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
唉,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
走上讲台的时候,西奥多顺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他的错觉,西奥多总觉得,今天的自己连刘海儿都比平时更支棱一点。
接过老师递来的烧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西奥多决定扮演一个安静的置物架。
也是在同一时间,盛放着废液的烧杯被递给西奥多的一刹那,一股极其特殊的预感忽然掠过提姆的心头。
“——等一下!”
罗宾甚至顾不得拉开椅子。
他摁着课桌,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直接从桌面上跃了出来,动作却依然晚了一步。
在他喊出第一个字母的瞬间,只见薄薄的烧杯破碎炸裂,玻璃碎片天女散花般地四散开来。
就连里面盛放的废液都在高压之下迸溅成飞舞的水花,打湿了西奥多胸前的大片衣裳。
玻璃碎片割伤了掌心的皮肤,鲜血瞬间染红了西奥多的手。
废液里没有什么强酸强碱之类的腐蚀物,却也无可避免地污染了伤口。
化学老师惊叫起来,提姆扔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他刚刚用外衣替第一排同学挡住了飞溅的玻璃片——眨眼冲到西奥多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胳膊。
“我带他去清洗伤口!”
卫生间里,西奥多把手凑到水龙头下,被冲淡的血水在白瓷盆上溅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和提姆解释:“不是老师的问题,那个烧杯质量有点脆,我一接过来就碎了。”
提姆“嗯嗯”应了两声:“抬胳膊。”
他把沾满废液的校服半袖替西奥多从脑袋上扯下来,自己拧湿手帕替西奥多擦拭胸膛。
没错,哪怕在现代社会里,提姆也是那种习惯随身携带手帕的男生。
柔润的皮肤沾上水,被过堂风一吹,有点冷飕飕的。
西奥多有点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腰。
他不习惯来自于正面的近距离接触。
哪怕在梅纳庄园的时候,除非是被斯坦利要求,不然连提摩西给他换药的时候,也最多是沾着药膏,帮他抹两下后背。
“没事了,只是一点酚酞混合液而已,我自己就可以……”
话说到一半,西奥多忽然脸色一变,近乎抢夺般从提姆手里扯下手帕,匆匆包裹住自己的手。
“嗯,手上伤口好疼,我想我得去趟医务室。提姆,校服外套能借我穿一下吗?”
提姆目光闪动:“落在教室了,等我去拿。”
西奥多松了一口气:“太感谢了。”
就在提姆转过身的一刻,两人眼中同时划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神情。
西奥多想要瞒过提姆,但提姆已经看到了。
就在刚才,西奥多抢夺手帕的瞬间,他手上几道皮肉翻卷的伤口,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拢愈合。
至于那些细碎的小伤,如果不是有鲜血作为遮掩,提姆早该发现它们已经不见。
提姆甚至确定,一小块扎在肉里的、不足三毫米的玻璃碴,还不等到用镊子夹起,就被西奥多的掌心肌肉自发排异挤出。
听见提姆的脚步声远去,西奥多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那个场面,放在电影特效里可能会很酷,值得一个十几秒的大特写,但在现实世界里看见,果然还是有点渗人。
幸好自己早早包上了,没让提姆发现。
对于西奥多来说,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从前,他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好得这么快罢了。
他当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愈合能力超乎常人。
不然按照西奥多这个装乖都装不了多久的个性,他凭什么在斯坦利手里活下来。
就凭他敢抽斯坦利鞭子吗?
别搞笑了,斯坦利可从来没忌讳过这项特殊的嗜好。
西奥多在他这里,也没有不可替代性。
要知道,斯坦利甚至会常去一家叫做“天使城”的俱乐部,专门花钱请人来打他。他有钱有势,是社会的强权者,是无需以某个癖好为耻的。
反倒是西奥多,因为本性的难以驯服,在跟斯坦利进行武术对练的时候,没少被他打裂过骨头。
有一次,斯坦利的枪头甚至差点划断西奥多的眼皮。
据说,眼皮和手背因为皮肤比较薄,又很容易牵动,所以伤口比普通部位更难愈合。
但仅仅一个下午,就和那些快速痊愈的骨裂一样,眼皮上的伤口就结了一层薄痂。
等到血痂脱落,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提姆快步行至走廊尽头,回头看了卫生间的方向一眼。
就在刚刚,西奥多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自愈力。
这种厉害的再生能力,很多反派都有。
比如杀手鳄、所罗门、丧钟……
但结合今天灿烂得不像话的阳光,以及西奥多一反往常的亢奋表现……
提姆掏出通讯器,没有发送语音,而是敲打键盘输入了一行文字。
“B,你手里还有超人的DNA样本吗?”
