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叫蒋仪,男的叫周仁城。
他们见到陈岸芷便表明了来意。“我们是来收养韩烬的,他叔叔出了事,我们现在才得到消息,所以好心来收养这孩子。”
陈岸芷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戴上了金丝边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夫妻。“你们是?”
“哦,蒋冶是我堂哥,我们有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您也知道,我堂哥躲在这地方安度晚年,不愿意任何人来打扰。家里的人没有几个和他有联系,所以直到现在,他去世了,我们才——”
女人叹了口气,像是不忍心说出蒋冶去世的事实。
她说着说着还啼哭了几声,挤出几滴眼泪,又用衣袖的一角擦了擦。
一旁的周仁城赶忙扶着她的肩膀,像是生怕蒋仪伤心到支撑不住。
“我们夫妻俩想着,这孩子没人养怪可怜的,所以特意从外地过来收养他。既然是我堂哥之前带着养的,现在就让我们带走吧。”
言语之间态度果断,丝毫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但是陈岸芷还是留了个心眼,思索了一下告诉他们:“实不相瞒,我本来打算收养这孩子,而且手续都快办好了。”
“那怎么行?这多麻烦您,不能影响您的生活。”
“并不会影响,这孩子很乖。”
面前的夫妻两人陷入沉默。
半晌没有动静,蒋仪和周仁城对视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手背,又哭着抹起了眼泪:“陈先生,我相信我堂哥肯定想我收养这孩子!”
“堂哥真的很不容易,这些年他太苦了。感情一点都不顺,最后连结婚都没有,膝下无儿无女,这孩子他肯定是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他拿韩烬当自己的血脉,那这小孩就是我们蒋家的人!不管他姓什么,叫什么,都是我们蒋家的人!”
话说成这个样子,陈岸芷没有回绝的余地。
场面过于难堪,蒋仪和周仁城太过强硬,非得带韩烬走不可。
陈郁青刚巧路过书房,听到里面说起韩烬,就顺势趴在外面偷听,谁知道听到了他们要带韩烬走的消息。
陈郁青当即慌慌张张闯进来,推开门就开始哭闹:“不要,不要你们带走烬烬!爸爸,我们收养烬烬吧,烬烬也想和我们在一起!”
昨天还在说要收养烬烬,烬烬也说了不想离开他,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怎么今天就冒出来两个人说要拆散他们?
“郁青,不许胡闹!”
陈岸芷顾不上商议韩烬的事情,上前两步,伸手把陈郁青拉到了跟前。
他一脸严肃抓住了陈郁青,止住了他哭闹的动作:“这是蒋叔叔的亲戚,韩烬的叔叔去世,肯定是要亲戚先收养的。”
“我不,烬烬不想走!为什么就得亲戚先收养,我们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们是外人。”
“我们不是!烬烬不是外人,烬烬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我要烬烬,我不要他被人带走,不要和他分开!”
陈郁青不停扭动,他的两只胳膊被陈岸芷抓着,任何的挣扎在别人看来都是螳臂当车,哪怕他再不想韩烬离开也没有办法。
一旁坐着的蒋仪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艰难的露出笑容:“是令郎吧,这个年纪......其实也能理解,挺有活力。”
“不过小朋友,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对烬烬,会好好照顾他的。”
“而且我们也有一个孩子,已经二十岁了,算是个大哥哥。烬烬在肯定不会被欺负,大哥哥懂事,会让着他,也不会......乱哭乱闹.......”
讽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不动声色说陈郁青不懂事。
甚至连当初不懂事欺负韩烬的陈郁青也骂了一通。
陈郁青还是在哭,他知道自己曾经做了错事,自己曾经一直欺负烬烬。
可是他现在懂事了,不会再欺负烬烬了。
他会对小孩好的,只要小孩留在他身边。?
第二十三章 笑话
“郁青,不许没有礼貌!这都是叔叔阿姨。你怎么叫蒋叔叔的,就得怎么叫蒋阿姨!”陈岸芷厉声呵斥了陈郁青。
平时他很少这样严肃,很少在说话的时候端着长辈架子,总是愿意耐心引导陈郁青。
陈郁青犯了错也会好好教育他,现在的情形却逼得人不得不严肃起来,只能用三言两语阻止陈郁青胡闹。
“没事的陈先生,小孩子不懂事,都是这个样子。我们只要带走韩烬就好了。”蒋仪看到这样的场景,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似很谦和的摆了摆手。
陈郁青立马红着眼嚎叫:“不许你们带走他!他是我的!”
