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只能听见人们的呼吸声。
或者说喘息。
荒乐队在喘息。听众也在喘息。这首歌对情绪的消耗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难以回过神来。
陆渊这才恍然察觉，在之前的几分钟里，连一直在意识里叽叽喳喳的海潮花都陷入了静默，似乎也在倾听这首曲子。
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陆渊好奇地看向一个人手中的节目单。
那人的双手都在剧烈颤抖，薄薄的一张纸几乎无法拿稳。曲声已经终了，但他双目仍紧盯着舞台，紧盯着那五个疯狂的少年，一瞬不离。
陆渊看到节目单上，属于荒乐队的乐曲的名字。
《荒》。
自荒星记忆而来的远古声响，被当代的荒星人拆分重组，灌注了荒星人全部的痛苦与觉醒，这首曲子，以荒为名。
它一点都不美。
但陆渊知道，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今天在星网上看直播的每一个人，都会记住这支曲子。都只会记住这支曲子。
哪怕他们不喜欢它，哪怕他们听得折磨……
但是，在绝对的生命力面前，美只是个幻象。
它是好的音乐吗？
陆渊不知道。
但它于这世间，绝无仅有。
喘息声渐渐平复了。
陆渊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歌舒清竟还没有出来主持，海潮花竟还是一片静默！
他直觉这两件事间恐怕有什么联系，立即去往歌舒清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少年站在能看到音乐厅舞台的窗口边，静静地看着下方，眼眸中紫色光华流淌，似乎翻涌着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陆渊靠近过来，却见歌舒清突然抬头，“看”向自己。
陆渊微怔。一直以来，几乎只有祝绒能直接“看”到他，其他人大多只是有所感觉，怎么这一次，好像歌舒清也看到他了？
“生命……陆渊，我明白了。”歌舒清喃喃。
“你明白什么了？”陆渊愕然。
歌舒清定定地看着他：“生命。”
他抬起手。
陆渊看到，他手中的话筒朝自己的方向弯了两下，就像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陆渊：“……”
歌舒清扯了下嘴角，道，“我的精神力特性，大概并不只是感知生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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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然后轻轻打开，司命闪身走了进来。
——陆渊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去找了司命, 告诉他歌舒清暂时不能再做主持, 让他帮忙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此时司命已经找了歌舒家族一个成员代替歌舒清的位置, 也跟他说好了后续的流程，这才找了过来，来看歌舒清的情况。
然后……
他便看到了一个正在扭动的话筒，一张正撒开四条腿满地乱跑的桌子, 和一个在地上翻滚的抱枕。
司命：“……”
司命：“啊？”
“嗯……”歌舒清也很无语, “情况大概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的精神力特性又变异了……我可以把东西变成活的, 不管它有没有这个条件……”
司命看了看话筒、桌子和抱枕, 又看了看他。
“大概还是海潮星比较特殊。”陆渊替歌舒清解释，“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灵魂力量，我怀疑这颗星球的灵魂力量有所外泄, 这才造就了海潮花。
“刚刚荒乐队演奏的时候，歌舒清的精神力应该是跟海潮花达成了一个奇异的共鸣, 顺带着跟整个落鲸星也达成了一种联系，就像南暮和长庚一样……所以他的精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精神力特性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精神力特性应有的状态，只是之前精神力不够，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所以才只能表现成感受生命，而非……控制生命。”
“控制生命……”司命下意识地把最后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一瞬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多少东西。
