倒下了。
何家以及优塔的事要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让何青荷休息。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傅琛陪着何青荷睡下。
何青荷不再遮掩,完全展现出自己的脆弱与依赖,像孩子那样,抓着傅琛的衣服不撒手。
傅琛安抚他:“我在这里,陪着你。”
何青荷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傅琛知道何青荷有睡眠障碍,晚上不容易入睡,早晨低血压头晕,现在想想,这些都是抑郁的症状,寻找源头,应该跟他的家庭有关。
傅琛靠在何青荷身边的床铺上,侧着身体搂住何青荷,抚摸他的脊背,哄他睡觉。
何青荷看似闭着眼睛,实际身体还没完全放松,傅琛轻声说:“想想其他事,比如综艺,下一次不知道要去哪里录节目。”
《婚后观察》的进程过去一大半,只剩下两次集体录制了,而下一次去哪里,节目组一点也没透露。
何青荷喃喃地说:“想综艺也开心不到哪里去,不知道网友怎么骂我们。”
傅琛说:“那就想想怎么骂回去。”
何青荷勾了勾唇角,身体渐渐没那么紧绷。
如果今晚何青荷一个人,一定彻夜难眠,但有傅琛在身边,慢慢地,他还是睡着了。
傅琛见何青荷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帮他盖好被子。
睡着的人眉间依旧有一股郁色,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梦。
大家说何亦竹跟何青荷长得像,其实不完全是那样,否则也不会何青荷上了一圈综艺,还没人发现他与何亦竹是兄弟。
何青荷也不像何轩柏与何丰启,他应该最像他妈妈。
何青荷的五官精致偏柔和,只是看着,就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安静地睡着,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傅琛不懂怎么还有人舍得伤害他。
傅琛沉默地望着怀里的人,渐渐地开始煎熬。
他到底是个男人,跟何青荷分居以后,就没有再开荤。
如今自己的合法配偶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刚才两个人又是拥抱,又是磨蹭,要不是他自制力惊人,早就破功了。
傅琛深吸一口气,轻轻抽出搂着何青荷的手,准备去一趟浴室。
他足够小心,没有惊醒何青荷,谁知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傅琛迅速伸出胳臂把手机抓过来,按掉电话。
是何青荷的手机,刘絮来电。
尽管傅琛的动作很快,何青荷还是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傅琛说:“没事,我去接个电话。”
大概是没有完全醒,何青荷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你不要走,不想你走。”
傅琛眉眼柔和,哄着他:“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何青荷这才放心,重新闭上眼睛。
等何青荷再次睡着,傅琛才带着何青荷的手机进了浴室。
刘絮联系,可能是综艺的事。
傅琛想着也许有急事,准备联系刘絮,结果看到刘絮发来的消息。
刘絮见何青荷没接电话,直接发来消息,让何青荷去看热搜,说他们演戏的那段火了。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青荷现在已经不看网友评论了。
于是傅琛把手机放下,在浴室里待了一会,等排解以后,他才走出去,重新躺到何青荷身边,抱着何青荷,一起睡觉。
何青荷这一觉睡得很沉,也许是他下意识排斥梦境,他一整晚都没有做梦。
何青荷每天害怕入睡,同时也害怕醒来。
梦中有他不愿想起的回忆,白天有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幸好今天他一睁眼,看见傅琛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傅琛近视,平时不喜欢看手机,喜欢看平板,平板没带在身边,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表情特别严肃。
何青荷靠在枕头上,怔怔地看着他。
傅琛真是……越看越英俊。
大概是何青荷的视线有温度,傅琛很快发现自己被人盯着,扭过头,放下手机,伸手抚摸何青荷的前额,说:“醒了?”