“最好和西奥多的放在一起检测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点,布鲁斯应该还没起床。
低头想了想,提姆又给联系列表里,标注为“小记者克拉克”的男人发了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打扰了。”
“方便分享一下经验吗,克拉克?在刚刚觉醒能力的时候,你大概用了多久才适应那份突然增强的力量?”
“以及,你有什么推荐的训练项目吗?”
小记者克拉克收到罗宾的消息时,其实有点惊讶。
克拉克·肯特,在记者身份之外,同时还有一个秘密身份。
他是一名来自氪星的外星人,同时也是大都会市民们耳熟能详的超级英雄——超人。
除此之外,他还和蝙蝠侠是世界最佳搭档,两人互相知晓彼此的现实身份。
蝙蝠侠的第一任养子迪克,是超人非常熟悉的朋友。
后来迪克单走布鲁德海文,给自己取的新代号“夜翼”,就来自于超人给他讲过的氪星故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布鲁斯的新养子们逐渐和他拉开年龄差距。
超人和杰森的关系也过得去,但并不像跟夜翼那么熟。
等杰森破土而出,带着红头罩的新身份重返哥谭以后,超人和他的交集就更少了。
上次去哥谭时,超人正好碰上红头罩端了企鹅人的冰山酒店。
他特意从空中降下来,和杰森讲了几句话。
当初二代罗宾惨死以后,小丑不知用什么手段搞到了一个其他国家外交大使的身份,又约蝙蝠侠在联合国大楼门口见面。
那时候,蝙蝠侠差一点就杀了小丑。
——哪怕他明知道小丑是故意约在联合国国会大楼门口见面,也明知道如果杀死小丑,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最终是超人拦住了他。
超人见证了蝙蝠侠失去杰森后难以言说的痛苦,也知道自己的好友当初如何岌岌可危地踏在坠落的边缘上。
超人对红头罩坦诚了这一切,希望他不要怪自己当初在埃塞俄比亚时来得太迟。
红头罩听后,推起他鲜红的头罩,和披着红披风的超人肩并肩站着。
他在夜风里抽了一支烟,然后对超人说谢谢。
那一声谢谢里包含的意味百感交集,却又带着几分千帆阅尽的释然之意。
像是在感谢超人当初阻拦了蝙蝠侠,也像是感谢蝙蝠侠沉沦于那段痛苦的记忆时,作为搭档的超人给了他支持。
第二天,超人听说了杰森回家的消息。
至于第三代罗宾提姆……超人跟他就更不怎么熟了。
超人相信蝙蝠侠的眼光,也相信罗宾会是一个可靠的战友,他愿意对提姆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但尽管他们互相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平时几乎不怎么聊天。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见提姆发来的消息时,超人会有点惊讶。
而且,提姆问出的那些问题,让超人想起另一件事。
——“两天之前,B从我这里要走了一根头发。”
而且,因为检验氪星基因需要特定的仪器,蝙蝠侠还借用了超人的孤独堡垒,打了一趟超人滴滴,把两根头发样本送去北极化验。
那时候,超人问蝙蝠侠,是否发现了新的氪星人,蝙蝠侠没有说。
而现在,他试着旁侧敲击罗宾鸟,是否发现了新的氪星人,罗宾鸟也没有说。
超人:“……”
就很想问问,你们蝙蝠系英雄非得把信息保密到这个程度吗!
——地球上可能多了一个氪星人。
这个消息,不会已经整个蝙蝠家都知道了,然后才轮到他吧!
【作者有话说】
大超:你这消息是单给我的呢,还是蝙蝠家人人都知道?
