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一声,随后肯定道:“当然。你是池鹏的孩子,我需要你的身份,也欣赏你这个人,而且…闻翼跟我说的是他要以他知道的秘密来换我保证一个人日后的安危。我想…闻翼说的这个人应该是你。”
池一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听到陈北同他说的话,沉默着握紧了手机。
电话那头的陈北等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想现在你应该愿意答应过来,对么?”
“……我答应。”
“地址和时间我晚点也会发给你,不过我们这通电话的内容请对闻翼保密,不然…明天我可能要爽约了。”
“我知道了。”
“池先生,这边。”
池一鸣按照陈北给的时间早闻翼一些出了门,天知道他在闻翼面前扯谎说要去找枪姐却不用车时心跳得多厉害。而到了约定地点,接待他的是陈北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虽然此刻对方对他没有任何敌意,可仍看不出半点友好的模样。
这是一栋开在繁华街区内的商业楼,大楼门口有安保,所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对于私下谈事情来说,确实是个合适的地方。
青年直接把池一鸣带进了顶楼的一间小房间,空间不大且没有安装通风的窗户。房间内唯一的一面透光的玻璃还安在室内一侧的墙上,而透过那面玻璃,池一鸣看到了相邻的宽敞房间内端坐着的陈北。男人似乎在等什么人,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套有些年代感的茶具。
仿佛是感应到了隔壁注视自己的目光,陈北突然扭头看向玻璃,池一鸣下意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发觉陈北的目光并没能锁定在自己身上。
尚未离开的青年此时开口解释道:“这面玻璃是单向的,池先生在这边可以看到隔壁的情景。只是长官让我转达,两间房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所以池先生能听多少取决于你自己会不会发出声音,灯我会只留下一盏。”
说完青年便走到门口将房间内其他灯光都关闭,只留下了池一鸣头顶一排线性灯发出微弱的光。房门下一秒被关上,而当青年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时,陈北再次看向了对面,虽然目光依旧无法隔着玻璃锁定池一鸣的准确位置,但男人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
紧接着他抬手示意青年打开了自己所在房间的所有灯光,刹那间,隔壁所有的装饰灯被打开,泛黄的光线不算太晃眼,但却显得接下来的客人足够重要。
池一鸣走过去面对着玻璃站着,但他没有紧贴着玻璃,目光则盯紧了门口的方向。
在昨天那通电话打过来直至此时此刻,池一鸣都在犹豫陈北那番话的真实性。然而当隔壁的房门被拉开,闻翼的身影真的紧随着领路的青年出现在房间里时,池一鸣攥紧了拳,下意识往玻璃前凑近了两步。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清晰地传了过来,池一鸣抿紧了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请。”示意闻翼落座后,陈北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随着房门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才接着说道,“这栋大楼是晓楠以我的名义买下的,也是我们从前私下见面的地点。后来我把大楼重新装修了,但还是遵照晓楠的决定,没有在这栋楼里装任何监视的仪器,他最讨厌这些。”
闻翼坐在陈北对面,鸟兽拐杖被放靠在一般,此刻他脸上并没有以往从容的笑意,而是全程表情严肃。
“这场交易的主动权不在我手里,陈长官其实不用跟我解释。即便有,我也没资格置喙。”
“你说你知道晓楠的事?可俞氏和闻氏立场相悖,你父亲会多此一举插手俞氏的内部问题?”
闻翼正色道:“陈长官,这个时候你我之间再拐弯抹角没意思了。小俞代表当年为什么被抹杀,如今继承了他遗志的你难道会不清楚?”
陈北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抬眸间已不复平日的和善无害,目光直直盯在闻翼身上。
“你和池鹏以及鹰到底有什么联系?”
“鹏哥创立了鹰,而我代领鹰走向对抗的路。”不等陈北消化这个答案,闻翼又说道,“闻鼎天是什么人陈长官应该有所耳闻,他善于经营对外的形象,也最看重面子和风评。明明是个把妻儿控制到发疯的变态,可外界却只当我母亲是疯了。你猜那么一个会装的疯子,为什么会不计后果一度把我打成残废?”
“所以鹰现在是在你…还是叶勖手里?”
“鹰会回到它真正的领导者手中,这不也是陈长官那次提出要见一鸣的原因?”
