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剩下的这两天他哪儿也没去。外出需要和陆思榕汇报,对方还不一定允许,他干脆免去这个过程。陆思橞趁她假期同样所剩无几和朋友去不远的地方漂流,因此大部分时间江方野一直在家和陆思枷研究新菜谱,无论是甜品还是正菜,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好几次都看到厨师在一边欲言又止。
做出来还行的菜会上餐桌,陆思榕只吃了一口就发现不是厨师做的,然后一整顿饭再也没有动过那道菜。
陆思枷私底下和江方野说,自己没什么志向,他知道家业一定是大哥继承,因此他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享受不一样的人生。和大哥还有姐姐继续上一样的学校都无所谓,只盼着自己以后的伴侣和工作不会像大哥一样被安排。
刚结束中考的陆思枷没有在社会里浸染过,加上陆家保护的好,几乎就是一张完美的白纸,是还没长大的理想主义者。他想做厨师,身为alpha想和以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结婚无论对方是不是omega,想在澄澈海边肆意奔跑,在巍峨高山上呼喊自由。
看着陆思枷脸上沾着点面粉,说自己有的时候真希望不是陆家孩子时露出转瞬即逝的渴望,江方野揉面团的手顿了一瞬。
他不想打击陆思枷,因此他不会说对方是没有成熟的白日梦想家,不会让对方好好想想他现在拥有的资源都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许多和江方野一样出身孤儿院的小孩每天睡前都会祈祷被有钱人收养。
他也不会说那你得像我一样是个beta才能自由自在,因为身为beta他有他的不甘。
人好像总是这样,在不同的人身上寻找自己羡慕的东西试图幻想如果自己是她他会不会不一样,却很少能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他人试图拿去拼凑完美生活的拼图。
最后江方野只是把面团揉成他们需要的大小,掀起围裙给陆思枷擦了擦脸,轻声说:
“快做吧,做完明天我带几个路上吃。”
然而他们错误估计了面团需要发酵的时间,临走前才进行到进烤箱这一道工序。陆思榕在车里等的喇叭已经不知道按了多少下,最后江方野实在无奈告诉陆思枷不要沮丧自下一次放假回来会继续和他做面包,抓起行李箱匆忙跑到大门口坐上车,顶着陆思榕不满的眼神说了两句对不起,扣上安全带。
这一路上他才发现,自己错误预估的还有一件事----陆思榕虽不会回学校,但他又再一次把自己的业务带去了大学所在城市的分公司,并且他们之前在校外租的房子并没有退,要求还是和之前一样,如果陆思榕留宿在那套房子里,江方野也得去。
欣喜和不安一同涌上,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在自己试图放弃的时候又给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就好像他在时刻监视自己的想法,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样。
惴惴不安地抠了抠座椅,他还是决定开口:
“你这样把工作带来带去会不会太累......?”
“不累。”
“那,那......我,我不是说要管你和你omega的事!只是觉得说你还和我一起住贝茜姐会不会误会......?或许你应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相信陆思榕懂。
“......我问过她,她说既然交了住宿费就把剩下一年住完,她还挺舍不得她的舍友。况且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误会的,贝茜知道我们是,好哥哥,和,好弟弟。”
好弟弟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江方野那一刻几乎以为陆思榕恨透了他是对方名义上的弟弟这件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他自认为也没有差到不配做陆思榕的弟弟的程度,不知道对方加重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也不需要理解。毕竟他一贯做的事就是顺从。
车开到校门,陆思榕没有进去的理由。因此他只是在下车前把时刻保持联系等等老生常谈的要求不厌其烦地再次复述一遍;然后告诉江方野试着给已经枯萎的银剑蔓绿绒浇水,如果实在救不活自己再买一盆;又让江方野不要再在吃了药以后把药随手塞进柜子的最底层,最后要找半天,自己现在不能随时来给他送药。
