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弗莱明家。
此时正值午时,本该是热闹愉快的用餐时刻。
然而无论是此刻在庭院里打扫的仆虫,还是进出厨房,在道路、走廊间穿行的厨虫,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出不忿。唯有在经过大厅外的走廊时,才会因顾虑到此刻远比他们更为愤怒的主虫,而收敛怒火。
大厅内。
弗莱明家主端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一言不发。
不同于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仆虫,维斯卡斯·弗莱明表现得极为冷静,仿佛即将被拐走的雄子并非是他的虫崽——然而倘若有虫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被雌虫随意握住的金属扶手,已经被捏至扭曲。
维斯卡斯·弗莱明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十分钟前,他还在光脑通讯中,与维新派的虫子进行一场政治寒暄。
双方你来我往,最终还是弗莱明家主凭借更出色的谈判技巧,与更强大的底气,拿下了本局优胜,为弗莱明家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这让一大早就在期待自家雄子回家的雌虫心情更加愉悦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通讯挂断之前,对面的雌虫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一反落败的失意表情,眉眼间竟多出了几分看戏似的轻松。
维斯卡斯暗自不屑。
都到这一步了,对方难道还有什么办法扭转局面不成?
就在他动了动指尖,满不在乎地准备挂断通讯时,对面的雌虫忽然勾起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维斯卡斯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在证明他的预感——通讯的另一边,维新派雌虫摆出一副过来虫的表情,老气横秋地感叹:
“说起来,我上一次见到唐酒阁下时,阁下还不到我膝盖这么高吧?没想到眨眼间,唐酒阁下也要有自己的雌君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参加阁下的婚礼,与弗莱明议员您喝上一杯酒呢?”
维斯卡斯:?
谁要结婚?和谁结婚?
有那么一个瞬间,维斯卡斯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一沉,种种犀利恶毒的话语正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时,对方却早有预料一般,当机立断地挂断了通讯,只留下弗莱明家主一虫对着黑洞洞的屏幕,独自生闷气。
什么虫屎玩意!
搞不过他,就胡乱编造他家宝贝糖糖,等下回见面,他非把对方揍进急救室不可!
弗莱明家主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
他准备和自家宝贝虫崽交流一下今日的午餐内容,顺便借此机会,不动声色地劝解对方,一定要记得远离除了雌父和哥哥以外的所有雌虫,他还小,还远远不到结婚的时候。
能在他家宝贝二次觉醒之前,就动歪心思的雌虫,能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弗莱明家主收到了来自下属的,自家雄子极有可能被死对头拐走的消息。
维斯卡斯:草!
他那天打上军部的时候,怎么就留手了呢?他就应该带上战斗机甲,将阿勒西奥·克莱因这狗东西活活打死才对啊!!!
维斯卡斯简直要疯了!
对于自家雄子和死对头约会的事情,弗莱明家主不是不知情,只是想到自家雄子爱玩的天性,没太当一回事。逢场作戏嘛,懂的都懂,自家宝贝看上了死对头,想和对方玩一场感情游戏,那就玩呗。
可谁能想到,这逢场作戏,居然也有假戏真做的一天?
维斯卡斯气得呕血。
奈何自家雄主就坐在对面,唐酒很快也会回来,他既不愿意在雄主面前发火,也不想吓到自家宝贝虫崽,只能抓住座椅的扶手,竭力忍下怒火,做出冷静沉稳的表情。
十分钟后。
对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还一无所知的唐酒,哒哒哒地溜进家中大厅。
一瞬间。
雌父、雄父、站在一边的三位雌虫哥哥,乃至原本低垂着头的侍虫们,所有虫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唐酒——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唐酒身上那件熟悉又陌生的黑绒毛边大衣上。
难以言喻的沉默。
有那么一个瞬间,唐酒感觉亲虫们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几乎要化为了实质,仿佛要将这身大衣烧出一个洞。
小雄虫默默地揪了揪毛领,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记将衣服还给军雌的事。
他强烈怀疑,阿勒西奥是故意的。
虽说就他们回来的那二十分钟,也足以有心虫将消息传到他雌父耳边,可外虫的传话,和亲眼见到,能是一回事吗?他就这样穿着阿勒西奥的衣服回家,雌父能不生气才怪!
