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林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能搞定。”
“我可以的,现在就下楼开车。”胡衡说罢,放下手里的杯子,就往楼下跑。
季彻戴上鸭舌帽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他遥望着远方建筑,低喃了一句:“也不知道陆销那儿怎么样了?”
一听警察来了,原本还架着腿喝茶的保安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连忙打电话把领导叫来。
公司经理紧赶慢赶地过来,他边跑边颤的肚子将衬衫撑得快要裂开,来到公司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警察同志,听说你们是来招人的?”
高小柏拿出李家平的照片,对经理问道:“见过他吗,他是不是在你们这儿负责转运车的司机。”
经理脖子往前伸,细想着点了点头,又紧跟着摇头道:“算,也不算,两位同志要不上楼喝杯茶,咱们慢慢说?”
他将两人带到楼上办公室,从柜子里的人事档案中搬出一本“兼职人员”的文件册,抽出属于李家平的那页递给警察,而后道:“他在我们这儿就是个兼职,工资日结,算起来其实不是我们的员工。警察同志问他做什么,咋啦,他犯事儿了?”
高小柏意会,对陆销低声道:“难怪之前查市区内几家转运车公司的时候,都没查到李家平的信息。”
陆销揣摩着经理的神情,对方似乎并不惊讶李家平会做坏事,遂问:“他为什么是兼职?”
第38章 母女
听到警察这么问, 经理嗤笑了一声说:“他什么简历,你们警察不知道?毕业成绩一塌糊涂,工作经验一片空白, 他上来就管我们要高薪,真就是要啥啥没有,还自命不凡。要知道这年头本科生一抓一大把, 压根不值钱,何况他连本科都算不上,能给他活干就不错了。”
他说着,一巴掌往桌上一拍, “我当时就和他说,公司只能招他做临时工, 日结工资, 爱干就干不干拉倒。”
陆销感到些许奇怪, 问:“他既然上来就要高薪,能让步到接受日结的条件?”
经理冷呵:“当然不接受, 还冲我甩脸色。结果呢,他前段时间又突然回来,舔着个脸说愿意接受这样的工资,还问能不能开转运车。我看他好歹也有医科背景,要的工资也不高,就同意了。”
他说话时眉毛一挑一挑的,冷笑着摊手摇头,姿态尽是不屑。
陆销并不认同经理这样贬低学历的说法, 略有不悦地微微蹙眉。但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家平前不久突然态度转变,会不会和Nott他们有关系?
他细看李家平的入职时间, 是半年以前,而在这之后不久,贾忠就开始暗中徇私了,这个时间有些微妙。
陆销随后询问:“李家平平时的工作状态怎么样?”
“工作啊,没出什么错。”经理咋舌道,“他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就是去合作医院和公司收医疗垃圾,再拉去处理厂。要是这样的工作还能出问题,他那可真是……”
他正想骂两句,可顾忌警察还在这儿,没真吐脏字,干笑了两声,起身弯腰给警察们倒了杯刚泡好的茶水。
陆销抬手婉拒了茶水,“我们想再和他的同事聊一聊。”
“好,当然可以。没出车的司机们这会儿应该在员工食堂,我带两位过去。”经理客客气气地展手领路,眼睛时不时往身后的警察瞟,试探性地笑问,“两位同志,李家平……他到底怎么了?”
陆销不作正面回,只道:“目前警方仍在调查中。”
离开经理办公室下楼,陆销沿途环视着公司内部,见大部分车辆不在停车位上,忽见角落有人影闪过,当即警觉有异。
“副队,怎么了?”高小柏见陆销反应不对,低声询问。
陆销发现那道鬼祟的人影是朝员工食堂去的,拔腿疾步前冲,跟着那人进了食堂。
“我听保安说警察来了?他们来干哈,我那车呢,你们有消息了没?”
“什么车?”陆销进门就问。
门口发黄的垂帘猛然掀开后又合上,发出无规律地噼啪响声,霎时扰乱了食堂内几人的心跳。
章尚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栽到地上。他看经理也跟着进来了,就知道自己这回是真完蛋了。
“章尚,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公司?”经理惊诧地看着本该已经出车的章尚,对旁边的警察说,“他也是管医疗废物的,和李家平轮岗,今天周三应该是他出车才对。”
陆销眉眼微压,审视着章尚质问:“转运车丢了对吗?”