“陈郁青,你现在就从书房出去!我跟你说几遍了?!不许胡闹,不许没有礼貌!听到没有?!”怀里的小孩还在挣扎,口口声声不要这对夫妇带走韩烬。
陈郁青只能把陈郁青抱出书房,将他锁在卧室里,才能够继续和这对夫妇商议。
“蒋女士,周先生,你们也看到了,我儿子和小烬这孩子是好朋友,两个人形影不离,很喜欢在一起玩。抚养一个小孩并不容易,如果你们觉得不嫌弃,我愿意不麻烦各位,亲手抚养他长大。”
陈岸芷虽然勒令陈郁青离开,可是到最后还是在帮他争取。
然而面前的夫妇根本就不好说话。
蒋仪哭哭啼啼,态度却至始自终坚决。
“陈先生,可以看得出来您的用心,也能看得出来令郎真的很喜欢韩烬这个孩子。但是您也理解,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每一天都是不同的样子,也不一定哪天就又开始讨厌韩烬。而且小孩子说的话,哪里有分量呢?”
这也的确是事实,小孩子说的话很难有分量。
总是做下一个决定,很快就给忘记了。
陈岸芷只能缄默,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了面前的夫妇。
“烬烬这孩子身体不好。他叔叔对他很用心,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我们也算是看着长大,从四岁到现在十岁,也有六七年了。如果你们坚持要抚养他,我希望你们能够用尽心力。”
“这是自然,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他的。”蒋仪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她拿过陈岸芷递过来的资料看了看,最后问陈岸芷:“请问陈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带着孩子离开?”
“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天吧,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肯定也累坏了。我会让人安排你们的住处,等先和小烬这孩子相处几天,之后办完手续再离开吧。”
蒋仪和周仁城对视两眼,脸上闪过晦涩。
但是只是一瞬,转眼就已消失不见。“好的,陈先生,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了。”
他们在这里留了下来。
韩烬得知自己要被人带走的消息,害怕的躲在房间里。
即便是从房间里出来,也会藏在陈郁青身后。
陈岸芷邀请蒋仪和周仁城来家里吃饭。
所有人坐在一起,大人们去喊韩烬出来。
蒋仪和周仁城坐在凳子上等韩烬。
可是当卧室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入目所见的只有陈郁青的身影。
陈郁青往前走了几步,身侧时不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众人这才意识到小孩躲在陈郁青的身后,陈郁青正用单薄的身躯护着韩烬。
“烬烬,我们是你叔叔的亲人,是来带你走的。”蒋仪率先开口。
躲在陈郁青身后的小孩缩了缩脑袋,似乎是有点怕生,半晌才探出乌溜溜的眼睛,用打量的目光观察了一下面前的陌生夫妇。
他习惯了乖乖听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给大人们添麻烦。
所以当蒋仪叫他过去时,韩烬虽然有些害怕,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怎么还眼生呢烬烬?以后就要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你得早点习惯才行。”
面前的小孩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摇摇头。
其实他不想离开,也不想跟面前的夫妻一起生活。
尽管他们语气都很和善,可是自己总是很害怕,不敢和他们的眼睛对视。
曾经叔叔也是这样来带自己走的。
那个时候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叔叔,只觉得叔叔好高大,肩膀很厚实,叔叔的怀抱也很温暖。
韩烬很喜欢和叔叔对视,也很喜欢叔叔抱他。
包括第一次遇到郁青哥哥,第一次见到陈叔叔和李叔叔,韩烬都只是害羞,没有过害怕和慌张,反而很喜欢和他们相处。
现在第一次从内心升起恐惧,韩烬只坚持了一小会儿,陈郁青就把他拉进了房间里。
“烬烬,我知道你不想和他们离开,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陈郁青察觉到小孩的恐惧,侧身将韩烬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小孩儿吸了吸鼻子,带着点要哭的湿意,鼻音沉闷又细软:“我,我不想离开郁青哥哥,我想和郁青哥哥在一起.......叔叔,我想叔叔了,我好害怕新出现的叔叔阿姨......”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保护你的!我把我们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让他们没办法把你带走!”