从歌舒清至今仍不明的来历，到他与歌舒家族不同的精神力特性——感知生命、对话生命……控制生命, 到他莫名其妙获得的荒星记忆, 到他进入首都星探寻荒星被封印和陆渊被洗脑的真相, 到他与落鲸星和南暮与长庚星……
然后司命松了口气。
赌对了。他想。幸好他让荒乐队拿出了这首曲子，幸好在落鲸星拿出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促成了歌舒清这一次变化。而这变化毫无疑问，至关重要。
或者说……
这天时本就是陆渊替他们卡好的。
真悬啊。司命有点心有余悸。万一他一念之差，没有安排上这支曲子，这机会恐怕就要错过了。
他可不相信随便一首曲子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其他的曲子可没有如这般的生命力和强烈的情绪……之前歌舒清听了半天，好听的曲子那么多，都没有什么反应的。
“应该说……”歌舒清思考着，缓慢地说，“更确切的说，是感受和控制灵魂力量。所谓生命，大概本就是灵魂力量和物质相结合，产生的一种……状态？”
司命眼睛闪了闪，摇头笑道，“这种东西就要你自己慢慢摸索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替你做什么判断。”
“你倒是可以联系一下南暮。”陆渊道，“回首都星之后。他现在好像是在首都星？”
“嗯。”歌舒清点点头。他跟南暮夫妇早有接触，但联络不多，这两位始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他摸不清楚。
不过这一次，倒确实是应该跟他聊聊了。
毕竟，他们的状态似乎还挺类似的？
“所以这几个……”司命迟疑，努力从脑子里掏出一个适合的名词，“活物，怎么办？”
歌舒清忍俊不禁，伸手挨个朝三个东西摸过去，它们立即偃旗息鼓了。
“把放在他们身上的灵魂力量收回来就好了。”他解释，然后突然道，“哦，还有海潮花。”
“对啊，海潮花怎么不说话……”
陆渊一句话还没问完，下一瞬，海潮花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涌入脑海。
“啊结束了吗”
“这曲子好好听……”
“是啊好好听！我都沉醉了！”
“好想再听一次啊。”
“……”
陆渊：“……哦。”
这些花，竟好像是对刚刚的事情全无觉察，思维还停留在荒乐队演奏的时候。
歌舒清笑：“它们能有思维，是依赖于落鲸星溢出的灵魂力量。刚刚这些力量被我征用了，他们就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移栽到其他星球的海潮花也没有意识一样。”
“所以这颗星球的灵魂力量为什么会外泄？”陆渊问。
“不知道。”歌舒清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从这颗星球这里得到什么记忆，也没有办法跟它交流。怎么说呢……它好像跟其他的星球那种沉睡，不完全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荒星的复苏，群星都陆续有点苏醒的迹象。不仅陆渊构建星球意识网络得到了星球的帮助，歌舒清偶尔也能感受到星球意识的存在。
但这颗星球有所不同。这件事，陆渊倒也有点感觉。
而且……
“荒星也说过，没听过有星球提到自己有灵魂力量外泄的情况。这颗星球可能从来没有跟其他星球交流过。”
歌舒清笑了笑，“说不定这才是我诞生的原因呢？”
陆渊和司命都沉默了。
这个猜测……他们也有想到。
偷歌舒家族的基因制造实验体，毫无疑问是很有风险的事情。制造歌舒清的人这么做，肯定有其特殊的目的。
很可能就是发现了落鲸星的特殊，所以才生出这个想法的。
但这件事，似乎是无法考证了……
…….吗？
歌舒明还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
这边的音乐节接近尾声，受邀前来的各贵族世家成员逐渐焦躁起来。
——军方九大元帅齐聚的事情，他们都收到了消息。这次歌舒明牵头邀请他们，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要借机跟他们商量站队的事儿。
但直到现在，歌舒明都没有出现。这两年来一直活跃在社交场上的，歌舒家族刚找回来的孩子、歌舒明的胞弟歌舒清，也让出了主持的位置，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歌舒家族这是在搞什么？
抱着额外心思来到这里的众人，心里都有一点画魂儿。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完全是被匡过来的。
歌舒明压根没准备跟他们讨论什么皇室继承问题……
歌舒明正在战场上。
而此时，战局已经到了尾声。