章尚再藏不住愁容,欲哭无泪道:“我知道错了!但……李家平现在就是联系不上,车是被他开走的,要赔也不能全让我赔吧。”
陆销当即意会,章尚这是以为公司要追责他弄丢了转运车才报警,顺势问:“不是轮岗吗,你紧张什么?”
“对,是轮岗。”章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乱了手脚,他偷偷瞄经理一眼,回答得吞吞吐吐,“我……”
经理察觉到不对,手指向旁边看热闹的员工,高声道:“你们来说,这到底什么回事,要是敢包庇,全给你们辞了!”
一旁的员工听到这话就变了脸色,哪儿还记得同事情谊,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他和李家平根本就没有轮岗,仗着李家平老实,他把自己的活儿全让人家干了,自己每天来公司里打个卡就溜了。”
“就是,前几天发现李家平没来上班,车也一直没回来,他怕被领导知道了扣工资,最近都是等其他人的车回来,再借车去收医废的。”
“他让我们最近出车的时候在城里多转转,找一下他那车,要是能直接找到,把车带回来,领导就不会知道,也不会追责。”
章尚的头越来越低,不敢看面前的经理和警察,在心里不断咒骂着李家平。
陆销注视着章尚,反手敲了敲桌面,问:“章尚,李家平这么人,你怎么看?”
章尚怯怯出声:“他平时不爱说话,吃饭也是一个人,不和我们过多接触,但给活就干,我之前让他帮忙顶一两天半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一两天半?”经理气恼,快步走到门口撤下签到表,见表格上章尚都有签字,更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大骂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调监控,要不是这次警察同志在场,你还想骗公司多久?”
章尚吓得脸色煞白,终于松口:“真的没几天,之前会偶尔让他顶一顶,这个月基本没有。也就四五天前,他突然提着两袋水果找我,说自己前段时间家里有点事,之后会帮我多开开,然后就把车开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以为他是想从临时工转正,所以才这么老实听话,谁知道啊?”章尚苦着脸,又急又气,要是早知道李家平会坏事,他肯定不会偷懒了!
高小柏眼尖看到经理手中的签到簿上有章尚和李家平那辆车的车牌号,从经理手中接过后,转手递给身边的陆销,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副队,这个车牌号和我们追踪的号码不一样。”
陆销沉声道:“看来那些人手里有□□,故意混淆视听。让队里用天眼锁定这些号码,只要出现,马上派人确认。”
高小柏:“是。”
陆销转首见经理正对章尚高声斥责,声调尖锐地令人耳朵发疼,目光还时不时向他这儿瞟,当下明白经理这是不希望警方介入了,于是说道:“关于你们公司顶班、丢车的事,如果有需要,可以选择报警立案。但如果你们得到关于李家平和这辆转运车的线索,请立即通知警方。”
经理连忙点头应声:“好的,没问题!我这边也会通知下去,让所有车辆都帮忙留意,要是有消息,一定立马通知您!”
陆销拉开门口的帘子,缓步走出食堂,见高小柏刚结束和队里的通信迎面走来。
“副队,小谈说已经查到李家平妻子的病房,就在人民医院传染科,季前辈已经带人过去了。”
陆销仰头张望着寻找方向,“人民医院离这儿不远,我们去看看。”
白天的人民医院更是忙碌,病人与家属行色匆匆地进出。人潮中,胡衡在前头开路,季彻压低了帽檐紧随其后,从长长的缴费队伍挤过,总算靠近了电梯。
季彻余光轻扫,从电梯门的倒影注意到有人正向自己的位置靠近,看对方来意似乎不善,遂改道进了安全通道,低声知会胡衡:“走这边。”
胡衡没有声张,默默跟着季彻进了安全通道,脱下自己半袖衬衫塞给季彻。
季彻刹那间意会,迅即将帽子摘下交给胡衡,两人相视颔首,一人继续上楼,一人开门进了人流量最多的二楼检验科。
紧随两人进入安全通道的男子见目标又一次不知所踪,气愤地暗骂了一句。他意识到警察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跟着了,没再停留地直接转身离开。
季彻在医院里转了两圈,才从直达通道进了住院部,他背靠着拐角侧头向后望,警惕自己身后是否有人跟来,随时准备动手制服。
“对,刚才在一楼大厅安全通道出现过,跟着我和季前辈进来的,现在人不见了。你们调监控查清楚,找机会把人扣住。”胡衡拿着对讲机通知其他警员,小跑着赶来和季彻汇合。
季彻面色微沉,看来那些人还是注意到他了,他必须找机会回击,不能这么被动。
两人找到谈竹给的房间号,隔着病房门往日望,只见一名女子见面如死灰地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坐在床上。
“你们是?”护士好奇地上前询问。两人在病房门口张望的时候,护士站就已经注意到了。
经过刚才的被人跟踪,胡衡更是警惕,默默打开文件夹,挡住了自己的手,向护士出示证件。
“请问病房里的是陈美芳吗?”