陈郁青告诉韩烬,他一直在学习雕刻樟木,也有学习缝纫技术,就是为了复刻出一个和苏初羽送的一模一样的布袋木偶。
甚至他还想要雕刻一个像萨摩耶的小狗木偶,就像糖果一样。
无论什么时候,韩烬只要看到小狗木雕,就都会想起糖果,想起他们和糖果一起经历的快乐时光。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完成,都还差个收尾。
本来不打算告诉韩烬,打算等完全完成,在韩烬生日之时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现在小孩太难过了,陈郁青看着韩烬总觉得心疼,于是一口气全抖了出来。
“烬烬,你不要不开心!我会送你一模一样的布袋木偶,也会送你世界上最好的小狗木雕,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陈郁青打开了抽屉,从中翻出自己过生日时,生日蛋糕礼盒上的丝带,将两个人的手腕捆在了一起。
小孩趴在他怀里,看到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手,哭着哭着就笑起来,眼泪都流进了嘴巴里。
“其实我也有给郁青哥哥准备礼物的。”
“叔叔说让我送有意义的东西。之前我送给小雨一百只彩色的小船,别人都说有了这一百只小船,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所以我也给郁青哥哥叠了一百只小船,还有一百颗星星。不过星星还没叠好。等这一百个完成以后,我也一定会和郁青哥哥在一起。”
“郁青哥哥可不可以答应我的求婚?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陈郁青自以为天衣无缝,自以为有了那个丝带,就不会有人带走烬烬。
可是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理解成人世界的残忍?
手上的丝带被大人用剪刀剪断,睡在身旁的小孩被蒋仪在深夜抱走。
陈郁青半夜惊醒,看着楼下汽车越来越远。
他光着脚丫冲下楼,边哭边追车,妄图追上汽车,将全世界最喜欢的烬烬留下。
可是血肉之躯向来无法与机械的驱力抗衡。他和韩烬的情意,在蒋仪和周仁城看来不过一场笑话。?
韩烬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汽车上,面前是这几天刚刚见过的叔叔阿姨。
他们开着汽车,不作一声地驶往黑暗中。
韩烬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那是他的郁青哥哥,平日里嗓音清澈又动听,现在却哭着喊着,用沙哑的嗓音喊他。
韩烬挣脱毛毯爬起来,就着后车玻璃往身后看去。
他的郁青哥哥跟在车后面跑,光着脚丫子,不知道是情急之下没有穿鞋,还是跑的太狠跑丢了鞋子。
“郁青哥哥,我要郁青哥哥!”
韩烬哭着拍打车玻璃,试图回应陈郁青。
他抬起手,看到手腕上的丝带被从中间剪断,一半还在手腕上系着。
整齐利落的断痕在提醒他,自己和郁青哥哥的绳子是被人活活剪开的。
“我不走,我要郁青哥哥。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叔叔阿姨,我不想跟你们走。我想要留下,你们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韩烬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前驾驶座和副驾驶坐的两个大人根本就不理他,韩烬只能拍打车窗,试图拉开车门下去。
但是轿车早就被上了儿童安全锁,他打不开,根本没有下来的可能。
韩烬伸出手掌去拉蒋仪的手指,试图哀求面前的阿姨停下汽车,让他回去看看郁青哥哥。
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哥哥的脚肯定都磨破了。
然而蒋仪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指。回头看他时的目光凌厉又凶狠,哪里还有和蔼温顺的模样。
“吵什么吵,坐回去!大半夜的吵吵闹闹,也不嫌吵的人耳膜疼。今天就跟我我们走。”
韩烬被重重甩开,后脑勺磕到了座椅上。
他圆圆的眼睛立马就浸满了泪水,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抖。“阿姨,我,我不吵了。我乖乖的,可不可以叫叔叔停车?”
