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他也会以同样的速度从中抽离。
联盟的人尊敬他，作为身份最尊贵的那个孩子，没有人会轻易忤逆他。
他只需要冷淡地和他们如同上下级一般有简单地交流就够了，高效、简短。
他甚至不需要将多少注意力分给他们，因为他一直有更重要的任务，变得更强大，下手更果断，决策更英明，直到成为刺客联盟当之无愧的继任者。
他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某一天，祖父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母亲和祖父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若有若无的对峙中，但这些微小的冲突大多会以母亲的妥协结束。
达米安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争论什么，祖父在某种角度上比母亲还要更薄情点，他不知道谁才是对的，但母亲绝大多数时候的破碎都来源于此。
可能祖父才是错的吧？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声音会这么对他说。
但他没资格询问，也没有权利判断对错，母亲和祖父都是于他之上的，他需要服从他们。
像机器一样服从指令，无需思考，不要产生多余的情感，这才是刺客联盟所期望的存在。
其实就这样下去也没关系，等他真正成为联盟的接任者后，一切都会好的。那时候，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母亲和祖父间的争吵了。
但那次争执不一样，母亲和祖父，双方似乎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次事件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他突然要被母亲送到从未谋面的父亲那里。
这很荒谬，也很突然，他在过往的人生从未见过这个人。甚至达米安也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母亲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不经意间闪过的那些情绪其实不过是对逝者的怀念。
斯人已逝，逝者无追。
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对方一直活着，而且似乎活的很好。
对方甚至还收养了好几个孩子。
同时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起初，他看着照片上布鲁斯·韦恩那张漂亮到过头的脸，怀疑母亲是不是随意找了一张照片搪塞他。
是的，那张脸是很突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微笑的唇边，男人的眼神轻佻而又风流，钢蓝色的双眼似乎溅满繁星。
但不该是这样，他想象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巍峨的顶，绵延的山，高耸的楼，钢铸的城，而不是浪荡的蝶，飘浮的羽。
母亲不会喜欢这样的人，那绝无可能。
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值得母亲欣赏的品质，母亲从不是那种会被他人外貌迷惑的肤浅之人。
这样的怀疑与不解一下子将他困在了无法逃脱的危楼里，这让他曾经虚无缥缈的信仰陡然崩塌，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会看上一具徒有虚表，毫无实质的皮囊。
直到他知晓了对方的另一层身份。
于是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母亲会爱上那样的人？因为，她无法不爱他。
她没法不爱那样孤高的灵魂，也无法不为一位黑暗里独自潜行的骑士动心。
在知道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那一刻，达米安就心里犹豫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向对方倾斜了，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位黑暗骑士，那对方确实有资格担任自己的父亲。
当然，他的到来似乎吓了对方一跳，但他不在乎，任谁突然多了一个像自己那样优秀的儿子都会吓一跳的。
对方会接受他的存在的，他是蝙蝠侠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的优秀也让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对方身边，对方会因为有他这样的儿子为荣的。
但似乎事情并没有发展的像他想的那样顺利，父亲身边有过几任助手。几个愚蠢的男孩和女孩，自称为罗宾的家伙们。
知更鸟会在蝙蝠身边盘旋，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过往的岁月里，父亲身边没有他，他可以大发慈悲允许对方的身边有某些不入流的家伙的存在。
但现在既然他已经回来了，那么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们，也是时候给自己让位了吧?
一群劣质的家伙。
总之他和他所谓的兄弟们相处的不是太愉快，而他也从没叫过他们哥哥。
不被他承认的家伙是没有资格获得他的尊重的。
他作为现任罗宾，有更光明的未来，虽然在夜巡时，他与父亲有时会产生一点小矛盾，但他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承认他的。
他才是最出色的罗宾!
同时他也会为父亲的尊严而战。
所以在知道陶德那个蠢货居然在论坛里编造父亲的风流传闻时，他冷笑了两声。
本来他没想理会这件事，毕竟哪怕父亲表面风流点，绯闻多一点，这也无碍父亲那高大的形象。
女人们只是父亲身边的点缀，他不在乎她们，毕竟父亲不会为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而停留。
直到他看清对方写的内容，该死的陶德，居然造谣父亲与他自己的秘密身份，简直荒谬绝伦!这是抹黑，彻彻底底地抹黑!