护士点头:“是。”
季彻低声问:“请问,她的家人呢?”
护士朝病房里瞧了瞧,“她父母不在的话,应该是有事出去了,他们不会走太久,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丈夫不在吗?”季彻紧接着问。
护士叹了一声:“她丈夫啊,我们从没见过。听说她怀孕生产期间,丈夫也没有出现,单子都是她父母签的。”
季彻:“我们还想问,她们母女的艾|滋病是怎么回事?”
护士又是一声长叹:“陈女士产后两个月突然抱着婴儿回来,说孩子一直高烧不止。我们起先以为是婴儿抵抗力不好,一查才发现她居然感染了HIV,可医院的接生档案明明白白写着,孩子出生的检查显示是健康。”
季彻抿了抿唇,问:“母婴传播?”
护士点头:“是,所以我们赶紧让陈女士做检查,才发现她也被感染了。但产妇上手术台之前,医院肯定都是做过仔细检查的,所以她应该是出院以后接触了什么才感染,但病人自己也不清楚是碰到了什么。”
“我们可以进门和陈美芳聊聊吗?”季彻转头向病房内看去,却对上了陈美芳空洞的双目。
“可以,但还是要提醒一句,病人有产后抑郁,希望两位说话能够温和一些。”护士耐心地说罢,上前敲了敲病房门,轻推开后问,“陈美芳,有两位警察想要见你。”
得知来人身份后,陈美芳如死水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波澜,随后不动声色地低头继续轻哼着歌谣,哄刚刚痛哭过的女儿睡觉。
“陈美芳女士……”
胡衡正想开口询问, 就见病床上的陈美芳冷着脸突然抬手嘘声,阻止了他的问话。
陈美芳缓缓地收回了手,继续轻拍着怀中的女儿, 如若不是她还有呼吸,这般空洞的眼神和重复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及孩子的存在, 季彻放轻了声量询问:“陈女士你好,我们是警察,今天来找你没有恶意。就是想问,李家平是你的丈夫吗?”
他的话刚刚问出口, 就见陈美芳抱着女儿的手猛地攥紧,浅眠的孩子感到突然疼痛, 颤抖着呜咽了起来。
听到孩子的啼哭, 陈美芳方才回过神来, 没有光彩的目光难得有了人情味,连声道歉安抚, 抱着孩子轻晃了好一阵,才平复了她的哭声。
病房重归平静,陈美芳再次抬首望向站在床尾不远的警察,声音压抑道:“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的确还是我的丈夫,但我们已经分居很久了。”
季彻追问:“我们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随着话音落下,他在陈美芳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戒备,紧跟着就听到对方回答:
“我们是怎么相处的, 和你们警察有关系?”
房间内窗帘只拉开一条缝隙, 外界的光亮透过狭缝企图窥探屋内,可映到陈美芳惨白的脸上时, 阳光都冷了几分。
她压低着嗓子说话,声量虽轻,但尖锐得好似一根细针直戳人的耳膜,叫人痒得条件反射地流泪。
相比胡衡略感奇异地耸了耸肩,季彻泰然面对着陈美芳,淡漠地问:“警方在河岸公园发现了一具尸体,怀疑是你的丈夫李家平,所以希望您能协助我们调查。”
季彻的平静与陈美芳不同,若说后者是深陷困境的绝望与麻木,那么季彻就是不在乎生死的冷漠,他恍若一直站在深渊里,日复一日地看着月落星沉,从容地旁观着这个世界。
得知丈夫的死讯后,陈美芳的冷静猝然破裂,轻拍着女儿后背的手顿住,怔神良久后,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大学毕业后就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发誓一定会永远对我好。他曾经是个好丈夫,对我百依百顺,还总是变着法儿地逗我开心。日子是穷苦了些,但想到他的好,就没有那么难捱。可是在我怀孕之后,他就经常不着家了。”
她垂下头回想着过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他借口自己去外地闯荡了,但他网|银支付绑的是我的卡,在哪儿消费我看不出来吗?我们很久没见了,养胎坐月子我都是在爸妈家里,也就是宝宝出生一个多月,他才回家看望一次,之后又没消息了。”
季彻微微敛目,将陈美芳的神态尽收眼底,暗察有异。在听到警方提到死者疑似是李家平,就算是曾经的爱人,陈美芳从头至尾没有主动求证过,反而表现一种释怀与解脱。
他沉思片刻后又问:“请问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吗?”