他知道何青荷早晨会低血压,说:“再躺会。”
何青荷乖乖地躺着,眼睛没有闭上,仍然望着傅琛。
刚睡醒,何青荷的眼眸还有点朦朦胧胧,表情看着有点呆,多了几分平时很少表现出来的可爱。
傅琛又觉得不太好了,需要去浴室,他沙哑地说:“你再睡会,我去订早餐。”
说着,他就要下床。
何青荷抓住他的衣服:“不要走。”
何青荷不理解,早餐在这里也可以订,为什么一定要下床,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让傅琛离开。
傅琛抿抿嘴唇,直白地说:“我要去浴室。”
何青荷呆了呆,迟钝的脑子转了一会才理解傅琛的意思,手指像被烫到一样,松开傅琛的衣服。
傅琛起身,直接去往浴室。
何青荷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气氛错过了就错过了,两个人没再提那些,傅琛订了早餐,与何青荷一起坐在桌边吃东西。
昨晚的鸿门宴实在太难以下咽,两个人都没怎么动筷子,现在确实有点饿。
今天是星期天,理论上不用上班,只是做管理层的,很少有节假日的概念,何青荷询问傅琛:“你半天有事吗?”
傅琛说:“没事,陪着你。”
何青荷暗暗松口气。
倚靠一个人会上瘾,何青荷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傅琛了,这种逐渐沉溺的感觉有点可怕,又有点甜蜜,让人欲罢不能。
傅琛吃完早餐,擦了擦嘴,望着何青荷,说:“今天听我的安排。”
何青荷点头。
傅琛说:“我们今天去钓鱼。”
傅琛开着何青荷的车,带着何青荷,出发去往承包的鱼塘。
这次依旧没有带装备,鱼塘的老板见金主来了,还是那么热情,把所有东西配备齐全,甚至连何青荷喜欢的鱼竿型号都记得,按照上次一样的准备好。
现在到了夏末初秋,气温没有那么高,空气也不再那么闷,坐在池塘边有一点点清凉。
傅琛见识过几次何青荷钓鱼,大概知道了流程,站在前面跟老板交流。
何青荷反而站在他身后,乖乖跟着他,看他拿鱼竿鱼饵。
傅琛知道眼下何青荷还在创伤期,刚学着倚靠他,表现出无比的依恋,等后面恢复了就不会这样了。
即使如此,傅琛还是很享受,巴不得何青荷离他更近一些。
对于钓鱼,傅琛到底是个门外汉,最后还是需要何青荷自己上手。
何青荷绑好鱼线,调好饵料,将鱼竿抛出,然后安静地坐在岸边钓鱼。
傅琛挨着何青荷,目光盯着水面。
他们两个之前时常不说话,本来也没什么,但经历了昨天的事之后,何青荷有点敏感,问:“很无聊吗。”
傅琛摇头,说:“不无聊。”
何青荷继续钓鱼。
也许是被钓鱼人的情绪感染,今天的鱼也不是那么活泼,这一次上钩的鱼比上一次要少。
何青荷也没强求,顺其自然。
但傅琛一直没说话,让他心里打鼓。
直到刚才跟老板交流,傅琛都很正常,昨天到今天都说了很多话,怎么现在变沉默了呢。
是不是嫌他烦了。
要是平时的何青荷不会这样想,可这两天太特殊,他难免患得患失。
何青荷心里忐忑,对傅琛说:“你是不是有事,如果需要处理工作的话,我们就回去。”
傅琛撩起眼皮,说:“没事,我在休息。”他懒洋洋地说,“昨天说了太多,现在不想开口了。”
何青荷:“……”
傅琛一向寡言少语,昨天真是难为他了。
傅琛的态度跟池塘的水面一样平静:“我说了那么多,今天该你了。”
何青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知道傅琛带他钓鱼是想让他散心,也知道傅琛在等他敞开心扉,可他暂时开不了口。
傅琛抬手捏捏何青荷僵硬的肩膀,说:“不急,想说的时候再说。”
两个人继续在池塘边垂钓。
老板依旧接上风扇给他们送凉气,再加上湖光山色之间的自然风,坐在岸边享受慢节奏的钓鱼,实在惬意。
只是何青荷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收获不算多,但也钓上来几条。
傅琛别的不会,兜鱼的水平一次比一次高,现在不用何青荷指挥,就能轻松地把鱼从水里兜上来,然后放进鱼护里。
其余时候,傅琛不说话也不看手机,沉默地坐在何青荷身边,望着水面。
傅琛真的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想学着何青荷发呆,体验一下放空自己是什么感觉。
然后发现的确会轻松许多,脑子里很平静,这跟机器人的待机有点像,但更主动一些,一点一点把数据库腾空,就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以前何青荷就是靠这种方法度过难熬的日日夜夜。
傅琛正在放空,冷不防听见何青荷说话:“其实我们家最开始也不是那样。”
傅琛推了推眼镜,说:“不要勉强自己,我们今天单纯地休息一会。”
何青荷摇摇头,说:“总要面对的,不能老是退缩。”
傅琛已经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水面,他不能拖后腿,也得努力自救。
而且沉重的愧疚感长期压着他,他需要分享出来,否则他快要被压垮了。
“我们家兄弟三个,看着挺多,其实小竹的出生是纯属意外,而我的出生是因为妈妈在大哥之后想要一个女儿。”