隔壁房间的池一鸣攥紧了拳头,那次和陈北见面他一直猜不透闻翼的用途,不成想竟是陈北的要求。
被戳穿的男人只是笑笑道:“我是有猜测,毕竟我也没真接触过池鹏和当初鹰的人。不过同意让他来见我,不也是闻家主在顺水推舟?我要实现晓楠当初的理想,鹰和池鹏的养子就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事实上那孩子确实是块璞玉,只要耐心雕琢,就不会浪费他的才能和价值,而我……会因为需要他这个合作伙伴而在适当的时候施以援手。”
闻翼此刻才露出第一抹笑容。
“所以我今天来,是为了稳固这层关系。毕竟基于情分上的帮助总没有实际交易来得稳固。”
陈北点头示意,算是默许了闻翼提出的交换条件。
闻翼将刚刚拿着的密封文件袋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手指轻推了一下,将文件袋推到离陈北更近的位置。后者没有立刻急于拆开查看,反而说道:“帮我找枪,又主动暴露晓楠的死和闻氏有关,你这么坦然,就不怕我为了曾经的挚爱报复闻氏?”
“我倒是希望借陈长官的手毁了闻氏。”
“所以你怕闻氏其他人狗急跳墙伤到池鹏的孩子?”
闻翼听了,却一脸严肃地纠正道:“陈长官,一鸣代表他自己,而不是鹏哥的孩子。无论是我还是鹏哥,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陈长官能合作的对象是池一鸣,这个名字我希望长官你能记住。”
“他究竟是他自己、还是池鹏的孩子,这点不由你我说了算,而是他的能力说了算。不过,你说的话我会记得。”陈北伸手将闻翼刚刚递过来的文件袋拿起放到身边,代表着这场交易达成。但随即他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你让我护住池一鸣的安危,是太过自信,还是说……你打算和闻氏同归于尽?”
陈北的提问同样也是池一鸣心中的疑惑,他几乎是贴着那面玻璃站着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闻翼看。
下一秒却见闻翼抬头直视陈北,淡定地开口道:“后者。”
墙壁被敲击的声音引起了房间里两人的注意,闻翼迅速转头看向一侧的墙壁,只不过在他的视角来看,那是只面平平无奇的‘墙’。陈北此刻出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少见。我以为闻家主这样的人才应该更有自信一点。”
“十几年前我无法靠一己之力改变它,十几年后我也没办法在摧毁这只庞然大物后全身而退。陈长官,我只是个人。而且按照生物法则来说,Beta不具备任何凌驾于别人的特殊能力,我能做的只是未雨绸缪,但这并不代表我一个人可以对抗整个家族。”
“那…最开始向我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自己也加上?”
闻翼有些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交易之所以能成立,绕不过公平两个字。一鸣不是闻氏家主,也碍不着那些人的利益,所以不会被强烈报复。可我如果把自己的安危也加到条件里,这样不是太贪心了,恐怕陈长官今天见都不会见我。”
然而对此,陈北却给出了同时出乎池一鸣和闻翼意料的答案。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究竟是真的保不了自己,还是…用生命为当年鹰的覆灭赎罪?”陈北凭借着只言片语猜出了闻翼未说出口的打算,此刻他非常笃定,甚至主动向装有单面玻璃的方向又看了眼,随后转回来同闻翼说道:“闻家主,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陈北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闻翼,他也注意到了隔壁的方向,未答反问道:“看来陈长官今天还有别的客人?”
“别这么严肃,我想你和这位‘客人’会有很多话要说。”陈北转头冲着玻璃对面的池一鸣道,“过来吧,你们俩谈谈。”
池一鸣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出去。
陈北的助手就在门外,他向池一鸣比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未动。但当池一鸣刚握上门把手的时候,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推开,陈北出现在面前。
男人让开身子,给了闻翼和池一鸣充分的对视时间,随后微笑着说道:“午休的时间不多,两位抓紧商量个结果。我出去抽根烟,十分钟后回来。”
陈北出来的时候还主动推了下,把池一鸣送进房间,随后他关上了门,带着助手短暂离开了这层。
闻翼侧坐过来已经看到了池一鸣,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是有些意外的,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池一鸣一言不发,走过来双手揪住闻翼的衣领把人按住,自己则一个跨步骑了上去,可拎着衣领的手却没有松开。
“闻翼,你耍我是不是?!”