罗宾:蝙蝠家不少人都收到了,这一份是单给联盟主席的。(bushi)
在搜索养子的道路上发现了亲儿子,怎么不算是一种惊喜呢。
超人回忆起之前和蝙蝠侠发生的对话。
两天前, 蝙蝠侠向他要了一根头发。
当初为了开拓超人的能力,蝙蝠侠曾检验过超人的多项身体数据,并且为他量身定制过锻炼计划。
直到现在, 哪怕超人已经脱离了用那些器材锻炼能力的阶段,他也仍然保持了定时在蝙蝠洞做体检的习惯。
上次体检发生在两个月前。
超人毫不怀疑,关于自己的各项数据、基因样本、氪石储存、乃至于意外发生时如何控制自己的方案,蝙蝠电脑里有一张厚厚的计划表。
所以说……
“我今天下班后给你送去。是上次体检留下的头发样本失活了吗,B?”
克拉克关切地给蝙蝠侠发消息。
半分钟后, 他收到蝙蝠侠发来的新消息。
“不,我去找你。”
“我这里还有一根头发。我记得检测氪星基因需要特定的仪器, 孤独堡垒里就有。”
超人:“……”
他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氪星人盯着这条消息足足三秒, 双瞳透过眼睛闪过一丝淡淡的红光, 使得手机屏幕都有点发烫。
什么意思,世上又出现了新的氪星人?
一个克拉克, 一个比扎罗还不够吗?
举起手和同事示意了一下,超人假装自己去上厕所,拨通了韦恩总裁的电话。
“喂?B, 是我。”
“关于氪星人,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布鲁斯站在蝙蝠洞里, 敲打键盘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他没带变声器,但他嗓子听起来有点自然的沙哑,好像有一阵没睡觉了。
“如果你愿意提供思路的话。”
超人想了一下:“呃,那根头发,是你通过非自然手段得到的, 还是他自己掉下来的?据我所知, 氪星人一般不掉头发。”
蝙蝠侠:“定义‘非自然手段’。”
超人深吸了一口气:“我直说吧, B,你是不是直接从怀疑对象脑袋上拔了一把头发?”
蝙蝠侠:“……”
蝙蝠侠认为,人们从事的职业,往往决定了他们遇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
比如超人。
记者这份工作显然对塑造他的人格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在听到“世上可能还有一个氪星人”的消息时,他居然下意识地找了个“蝙蝠侠从别人头发上直接拔”的爆点题材。
不愧是你,克拉克。普利策奖颁发给你没选错人。
听筒那一头传来可疑的沉默声,超人用单肩夹住电话,继续提供了几个思路。
“好吧,被你怀疑的那个对象——他有能煎牛排的的双眼吗?”
“有可以冰冻雪人的呼吸吗?”
“有金刚不坏的身体吗?”
“小猫咪会主动在树上喵喵叫,希望他把它们救下来吗?”
“以及最重要的——是否人们都认为,他的问题得以解决,通常和一个穿着蝙蝠装的联盟顾问有关?”
蝙蝠侠:“……”
蝙蝠侠无言地抄起了手边的咖啡杯。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超人,你现在是正在迪○尼吗?”
超人的眼神心虚地飘了一下。
此刻,他正单手举着一个身穿艾莎公主裙的小姑娘,她刚刚不慎从过山车上掉了下来。
将小姑娘还给她双眼含泪、千恩万谢的妈妈,超人一瞬间原地消失,只用了不到001秒就重新换好了自己的制服,出现在星球日报的卫生间里。
“现在不在了。”
蝙蝠侠冷静地叉掉电脑刚刚推送的相关新闻——《超人救下“艾莎小公主”!迪○尼声称超人没买门票!》。
“总之,我今天过去找你。”蝙蝠侠一锤定音,“我会把样本送去给你,借用孤独堡垒的仪器检测一下。”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份头发样本,被超人连夜送去坐落于北极的孤独堡垒化验。大概再过两天,就能得到一份非常详尽的基因报告书。
蝙蝠侠嘴里从不泄漏秘密,所以超人至今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但如今,看着红罗宾发来的消息,超人觉得,自己对那个可能存在的氪星人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印象。
会问适应能力的相关问题,对方应该还没成年。
那或许是个小小的孩子,和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徒手捏碎苹果时的克拉克差不多大。换算一下时间……或许是在七八年前?
超人时刻关注着地球上的动静。
他很确定,过去十年里,地球上绝未降落第二艘宝宝飞船。
考虑到比扎罗的先例……
超人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个字回去。
“不是基因实验室产物吧?”