最后再三叮嘱,如果真的出现吃药也无法缓解的情况,痛的实在受不了,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江方野懵懂地应下,看着车逐渐开走才想起。银剑蔓绿绒在他们走之前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陆思榕为什么觉得现在已经枯萎。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吃了药以后药盒喜欢随便乱塞,因为要保持桌面的整洁。
拖着行李走在校道上,他决定不再深究,简单地归结为这是因为陆思榕对养花养草有经验,以及经常进他宿舍。正是因为有经验才知道,经过漫长又炎热地暑假盆栽可能已经枯萎;正是因为总是进入他的宿舍,才会知道自己把药乱放,又对自己衣柜里衣服如何收纳知道的一清二楚。
和宿管打了招呼上楼打开宿舍门,银剑蔓绿绒果然已经奄奄一息。几乎全黄的叶子蔫蔫地垂下,明明应该是万物活跃的季节,这份来自陆思榕的礼物却正在失去活力。
顾不得收拾行李,他匆忙先给这盆小植物浇上水,又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记得浇水的提示闹铃,在有陆思橞和陆思枷的三人群里发了句安全到达,这才坐在床边,短暂地进行休息。
大二开学的第一堂市场营销原则课,他依旧像之前一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个人坐下。不是没有认识的同系的朋友,只是很多人是看在他和陆思榕的关系上才和他交流,他又懒得去分辨到底谁是真心想和自己这个beta认识。
因此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和认识的人仅仅维持着在路上见到会点头打招呼的关系。
很快课堂开始,他惊讶地发现和教授一起走进教室的还有应该已经毕业的许致云。像是感受到了他诧异的目光,许致云向他挑挑眉,他听到旁边坐的女生小声地讨论:
“那个帅哥助教在看我们这里哎。”
“他是alpha还是什么,直接去问会不会不太礼貌呀。”
趁课间休息,江方野在许致云还没走到他这一层时飞快地回了一句,
“他是beta。”
许致云是本省上层圈子里少见的beta,也是陆思榕朋友圈子里唯一的beta。
江方野有想过这是不是陆思榕允许对方和自己玩这么久的原因之一,两个不能闻到也无法散发信息素的,在某些方面可怜到一处的beta,不负陆思榕所望的成为了好朋友。
“别那么惊讶,我申请了本校的研究生,这堂课的教授是我的导师。”许致云站在比江方野座位低一层的地方,双手撑在椅子背上。
“啊......那你参加什么毕业典礼?”
许致云似乎开始明白,为什么陆思榕觉得面前这位beta有的时候很有意思:
“我本科毕业,不能参加本科毕业典礼吗?难道我得等研究生毕业攒在一起?”
旁边的两个女生听完笑出了声。
江方野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就是,就是,当时你让我去合照,还说一些什么来日方长,友谊地久天长的话,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
许致云看着低下头局促不安的beta,还是决定不要把实情告诉对方。
他确实考了研究生,但一开始并不是本校。是陆思榕用陆家公司给他写推荐信,又动用陆先生的名义将他推荐至本校最有名的导师名下,即江方野这堂课的老师;作为交换,许致云要帮他盯着还在学校读书的江方野。
许致云不理解已经有了omega的陆思榕为什么这么做,就像他很久之前就不理解江方野为什么对陆思榕的掌控欲全盘接受。不过他也不想去知道,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不亏的买卖。
陆思榕愿意用自己的资源给他铺路,作为朋友,帮对方做点看起来并不会伤害到江方野的事,是理所应当。
第11章 睡得好吗
开学到现在的大二生活除了突然闯入他日常生活的许致云以外,并没有什么区别。江方野依旧维持着上课,吃饭,睡觉,上课,运动,吃饭,去图书馆,回宿舍这一套循环往复的作息,只不过现在一些环节加上了许致云。
他不懂为什么许致云突然对和他一起吃饭或者去图书馆这么感兴趣,之前他们在学校能碰面都是偶然。奈何对方给出的理由,例如他的同学都毕业了没人一起吃饭很寂寞,他可以先去图书馆帮江方野占座位等等让江方野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任由他跟着。
好在两个beta走在一起不会被说闲话,他认为对方这么和他紧贴着肯定也是经过陆思榕允许的。
只是被同系的一些人发现他和许致云很熟以后,已经有不少人来向他要许致云的联系方式。他不禁再次感叹明明都是beta,为什么别人的魅力就是比自己大很多。
许致云看面前的人咬着筷子开始发呆,忍不住敲了敲对方的碗:
“想什么呢,面都坨了要。这鸡汤面我看你从开学到现在都快吃了不下10次,有这么好吃吗??”