那时他的怒火已经开始攀升了，真正让他忍不住的是，对方居然用他那所谓的文学技巧，花里胡哨的炫技，只为细致入微地描绘父亲怀孕后挺着大肚的痛苦，还有自己作为一个婴儿胚胎是如何在肚中将父亲折磨的不成人样的。
以及艰难将自己生下的父亲是如何用满怀慈爱的眼神注视着襁褓里的婴儿，却被另一个父亲（父亲的另一个身份）连父子一起嫌弃的。
What the fuck？
带球跑，生子，以及虐恋情深，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而且这他妈的还是个长篇系列文!
很好，多次强忍住不适才勉勉强强把文看完的达米安当下决定，既然陶德那个蠢蛋喜欢这一套，那么他就勉为其难帮对方完成下梦想好了。
他当下带着双刀追杀了陶德三天三夜，好让对方体会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插翅难逃!
当然最后陶德还是没砍成，因为父亲拦下了他，并用那宽广过海的心胸放弃了对蠢货陶德罪行的追责。
他的父亲简直是太伟大了，终于放下刀的达米安如是想。
而另一边的杰森同样也很郁闷，他搞不懂，明明是他和提姆·德雷克一起犯的错，凭什么达米安像只疯狗只追着他不放。
虽然说他也不是打不过恶魔崽子，但是，凭借他微不可闻的良心和那淡到仅剩一层糊的浅薄兄弟情来看，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对方要杀要剐自己也确实没什么理由还手。
一向无所畏惧的杰森在这件事上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但他转念一想，他确实有错，可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提姆·德雷克那家伙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论坛究竟是谁维护的？究竟是谁一直在逃避老头子的追踪？
对方这就叫提供犯罪温床!
没有德雷克的包庇，他会写文吗？就算有他那贼心，他有那贼胆吗？
那肯定没有啊！
综上所述，我们可得到一个足够明确的推理结果，那就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提姆·德雷克，对方才应该是对一切负责的人。
所以说恶魔崽子他砍错人了!
该被追杀的从来不是他，他只是一名弱小的、无助的、脆弱的、只能在文学里寻找所谓慰藉的可怜写手罢了。
文字的事，怎么能用武力暴力解决呢？
恶魔崽子真是不讲武德。
但在他好不容易逃过达米安的追杀，预备找提姆算账时，对方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因为被达米安追杀心有不快，所以准备拉我下水了？”
“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杰森义正言辞地谴责道。
不该吧，这不应该吧。
你一个坑人的，我都找上门了，你怎么还敢不怕的。
提姆见状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把你写的文传给达米安是我的不对。”
“？等等是你告诉达米安的!”操，作为自己的合伙人，提姆这小子居然有胆先卖他。
合着不是达米安自己发现的？
原来对面还不知道自己卖他这件事啊，看来刚刚自己那句确实是多嘴了，提姆心虚地喝了口咖啡，面上却仍是不显，“你确定还要找我算账？我这边有新的消息。”
“为什么不找你算账？等等，什么新消息？”
稳若泰山的提姆让杰森不要在纠结旧事了，吃新瓜要紧。
于是杰森这才知道对方通过某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得知布鲁斯新包养的小情人儿要请布鲁斯吃饭去了。
行吧，好像面前这件事更重要点。
“所以，你又打算做什么？”杰森问道。
凭着咖啡吊命的青年，满脸倦怠，似乎下一秒就能转世投胎，猝死在杰森跟前，但他那布满黑眼圈的双眼却猛然发出了精光，“你说达米安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恶魔崽子？肯定暴跳如雷，当场杀过去呗。”杰森理所当然地答道，但片刻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舒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提姆放松地笑了笑。