“谁知天不遂人愿,何家最后三个孩子全是儿子,即使如此,我们一家依旧非常和睦。”
何家不至于养不起三儿子,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受到良好的教育。
何青荷手里握着鱼竿,转向傅琛,眸光有点空,说道:“其实在小时候,我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长辈们最喜欢我,因为我跟妈妈长得最像。”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何青荷都很像他的母亲。
何青荷说着小时候的日子, 尽管他说其他人偏爱他,但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怀念。
“至少那个时候,我们一家相处还算正常。”何青荷说。
“可惜好景不长, 在我九岁那年, 妈妈经常头痛,然后查出来有烟雾病。”
傅琛听了以后皱起眉头, 他的数据库里没有这种词汇。
何青荷告诉他:“烟雾病就是颅底血管异常,一般都是自发的, 脑子里的主血管天生堵塞, 血液只能由旁边的毛细血管代偿通过, 拍片子那些毛细血管一片一片, 看起来像烟雾一样, 所以叫烟雾病。”
傅琛说:“那这样很危险。”
一旦毛细血管无法承受颅内血流,很容易变成脑出血。
何青荷说:“主要看病情严不严重, 有的人堵塞非常轻微, 一辈子跟普通人一样,有的人很严重, 必须手术介入。”
他叹了口气, 说:“我妈妈本来还好, 医生说只用定期检查, 平时吃扩血管的药物,就能缓解头痛。”
他看向傅琛:“你应该听说了, 我爸爸跟我妈妈的感情特别好。”
傅琛点头:“早有耳闻。”
何丰启在商业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专一深情, 何夫人在世的时候,他就是模范丈夫, 对妻子温柔体贴,言听计从, 何夫人去世以后,他更是没有再娶,一辈子怀念亡妻。
何青荷说:“发现了妈妈的病,爸爸特别紧张,脑部疾病不能劳累,需要静养,他任何事都不让妈妈做。”
“从那时候起,妈妈开始冬天到南方住一段时间,算是休息疗养。”何青荷的语气平静,“我陪着到南方去的最多,连弟弟都很少跟着她,但她会带上我。”
“可越调养,妈妈的病情反而更严重,病程发展得非常快,主血管大范围堵塞,整个颅底全是密密麻麻的网。”
“医生说必须做手术了。”
解决方法无非就是在脑子里给血管搭桥,为血液重新建造一条通道,有一定的风险,但手术技术成熟,以何家的财力来说,请最好的医生,应该算很有把握的事。
“妈妈手术的那段时间,爸爸天天守在病床边,后来手术很成功。”
手术成功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何青荷的语速越来越缓慢,说得越来越艰难,开始无法承受。
傅琛伸出手,把鱼竿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
这种状态,已经没办法继续钓鱼了。
何青荷深吸一口气,虚弱地冲傅琛笑笑,继续说:“手术真的很成功,不少人做了脑部手术后容易有后遗症,但是妈妈没有,恢复得也很快,大家都很高兴。”
妈妈的病情得到控制,爸爸的心情也好了,遮挡在何家上空的乌云散去,何家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只是何丰启越发宝贝何夫人,请了很多疗养师帮助她恢复。
“爸爸连门都不让妈妈出,一定要让她休息。”何青荷说,“妈妈嫌弃像坐牢,在手术半年以后,到了那年的冬天,一定要到南方去住两个月,说是要透透气。”
“一开始爸爸不同意,但架不住妈妈的坚持,只能安排人手送妈妈去南方。”
何青荷说完,停了下来。
傅琛握住他的手,说:“你跟去了。”
何青荷转过头,勉强地笑:“显而易见,是不是。”
何夫人最喜欢何青荷,前几年去南方疗养,何青荷陪得最多,这一年也是如此。
何轩柏在上高中,正是学业最关键的时候。照理来说,何亦竹年纪最小,最适合被妈妈带在身边,但这次何夫人是术后康复,再带个小孩子容易劳累,所以最后确定只有何青荷跟着。
何青荷甚至请了假陪母亲。
“在出发之前,我爸专门找我谈话,跟我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妈妈,我满口答应,拍着胸口说‘好的,没问题’。”
何青荷垂下眼睛,被傅琛捏在掌心的手在微微颤抖。
何丰启当然不会真的依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照顾妻子,在当地请了不少护理,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飞到妻子身边看望他们。
何家在南方有自己的产业与住宅,何丰启请了人手,自己也会时常去探望,身边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二儿子,一切看起来万无一失,所有人都以为何夫人会渐渐康复,重新回到健康的水平。