被唤回神智,江方野为掩饰尴尬连吃了好几口,装作无事发生:
“明天你要是还和我一起吃饭,我请你尝下鸡汤面吧......至于我刚刚在想什么,”他抬起头直视许致云的眼睛,
“那个......你能不能弄一个工作用微信,然后加一下我们系的学生?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过我你的联系方式,我觉得直接给或许侵犯了你的隐私......?但是看他们的眼神我总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那下次你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亲自来问我就好啦。你不会拒绝别人,让我来。”
“......他们估计就是怕你会拒绝才来问我的吧。”江方野低头专心吃面,不再看许致云,任凭对方继续唠叨着自己觉得弄两个微信很麻烦,加学生也没什么用也不聊天云云。
他只是在想,鸡汤面确实吃了好几次,没有陆思榕做的好吃,该换了。
到现在他和陆思榕就见过三次面。一次是和对方还有贝茜一起吃饭,一次是和对方还有许致云吃饭,剩下一次是对方开车路过校门叫他出去闲聊了一会,问了问最近的身体情况,然后递给他一盆新的银剑蔓绿绒。
江方野想告诉他之前那盆还没有枯萎,自己正很努力地试图救活,陆思榕在他开口前看了眼手机,说了句有事就扬长而去。留下江方野捧着一小盆植物,呆愣地站在校门口,像是在等待一个不会再归来的人。
之前陆家公司即将推出的omega颈环这几天正式售卖,陆思榕应该在忙着跟进。这算的上是陆思榕进入公司以后推出的第一个由他带领设计制造的ABO第二性别用品,能不能让一众股东相信他的能力也在此一举。
因此这段时间陆思榕没有跟他见面也没有让他去校外那套房,江方野可以理解。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感到失落,要开始逐渐习惯他们两个变成这样的状态。
他只是每天按照对方的要求在微信上简单汇报一天做了什么,再问问陆思榕忙不忙,有没有好好吃饭。陆思榕有的时候会回,但是回复的都不长。一般是ok的微信自带表情,或者简单几句知道了,要开会先不聊。
国庆节放假的第一天,江方野在陆思榕没有联系他的情况下,第一次主动打开了校外公寓的房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家具摆放,拂过鞋柜和茶几的手指蒙了一层灰。
他不用带行李来没什么好收拾的,因此刚进门没多久就开始打扫卫生。连二人不怎么用的厨房灶台都擦得干干净净,又把陆思榕的拖鞋洗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在玄关处摆好。这时洗衣机提示音响起,他又小跑去拿出床单,在阳台上铺平晾好,心满意足地小声夸了夸自己。
希望陆思榕什么时候再回来,能盖着充盈阳光味道的被单好好睡一觉。也希望自己做的这些能够帮他缓解在公司的劳累。
想着能够为陆思榕分担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收拾主卧。他发誓自己只是想把书桌的抽屉拉开去擦拭平常很少会被注意到的,作为抽屉左右两面的卫生死角。但第三个抽屉一打开,他看到自己送的止咬器,几盒避/孕/套,还有omega抑制剂,颈环静静地躺在里面。
陆思榕那句问过贝茜要不要一起住再次在脑海里想起,这才惊觉对方似乎是真的曾经想把这间卧室当作他们的爱巢,连生理用品都准备齐全,而自己送的礼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场泼下,江方野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又自以为是,总自作多情。
收拾完主卧他只觉得疲惫像无端从地里生长出来的藤曼般紧紧缠绕住他,匆忙喝了几口水便躺回自己床上。看到陆思橞在他们三人小群里@自己,说国庆要和陆思枷出去玩就不能回去陪江方野,希望他能和大哥好好相处。
江方野回了个知道了的表情包,盘算着,他就在这个公寓待三天。如果三天陆思榕都不回来,他第四天就回学校,在宿舍打发剩下的假期。
第一天陆思榕没有回来。江方野吃着外卖,想着除了汇报日常生活以外是不是该主动问问对方这个假期去了哪里。如果对方先一步没有通知自己回到了陆家庄园岂不是闹了个笑话。打开微信点开置顶,字斟句酌一番后发送出自己认为有礼貌又恰到好处的询问
[陆思榕,最近还在忙吗?如果忙完了能否告知接下来几天假期你的安排,我好根据你的安排来调整。]
吃完饭收拾餐桌时听到手机传来叮的一声,赶紧点开,陆思榕回复到
[这几天没有放假,暂时留宿公司加班。你愿意在公寓住或者回庄园都行,我会让司机接送。]