他在哀求面前的女人,用一个小孩子稚嫩的语气,小心翼翼请求对方停下汽车。
之前这种行为都是有用的。
无论是对自己的叔叔,还是对陈叔叔、李叔叔,他们都会认真聆听。
即便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叔叔都会认真对待他和郁青哥哥。
但是之前看起来还慈悲为怀的女人,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行,要跟我们走。今天这车如果停下了,你肯定就不和我们走了。”
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
韩烬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过了一小会,窗外的道路就都不再熟悉。
他们已经驶上了高速,汽车在夜间飞奔起来。
韩烬一直在哭。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蒋仪没有理会他。
正在开车的周仁城似乎被吵的有些焦躁,对蒋仪说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一直在哭?你去管一下。”
蒋仪的脸上立马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有什么可管的?他哭就哭呗。哪个离开家的小孩子不哭?”
“但是我在开车,他吵的我脑壳疼。”
蒋仪这才瞥了眼韩烬,语气中满是恐吓。“别哭了,再哭就半路把你丢下去。外面那么黑,高速公路挨着山道,外面可是有狼,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这样的威胁确实有用,后座的小孩立马减小了声音。
只是刚刚哭狠了,现在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整个车厢里弥漫着小孩儿微弱的哭声,以及重重的喘息声。
韩烬不明白,之前见到的阿姨看起来还算和蔼。
她还要求自己跟她回家呢。
还说家里有一个大哥哥,他们都很有耐心,会对他好的,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叔叔,我要叔叔——”
韩烬一直在抹眼泪,他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只知道如果叔叔在,一定会保护他,一定不会对他说这种话,不会让他受伤。
蒋仪和周仁城在陈家看上去还是非常和睦的夫妻。
然而到了这一刻,他们才撕破了脸皮,卸下了一层层伪装,当着韩烬的面儿,连演都不再演。
“还叔叔呢,你叔叔都死了,你不知道吗?”
蒋仪有些刻薄。
蒋冶的确是他的堂兄。
这一刻说起蒋冶的死亡,她没有再拿袖子抹泪,而是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
“谁知道蒋冶好端端的,为了感情发什么疯?要不是当初为了你母亲,你叔叔能和你父亲闹僵吗?”
“他们两个小时候可是好朋友,结果后来你爸爸爱上你妈妈,你叔叔也爱他。还搞个什么终身未娶,像是很纯情一样。最后不还是个笑话吗?”
“他自己作践自己,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儿,还替别人养着孩子。”
“我看呀!指不定你就是哪个小野种。不一定是你爸的崽,也不一定是你叔叔的崽。鬼知道是哪个人的?”
爸爸和叔叔的形象在自己心里一直都很高大。
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叔叔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叔叔。
韩烬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跟他说,所以难以置信,固执的想要维护爸爸和叔叔的尊严。
“不许你这样说!我肯定是我爸爸的孩子,我爸爸对我最好了,叔叔也是我最好的叔叔。”
蒋仪嗤笑一声。“不信啊,你就去问问你叔叔。啊,也不对,你叔叔人已经没了。不然你觉得他凭什么养你?凭什么对你好呢?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尽心尽意这么些年,甚至连遗产都全部留给你,我很难相信你不是他的崽。”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你不许胡说!”小孩儿的世界观崩盘了。
他的所有观念,所有思想,在听到女人这样说时开始分崩离析。
韩烬只有十岁。
其实他听不太懂,不明白女人说的那些恩恩怨怨,不明白女人说的那些与妈妈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女人说他是野种,说自己的爸爸可能不是爸爸,说自己有可能是叔叔的孩子。
叔叔对自己好都是有原因的,叔叔并不是一个好人,他和妈妈勾搭在了一起。
“行了行了,别说了。不管是不是,人都死了,也没个对证了。”一旁的周仁城打断了蒋仪的话语。
蒋仪并不管韩烬的崩溃。
她扭过头和周仁城说话,语气有些凶狠。“我蒋家以前家大业大。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东西?结果生个儿子,还嗜赌如命,一下子输了那么多钱,还借了高利贷。”
“我那堂哥也是够可以。明明自己有那么多钱,一分都不愿意留给蒋家,全部都给这小孩儿留着。要不是走投无路,要不是提前打听到消息,咱们会有这个机会吗?”
“蒋冶的遗嘱里居然有那么私密的条款。收养韩烬的人可以得到一大笔遗产,剩下的就是按年限,十八岁之前韩烬的每一次生日,抚养他的人都会得到二十万。”
“等到他十八岁生日,抚养人就会获得剩下的全部财产,难怪那个姓陈的要和我抢。”?