何青荷进入漫长的沉默,他彻底说不下去。
听到这里,傅琛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安静地坐在何青荷身边,拉着他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紧紧地握住他,给他传递力量。
这时候放到一边的鱼竿动了,有鱼上钩,但没人拿竿,鱼儿一挣扎,直接把鱼竿拽进水里。
两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人动,他们目视着鱼竿漂浮在水面上,被水里的鱼拖着越来越远。
何青荷喃喃地说:“这竿很贵呢。”
傅琛说:“我赔。”
何青荷的怯懦仿佛也随着鱼竿一起飘远了,他鼓起勇气,接着说:“那天睡觉之前,妈妈突然找到我,说要跟我一起睡。”
终于说到关键的一天,那是他永远不愿提起的记忆,此时他选择说出来。
何青荷的语调轻柔飘忽,空得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声音:“可我拒绝了她,我已经上中学了,自认为长大了,怎么还能跟父母睡。”
那时候他正好十三岁,是个尴尬的年龄,在家长眼里还是孩子,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
十三岁还依赖母亲,是要被嘲笑的。
何青荷低下头,眼眸低垂,看不清他的眼神,声音一阵一阵地发抖:“我为什么不思考一下妈妈反常的原因,妈妈平时总是让我独立,怎么会突然要求跟我一起睡,她是不是有了一些预感,是不是感到不安。”
他抬起头,看向傅琛,露出眼眸里的哀伤:“我为什么当时要拒绝她。”
现在谁也说不清当时何夫人突然要求儿子跟她一起睡的原因,也许只是心血来潮,也许真的是有了某种预感,下意识想跟儿子多相处一会。
“半夜她脑出血,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傅琛抱住何青荷。
“如果那天我待在她的房间,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每一个人都会这么想。
这个念头折磨着何青荷,同样也折磨着何丰启。
傅琛说:“不能怪你。”
谁能预料到本来已经在康复的何夫人会再次脑出血,她的病本身就是原发性的,连医生都说不清原因。
万一挑一的厄运,偏偏落到她的身上,但是这不能怪何青荷。
何青荷埋在傅琛的怀里,点点头。
理智知道,可情感上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
偏偏何青荷跟何夫人长得很像,何丰启每次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就会想起妻子,想起妻子明明年轻,却错失抢救的时机。
何青荷则是背着沉重的负罪感,他知道父亲在冷暴力他,但他没有反抗。
他甚至在有机会离开何家的时候放弃了,重新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里,承受父亲的忽视,大哥的防备,以及弟弟的敌意。
何青荷在自我惩罚。
他凡事都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错,总是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如果自己能做得好一点,就能救下母亲。
傅琛作为旁观者,看得无比清楚。
何家的问题在何夫人去世之前早已存在,有偏爱就一定会有不甘,很难说何夫人偏爱何青荷的时候,何轩柏的心理是怎么样的。
恐怕从小到大,何轩柏都把何青荷当成假想敌。
而何亦竹身为年纪最小的家庭成员,非常容易受到影响,有样学样。
何夫人去世以后,何青荷一下子从最受宠爱的孩子变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所有人都通过欺负他,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
傅琛看得清楚明白,但不会说出来,此时此刻分析这些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何青荷要如何放下自责与愧疚。
何青荷不是超人,不能拯救所有人,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傅琛抱着何青荷,抚摸他的后颈,像安抚一只淋雨后瑟瑟发抖的小猫,说:“你妈妈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心疼了。”
何青荷定住。
“她那么宠你,要是知道你父亲和哥哥这样对你,一定会骂他们。”
傅琛不了解何夫人的性格,想当然说出这样的推测,何青荷忍不住说:“她才不会骂人,她从不说重话。”
怪不得说何青荷的性格跟何夫人相像,原来都是如此温柔。