陈美芳微咬后槽牙,摇头:“不知道,明明体检的时候都好好的。”
季彻转过头向胡衡投去目光,胡衡旋即意会,从手里的文件夹中找到尸检的化验报告,递到了陈美芳面前。
由于警方暂未明确死者身份,所以报告上没有写明死者名字,但结论明白地写着“HIV阳性”。
胡衡轻声道:“警方在死者体内检查出了艾|滋病毒感染,我们根据线索推测死者疑似是您的丈夫。如果可以,能否让我们带一份孩子的DNA回去做对比确认?”
陈美芳愕然瞠目,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检验单上的结果,声音微颤道:“难怪从那之后,孩子就开始发烧,没两天我也开始发烧,我以为我是照顾孩子累的,孩子是刚出生抵抗力不好,原来是他……”
她的手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点头道:“既然你们需要,就拿去吧。只是采样的时候尽量轻一点,别打扰孩子休息。”
陈美芳面容苦涩着抬起头环顾自己现下身处的病房,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床头的吊瓶上,那一滴滴落下的药水,仿佛正在给自己进入倒数的生命读秒。
季彻静观陈美芳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质疑,相较于她的言论,通过观察神态就会发现,她的惊讶时间太长了,似乎不是第一次知晓自己的丈夫有艾|滋病。
而且……
季彻又认真地闻了闻,略感不爽地微微蹙起眉头,而且他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而气味的源头貌似就是从陈美芳身上散发出来的。
胡衡担心自己大手大脚会惊醒孩子,于是叫来了一位护士协助采样,将带着毛囊的头发与口腔咽拭子小心翼翼地装入物证袋后,轻声对一旁的季彻说:“季前辈,样本收集好了。”
季彻试图在记忆中检索那股奇怪的味道,但一时没有头绪。见胡衡已经确认无误,便颔首与他一同离开了病房。
他刚出门就隐约听到熟悉的人声,轻步朝楼梯间走去。
胡衡轻轻合上病房门,一转头就见季前辈走远了,赶紧小跑跟上。但没想到在季彻前辈推开门后,他会在楼梯间里看到陆副队和高小柏正在和一对夫妻说话。
季彻缓步走到陆销身侧,见眼前两人和病房里的陈美芳眉眼有些许相似,他们一人怀里抱着保温壶,一人手里提着一些日用品和婴儿用品,于是低声问:“陈美芳的父母?”
陆销应声颔首,转头左右忖量季彻,担忧地询问:“我听小福说有人跟踪你们,你没事吧?”
他和高小柏在过来的路上听到对讲机里胡恒的声音,立即赶到医院,看到季彻安然无恙地在病房里问话,他才走开的。
“甩掉了,我没事。”季彻的语气并不轻松,“但照目前看来,他们已经盯上我了。”
陆销面色微沉,将季彻拉到角落问:“你有计划了吗?”
他想调点人手保护季彻,但也知道季彻不是被动的人。
季彻垂眸浅思着,抿了抿唇说:“再等等,这些人警惕得很,只有确定了目标才会动手,并且一定会等我落单。”
暗中窥伺的人在等,他也同样在等。
如此看来,Nott和许义应当是已经找到能落脚的地方了,才有心思派出人手针对他,而他要想成功反制,找到李家平安置他们的地点尤为重要。
“二位,警方今天来是想问问关于你们女婿李家平的情况。”
胡衡的问话一出,就听陈美芳的父亲破口大骂:“他不是我们女婿,他就是个没天理没人信的狗东西!”
