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绝望,因为我就是绝望的,因高高在上者的私欲而生离死别的生灵们又是何等的绝望。他早该感受一下了。
虽然我不认为他感受之后就会共情,他只不过会庆幸,会更加洋洋得意。但这不要紧,因为他不会有
更多的时间去做任何的心理活动了。
可是,就此除掉他,之后除掉麒凯,又能如何呢。我不可能除掉所有。真鉴死了,会有下一个真鉴,麒凯死了,会有下一个麒凯。
我能够消灭的不过是在庞大的天然规律前的具体的几个,就算一百个、一万个又如何,这条规律本身才是万恶之源,除非彻底灭绝生灵,否则怎么做都是徒劳。
“啊啊啊啊!!”真鉴痛苦地嘶吼着,质问着,不甘地疯狂着。
为什么他会功亏一篑,为什么会栽倒在麒凯这个他起初完全看不起的小儿身上,为什么明明他费尽心机镇压麒御的魂魄却依旧让对方得以转世,为什么都要背叛他,为什么他会输,为什么天道不再助他,为什么他的气运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明明是天尊……
“……天地同悲……”龙飞喃喃道,“是天地同悲……是吗,槐玉?”
这里空间狭小,我已经尽力避免影响到龙飞了,可若他沾染到一丝两丝也是难免的,好在只会令他有所感应,最多emo一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真鉴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最终彻底安静。
“槐——”
龙飞刚刚开口,猛地我们头顶重重一炸巨响,就连整个山洞都猛地一抖,我刚刚几乎耗尽心神,正在无力的当口,直接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槐玉!”龙飞在瞬间变回龙身,急切道,“是天雷!你快到我这来,也许我能引——”
他话未说完,第二道天雷又劈了下来,这一次,不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第三道、第四道……非常密集,这个妄境之洞被劈得癫个不停,雷声直击脑内、心中,我都要聋了,心脏病都要发了。
当第九道天雷打下来后,终于,我感受到了一丝新鲜清凉之气,抬头看去,果真头顶出现了一道裂痕,可我来不及高兴,紧接着第十道天雷就来了。
有了那一丝裂痕,这一道再劈,轰隆隆,裂痕成了破洞,边缘滋滋地绕着电流一般的残雷。
“龙飞!抓住这次机会马上联系外界!”我一面大吼,一面狼狈地躲避着直直冲我而来的天雷。
天雷终于得以进到这洞中,一通乱炸,满地都是电,我其实根本就逃无可逃
,已经被打到了好几下,从头皮到脚底板都在发麻,像被冻僵时,却又在麻木中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冷汗热汗都分不清……
哦,我哪来汗,都没肉|体了。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这个想法令我咬着牙勉力振作起来,继续做着徒劳的躲避。
我杀了天尊,天道无情,不会放过我的,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可我要为龙飞争取时间。
这妄境邪门,待天雷撤去,不知顶头破洞会不会立马修复如初。
我忍着疼,大声问:“联系上了吗?!”
“没!”龙躯紧紧贴着笼子,他也吼,“让你赶紧来我这里!我是龙神君,天雷怕误劈到我多少忌惮几分!”
“你赶紧干正事吧!别管我!”我怒道。
“我在干!你赶紧过来!”他也大怒,“你真不要命了吗?!我怎么跟麒御交代?!”
“交代个屁!当年他怎么让你跟我交代的,你等下就怎么跟他交代!”我道。
“都几千年了你怎么还惦记这个仇!麒麟族都有病!我就不该跟你们两口子来往!欠你们的!?”他急得发出尖利的龙啸,随即吼道,“过来!我让你过来!”
“你别跟我说话了!赶紧——唔!噗!”
我原本跌跌撞撞地满地狼狈乱窜,这下子好,不用窜了,因为一道雷从我背穿透,将我定在了原地,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先一口滚烫的空气呕到了地上。
其实吧,滚烫不滚烫我不知道,大概率不滚也不烫,但我想原本我是该呕血的,碍于是灵体呕不出来,只能呕空气。
可痛感我却一丝不漏全感受到了。
“槐玉!!”
艹啊到底有没有认真发消息啊!