傅琛说:“那她如果看到现在的何家,肯定非常痛心。”
何青荷沉默。
傅琛全力运行中央处理器,在数据库里搜寻安慰的话语,可依旧觉得词穷。
他知道只要没有亲身经历过,怎么安慰都是徒劳,但他希望何青荷能好受一些。
“你妈妈希望你过得好,我也是一样。”傅琛用低沉的声音说,“她心疼你,我也心疼。”
何青荷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与高挺的鼻梁,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又酸又甜,胸口的情绪快要满出来。
何青荷说:“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释然了不少。”
既然他能说出来,至少说明他有勇气面对。
傅琛表扬他:“你很勇敢,你的兄弟如果跟你互换,绝对做不到像你这么好。”
何青荷摇摇头:“还是算了。”这种事让他来承担,他不想让其他人经历他这样的痛苦。
傅琛在心里叹息,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善良的人,何家的那几个大老爷们,怎么舍得欺负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兄弟。
傅琛说:“我无法帮你分担,但我能陪着你。”他依旧像平时那样没什么表情,可语气非常郑重,“从今以后,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记得身边有我。”
何青荷明白傅琛的意思,终于露出笑容:“我会振作起来的。”
如果他继续消沉,就太对不起傅琛的陪伴了,也对不起母亲的在天之灵。
他会继续痛苦,但也会继续前进。
傅琛说:“我可以当你的倾诉对象,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告诉我。”
倾听也是一种陪伴,倾诉则可以释放压力。
何青荷说:“好。”
真的像安惟说的那样,一旦开始第一次,比如第一次依靠,第一次倾诉,后面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何青荷觉得,现在他什么都能跟傅琛说了,他甚至开始无法想象之前他们之间为什么会那样沉默。
傅琛有了何青荷的答应,稍稍放心,但他还有事情要叮嘱:“你父亲和哥哥那边,这么多年,即使亏欠,也该还清了。”
更何况何青荷本来就不欠他们的。
傅琛说:“慢慢摆脱他们吧,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
何青荷乖乖点头。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傅琛是他的家人。
傅琛知道何青荷心里的伤痕不会那么快消失,需要很长的时间抚平,他希望有他在,能将这个速度加快一点。
不过他向来自信,并且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能让何青荷感受到幸福与快乐。
傅琛揽过何青荷,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两个人在岸边互相依偎,望着鱼塘的水面。
清风吹拂而过,再加上阳光照耀,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像洒满了碎钻。
偶尔能看到一尾一尾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何青荷这才想起那根飘走的鱼竿。
那根鱼竿不知飘向哪里,再也看不到了,他的心里有惋惜,但也有释然。
飘走就飘走吧,往事就像这根鱼竿一样,逝去不可追。
第85章
何青荷安静地靠着傅琛, 望着水面,两个人就这样待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 好像忘记钓鱼了。
何青荷看着鱼护里几条扑腾的鱼, 遗憾地说:“今天的收获太少了。”
傅琛望着他,语气淡淡:“不, 今天的收获很多。”
何青荷眨眨眼,明白傅琛的意思, 笑了笑。
最后何青荷还是把所有的鱼都放了, 两个人两手空空到老板那里还装备。
傅琛告诉老板鱼竿飘走的事, 老板有点惋惜, 一听说傅琛要三倍赔偿以后, 惋惜变成了喜笑颜开。
这次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刚准备离开的时候, 鱼塘老板望着他们欲言又止。
傅琛又开始沉默, 不说话,轮到何青荷微笑着问老板:“还有什么事么。”
老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说:“那个, 我老婆……”
何青荷这才记起, 老板的老婆好像是他们的粉丝, 上次还找他们要签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