于是乎，在险些大打出手后，他俩又成为了暂时战略合伙人，自己去破坏布鲁斯的约会风险太大，还是让达米安去投石问路比较保险。
只需一唱一和，装作不经意说漏嘴，实则是故意反手把消息卖给达米安，在加些许言语挑衅与诱骗就够了。
总之达米安就这么顺利成了他两的探路人。
反正，兄弟本来就是用来坑的，两只小鸟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认可。
这就是达米安·韦恩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但是他本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他的冤种兄弟们狠狠坑了一笔。
男孩死死盯着面前看起来就快要拥抱的两人，怒气止不住地蹭蹭上涨。
父亲自然是没有错的，父亲是不可能会犯错的。
那么谁有错就很简单了，在场只有两人，既然父亲没错，那么错的只能是另一个青年。
达米安在来之前看过了愚蠢的陶德和德雷克给他的照片，说实话，对方确实很漂亮，但达米安细观这种所谓的美貌，却琢磨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来的意味。
对方有点像他的几个冤种兄弟，倒不是说他们之间的长相有多相似，只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即视感，对他来说，有点太过明显了。
关键是，父亲为什么会找一个男人？而且是这种会让他想起先前那几任蠢蛋罗宾的长相。虽然他们间的区别其实很大，但仅凭黑发蓝眼这一个共同点，达米安就能把对方列为重点防范对象。
总不至于，坊间里的流传是真的吧？
他知道因为收养那几个家伙的缘故，加上父亲的年纪与财富，充满恶意的揣测一直层出不穷。
但他从未在意过，因为他知道就算父亲眼光在差，也不可能对那几只蠢鸟感兴趣的。
而如果真的会发生点什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子砍过去的。
毕竟若是烦人的格雷森、蠢货陶德、以及狡猾的德雷克真的有什么超出伦理的，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会努力第一个给对方送终的。
但眼前的青年不一样，对方瓷白色的肌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半粉悄然爬上了脸颊，尤其是耳垂，那里被血色映的同红，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兔，看起来足够好揉捏，达米安自认身边没有这种人，他遇到的大多是刀尖舔血、风餐露宿者。
而他也没有对付这种人的经验。
“那个，这是您的，”被男孩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艾文斟酌了下用词，努力让自己显得礼貌，“儿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艾文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尴尬，他急于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但他话音刚落，就发现那突然出现的黑发男孩就用力剜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布鲁斯见状咳嗽了两声，他先安抚了下对面的青年，然后头疼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冒冒失失出现的小儿子，“总之，先坐下来再说吧？”
“父亲，我有意见。”坐在餐桌前的男孩看起来骄矜极了，姿态端正，看起来是个足够得体的小少爷，当然，这是忽略他先前行为的评价，“我为什么要坐在他旁边？”
“那个，要不我把椅子挪开点？”看起来小少爷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那他离对方远点就好了吧？可他明明为了照顾对方把吃饭的主位都让给对方了啊！
小孩子真是霸道，他心想。
“不必。”眼看对方真的傻乎乎地要去搬椅子，达米安瞬间黑了脸，这椅子一移，对方不就离父亲更近了吗？对方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吗？愚蠢!