可我已经没有余力质疑和骂龙飞了,自从刚刚呕空气,嘴里就没停过,双膝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坏了的水龙头。
明明没有实体的血,却能感觉到好似确实血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意识忽闪忽现,开始播记忆走马灯了,渐渐地听不到龙飞和雷的声音了。
起初还能感受到雷一道接一道地打到我身上,将我那理论上并不存在的脊骨、不,是浑身的骨头都打得粉碎,我无法支撑身体,完全地扑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再也没有感觉了,仿佛全世界都与我隔绝了,听觉和触觉都完全从我的身上剥离了,视觉也快了……
如果这次失败,龙飞可就惨了,他得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被发现。但我已经尽力了,都是他的命。可能他命中注定当宅公。
就在我要闭上眼睛放纵自己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黑白两双皂靴,鞋头各绣有一只胖乎乎的幽灵……为什么你们的鞋子上面会绣万圣节风格的Q版幽灵啊喂……
这看得我眼睛一时都忘了闭上了,混沌的大脑里开始飞速吐槽并思索这个事。
也许他俩察觉到了,鞋子动了动。
我听到了我谢哥温暖的解说:“之前和西方死神交流学习,互赠了融合双方文化的礼物。”
“……”谢谢。我可以不留疑惑安心地走了。JIA。!
我JIA完,一时没走得及时,听到龙飞惊讶的声音:“黑白无常?你们这是……”
“龙飞神君。”白无常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解释道,“黑无常与我出公务到此。”
龙飞的声音转而悲痛,道:“是槐玉……”
“不,不是槐玉。”白无常截断他的话,道,“真鉴天尊陨落后,虽魂魄无存,不归地府所管,可我们仍需核查记录。”
龙飞一顿,直到此刻,仍不可置信:“真鉴果真死了?!”
白无常道:“就在刚刚,地府震动,万鬼惶恐,惊啼不止,几乎大乱;外则千道天雷齐降,山震海翻,白鹤遮天,悲鸣报丧,异象叠生,各界都能知晓有神尊陨落了,已到处议论纷纷。至于究竟是哪位神尊,恐怕不需要多久,便都会知晓了。”
“那——不,先别说那些,槐玉他……”龙飞急切道,“快看下!槐玉他怎么样了?刚刚他被天雷击打……”
“真鉴天尊果真是他所杀?”白无常问。
“不,自己死的,我们好端端坐着,他突然发疯自杀,吓我们一跳。”龙飞嘴硬道。
“想来也是,”白无常也睁眼说瞎话,“槐玉哪来这本事。”
“你快看看他!”龙飞道。
黑无常蹲下身来查看,没多久,冷淡的声音响起:“不行,碎了。”
“可生死簿上他的寿元还很长。”白无常道,“暂且用搂魂袋都装上吧,别漏掉,带回地府再说。此处天雷残余,对碎魂不利。”
听到这里,我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我睡了很漫长的一觉。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我想动一动,却不得其法。
忽然,我“头顶”一阵酥麻之感,差点儿L起鸡皮疙瘩。之所以是差点儿L,因为没地儿L给我起。我都没搞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听到楼起笙低低的声音:“阿宝……”
我急忙回应:“我醒了!你们没事吧?我这是怎么了?”
他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外面安静许久,直到我听见麒铃铃说话:“他还是没反应吗?判官不是算日子差不多最近就能醒了?”
楼起笙没有接她的话,依旧沉默。
白枭垢劝她,也是劝楼起笙,道:“不要急躁。白无常说了,列公子的碎魂多休眠休眠也好,更有助于养复。若急功近利,哪怕能早早再出世,日后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就很不妙。”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若再没回应,列新雁还没好,这家伙我怕他撑不下去啊!”麒铃铃叹气道。
白枭垢跟着叹气,道:“楼兄,她说得对,你这整日整日的……判官都说了列公子的魂体养复得很好,苏醒是早晚之事,你不要太过忧虑。”
“其实我已经醒了。”我说。
他们听不见,继续在那里劝着楼起笙。
不知楼起笙此刻究竟是什么模样,反正肯定很颓废,才会令这俩小可爱一直劝一直劝。可就算他俩把嘴皮子说破,楼起笙都没吱声。
最后他俩没办法了,说有事先走,改天再来。
他俩走后,许久,楼起笙才再度开口:“阿宝……”
我听他声音里带有哽咽,急切道:“我醒了,醒了!”
可无论我怎么喊,他都听不到,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那儿L难过,说他终于体会到了我当年在他不告而死后的心情,问我是不是记仇,是不是故意这样来惩罚他。
真不是啊哥,我要惩罚你不能直接打你吗,找天雷打我?我得是有什么毛病?我那帅得一比的壮举你不要擅自就给我降逼格。
恋爱脑是真不行,啥都往这上面扯。我当时是为了拯救世界!