幼稚虫。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和雌父较劲……
唐酒撇嘴,对帝国元帅幼稚的行为很是鄙夷。
既然阿勒西奥不仁,就不能怪他不义了!
唐酒心里恶狠狠地想着,面上却抿了抿唇,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厅里,凶神恶煞的雌虫们纷纷如梦初醒。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那都是军雌一只虫的问题,和他们家的宝贝没有半点关系。要愤怒,要不爽,当然也得冲着军雌来,怎么能对着他们家的小虫崽生气呢?
更何况,唐酒还真不一定被对方拐到手了呢!
这么想着,年长的雌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关切地道:“是雌父不好,忘记最近天气转凉,需要给糖糖添新外套了。不过衣服这种东西,想必克莱因元帅也不缺,这件我们就不还给他了,直接扔掉怎么样?”
雌父的表情,好像有点恐怖啊……
唐酒在心里为未来雌君点了个蜡,面上却直视着自家雌父,认真道:“雌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仅此一句话。
下一秒,弗莱明家的虫子纷纷起身。
维斯卡斯垂下眼眸,指尖微动,默不作声地用光脑联系弗莱明家在第一星系的私军,准备直接找虫把现任帝国元帅做掉。三个雌虫哥哥则打开了宇宙星图,当场交流起了刺杀方案与最佳路线。
唯一还算冷静的唐礼,此刻也是一脸无奈。
他是知道唐酒对阿勒西奥的胜负欲的。
然而饶是如此,眼见着唐酒在一个月后就直接跳转到订婚环节,唐礼多少还是有些无奈:“……我大概能够猜到你的想法,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宝贝,你确定要玩得这么大吗?”
“你应该知道,婚姻对于我们这一系的雄虫,意味着什么吧?”
唐酒当然明白。
高塔一系的雄虫从来都不会标榜什么“一生一世一双虫”,但历史上,的确有很多高塔雄虫都只有一位雌君,甚至历史上还有位S级的圣阁下,硬生生地扛住了多方压力,只娶了一位雌虫。
这样的选择当然与情感有关,但更多的,同样是出自利益。
越精明的雄虫,越能清醒地意识到,雌虫与雄虫相互需求的现实。
高等雌虫需要和高等雄虫结合,诞下足够优秀、能够延续家族的荣耀,带领家族前进的下一代掌舵手;身体脆弱的雄虫同样需要借助雌虫的势力,间接获得能够影响整个帝国的力量。
为什么只娶一位雌君?
因为一个家族,往往只需要一个核心。
这个核心当然不是指雌君,而是指雄虫本身。
虫族都是自私的,雌虫当然也不例外。
识想一下,倘若你是一位高等雌虫,但你只是雄虫的雌君,甚至是雌侍之一,你是会把这个拥有雄主和众多其他雌虫的“家族”,当做你自己的家族用心经营,与雄主共享一切,还是将雄主高高挂起,只用心教育自己亲生的雌子,专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倘若你是一位雌虫幼崽,你会把同时还拥有许多其他异雌父的雌虫幼崽的雄父,当做是最亲近的、需要你用生命去守卫的存在吗?
不会的。
总有聪明的雄虫自以为迎娶了多位雌虫,就能间接掌握整个帝国,殊不知什么都想要的后果,只会是什么都得不到。
反过来。
倘若高等雄虫只有一位雌君,只要雄虫本身不太蠢,雌虫亲近与保护雄虫的本能会让雌君本能地向雄主靠近,由此诞生的雌虫幼崽们也会在雌父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在成年之后,反过来围在雄父身边,守护家族里唯一的雄虫。
对于高塔雄虫而言,雌君代表的不仅是伴侣,更是他们后半生利益与共的盟友。
他们也许会和雌君相爱,也许不会。
可一旦确认了婚姻关系,高塔雄虫便会认真地去经营这个新生的家庭。
他们会站在雌君身边,与其一同面对政治场上的大风大浪;会温和地对待自己的雌虫幼崽,耐心地等待他们长大;如果有幸得到能够继承高塔姓氏的雄子,他们同样会教导雄子们高塔雄虫的生存之道,以期高塔一系在帝国的影响力长久地存续下去。
唐礼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雄子。
没有错过唐酒的眼神变化,不等雄子回答,年长的雄虫忽然开口:“宝贝,还记得雄父曾经告诉过你的,我们这一系的雄虫的规矩吗?”
