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们并没有这么多人手,大部分警力都还在案件当中,陆销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所以这里只有他和秦烽两名警察。
季彻故意指出两处地方,对方如果想要活命,一定会往反方向退,大概率会进房子。
打手慌忙地掐住季彻的肩膀,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也果然如预料的一般,后退进危房里企图自救。
就在打手试图用后背顶开房门时,季彻一改之前平静洒脱,猛地抓住了对手掐着自己肩膀的手,转身别住对手的左脚,将人摁倒在地,见其要开|枪,旋即用劲扣住他的手腕,致其脱力松手。
从威胁者到被俘者,不过几秒的时间。打手再抬眼时,自己的眉心已经被另一名警察用枪抵住,不给他留一丝反抗的机会。
“给。”秦烽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铐,递给了季彻,示意他把人拷上。
“嗯。”季彻应了一声,掰着打手的大拇指,将其反手拷紧,适才拿出对讲机询问道,“陆销,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陆销看了一眼腿软得瘫在车边的胡衡,微扯了扯嘴角,默默转身望向被警员从车里带出的歹徒,回答道:“他窜了几条小巷子,差点开上大路的时候被我们拦住了,现在人已经被带走。我看过他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打给许义。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秦警官一直跟着。”季彻说罢,对秦烽客气地点了点头。
胡衡有气无力地攀着车身站起来的时候,脸色都是煞白的,嘴里念叨着:“副队啊,您还知道刚才都是小巷子?您转弯的时候,都不带犹豫、不踩刹车的吗?”
有多少次,他都以为要连车带人撞上墙了,结果看见副队还是那么气定神闲,踩油门的脚就没松开过。
“踩刹车还叫什么追车?”陆销用最平静的口吻说着最让胡衡觉得恐怖的话。
胡衡双腿更是无力,突然很想念季前辈负责开车时的小心谨慎,和他不到万不得已速度只有40的从容。
第52章 鱼腥
急促的警笛声令静谧沉闷的午后更加燥热, 胡衡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同另一名警员一起将车上的歹徒带进审讯室。
陆销刚下车就向门口警卫询问:“季彻回来了没?”
“我在这儿。”季彻和秦烽一左一右,带着打手走近。
陆销快步走到季彻面前, 忖量了对方一拳,确认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没受伤就好,先把他带进去吧。”
他随即对秦烽感谢道:“谢了,老秦。”
秦烽自打调来专案组,就开始了埋伏任务, 暗中盯着许义那伙人好几天,否则他也不敢让季彻单独行动。
秦烽淡漠应声:“应该的, 任务。”
“秦警官!”胡衡刚下楼接应刚带回来的另一名打手, 就看见秦烽跟着季前辈他们一起回来, 大步跑上前说,“上次我看到你们比武了, 一直想找机会请教你!你这次是路过还是调来专案组了啊?”
秦烽:“调派。”
胡衡眼睛一亮,热络地揽住秦烽的肩膀,带着他边走边说:“那好啊,之后你体能训练的时候能不能带带我啊,杨队老说我体能差。”
秦烽:“好。”
胡衡:“我带你去办公室!坐在我旁边吧!小柏每次都四仰八叉地坐着,烦死他了,以后你坐我边上,看他还会不会把腿伸我这儿!”
秦烽:“……好。”
看着胡衡揽着秦烽一路叽叽喳喳地上楼, 陆销笑着偏头对季彻说:“秦烽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入警那会儿, 也参观过特警大比武,那会儿我俩还打赌, 我赌他能拿第一,你赌他不会。”
“记得。”季彻见到秦烽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会儿他看出当时的秦烽的身手不差,但因为初出茅庐,不够沉稳,后期被对手反超了。
因为那次赌约他赢了,陆销当晚请他吃了顿夜宵。
陆销笑着说:“秦烽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话比你还少的人,不过他慢热,相处一段时间话就多了。”
季彻抿了抿唇,反驳道:“我不是话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主观情绪改变别人原先的反应走向。”
他习惯观察,所以会不自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彻是在纠正他刚才的话,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微倾,视线与季彻平齐,说:“谢谢纠正!但不管话多话少,你自己舒服就好。”
季彻直视着陆销的双眼,陆销的每一次眨眼都在与他心中的波澜共鸣,耳边的嘈杂倏然消失,恍若世间只剩彼此。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劲,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转言问道:“方晴的审问进度怎么样了?”