可我的回应出不去,他就趁机疯狂地悲春伤秋。
随着时月过去,渐渐地,我听着外界的声音,拼凑出了现况:
故事已经结局,他们打完了和麒凯的BOSS战,捞出了归墟里的那个新神名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前后之事宣告各界,引发了舆论震动。
神界阻拦不及,自知理亏,为了面子,只能咬着牙将当年的那场阴谋诡计全部推到已经于天地间不复存在的真鉴身上。
之所以神界愿意就这么认了,还因为这本新神名册已经不能威胁到他们了。
名册被耽误了数千年之久,里面本该入位的新神,当年没能完成册封,大部分都随着岁月逝去,入
轮回不知多少回,身份改变,再碰到这名册也没用了。
若是没入轮回的,譬如龙飞这样,早已靠自己修炼成神君,于名册上的安排也无效了。简单来说就是过了时效性,神界便索性装大方。
若非如此,我看还是够呛,指不定当场翻脸,来一场当面刚的大战。
不过现在反正一切黑锅都归真鉴、婴勋和大荒魔来背了。神界要面子,下界要安宁,大家各取所需,取得平衡之后心照不宣。
如果你要问这都关一直没正面出场的大荒魔什么事,我只能说,确实不关他什么事,凑个数。
就算真鉴把锅都背了,却也不能说他是害怕下界抢位子才搞那些有的没的,堕神也不能有这种心思,太影响神这个群体的整体形象。只能说真鉴是被婴勋这恶果之子和大荒魔诱惑才误入歧途,不能回头。
而为了缓和与麒麟族的关系,神界选择了淡化麒凯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
麒凯的身份有点特殊。
数千年来,他瞒过了几乎所有人,对外称得上是麒麟城的象征,若说出真相,麒凯反正已经死了,万事不知,丢麒现眼、招他族议论嘲笑的是麒麟族。
麒凯和真鉴那点子桃色绯闻更是恐怕要传一万年不止歇,届时,不止麒麟族觉得恶心,神界肯定也尴尬。反正就是影响极其恶劣。
因而,如今知道麒凯黑化的少之又少。在传闻中,他于决战里不幸被真鉴所杀,真鉴着实狠毒,令麒凯从此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尸骨都无存。
麒麟们闻听消息,哀嚎痛哭过后,终究只能接受现实。
事情都了结后,霁宁雪回了天乩门继续做她的大师姐;
麒铃铃带着白枭垢回了麒麟城她家;
楼起笙则在与他爹一起解除了他娘体内的魔气之后,便带着我离开了麒麟城,游历于各界,为我修养我那被天雷打得支离破碎的魂体。
譬如今天,他就把我泡在了一处灵气充沛的温泉之中。
我魂体越来越完整,感知越发敏锐,温泉之水浸泡着我的蛋壳,温度有一点点高,但不烫,很舒服,令我飘飘然。
嗯,我如今是一颗蛋。可惜不是楼起笙曾经念念不忘的麒麟蛋,而是“人造蛋”。
当时我被天雷打得乱七八糟,差点魂飞魄散,所幸黑白无常及时赶到,十分讲义气地冒险进入了还在劈着愤怒天雷的妄境山洞里。
他们这确实是在冒险,若天雷误伤他们,会是什么后果都难说,可他们知道里面情形后还是赌了一把。
好在他们赌赢了。天雷想劈我,却怕误伤他俩,那就不符合天雷的工作规范了。这两位是地府杰出员工,身上的功勋卓越,伤他俩严重违背天道。
天雷无可奈何,后面不知是计算不出轻重而死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摆烂了。
黑白无常把我破碎的魂体收拢起来带回地府,正和判官一起法外狂徒秘密谋划去哪里搞个灵体塞我进去养着,极少露面的后土娘娘突然显灵,给了他们这个空蛋。
我原本的、作为列新雁时的身体,在决战时无了。
麒凯这小子死活赖在里面不走,最后眼看败局已定,他猖狂大笑着,自己把这身体给毁了,说他当年受我连累成了一只活死麒,就相当于是给我陪葬了,现在得让我给他陪葬。我魂体被天雷打散,肉|体也没了,他十分欣慰。
说起那场决战。
据说麒凯夺完我舍,扮成我去和主角团会合,假装“麒凯”失散了找不到,起初主角团并未起疑。哪怕麒麟可以看穿迷障,可那身体确确实实是我的,他又擅长模仿我,楼起笙和麒铃铃一时都未多心。
他跟着主角团,一边寻找“失散的麒凯”,一边找龙飞和新神名册,起初还能装,但假的就是假的,模仿得再好也是假的。
当时他们遇到了一些实力强盛的怪,打是能打赢,可过程惊险非常,楼起笙恐慌发作,向扮成我的麒凯申请放我进心境。
按理说,麒凯对我做过全方面的观察学习,这种时候应该知道,以我的当下个性会拒绝。
可也许他太好奇了,没禁受住去楼起笙心境里一游的巨大诱惑,当即就同意了。
而这引起了楼起笙的怀疑。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楼起笙这家伙,既然知道我会拒绝,还非要问,问完同意了他又觉得不对劲,这可真是……幼崽心思,难以捉摸。
楼起笙本就多疑,当下假装收“我”进心境却失败,摆出疑惑状。
我估计麒凯当时心里慌得一批,毕竟他知道身体是我的,魂魄是他的,万一因此影响收进心境也是说得通的。
楼起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小会儿L他的神态反应,然后给了个台阶,假装烦恼道:“自那个异时空回来后,你总是一时能进心境,一时不能进,都找不出个原因来。万一遇到险境可如何是好!”