唐酒垂下眼眸。
他当然记得。
在外虫看来,高等雄虫大多冷心冷情,难以捂热,往往会将自身的利益放在首位,为此牺牲雌君和子嗣也在所不辞——事实上,大多雄虫也的确如此,可唐酒与雄父所在的这一系高塔雄虫则不然。
高塔雄虫的规矩是——
唐酒低声道:“权衡利弊,审时度势,永远不要辱没自己的姓氏。”
唐礼不为所动:“还有呢?”
唐酒抬起头。
“金钱,权利,地位……这些东西都很重要,但有一样事物,永远凌驾在这些外物之上。”
“高塔雄虫,家虫永远高于一切。”
这才是高塔雄虫始终在圣地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高塔雄虫不仅仅是家族中所有雌虫的保护对象,千万年来,他们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虫。也正是因为这份同等的在乎,让他们被家中的雌虫们视若珍宝,几近狂热的沉溺与追逐。
唐酒知道,雄父并不是真的在问他,自己是否还记得他的一系列教导,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问他:
“一旦缔结婚姻,阿勒西奥就会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你的另一半,是你的雌君,更是你的家虫。你真的做好陪他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你真的觉得其中的利益大于损失,值得你投资赌上自己的全部,和‘唐’这个姓氏吗?”
唐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他当然喜欢阿勒西奥,也很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但不可否认的是,促使他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迅速做出订婚决策的,并不是因为那份浅薄的喜欢,而是自从得知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后,一直以来横在他心头的,雌父与哥哥们的死亡危机。
正是因为始终铭记着雄父的教导,他才无法对家虫的危险视而不见。
这样的原因可以告诉阿勒西奥,却注定无法说给他如今的家虫听。
唐酒很清楚,哪怕他将交易的内容托盘而出,告诉他们这场交易将会给弗莱明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他的雌父和三位雌虫哥哥,恐怕宁肯在接下来的政治斗争中死去,也绝不会同意用他的婚姻自由,去换取弗莱明虫的未来。
那么答案就只能是——
唐酒顿了一下,这才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直视着雄父的眼睛。
“因为我爱他。”
小雄虫在心里偷偷补充。
谁让阿勒西奥不地道,率先在大衣的事情上坑他的?既然军雌不做虫,那也不能怪他在关键时刻,把对方推出来挡刀了!
至于雌父会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在后续的谈判中对阿勒西奥各种刁难……
唐酒心虚地想。
作为一个标准的高塔雄虫,他同样会在后续的相处中,将阿勒西奥视作新的家虫看待,也不算违背雄父的教导。况且,说不定他就在经营这段婚姻的过程中,经营出真感情了呢?
那他这就不是骗虫,而是把未来的最终答案,提前挪到现在来用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他才没有骗虫!
唐礼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年长的雄虫面上没什么表情, 论心机手段,唐酒从小就不是自家雄父的对手,自然无从辨别对方平静神情下的内心世界。后者也没有给他分辨的时间和机会, 只对着自己的雄子与雌子们轻描淡写地颔首。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过去餐厅那边吧。事关重大,我需要和你们的雌父再商量一下。”
这就是在赶虫了。
唐酒因为撒谎, 眼下正心虚着,当然不会反驳。
他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乖乖巧巧地和雌虫哥哥们一起,往餐厅的方向去了。
年轻的主虫一走,侍奉在一侧的仆虫们也低垂着头,识趣的退下。宽阔的大厅顿时只剩下弗莱明家族的两位主虫。一直到唐酒的身影自走廊的尽头彻底消失,弗莱明家主这才起身, 靠近自家雄主,将下巴枕在雄虫的肩膀上。
维斯卡斯没有说话。
唐礼也没有。
良久的沉默过后,弗莱明家主终于睁开了眼,对外无所不能的大贵族在这一刻展露了他不为虫知的脆弱。雌虫神情疲惫, 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在这一刻松散下来,眼眸里透出不再掩饰的伤痛。
“雄主,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知子莫若父。
维斯卡斯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的雄子做出和他的死对头订婚的决定。然而对唐酒的了解、政客的敏锐,乃至雌父的本能都在告诉他:唐酒一定是为了他们,才做出了这样牺牲婚姻的决策。
如今的弗莱明虽谈不上是帝国的主虫, 却也是保守派的半壁江山, 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
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让唐酒断定他的家族应付不来, 做出牺牲自身的决定?