江方野小声念叨着,不要失落不要失望,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
[不用接送,我在公寓住几天便返校。还有些作业没做完。]
等到晚上睡前,陆思榕也没有回复。江方野自己对自己说了句晚安,微微侧身关掉了床头灯。
第三天江方野把一直晾在外面,昨天没心情收回来的床单被罩收进来,重新在主卧铺好。温暖的味道在主卧散开萦绕,充斥着江方野的鼻腔。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既然陆思榕今晚也没空回来,他在对方床上睡一晚,明天就走,自己是beta也不会留下信息素的味道,应该能做到不留痕迹。
就算是小时候和陆思榕睡一个房间,他们也没有睡过一张床。因此江方野有种自己在完成遗愿清单的错觉,只不过即将死去的是他无疾而终的暗恋。
为此他非常认真地洗了个澡,换上从衣柜里拿出的从没穿过,崭新的浴袍。怀着赤忱的心轻轻推开主卧门,抚摸着耷拉在床边抱枕上的流苏。不知在床边站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翻身上床躺下,紧紧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幻想着在被陆思榕拥抱。
心脏仿佛要爆炸,一半在疯狂跳动,为自己的幻想叫嚣着;另一半在唾弃,为自己只敢暗地里做出大胆举动感到可耻。
在极端复杂的心情下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睡着,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梦的一开始是15岁的他站在书房外使劲把耳朵贴着门,想听陆先生再训斥陆思榕什么内容。
只可惜再怎么用力厚重的书房门还是隔绝了大部分的谈话,他只零碎地听到一些,比如陆先生大喊着“根据家训你以后只能和Omega结合”,“那个药绝对不会批准给你用”,以及陆思榕沉稳的回应,什么“不用你管”,“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互不干涉”。
书房门很快打开。没反应过来的江方野贴在门上被打开的门带着往里扑,被眼疾手快的陆思榕接住。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就看到陆思榕挑了挑眉,俯身在他耳边轻笑:
“知道了吧,我只能和omega走到最后。”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江方野都试图弄明白陆思榕在他耳边重复一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才15岁的他对陆思榕还没有产生不可诉说的心思,对方的话自然不可能是发现自己所想,然后警告自己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最后只好认为是陆思榕被气昏了头,见到他在偷听便咬牙切齿地再重复一遍。
场景很快变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举办的,陆思榕和贝茜的结婚典礼。他作为发言人展开稿子的手都在抖,在他读到“陆思榕一直是我心里最好的,最负责任的大哥”时似乎感受到陆思榕向他瞥来满含深意的目光。
随之他手脚变得冰凉,磕磕绊绊地读完稿子快速走下台,穿过一丛又一丛鲜花冲进厕所,半蹲在马桶边狂吐起来。
乱七八糟的梦让江方野睡醒时还有点头晕。晨曦绕过没拉紧的窗帘卷着一缕风洒在身上,他抬起胳膊遮住眼,迷迷糊糊地觉得这过去的一晚也算是美好的体验。刚想再眯一会就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返校,旁边传来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房间里,熟悉的戏谑声:
“醒了?睡得好吗?”
半晌,他僵硬地扭过头。同样穿着睡袍,领口打开露出一片光裸肌肤的陆思榕撑着头侧躺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
江方野扯着被子惊恐地往床边退。但床就那么大,还没挪动几下身子一晃便要掉下去。
他眼睛一闭双手护住脑袋,紧接着被陆思榕用力拉住一扯,整个人落入对方怀抱里。
他能闻到陆思榕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应该是才洗完澡没多久。两个人胸膛紧紧贴着,他感觉是陆思榕的心跳带动了他的心跳,像紧密嵌合地齿轮,一下一下,几乎震耳欲聋。
“抱够了吗?”