麒凯肯定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安抚楼起笙,让他别急,说不定过段时间自然而然就好了。!
第199章
楼起笙起初并不知道夺我舍的是麒凯,只当我和麒凯都遇事儿了。他心急如焚,自然想要立马逮住对方狂跺,可碍于那躯体是我的,何况我的魂魄尚且还下落不明,他投鼠忌器,只能装起来。
为防被对方看出端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主角团其他仨。可后来得知,那仨很快就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霁姐且不必说,她若是没发现才奇怪;麒铃铃和白枭垢却……呃……
据他俩所言,当时楼起笙看似没有异样,实则非常诡异,居然和“我”相敬如宾,特别宾,竟没有时不时就暗搓搓摸我脸、抚我发、拉我手、搂我肩、揽我腰、亲我脸、说肉麻悄悄话(虽然平时他俩听不到楼起笙和我的悄悄话,但主观臆断肯定是肉麻的)。
楼起笙被夺舍了。
——他俩互相使完八百个眼神,脑内风暴了一番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两个活宝商议过后,好险没直接去找“我”说这事儿,而是先去找了霁宁雪,询问要如何委婉地提醒我这事儿。
霁宁雪沉吟片刻,委婉地让他俩啥也别干,千万啥也别干,她来干。
好在两小只别的不行,主打听话,尤其是听霁宁雪的话。
霁宁雪细心观察辨别了一番,找借口分别与楼起笙、“我”对话相处,确定了被夺舍的是我而非前者。
她和楼起笙前世今生都交情匪浅,默契异常,她这一试探,楼起笙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一个眼神,她也知道了楼起笙的知道,彼此心照不宣。
“还是要先找到麒凯再去找新神名册。”楼起笙皱着眉头这么对扮成我的麒凯说。
麒凯先前假托紫衣神君之言,说他身上诅咒解除的缘地在归墟这边儿。这话你说是假的吧,这小王八蛋还真在这附近解除了他身上那诅咒,可这逻辑就真很特喵的喵了。
总之,他这会儿没必要找他自己,可也不能直说,就敷衍着,道:“依那时的旋涡方向推测,我们都落入了归墟,麒凯应该也是如此,既这样,反正都是深入归墟查找,倒也没有先后之分。”
楼起笙点点头,心中却越发断定这真不是我。若是我,哪有这么理智。(事后听到楼起笙这低论的我:?)
若非楼起笙与我有结契感应,多少知道我魂魄尚在世间,他恐怕就直接疯了。可也没好多少,心里着急上火,思来想去,打完一波野怪后,众人抬脚继续前行,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待大家回头看他,他道:“我要去地府一趟。”
麒凯忙问:“去地府做什么?”