一想到这里,弗莱明家主心头的怒火就止都止不住。
这愤怒当然不是对唐酒,也不完全是针对阿勒西奥,更多的还是在气不够强大,没能得到雄子信任的自己。
“不行!”
弗莱明家主深吸一口气,断然道:“我们不能答应这门婚事,不管弗莱明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危机,只要我这个雌父还在,只要弗莱明家的雌虫还活着,就轮不到唐酒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换取弗莱明家的未来!”
弗莱明家的雌虫还没死绝呢!
哪里轮到唐酒一个刚成年的小雄虫冒险?
唐礼却道:“维斯。”
只一个称呼,弗莱明家主便由此明白了雄主的意思,他神情微变,面上显露出几分罕见的弱气,声音几乎称得上是恳求:“不,雄主,我们不能……”
唐礼注视着他的雌君,轻声道:“维斯,唐酒已经成年了。”
“我不是你的附庸,他也不是。”
“唐酒不是圣地那些被养废的雄虫。再过两个月,他就会二次觉醒,入驻高塔,在圆桌会议上面对和你一样冷酷、精明的高等雌虫。在此之前,与克莱因联姻就是他作为一个成年的高塔雄虫,作为弗莱明的家族成员,权衡利弊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他叹息道:“作为家虫,作为弗莱明家的一员,我们要做的,是维护他在这个家族里的权威。”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单方面小心翼翼保护照料的小雄虫了。”年长的雄虫平静地说:“不要轻视他,不要否决他,不要漠视他作为高等虫族深思熟虑后做出的任何决策,维斯,你要学会正视他,依靠他,甚至是——”
“服从他。”
“……我明白了。”短暂的愤怒过后,弗莱明家主最终还是在雄主的安抚下恢复了冷静,他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雄主,是我鲁莽了。”
年长的雄虫垂眼,轻轻握住自家雌君的手,温和地道:“我知道,你只是太关心糖糖了,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一样的。可作为糖糖的雄父和雌父,我们更应该明白,他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附庸,而是和我们一样强大的高等虫族。”
“维斯,作为雌父,你应该为他骄傲才对。”
维斯卡斯明白,长远来看,雄主的话才是对的,道理他都懂,但是……
雌虫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难道我们真要这样便宜克莱因?”
唐礼笑了一下:“只是订婚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年长的雄虫伸手拍拍雌君的手背,神情平淡,轻描淡写:“正式的婚期订远一点就好,我看明年年底就很不错,往好处想,说不定还没到正式结婚的日子,另一位当事虫就没了呢?”
这话维斯卡斯爱听。
一想到死对头极有可能虫财两失,雄子还是自家的宝贝雄子,弗莱明家主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凭借着这样的驱动力,维斯卡斯·弗莱明瞬间起死回生,从痛失雄子的雌父重新变回了意气风发的上议院大贵族,他长吐出一口浊气,当即狞笑着在心里盘算起后续事项——
利用订婚的借口,狠狠地再揍死对头一顿!
这一次,他不仅要带上机甲,还要带上家里的雌子,直接来一个四打一!维斯卡斯阴恻恻地想。既然阿勒西奥恬不知耻,勾引他家的小雄虫在先,那就不能怪他这个做雌父的不讲武德了。
既然订婚已成定局,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借助订婚的机会,尽可能地为唐酒争取最多的利益。
好在他在和阿勒西奥·克莱因互为死对头的那些年里,对彼此势力哪里油水最多知根知底,凭借这份了解,他比谁都清楚,从哪个方向入手,能够从军部割下最大的一块肉!
念及此,大贵族眼底燃起饿狼般幽绿的光。
见自家雌君转瞬间恢复精神,唐礼也跟着微笑起来,雄虫指尖在光脑手环上点了点,气定神闲道:“对了,这个也给你,我想它应该能够帮助我们在接下来与克莱因元帅的谈判中发挥关键作用。”
维斯卡斯不解。
直到他打开光脑手环,从自家雄主发过来的录音文件中,再一次清晰地听到小雄虫方才字正腔圆地说出的那句:“因为我爱他。”
维斯卡斯:?