陆思榕声音响起,江方野才发现自己被抓住后一直紧紧抱着陆思榕,对方背后的浴袍都被他扯变形。虽然贪恋这个怀抱但此刻绝不是继续拥抱的好时候,他着急忙慌地放开,欲盖弥彰地把身上的被子分给陆思榕,嘴里念叨着:
“别,别着凉,你胸到肚子都裸着,别吹风。”
转身欲下床,却被身后的人圈住手腕往后一拉,重新躺倒在床上。陆思榕整个人覆上来,双手撑在他肩膀两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笼罩着他:
“不解释一下?我好像没让你睡我的房间吧。”
“我......我只是......”正是因为没想到会被发现,没来得及想好借口,自己才想下床逃离。现在感觉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自己是一个一直意淫陆思榕的变态弟弟在此刻似乎板上钉钉。
他畏缩地看向陆思榕,却没有找到自己害怕在对方脸上看到的震惊和厌恶,与之相反的是面前这张好看的脸上有着他看不懂的一种狂热的兴奋。
像觅食已久的猎豹终于找到了可以扑杀的动物。
“啊,让我想想。”陆思榕直视他的眼睛,“是不是打算今天回学校来着?在我房间睡一觉,把床铺和被子整理好,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怎么样,我的床好睡吗?你还做梦了吧,睡醒前哼哼唧唧的。”
“啊,不是......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错开视线。
陆思榕简直要大笑起来。
他今天凌晨推开公寓的门,看到的是每一个角落都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忘记关掉的微弱床头灯映着床上那呼吸绵长的身影。
江方野还像小时候和他在陆家庄园睡一个房间的时候那样,习惯于朝右屈起腿侧睡,一只胳膊攥着手机压在枕头下面。他记得这是学籍刚办下来,江方野去了新的小学不久回来养成的习惯,因为小学负责管理午睡纪律的老师和他们说:
“往左睡会压迫心脏和诸多器官,所以小朋友们请朝右侧睡。”
当年陆思榕上同一个小学时那位老头就这么说,过去这么几年还在对着不同届的小孩喋喋不休。他对此嗤之以鼻,但江方野把这个习惯保留下来,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很难去形容自己凌晨回到公寓看到这样场景的心情,模糊地觉得这样温馨的场景挺不错,更多的是亢奋。他就像回到巢穴确认自己拐带来的金银财宝还在不在的巨龙,从背后抱住江方野在腺体处用力嗅了很久,爱不释手。
闻着隐隐约约从beta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听怀里的人小声的呢喃,想到beta醒来会何等的错愕,这一切都让他血液上涌,难以入睡。
他不会在现在逼beta说出自己的心意,当然如果对方讲出来了会更有意思。他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看对方被逗弄之后的反应,唯唯诺诺的眼神,因为紧张泛红的眼尾和脸颊,轻颤的嘴唇。
想到世界上只有他能让beta露出这样的神情,巨大的满足感在体内爆炸,很快填满整个胸腔。
“我......就是打扫你房间的时候累了,想在你房间坐会休息一下......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江方野终于从混乱的脑子里抓住一个看起来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不管陆思榕信不信,只要现在对方放开他,他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起书包冲出公寓。
“嗯哼,这样。”陆思榕当然不会信,他现在就想继续咄咄逼人让beta在这里哭出来。这么多年他从没看过江方野大哭的样子,最多就是几滴泪蓄在眼尾,要掉不掉,怪惹人心疼。
“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床睡起来怎么样?舒服吗?”
“我......”之前送止咬器时发生的事突然浮现在脑海,本不打算回答的江方野用力眨了眨眼,小声地回答:
“可能是,做卫生,做卫生很累,睡起来的话,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那下次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在这张床上睡吧?”
江方野瞪大眼,双手用力推着陆思榕的肩膀: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你还有omega,我们睡在一张床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陆思榕露出疑惑的神情,“哥哥弟弟睡一张床不是很正常么?”
“不是,但是......我们都这么大了,睡一张床,很,很奇怪!!”音量突然拔高,江方野不知从哪里预支了点勇气。
陆思榕感觉自己想笑的心情真的要压不住。
心情好,随便丢个台阶让对方下。顺着江方野推他肩膀的动作撑起身坐到床边,看向同样快速起身准备离开的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去哪儿?我刚回来没多久,这么想离开?”
江方野刚要走几步,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前面那些话他能听出来陆思榕带了点玩弄他的心思,就像过去那么多年对方做的一样。但刚刚那句话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温度,意味着对方要求他留下。如果他现在真的拿上书包走出公寓,他相信陆思榕会追到学校把他随便带到什么地方锁起来。
“我昨天不是说有些作业还没做完留在学校,想回去完成那些作业......还有几天就要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