他的骂声引得季彻与陆销的注意,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回到陈美芳父母面前。
陆销问:“二位别生气,能说说李家平是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他?”陈父气愤地哼声,“我闺女怀孕,他整天不回家。我就偷偷跟着他,想看看他去哪儿了,就发现他其实每天都背着家里在酒吧消遣,晚上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去酒店开房。被我抓了现行,这个狗东西就说自己是被人诱惑了。妈的,闺女嫁给他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父的头发花白,盛极的怒意令他原本就憔悴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苍老,他紧咬着牙关说话,恨不得将李家平剥皮抽筋。
可谈到自己的女儿,这位父亲的戾气又渐渐柔软了许多,他忧愁地摇头说:“发现李家平有问题的时候,闺女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了,我怕她出意外,所以打算等情况稳定了就让他俩离婚。谁知道李家平在孩子出生后只是待了两天,我闺女和孩子就……”
陈母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双眼含着泪水直指丈夫大骂:“你要是早说,女儿会成这样吗!”
陈父被指责,更是恼怒,面向妻子指责道:“是谁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还把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放进家里的!”
“我那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偷腥!”陈母的面色涨红,试图推卸责任以让自己心安。可她也知道,事情终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们谁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提醒自己。
陈父哑声,从未在人前落泪的他,低头看着手里装着日用品的袋子泣不成声。
“是我错了。”陈母悲痛地紧紧抱着怀里的保温壶,“我们明知道李家平这个人不靠谱,但看到闺女喜欢,就没有拦着。”
陈父抹去脸上的泪水,展手抱住了妻子的肩膀,为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而低声道歉。
季彻轻声询问:“除了出轨这件事,他还有别的异常表现?”
陈父咬牙切齿地点头道:“他整天怨天尤人,怪这怪哪儿的,考公考编不行,找工作也找不到,怪家里不能帮他找个好工作,怪人家公司眼光不好,怪老婆不能给他助力,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孬种。”
愤怒之余,他更多的是责怪当初女儿带李家平回家,说想领证结婚的时候,自己的态度不够坚决。
陈母担忧得时不时朝病房看去,微微挪动的双腿能见她此时的焦急,便听她说:“抱歉啊,警察同志,我闺女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我先回去陪着她。”
“二位自便,我们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就不继续打扰了。”陆销俯身将门拉开楼梯间的门,让两人能顺利通过。
季彻看着陈美芳父母离去的背影,轻摩着手指缓声道:“看来李家平的反社会人格很严重。”
陆销点头表示同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后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回队里,我送你。”
被留在原地的高小柏和胡衡无奈对视,自觉地上另一辆车返回支队。
第40章 人格
陆销的走路声相当有特色, 鞋跟稳当触地发出实响,步伐稳健迅捷,脚步声如鼓点一般有节奏。
而刚来的季彻与之相反, 他的走路声很轻很轻,步伐小且走得慎重,如果不细听, 很难察觉他的到来。
林诺歪脖子朝门口一听,就知道是陆销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见陆销他们进门,林诺迫切询问道。
胡衡觉得自己头脑发昏,坦言:“全是对李家平的吐槽, 他是不是有点太招人嫌了?”
林诺一拍大腿,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原来你们也一样啊?”
他拿起桌上做的记录递给胡衡, 无奈道:“我向江林医大致电, 联系到了李家平之前的辅导员。没想到李家平毕业这么多年, 他老师对他的印象还是这么深刻。”
他拨通电话说明自己的目的后,李家平的辅导员没回想多久就记起李家平这个人, 表示他认为李家平的负面情绪非常严重。
辅导员当时如是道:“他对学习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大学嘛,但凡能挨着点儿及格线,各科老师就是拽也给你拽到及格,可李家平一节课都不来,连划重点的课也不乐意听,老师就是想给平时分都给不了。”
“我为什么对他影响这么深刻?刚开学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放纵,到了下学期, 没有一门课是及格的, 被通知重考也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然后就留级了。还以为留级以后他能痛改前非, 结果更摆烂了,监考老师两次抓到他作弊,我看他家境不太好,还帮着说情来着。但他倒好,反过来说是老师们故意刁难他,他才考成这样。”
林诺紧接着问起李家平毕业的事,便听辅导员忿忿地冷哼一声,续说:
“就他那学习态度,最后毕业实习的时候,带教老师当时没一个情愿让他跟组。毕业以后,其他同学都有目标,他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又找他聊了聊,但他怎么说的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