第二十五章 忘了而已
“差一点咱们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要是再晚来一步,姓陈的直接把收养手续办好,那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儿子就等着被高利贷打断腿,等着赌博,把你我的性命都输进去吧。”
这才是蒋仪收养韩烬的真正理由。
她原来也算是蒋家的大小姐。
年少懵懂无知,碰上个漂亮又帅气的男人,就巴巴的跟上了。
也不管周仁城穷,身上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之前一直是伸手问家里要钱。
后来蒋家没落了,蒋仪就只能凭自己的努力找工作赚钱。
偏偏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不了苦活细活。忙活大半年,兜里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他们的儿子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才二十多岁,不满三十就已经嗜赌如命。
跟人家赌博输了,又借了高利贷。
家里都快赔完了,高利贷也催上门要债。
蒋仪走投无路,碰巧得知了蒋冶去世的消息。
蒋冶在知道他们一家有人赌博时,就和他们断了联系。
现在主动闯上门,凑钱花了重金买通律师,让律师告知了他们遗嘱的隐藏内容。
所以干脆收养韩烬,这样他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甚至在这小孩儿十八岁成年之前,他们每年都能得到二十万。
等到小孩成年了,他们就可以获得最后的全部遗产,之后就可以不管不顾,丢小孩出去自己生活。
蒋冶煞费苦心,本来是全心全意为韩烬着想,生怕这孩子没人照顾,生怕他没有监护人看管。
可是如今他的苦心全部便宜蒋仪和周仁城。
汽车驶了六七个钟头,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外面停下。
蒋仪和周仁城把韩烬带到一个小房子里。
周围望去都是破破烂烂的景象,头顶的天花板因为渗水而脱落了墙皮,楼道的台阶阴暗潮湿,滋生着厚厚的青苔。
楼房的隔音效果很差,墙壁薄,能听到其他住户打呼噜的声音,深夜打麻将的声音。
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打孩子的声音。
韩烬很害怕,缩了缩身体。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第一次被带到这种环境当中。
脚下没有干净整洁,被擦到发亮的地板。卧室里没有干燥舒适,铺着温暖床垫的软床。
韩烬哭着不愿意踏入房间。
蒋仪直接伸手把他推了进去。“娇气死了,我看你叔叔就是拿你娇生惯养,给你惯坏了。”
“这地方怎么了?我们住的还不是这种地方吗?你说说他要是有点良心,要是顾念点情谊,早就会帮我一把了。”
“还至于把那么多钱留给一个外人,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韩烬跌倒在地,膝盖蹭到地上,两只手的手心也蹭到地上,红了一小块。
没有人再来扶他。
以前自己跌倒在地上,叔叔都会很心疼的把自己扶起来。
郁青哥哥也会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揉揉他的脑袋,笑着告诉他:“不碍事的,烬烬乖。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给你吹吹。”
韩烬意识到不会有人会来扶他,只能委屈巴巴爬起来,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作响,韩烬又饿又困,手掌和膝盖都很疼,现在只想回家,只想回到郁青哥哥身边。
有郁青哥哥在,他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周仁城一直默不作声。
这会儿走到旁边,拿起了手机,按下号码拨打了个电话。
只过了几分钟,就有一个年轻男人从外面进来。
那是蒋仪和周仁城的儿子,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没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模样。
蒋仪看到他进来,直接拿起了水杯,朝着儿子扔了过去。“周琢业,你又跑到哪儿去了?不是说让你在家不要出来吗?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被唤周琢业的人伸胳膊挡了一下。
被玻璃水杯砸在身上,像是没事人一样,也不喊疼。“哪有啊?我哪里去赌了?这不是你们太长时间没回来了吗?说好就去一两天,结果一周都有了吧。”
年轻男人也没个正经色,刚被蒋仪训过,目光又移到了一旁的小孩身上。“哟,这是?”
“就是你舅舅收养的那个孩子,我们给带回来了。只要有收养的证明,我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之后的每一年也会得到很多钱。拿着钱还上你的高利贷,今后不准再赌。”
“知道了知道了。”
周琢业漫不经心,倒是看着韩烬,目光散发着兴趣。“你别说,这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以后肯定要分化成omega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