“我没有耍你。”
面对将自己牢牢压制住的池一鸣,闻翼只是叹了口气。除去一开始在门口看见人时不经意表露出的震惊以外,之后他脸上便再没有露出其它表情。
“闻翼,你回答我。”
池一鸣冷静得不像话,他的愤怒只在最初的那一瞬爆发,此刻心中更多的竟然是…失望?
既有对闻翼默认要为鹰和过去同伴以死赎罪的不理解,也有对自己被男人早早摘出去而感到失望。
是的,他明明应该庆幸的。
庆幸自己不必再冒险,庆幸未来不用再担心闻翼威胁到自己的同伴。他该庆幸的,可池一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心里隐隐得并不这么想。
闻翼却在此时说道:“这不应该是你期望的么?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威胁你了……”
“我没有期望这种事!倒是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毁约都不止一次了,这次又要毁约?”
闻翼盯着池一鸣淡淡道:“一鸣,我不明白你说的。”
他的每一句似乎都在挑战池一鸣的忍耐极限,可这一次,男人的套路似乎不奏效了。
池一鸣异常冷静地否定道:“不,你明白,所以你试图让我愤怒。愤怒到失去理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原本的打算,和你之前每一次是同样的手段。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如你所愿。呵…说起来,某种意义上讲,这还是你教会我的。”
闻翼只无奈地笑了笑,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Alpha的学习能力确实强。”
而这一次,池一鸣坚持选择主动出击。
“闻翼,当初我想离开,是你用弟妹威胁我留下来还债,然后用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数字将这个期限无限拉长。你透露给我叔叔的过去,诱导我和你发生关系,又说着暧昧不明的话语,千方百计地毁约,说着要我留下来永远陪着你。现在我留下来了,你却告诉我,你打算为叔叔和你们的过去赎罪?!你的永远值多久?三天?一个月?还是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掀桌结束?”
真正让池一鸣感到失望愤怒的或许是闻翼给了他一个错觉,又马上亲手打醒了他。
所以他没有给闻翼‘辩解’的机会,继续质问道:“闻翼,你很好奇你当我是什么?鹰的继承者,还是叔叔的替身?”
闻翼又叹了口气。
“一鸣,你知道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么?”
闻翼想抬手,可肩膀被按得死死的,发了狠的Alpha爆发力惊人,竟然半点不输给自己。
“说话。”
男人眼眸微垂,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叹气。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开口回复道:“我没把你当鹏哥的替身。比起像他,你其实更像曾经的我,我没有自恋情节,所以这一点你放心。”
哪怕到这种时候,闻翼似乎仍能游刃有余地开起玩笑,不过笑意却未及眼底。他自诉的话语已经无限接近于这个局的真相,池一鸣已经隐隐能够猜到了。可离真相越近,Alpha手上的力道就越重,几乎将闻翼双肩的骨头与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你曾经说我像一个人,所以你给我权柄、留我在身边,好奇我接下来会怎么做,你还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你的记忆力真的很好。”
闻翼微微仰头直视前方,但却不是看向池一鸣的。他的目光放空,依旧是在透过眼前人回忆着什么,但此时此刻的池一鸣已经得到了答案。再看到那目光,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方面害怕猜测正中答案,一方面却矛盾得渴望对方的回答,甚至有那么些期待,期待着会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不过现实并不能如他所愿。
沉默了片刻的闻翼重新开口,一字一句道:“蜘蛛的巢穴里生不出自由的鸟儿。我说过,闻鼎天这辈子只说过这一句无比正确的话,你像过去的我,所以我想知道如果面对同样的困境,你会怎么做。过去的‘闻翼’失败了,‘他’死在了过去的那十年里,这一点我并没有撒谎……”
池一鸣出声打断了他道:“可你并没有像闻鼎天当初打压你那样把我踩到泥里。为什么?”
闻翼听了却自问自答般喃喃道:“为什么啊……呵,其实我也想知道。或许,是我不舍得吧!我不知道鹏哥离开界内后是否曾感到绝望,至少我有过……那种感觉我到现在都不愿意经历第二次,加诸于你身上…我做不到。”
男人偏过头,脸上露出自嘲地笑意,池一鸣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说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是真,不想让你同我共沉沦也是真,信不信…随你。”
“我信。”
池一鸣回答得毫不迟疑,甚至刚刚说出那番话的闻翼本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男人转回头看向面前的青年,再次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愿意信,又何必……”
“我信但我不会按照你想的那样走下去。我是我,不是叔叔或者你的延续,我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凭自己的意志决定未来的路,不需要你为我留一条所谓安全的路!要我接受陈北的保护,你也得一起,不然就一起面对,谁都别怕死!”