外围各军团之间的混战还在进行，但核心区域的战争却已告终结。文深被押上歌舒明所在的星舰。
这是歌舒明安排过的——如果有机会，不要直接杀死文深，尽可能俘虏，她还有事情要问。
文深本人没什么值得歌舒明感兴趣的，但他却有个好爹。
——帝国科学院前院长，陆渊参加的实验的主持者，文清羽。
歌舒明站在文深面前，等文深抬起头看她，才偏偏头，问道：“你父亲文清羽的下落，你知道吗？”
文深眼眸一闪，嘿嘿地笑，“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你直接告诉我，还有活路。”歌舒明轻描淡写地威胁。
“你看我像傻子吗？”文深不算聪明人，但这件事情上，却很拎的清。他不说，歌舒明不敢杀他，但他说了，当场就没了利用价值。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价值。他是个没本事的人。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个了。
他就是靠它活到现在，还坐上第一军团元帅的位子的。
歌舒明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懒得跟他纠缠，歌舒明退开两步，立刻有人上前，把文深拉起来。
“去审吧。”歌舒明叹息，“放心审，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件事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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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们进入银心的情况，却震惊地在陆星看到了南英哲, 并被告知祝绒她们根本没有去什么银心, 而是把文深干掉了。
陆渊：……啊？
祝绒很淡定。毕竟按照歌舒明的说法, 只要事情结束，陆渊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这是歌舒明之前早就有设计试探过的。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多搞南辉几次，看看陆渊在她搞事之前、之后、之中得知情况的反应，就能知道了。而歌舒明回首都星后身处政治场中, 跟南辉做对的次数实在不少。
看得多了, 歌舒明也就总结出了规律。简单来说, 陆渊会无条件地帮助南辉, 但如果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他只会快乐看戏。
陆渊将这个解释为，他确实不喜欢南辉, 但作为帝国的元帅，保护、维护南辉是他的责任。
大概人的大脑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总是能自洽的。为此歌舒明还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和医学, 甚至拿过一个相关的学位。
祝绒道，“总之现在第一军团的代元帅是南英哲。之所以是代元帅, 是因为还有几个人在反对。
“三军元帅李寰反对的理由是他军衔不够，四军元帅隋青云附议；另外七军元帅蒋成峰也不支持，理由是从来没有皇室成员担任军团元帅的先例。
“不过根据从歌舒明那得来的消息, 李寰和隋青云是贵族世家出身，蒋成峰背后是南晓一方，所以才会反对。”
至于另一个皇室出身的元帅管南春, 则是出身宗室, 谁当皇帝对他都没有影响, 只要皇帝还姓南就行……所以态度中立，对南英哲掌握军权并不介意。
“……”陆渊琢磨了一会儿，咂了咂嘴，“真复杂啊。”
“挺好的。这样就没有人来关注我们了。”祝绒平静道。
陆渊哼笑，“这就是你们配合歌舒明的理由？居然还特意瞒着我。”
“如果你拦着的话，这个计划可完成不了。”
“我为什么要拦着？”陆渊惊奇。
“……”祝绒沉默了一下，“因为你被洗脑了。”
她不擅长说谎，所以干脆不说——不如让陆渊自己脑补，他脑补出来的肯定比她说的要使人信服。
陆渊果然不接话了。停了两秒，才道，“歌舒明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最近歌舒家族要艰难了吧？”
祝绒眯了下眼。然后她回答，“是的，最近有不少家族在跟歌舒家族作对——几乎是全部。南英航因此获得了不少支持。”
“……南英航？”陆渊愣了一下，“怎么是南英航？”
“怎么不能是南英航？”祝绒诧异。
陆渊迟疑：“倒也不是不行……”
主要是南英航才刚刚十八岁……性子又偏软弱……但或许这正是一部分贵族支持他的原因。这样的人会更容易掌控。
上次南辉重病的事情之后，南晓便已经失势；南英旭毒杀南辉未遂的事情也已经传开，如今星网上消息沸沸扬扬，陆渊也有看到；剩下的南英珉和南英航比起来……可能确实是南英航更符合贵族势力的要求一点。
只是可惜了南英珉。