布鲁斯对二者的对话熟视无睹，他只是问了对面的男孩一句，“达米安，你吃饭了吗？”
“没有。”他来的太急，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吃东西。
“那就先吃饭吧。”布鲁斯示意道。
达米安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眼面前的刀叉以表嫌弃，若是他没记错，这些东西应该都被那个叫艾文·伊文斯的家伙使用过了吧。
“我没用，刀叉都是干净的，餐盘里的食物我也没动过半分。”见状，艾文立马开口以表清白。
这小孩脸上嫌弃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啊喂，一点都不礼貌。
达米安顺势应了下了来，毕竟如果忽略旁观那个多余的家伙，这是他少有的能与父亲一起进餐的机会。
一大一小，似乎有足够的默契，开始了就餐。
没有对话，没有交谈，咀嚼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艾文无聊地坐在餐桌旁，开始思考这到底算什么事？
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少爷是来干嘛的？
而且韦恩父子的相处模式，还真的是，有点奇怪啊。
不过可能有钱人就是这样吧，家风比较严？
可韦恩先生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在乎这些的人啊？
搞不懂，艾文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倍感无聊，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人中没有一个人开口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稍微活泼点吗？比如在餐桌上叽叽喳喳，吵吵嚷嚷讲学校趣闻的那种？
为什么达米安·韦恩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男孩除了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情绪外显了点，现在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装模作样的小大人。
重点是，他们现在父子吃饭，他像块木头一样杵在这里有什么用？
“父亲，我吃完了。”就在艾文胡思乱想之际，男孩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了，”男人缓缓开口，“所以达米安，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我……”男孩犹豫着，“父亲……”
经过一顿饭的功夫，他早就冷静了下来，自己明显是被陶德和德雷克坑了，他在不知道父亲有什么打算的情况下贸然闯入，很难说这不是在给父亲添麻烦。
而他本意绝非如此，他只是很想知道，想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青年。
但他也在此刻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善，他大可等父亲回家后再询问，而不是气冲冲地就来到这里，这无疑是给对方难堪。
可同时他的自尊心又让他不愿轻易低头，“我只是，想知道，您和他是……”
什么关系。
您真的会看上这种家伙吗？
布鲁斯皱了皱眉，虽然他和达米安已经相处几年了，但或许是对方幼年时自己的缺位以及塔利亚培养模式的问题，至今他仍不知道怎么和对方好好相处。
对方在某些地方的道德观念太单薄了，比如对待敌人，达米安使用的手段有时候近乎狠绝，那不应该是一个孩子拥有的。
也是在那时，他才意识到刺客联盟究竟带给了达米安什么。
强壮的体魄，干练的技巧，以及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这也导致了达米安在某些方面的易怒，对方不理解他的某些做法，甚至会觉得那过分软弱，不够有效。
他们也曾因为这些争吵过、对峙过。
幸运的是即使在某些方面意见不合，但达米安仍旧足够敬重他、向往他，布鲁斯不知道在他完全缺席对方童年的情况下这种情感是如何孕育而生的，但他很感激这一点。
凭借这一点，他有足够的信心靠着自己的影响，去一点点改变对方的理念，抛弃刺客联盟的某些偏激的想法，去成为真正的人。
而经过几年的磨合，对方也确实在逐渐变好。
这让布鲁斯感到足够的欣慰，但欣慰之余，也让他感到头疼，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达米安的相处模式太不像普通的父子了。
这同时也是他的错，当了那么多年所谓的父亲，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自然地和孩子们相处。
当他是布鲁斯的时候，他可以尽情地浮夸，和陌生人调情，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不要钱的情话散落一地，暧昧的、轻佻的、轻浮的举动，夸张的、大胆的、惹人厌的行为。没人会因此指责他，人们只会笑着包容他的一切胡作非为。
但布鲁斯的状态，显然不适用于与孩子们对话，他们足够聪慧，他们过分敏感，他们能轻易撕开布鲁斯虚伪的假面。
当他是蝙蝠侠的时候，他需要运筹帷幄，需要足够沉稳，制定计划，计算得失。罗宾们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们彼此信任，足以交付后背。
但蝙蝠侠的状态，显然也不适用于和他的孩子们对话，他们需要的是爱与暖意，他们过分脆弱，他们不需要蝙蝠侠的故作深沉。
他可以饰演好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两个迥然不同的角色，可他偏偏当不好一个父亲。
就像现在，他的孩子对他开口，却又有所保留，而他也偏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于是一切又重归寂静。
而一旁的艾文·伊文斯已经看不下去了，这对父子究竟在搞什么!有这么吃饭的吗？搞得多么苦大仇深，达米安那欲言又止的举动，还有那韦恩先生那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们是父子哎，又不是陌生人，搞那么生疏干什么？
重点是，这尴尬的气氛他一秒都不想再多待了，请问他现在可以礼貌跑路吗？
他当下气不过，火速决定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变得唯唯诺诺，“那个，韦恩先生，以及这位达米安少爷？我可以先走了吗？”
既然他们父子谈心（虽然也没谈成的样子），总之他这个局外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达米安冷哼了一声，他今天到底是为谁而来？不就是旁边这个家伙吗？把他放跑了，自己不就白来了吗!