“查生死簿。”楼起笙淡淡道,“虽然他曾服下仙丹长生,可若受外力所杀,依旧会死。我们这样在归墟查找也是徒费精神,所幸去地府问个清楚,若他不幸死了,也落个心安,不必再找。”
麒凯苦心谋划到这一步,还没机会亲到那张嘴,先听到了这嘴里冰冷如斯的话语,恐怕心里五味杂陈吧。虽然当时的心是我的心,呵呵。
他既是装我的反应,又是怕去地府露馅,还肯定多少有些破防,当下微沉了面色,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必然无事。”
楼起笙猛然情绪失控地来了一句:“你自然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把麒凯给整不会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接话。
楼起笙欲言又止,看向面色不改在旁观望的霁宁雪,道:“去地府。”
霁宁雪也不知道他要演啥,可默契就是默契,她马上就接了下来:“可往地府得先上岸赶回山东,途中确实耗费时间……要么,楼兄你自己去地府,我们留下继续找寻麒凯。”
楼起笙还未说话,麒凯忙道:“我还是觉得不妥。”
“那你别去。”楼起笙冷漠说完,转身就走。
麒凯急忙一路追上去,问楼起笙怎么回事。楼起笙被他拉住,垂眸望着他的手,道:“阿宝,自从未来回到如今,我便察觉你变了许多。以往我尚且能够容忍,可如今麒凯失踪,生死不明,你竟也这般无情……”
麒凯还以为上了我身就能搞到楼起笙,不料刚上完,这边就露出离婚的意图,可真是难以绷住啊。
“我并非无情,只是如霁姑娘所言,此去地府耗费时间,最多也只能知道麒凯是否还活着,知道之后再返回来找他,一来一去间,万一他遭遇不测……”麒凯道。
“那你留下和他们一起继续找,我独自去地府。”楼起笙道。
“可……”
“不,”楼
起笙不等他说完,声音柔和下来,自顾自道,“我不放心你,你还是跟我一同去吧。”
麒凯虽然担心地府大佬们能看破他的伎俩,可他既然日后要作为我生活,多少也对此做过准备,在身上带有拟魔心炼成的宝物。
拟魔是一种魔,有点像变色龙,能近乎完美地幻化成其他东西,用拟魔心炼成的宝物可助麒凯将自己的魂魄也幻化成我魂魄的模样。
但,就像观世音和玉皇大帝都看不穿六耳猕猴,如来佛却能轻易一眼就看穿,麒凯不能肯定哪些大佬能被拟魔心的幻术骗过去,哪些不能。
但他有搏一搏的心态,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于是兵分两路,霁宁雪带着麒铃铃和白枭垢在归墟及附近找寻我与麒凯的下落,楼起笙则带着麒凯去了地府。
一进地府,就撞上了禁足刚被放出来的判官。
麒凯强作镇定地与判官打招呼,判官毫无异样,听闻是要问麒凯的下落,当场祭出生死册一查,欲言又止:“他……”
楼起笙问:“他怎么?”
“他……”判官抬眼看着楼起笙,道,“节哀。令郎恐怕寿元将尽了。”
麒凯闻言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地府判生死,一般体死魂在就算死,毕竟还得留着魂去投胎。而麒凯占据了我的身体,并不打算离开,对他自己那具曾忍辱负重委身于真鉴老登的肉|体更是充满嫌弃怨恨,早就扔进了归墟深处不管。
楼起笙忙问麒凯现在何处。
判官道:“我是判官,又不是司南,怎会知道这个。除非他死了,生死册上有显示,好让我们安排工作去牵引魂魄,否则这属于个麒私隐,我没有擅自查询的权限。你若实在要问,自己去找阎王,也许会有线索。我上次帮你们已经受过重罚,刚刚放出来,这次只能爱莫能助,还请见谅。”
麒凯急忙当起贤内助来,一面对判官道谢道歉,一面温声劝楼起笙别为难判官。
楼起笙又发作起来,当着判官的面冲麒凯发火:“我知你向来不喜麒凯,你不要做得太明显!”
“……我、我哪有?”麒凯又懵了。
判官微微皱眉,道:“槐玉,你上次和我说他待你极好,原来竟是为了面
子胡说。”
麒凯夺舍不久,还未完全读取我的记忆,只当我真和判官说过这话,急忙解释:“不,你别误会,麒嵊只是太担心麒凯了,心情不佳。”
判官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正要开口,楼起笙转身就走。
麒凯急忙拉住他问:“你去哪里?”
“找阎王。”楼起笙道,“麒凯是你我独子,不能让他出事。”
“便是找到了他又如何呢?”麒凯道,“生死册上已经写明他寿元不长。”
楼起笙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你的自私令我厌恶。你不是槐玉……”
麒凯微微一滞。
“你自投胎转世,沾染两世俗尘,已经变得太多。”楼起笙接着说道。
麒凯见他原来是这个逻辑说法,放松下来,苦笑道:“我不曾想到,你融合了麒御的记忆之后,竟开始嫌弃我。”
看似在苦笑,可他瞅着楼起笙的眼神却忽的炽热。不,应该说,他此刻看着的是麒御,而非楼起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