陆渊叹了口气。他跟南英珉是有过接触的。皇室诸晚辈中，排除掉跟了他好些年的南英哲，南英珉已经算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了。
但看起来，南英珉已经完全被各方势力放弃了。
……也好。
卷进这场争夺里，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成功者固然是能登上皇位君临天下，失败者却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首都星一片混乱。
南辉连“病”两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有人动了手脚，但具体是谁动的、又如何做得如此干净，却是没有人搞的清楚。
一时间人人自危。
——所以，前阵子的首都星上，各大家族与其说是在搞政治斗争，更着重的，其实是在做大清洗。
不把有异心的人清洗干净，到时候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昏迷”了，可怎么办。
这件事，歌舒明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歌舒家族不担心这个。歌舒家族的成员，都是歌舒明亲自“沟通”过的，对于身份敏感的，歌舒明还会定期“沟通”，确保他们没有恶意。
而别的家族里，也没有歌舒家族的人。歌舒明根本不屑于靠这种手段对付别人。
这也是歌舒明能把刺杀南辉做得这么干净的原因——不仅仅是歌舒明没有刺杀南辉的理由，更重要的是，除了知情者，其他人根本没想过歌舒明会做这种脏手的事儿。
所以，各家族做清洗，翦除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羽翼，歌舒家早就站在了所有世家的对立面上，他们怎么折腾，歌舒明都是得利者。
但这种好事显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落鲸星上，歌舒明没有出现，各大世家便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等到第一军团元帅之位易主，歌舒明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皇位争夺向来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为了保证己方利益，各世家之间向来有默契。所以歌舒明才能把诸多世家都诳到落鲸星……但这也注定了，当下歌舒家族成为众矢之的。
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原本皇室、贵族和军方之间的三足鼎立，变成了两军对垒。而军方内部分裂，南英哲又地位不稳，顶在最前面的歌舒家族仍是压力巨大。
但对方毕竟是失了先机。
歌舒明有心算无心，把南辉中毒的锅扣到了南英旭头上，连带着上一次的“病”的旧账也被翻了出来。
——就在音乐节进行的同时，在诸多贵族家族的话事者都在落鲸星上时，歌舒明手下的人爆料了南辉昏迷的事，顺手放了一堆真真假假的证据到星网上。
等到音乐节结束，这消息已经传开了。
即使南英旭确实无辜，也早晚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当下的紧要关口，贵族势力急于与歌舒家族对抗，除了南英旭的铁杆死忠之外，其他人却不会支持他了。
虽然他们其实清楚，南英旭如今的境地是歌舒明导致，歌舒明的目的就是分裂削弱他们……但支持南英航，显然对他们更有利。
南英航更干净，风评一直不错，不用花时间洗白，不用花资源管控舆论；更好控制，上位后对他们更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歌舒明这么一搞，就算他们不支持南英旭，当下南英旭也必须跟南英哲和歌舒明那方对抗，而且还得充当主力。他们站在后面，付出的代价小，还能渔翁得利。
贵族世家，利益至上。
歌舒明往南英旭身上扔锅，目的本就不是纯粹的陷害打击南英旭本人——靠陷害而让一个皇室继承人失去继承权，本就太难……更何况这陷害并不完美——而只是为了分化对手而已。
而她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的。
她现在甚至还有时间，跟周翡见个面。
“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啊。”歌舒明的对面，找上门来的周翡狐疑地看着她，“你搞这么一出，还有别的目的吧？”
歌舒明跟他讲的是，她看文深不爽很久了，文深又把陆渊的第一军团搞得一团糟。恰逢南辉中毒、首都星大乱、南英哲身份曝光，她想趁这个机会杀了文深。正好把第一军团交给跟他们、跟陆渊关系要好的南英哲，也给南英哲的皇位竞争添一份助力。