闻翼闭眼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缓缓说道:“一鸣,你体会过绝望么?”
“如果仅指生死,有过。如果你想说你那种,那没有。”池一鸣生活在界外,死亡的威胁几乎无时无刻不环绕在他身边。养父刚过世的那几个月,为了食物、为了弟妹,他和柳易不知道多少次是靠着Alpha的先天优势才活下来的,他早已习惯挣扎在生死边缘,有过绝望、也有过绝处逢生的狂喜;但他清楚,闻翼说的与他经历的并不相同。
“我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折磨到死,从白天到黑夜……闻鼎天把爬不起来的我丢到地上,让我看着处刑子弹里的变异虫蚕食同伴的五脏与血肉,直到痛苦将意志消磨,逼受刑的人自己松开救命的绳索,然后活生生窒息而死。十一个人…被一条长长的绳子串起,风一吹,就像钟摆一样,在我眼前晃啊晃……呃!”
痛苦的回忆被迫中断,Alpha尖锐的犬齿刺穿颈侧的皮肤,血瞬间涌出,将白色的衬衣衣领染成鲜红色。
闻翼是Beta中天生没有腺体的那群普通人,无法被Alpha信息素标记。可池一鸣还是用力咬了下去,将信息素注入血液之中。尽管没办法完全标记,但Alpha的信息素仍会在Beta身上停留几天,随着代谢循环慢慢被分解淡去。
池一鸣已经无法平静地听下去了,亲自揭开伤疤的人只会比他这个旁听者更加痛苦。有那么一瞬,他宁可闻翼是Alpha和Omega,这样仅凭信息素,他们也能更快感知到彼此真实的情绪,如果是Omega,他甚至还能让对方一瞬间忘记那些记忆带来的痛苦。
然而闻翼是Beta,所以池一鸣只能用临时标记的方式,用另一种痛苦来迫使闻翼从过去的阴影中脱离。
幸好,临时标记的方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闻翼停止了诉说,他并没有拒绝标记,恢复自由的双臂环住池一鸣后背。将笨拙安抚自己的Alpha抱紧了一些,反过来一遍遍安抚着对方。
“一鸣,我没事了…没事了…”
房间外的陈北看了看表,显然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但他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反而又往外退了退。
他也是Beta,只能感受到刚刚接近门口时,从房间里面爆发出来的强烈压迫感。身旁的年轻助手及时挡在面前,用自己的信息素抵消掉了大部分影响,之后护送他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并解释说这是Alpha试图标记对方时的才会产生的特殊信息素。
“标记…那倒是有意思了。”
陈北对合作对象的八卦并没有太多兴趣,但从助手那儿听说了标记的事倒是多了几分耐心,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低头看表后,身旁的青年道:“长官,信息素消退了。”
“嗯……看起来还不算太晚。”
理了理身上的正装,陈北带着助手走过去,站在门口时,仍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不过他脸上笑意不减反增,淡定地抬手敲了敲门。
“二位,已经半小时了,请问我可以进去了么?”
第59章 接纳
陈北回到房间的时候,意外发觉两人的着装还算齐整,以普通人的嗅觉来说,过去的半小时内房间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他想象的事。
“二位,看起来你们似乎是谈妥了。”陈北说这话的时候扫了眼闻翼和池一鸣的表情,目光最后落在了闻翼的脖子上,毕竟白衬衫的领子上晕染了一片红色还是十分扎眼的。在确定两人都没有反驳的意思后,他才接着说道,“那好。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我希望和二位分别达成一笔长久的合作协议。”
分别二字被男人特别咬重音强调。
池一鸣面色凝重,他先是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闻翼,继而转回头反问道:“分别?”