“哦。”艾文立马泄了气，行叭，不让走就不让呗。
于是刚准备起身的艾文啪嗒一下就坐了回去。
达米安一看又来了气，对方这自然熟的表现，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他都没敢在父亲面前这样放肆，想到这，他又冷哼了两声。
哼什么哼，这臭孩子一点都不礼貌，艾文看着旁边骄傲的和什么似的小少爷，瞬间来了气，你这家伙拽什么拽，明明和自己父亲搭话都不敢，怂不拉叽的。
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来了句，“你和你爸闹矛盾，凭什么把火洒在我身上？”
达米安简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艾文被对方的反应一吓，但他很快意识到，就算对面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少爷，可同时那也不过就是个小屁孩。而且，他心虚地看了不远处的韦恩先生一眼，发现对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那他就更不害怕了，“我说你没胆子和你爸发脾气，就知道迁怒我。”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
“你这家伙，”气急败坏的达米安终于意识到这样喊下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男孩倏地一跃而下，径直朝旁边的艾文走去。
“你你你要干嘛，不会要气急败坏打人吧？告诉你，我可是练过的，我才不怕你!”艾文攥紧拳头心虚道，虽然他确实是个菜鸡，可考虑到对面不过是个小屁孩，应该没问题吧？
对吧？他不至于会被一个小孩揍吧。
而且韦恩先生还在场，他会拦着自己的儿子的吧？
但对面传来的有如实质的压迫感还是让艾文心一慌，他连忙站起身，脚下却一滑。
结果就是他直挺挺地往对面男孩的怀里扑了过去。
这下脸丢大了，自己连一个小毛孩都打不过，跌倒的瞬间艾文如是想。
很轻，应该说非常轻，在看见对方跌过来时，身体的本能让达米安接住了对方，实在太轻了，作为一个成年人，达米安甚至觉得对方比自己重不了多少。为了维持住重心的平衡，不被对方带着一起倒下去，达米安摸了摸自己能触碰到对方最近的部位，努力想把对方提起来。
那个位置刚好是对方的腰窝，真的太瘦了，连两侧的肋骨都能清晰地触碰到。
达米安这时才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似乎瘦过头了，手腕上近乎清晰可见的血管，过分颀长的脖颈，达米安甚至怀疑如果刚刚他没接住对方，对面可能就已经散架在地了。
太脆弱了，他突然不屑和对方争执了，这么易碎的家伙，不配他这个现任罗宾出手。
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动手后，把对方弄伤，哼。
只是，他联想到自己来时青年面前未曾动过一口的食物，是父亲要求的吗？还是……
难道说父亲真的喜欢豢养这种像瓷娃娃一样的存在吗？
可还没等达米安反应过来，对面的青年却不按理出牌，“谢谢。”对方宛然一笑。
“没关系。”达米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直到，对面毫不客气地捏住了自己的脸，“果然不板着脸才可爱嘛。”
对嘛，对嘛，小孩子就该这样嘛，天天苦大仇深和什么似的，小孩子就该快乐点才正常。
“不要捏我的脸。”意识到对面的得寸进尺，达米安生气了起来。
“别生气嘛，生气了就不好看了。”艾文笑着道，说话间，他牵起对面男孩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给你捏回来就好了吧！”
“我不要。”男孩此刻早已涨红了脸，对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保持距离!
“别害羞嘛。”
“我没有害羞。”
“捏捏看呗，我的脸很软的，和你的一样软乎乎的。”
“我的脸不软!”
“好好好，你的脸不软，我的软，行了吧？”艾文笑着看着对面闹脾气的达米安，对方脸红扑扑的，到现在才终于有了几分孩子气，真可爱，他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所以到底捏不捏啊？”
“不要。”
“真的不要吗？”
“不……”但达米安话音未落，就看见对方突然认真地弯下腰来，眼里是说不出的信任与宠溺，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加温柔，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只存于梦中过分柔情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