作为当世最出名、也是最强大的氪星人,总有一撮固定的反派想要复制他的DNA,借此搞事情。
比如某个秃头、某个集团总裁、某个卢姓人氏……
哦,以上三条好像都在说同一个人。
那没事了。
用超人DNA复制出的实验室产物,例如比扎罗,他就是一个同样具有超级能力、力大无穷但不少能力正好与超人相反的家伙。
他没有继承超人英俊的面孔,自控力很弱,智力也只有三岁小孩那么大。
卢瑟培养了一屋子的超人克隆体,后来又因故想把他们统统毁掉。
而比扎罗,正好在那个时候被哥谭反派黑面具偷走。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红头罩劫了黑面具的货运火车,顺便也带走了比扎罗。法外者小队接纳了他,于是蝙蝠家的二子身边,也有了另一个超系英雄。
红头罩:这是什么?超系英雄?劫一下!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夜翼听闻此事,发来一个羡慕到流泪的表情包。
罗宾对超人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问超人当初怎么训练的。
“我刚刚黑进了bat的电脑,搞到了他之前给你做锻炼的计划书。但这里面都是些比较进阶的项目设计了。你有更基础的训练项目推荐吗?[闪亮狗狗眼拜托jpg]”
超人:“……”
哪怕早就习惯了挚友的做事风格,他还是想说,蝙蝠系养孩子的习惯真的很成问题!
超人怀疑,如果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罗宾没准会黑进堪萨斯农场的电视机。
叹了口气,记者克拉克发挥自己的超级手速,写了一篇相当详细的长文章发给对方。
不管怎么样,希望自己的经验,能给那个小氪星人一点帮助。
在这篇文章里,超人讲述了自己当初在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困境:
稍微一用力,地上就会留下脚印;吃每一顿饭时都小心翼翼,但还是会捏断叉子;他不敢和学校里的任何孩子起冲突或者发生接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推断了对方的骨头。
一开始,他们谁也没发现太阳的照射才是变量。
等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克拉克控制了每天的光照时间,生活果然就变得容易了一些。
在这篇总结的最后,超人感慨万千地表示。
“那是一段非常惶恐,又充满了自我怀疑的日子。幸好,玛莎和乔纳森从未放弃过我,他们一直在我的身边。”
“我的父母安抚了我,而情绪是控制力量很重要的一环。我可以提供给你帮助训练的方案,但如果让现在的我进行评价,再精妙的训练计划,都比不上耐心和爱。”
不愧是拿过普利策奖的记者,文字打动人心的力量真的没得说。
难怪西奥多抄也挑克拉克的报道抄,他真有眼光。
罗宾鸟发去一个眼泪涟涟的感激笑脸。
超人趁机问道:“真的不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哥谭充满了各种老式建筑,因为年代久远,当初的建筑材料里几乎都含着铅。
因此对于哥谭发生的种种事件,超人经常难以顾及。
他对着手机的聊天框,期待罗宾给自己透露一点信息,一丁点就行。
等了半分钟以后,提姆的头像直接暗下去了。
超人:“……”
这孩子不愧是蝙蝠家成员。
再说一遍,蝙蝠系养孩子的习惯真的很成问题!
哥谭高中,提姆把手机放回兜里,提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去找西奥多。
刚走进卫生间,就看见瓷砖上存着满地的积水,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有恐怖片拍摄现场刚来学校取过景。
而西奥多手里,拿着一个拔下来的水龙头。
两人四目相对,西奥多:“……”
提姆:“……”
眼看西奥多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提姆抢着朝前跨上一步,关掉了卫生间的总水闸。
喷涌不止的水流终于停了下来。
提姆善解人意地说:“哦,它又掉了?我之前也遇到过一次,学校的水龙头年久失修。”
罗宾鸟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栋教学楼明明是他入学的时候,韦恩集团捐钱给学校新盖起来的。
所有配套设施都是崭新的,哪里来的年久失修。
西奥多没听过这段财大气粗的故事,瞬间松了口气。
“是吗,这就好。我原本想着该怎么赔偿……五美元零花钱可能不够。”
提姆:“……”
什么,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么接地气的问题吗?