年长的雌虫当即脸就黑了。
弗莱明家主磨着牙,只觉得心里酸溜溜,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不行,绝对不行,只有这个,我才不会把它发给克莱因那个狗东西!”
要知道,自从唐酒懂事以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身边,甜甜地说喜欢雌父之类的话了。如今小雄虫倒是开口说爱了,结果却是说给外面的雌虫听的!
这合理吗?
维斯卡斯是真的酸,也是真的舍不得,他努了努嘴,企图说服自家雄主,让对方改变主意,却见雄虫笑着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思所想,自然而然地道:“你也有我爱你啊。”
弗莱明家主不说话了。
唐礼拍拍他的手背:“听话。”
弗莱明家主的耳根红了。
好吧好吧,看在自家雄主的面子上。维斯卡斯恶狠狠地想,他最多用自己的光脑,放给克莱因那狗东西听一下。对方要是没有大出血的诚意,他是绝不会把音频原件发过去的!
唐礼但笑不语。
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雄虫该有的美德——唐酒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有时候,哪怕是一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同样能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为雄虫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好在还有他这个雄父在。
作为雄父,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雄虫吃亏。
真正做出订婚的决策后,接下来的事项反倒变得简单起来。
无论是克莱因,还是弗莱明,都是出了名的干脆利落,以超高的行事效率在高等虫族中闻名。这边唐酒刚和家虫摊牌,第二天,弗莱明家主便在外虫看好戏的目光下,再一次杀进了军部。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弗莱明家主不仅带上了机甲,还带上了三位雌子帮手。
据知情虫透露,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但更多的消息,却是无虫透露了。
……所以这到底是成了呢?还是没成?
吃瓜群众们好奇坏了。
军雌们祈祷自家老大成功抱得雄虫归,议院虫暗自期盼自家老大能够不堪其辱,当场掀翻谈判桌,打破军雌们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议院系雄虫阁下的美梦。保守派与维新派的势力同样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紧盯双方谈判的地点,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克莱因与弗莱明的真实意图。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伴随着各方势力的猜测与试探,阿勒西奥·克莱因与维斯卡斯·弗莱明坐上了谈判桌,开始了漫长的交涉。
外虫无从得知双方谈判的具体细节,只能从偶尔泄露出的消息中得知双方的大概态度。
比如——
大新闻!克莱因元帅又挨揍啦!
比如——
今天谈判中心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只是两边的主虫在出来时,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临走前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可见双方的交涉进入了僵持阶段,联姻多半要告吹。
又比如——
大新闻!弗莱明议员和克莱因元帅谈着谈着就进了附近的演武场,转眼间又动手打起来啦!
时间就这样在双方的拉锯战中一天天过去。
吃瓜群众们不明所以,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只能暗自祈祷双方的谈判早日尘埃落定,他们这些小虫物也好及时根据帝国的局势变化,调整他们各自家族的态度与策略。
但,对于掌握有部分前线情报的虫子们来说,就没那么好受了。
首都星,某间私虫别墅内。
“你是说,根据你在军部的线虫提供的消息,克莱因和弗莱明的政治联姻,极有可能真的会成功?”
林意咬着唇角,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那天,他在圣地挑拨了阿勒西奥与克莱因的关系后,帝国元帅虽说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与唐酒翻脸,而是反过来下了他的面子,可在那之后,林意同样没再听说过唐酒与阿勒西奥继续来往的消息。
当时他还幸灾乐祸地想,看来克莱因元帅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给唐酒面子而已。
想想也是。
雄虫当时都直言是冲着军雌的权利来的了,克莱因元帅但凡还有一点自尊,都应该和对方一拍两散,而不是继续围着唐酒打转才对。
结果呢?
谁能想到,这段时间里,唐酒和阿勒西奥是断了来往不假,却不是众虫预想的一拍两散,反倒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双方的面具撕开,坦坦荡荡地玩起了政治联姻!
林意气得眼睛都红了。
好在对面的雌虫,塔里克,此刻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也就无从察觉自己心中的“温柔雄主”的异常。
“不是有极有可能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