陈北点了点头说道:“对,分别。虽然你们俩现在算是一个利益整体,可在我看来,我更尊重两位独立的个人价值,无关闻氏和鹰。”
这个答案就很耐人寻味了。
毕竟相较于池一鸣和闻翼个人的价值来说,闻氏和鹰组织对于想要改变界内现状的陈北来说才更加有利,而且那个长期合作同样值得深思。
陈北没有得到回应,已经明白了二人的态度,所以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明白刚刚的话是有些意味不明了,直白来说,作为一个有野心改变界内现状的人,我更看重长期利益。闻氏也好、鹰组织也罢,都只是这局棋中的一个临时利益体,后续或许将不复存在、亦或者说因为现状改变而失去本来的价值。我不和没有生命的死物合作,我更看重能够驱使它们并真正创造价值的…‘人’。这样说…二位能接受么?”
池一鸣闻言却道:“陈长官很会玩文字游戏。说是长期合作,却借着这个名义将闻氏和鹰组织变成你助力的一部分,如果我和闻翼答应,那么这两股势力将不再是我们之间保持平衡筹码,而是从属于你的附加品。只要你敢说,它们就能没有任何价值。合作…也没有这样的搞法吧?”
陈北笑了,却不带任何负面的意味。
“虽然我并没有见过池鹏,但我是不是可以断言,比起你的养父,你现在更像认识没多久的闻翼了?”
“陈长官,拿别人的至亲当谈资,并不能使得气氛融洽,反而会影响您之前的信誉。”
“呵。抱歉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如果让二位觉得冒犯,我道歉。”陈北低下头执意,语气倒是颇为诚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北这样放低姿态,纵使这道歉此刻看来未免有些敷衍,但到底无法再追究下去。毕竟他们三人是利益合作的关系,未来很有可能成为上下级关系,池一鸣不爽却也不会贸然给自己树敌。
“陈长官的道歉我们接受,也相信陈长官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不过既然是合作,公平总归是一切的前提。我对于界内人是生面孔,闻氏虽说是个庞大的家族,但金钱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总是逊色的,正因为相信陈长官的野心和能力,我们才希望陈长官重视合作对象的合理权利与诉求。”
闻翼始终没开口,也没有阻止池一鸣代表他开口,就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他不开口不代表撒手不管,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选择信任池一鸣,才会在此刻沉默不语,只默默站在背后。陈北心里很清楚,一旦池一鸣因为经验不足而被自己算计的时候,闻翼一定会开口,他是池一鸣身后最后一重屏障。
当然,正是因为陈北一开始就没有算计这两人的念头,所以此刻才能坦然地应对。
“当然。那么作为合作,我也向二位正式交个底。”
说完这句话后,陈北一扫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说道:“界内的权力体系一直延续着几方互相制衡的状态,所以很多政策始终因为有反对的人存在而迟迟无法推行,而我打算继承过世爱人的遗志,彻底颠覆界内以往的权力结构,并出任新体制下的第一任领袖。”
池一鸣对界内的权力分配有一定了解,所以能够明白陈北这个想法将要带来的影响。
不过他到底不曾深层接触过那些家族的掌权人,对于后续可能会对己方造成的影响缺少实感。所以在陈北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池一鸣下意识扭头看向闻翼,该是对方接手这场会谈的时候了。
“陈长官,冒昧问一句。”
“闻家主请说。”
“据我所知,现在界内五个委员会之间掐得正欢,陈长官背后除了叶氏还有什么保障?以闻氏整体的立场以及我的自毁计划,它成为不了陈长官的助力。”
陈北笑笑,淡定回道:“闻家主的话我明白。不过有句话你说得不对,闻氏能够成为我的间接助力,甚至在我已经明白闻家主的真实想法之后,它还会成为我的筹码,要知道家族看重利益多过立场。至于你关心的问题,我只能这么说,叶氏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家,而是目前所有代表中立家族的立场。不管是墙头草还是俞氏,他们都期待着闻氏的消失。”
闻翼立刻就领悟了陈北的用意,只说道:“叶勖和孟嘉已经约好了份额,陈长官再拉人入局,记得跟其他家主说清楚分账。另外,蛛网不随闻氏的资产而转移。”
“这个自然。我提出和两位达成个人的长期合作,当然是看重个人能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把家族的东西在一两年内清理干净后变成自己的一把刀。所以除了保证两位人身安全这一个条之外,我还能额外加上其他条件,譬如说…一些先进的医疗科技手段。尽管没办法完全让闻家主恢复如常,但至少日后能让轮椅和拐杖在库房里吃灰。至于能不能满足二位日常‘娱乐’活动的需求,我就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