等着,我今晚回去就把你挂在二手网站上的破损信封买下来。
还有,如果他是布鲁斯,他真的会良心很痛!
西奥多放下手里的水龙头,朝提姆走去。
他刚抬起脚,就听到一串咔哒轻响。
低头一看,以自己的脚为中心,铺地的瓷砖居然裂出了细碎如蛛网般的痕迹,而且还在朝四面缓缓扩大。
西奥多:“……”
他轻柔地把刚抬起的脚落下。
提姆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切,转身奔到窗口,先把窗帘拉上。
“不介意吧?今天有点太晒了。”
厚厚的窗帘一关,大部分阳光被挡在帷幕外面。
西奥多瞬间体会到了鲜明的变化:
他的头脑比之前清爽了一些,不再充满暖洋洋又不想思考的快乐;四肢骨节上那种类似于生长痛的酸疼,也比刚才减轻了许多。
这一次,他再小心翼翼地抬脚踏在瓷砖上,没有裂纹产生了。
西奥多放下紧绷的肩膀。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变化,很有可能跟阳光有关。
提姆凑上前来,蓝宝石一样的眼眸关切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西奥多?”
“你流了好多汗,是不是疼得厉害?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没有,汗是因为紧张流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回教室了。
大不了在提姆面前掉马,宣称自己觉醒了超能力,蝙蝠侠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培养自己。
西奥多将错就错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提姆想要扶着自己的手。
现在这份不受控制的力量,他还真怕把提姆碰出个好歹来。
两人很默契地选择了走教学楼背后的林荫小道,这条路比较阴凉,能晒到的阳光很少。
“我们走这条路吧,我习惯这条。”
“好巧啊,我也是,呵呵。”
男生们心照不宣,没人问为什么西奥多都疼得直流汗了,还要特意绕远路。
等到了医务室门口,西奥多更是松了口气。
校医不在,门是虚掩着的。
与此同时,提姆把自己的手机往兜里揣了揣。
就在刚才,他盲打着给学校教导主任发了一条消息。
莱斯校医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教导主任忽然把他叫出去,和他商量加薪的事。
对上提姆写满了担忧的脸庞,西奥多有点愧疚又有点紧张地舔了下嘴唇。
“谢谢你送我到这,提姆,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包扎。”
他看见绷带放在哪儿了,随便缠一下,遮住已经愈合的手掌就行。
提姆没有勉强西奥多:“那好吧,你先去帘子后面,我找找药水和酒精棉。”
钻进淡蓝色的隔帘后面,西奥多顿时松了口气。
他控制着自己的力度,轻柔小心,宛如一名英式淑女一样坐到校医室的床上,第一时间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夹竹桃的折枝。
是的,没错,自从发现夹竹桃离开树干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交流期后,西奥多天天早晨去树上折一小段树枝。
他折下来的部位不太长,类比一下,大概就相当于每天从别人枕头上扫几根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西奥多语速飞快地问道。
无论是见到阳光时莫名的亢奋、那种轻飘飘的愉快心情、以及骨节突然出现的生长痛,都让西奥多联想到接受照射后快速拔高的植物。
再往深里想想,他前几天忽然发现自己能和植物对话,甚至可以控制毒藤女种下的藤蔓……
难道我和毒藤女一样,其实是棵植物,身体里都有着可以光合作用的基因吗?
西奥多大为震撼。
因为急切,他没顾得上控制手下的力道,夹竹桃树枝当场咔吧一声断为两截。
西奥多:“……”
夹竹桃:“……”
夹竹桃奄奄一息地吐了个泡泡。
“一个谜语:已经死去的生命,怎么还能逝世两次?我是什么?”
“——你是被注销了法律意义上身份后,寿终正寝的杰森·托德。”
西奥多随口讲了个自己刚编的冷笑话:“好了,我们不要打岔了行吗?我真的有点着急。”
夹竹桃发出一声苍凉的叹息。
“虽然我只是一棵树,但你是真不是人啊,哥们儿。”
“你知道吗,我上次看见这个‘每天都要折下一根带着露水的树枝’的桥段,还是在《格林童话》的灰姑娘篇里。”
西奥多扬起眉毛:“以防你不知道,我确实姓格林。”
夹竹桃:“……”
夹竹桃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救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西奥多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当前的情况复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