他跟歌舒明合作已久，彼此之间都很信任，因此一开始根本没怀疑歌舒明的动机。加上准备工作繁忙、时间又紧，也没功夫细想。直到事情结束，才有点回过味来。
——南辉中毒、南英哲身份曝光这两件事恐怕本就是歌舒明自己做的！
也就是说，这场行动是歌舒明主动开始的，而不是她口中的时机恰好、要抓住机会。
但她为什么要开始这场行动？
为了杀文深？
她都能毒杀南辉了，毒杀个文深又有什么难度。
更何况，文深似乎还没死。
为了捧“自己人”南英哲上位？
但据南英哲所说，这次行动歌舒明根本没有跟他商量过！他自己都没准备好呢！
如果歌舒明是打谱支持南英哲上位，怎么会不跟南英哲说一声？
显然，她别有用心。
但什么事能让歌舒明这么发疯，几乎是一己之力对上所有世家？
而且，这事儿里还有别的蹊跷。
比如那个奇怪的精神力，歌舒明表现得知情，但后续大战中那人却明显没有出手；比如当初动手时，歌舒明明显是在等什么消息；又比如她只是擒住文深，并没有杀死……
甚至，非要说的话，还有轻松愉快的陈绯云，莫名其妙爆发的混战，以及后续陈绯云大发神威战胜了所有对手拿到机甲对战单项的头名——他实力有这么强吗？
第一军团——尤其是陈绯云，和歌舒明，都有古怪！
周翡终于还是忍不住，决定当面问问。
歌舒明笑眯眯，“目的当然是有的呀。不然我怎么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不能告诉你。”
——看那群人对陆渊讳莫如深的态度，显然陆渊并不是很想暴露出来。她当然也不可能往外宣扬。
更何况，她自己都还没见过陆渊的面！
“……”周翡瞪着她，“我跟我的五军为你的事出工出力，居然连你要干什么都不配知道？”
歌舒明点头，淡定，“你可以猜。”
周翡一时无语。
“是这样的，”歌舒明强调，“你只能猜。”
“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周翡撇嘴，“现在星网上的人可还以为文深是回陆星路上偶遇空间乱流失踪呢。你就不怕我把你谋划刺杀文深的事儿曝光出去？”
“那你会很后悔。”歌舒明道。
“你还威胁我？”周翡气笑了。他之前还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歌舒明几次三番挑衅，他语气里终于带上了冷意。
歌舒明深深地看着他，摇头，“你在威胁我。但我不是。”
周翡皱起了眉。歌舒明有所暗示。但他一时之间还没想清楚，歌舒明到底在暗示什么。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良久，他退让一步，道，“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拿到第一军团之后，准备干什么。一个第九军团还不够你用的吗？”
“不够。”歌舒明浅浅地笑了，“有些事情必须陈绯云来做。”
周翡眯起了眼。
“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歌舒明犹豫了一下，“你知道银心实验基地吗？”
一提这个，难免容易让周翡猜到陆渊。但若是进攻银心，恐怕还真的要找周翡帮忙……也不好不讲。
……反正她不直说就好了。让周翡猜去吧。猜到了是他运气好，猜不到也怪不得她……她给的暗示够多了。
周翡皱眉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开口。
却听有人敲门，歌舒明的手下进来报告，称有人求见。
——南英珉。
周翡挑眉：“你怎么还招惹了南英珉？”
歌舒明也有点诧异，摇头笑道，“我哪有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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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自然是不信的。
南英珉就算支持者少, 但毕竟也是皇室嫡系，地位不低。她来找歌舒明，总不可能是闲得无聊。
况且她跟歌舒明年龄相仿, 两人同在首都星长大, 必定熟识。
歌舒明又是精于算计布局的人。如果说南英珉的到访不曾在歌舒明的计划里, 周翡才不会相信。
但歌舒明不肯承认，周翡倒也懒得逼迫。反正等南英珉进来，他肯定会知道对方来意的。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周翡睨了歌舒明一眼，耸耸肩, 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歌舒明无奈。
这一次, 周翡还真是冤枉她了。南英珉的到访, 歌舒明是真的全不知情。
叹了口气, 歌舒明出门去寻南英珉。
南英珉为人清冷，一向不是话多的性子。虽说是主动来找歌舒明，一路上却仍是冷着脸, 一双眼眸里好像含着冰霜，全无暖意。
歌舒明……歌舒明已经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