陆销微扯嘴角,顺承了季彻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回答道:“她说丈夫去世后,自己就长期失眠,所以通过非法渠道购买了安眠药,送给李家平的礼物也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因为自己穷,所以去租高奢充面子。”
“既然对李祥的死耿耿于怀,为什么和李家平扯上关系?”季彻摇了摇头,对方晴说辞的表示否定。
陆销看了眼时间,“高小柏带人去找陈美芳了,应该等会儿就回来。”
他和季彻并肩上楼,向审讯室望了一眼后,停下脚步微歪了歪头,示意季彻回办公室,“那两个人我们来审,你在办公室休息会儿。”
季彻明白自己作为当事人不适合参加此次审讯,倒是可以准备接下来对陈美芳的问询。
两人默契地对视颔首后,陆销阔步向审讯室走去,进入观察室旁听。
只听林诺质问歹徒为什么要对季彻下手,数次拆穿对方的谎话后,拿出之前查到的通缉令。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故意伤人后潜逃的罪责大,还是协助毒|贩逃脱的罪责大,为了他们,你还得多背一个袭警的罪名,这到底值不值?”
歹徒看着是真怕了,双手紧抓着挡板边沿,尖声为自己辩说:“杀那个警察不是我们的主意,是许义!他答应我们,只要得手了,就会带我们偷偷出境。”
陆销打开话筒,对戴着耳机的林诺说道:“他们敢在白天动手,许义很可能有行动,问问他们许义打算什么时候带他们走。”
林诺朝单向镜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后,原话质询面前的歹徒。
歹徒话语一滞,回答道:“就……今晚吧。”
“今晚……吧?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林诺追问。
歹徒无奈道:“警官啊,不是我不愿意说,是得等我们得手了,许义才会告诉我们准确的信息。”
观察室外的陆销神经绷紧,旋即通知杨队准备人手。现下是七月初,前几天由于节日性质,各部门各单位格外注意,交通站点加强排查,看来许义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没有动静。
今晚如果让他们就这么跑了,逃进山里可就不好抓了。
“喂,杨队,我想申请支援。”
陆销边打电话边走出审讯室,路过第三审讯室时,透过玻璃窗瞧见季彻对面坐着的是陈美芳。
得知目标今晚就会有行动,陆销不敢耽搁,快步上楼找杨庚开了个紧急会议。
“申请人手可以,但漫无目的地找,打草惊蛇的概率更大,你们能不能再缩小范围。”考虑到风险,杨庚填写申请的手一顿。
陆销知道仅凭打手的一句话就调人这很冒险,但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风险,“我们会赶在人手凑齐的时间内再想想办法,现在首要的就是把各个站点关口控制住。”
“行,严查关口这不难,你们抓紧时间。”杨庚沉思后,还是在申请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陆销走出队长办公室之后,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下楼拿了份外卖,回到办公室时见季彻已经回来了,惑然问:“陈美芳那儿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陈美芳还和以前一样,基本不搭话。对于安眠药包装上的指纹,她承认自己存在倒买倒卖的行为,但不认和案件有关。”季彻埋头整理记录,闷声说道。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气味,当即转身看向陆销,快步走到他面前,凑近细闻。
陆销愕然屏息,紧攥着外卖袋子,喉结微动,垂头注视着季彻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闷声问:“你……在闻什么?”
“什么味道?”季彻询问。
陆销将手里的外卖放在季彻桌上,“给你点了鱼汤,趁热喝。今晚估计得通宵了,养好精神。”
抓人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点好了外卖。想着,虽然季彻没有受伤,但怎么说也是鬼门关前溜了一圈,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人道主义,送份温暖都是合理的。
“对。不对。”季彻点头又摇头,低眉喃喃了许久,霍然瞪目,抓着陆销的手臂急切道,“是鱼腥味,还不是新鲜的鱼腥味。”
“啊?”陆销闻了闻外卖的味道,纳闷道,“不新鲜吗?”
他没闻出来啊?
季彻摇头:“不是,是陈美芳身上的味道。我一直闻到她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和黄凯身上的尼|古丁气味很像,但又不一样,还有一股……腥味。应该是鱼腥味,而且这股腥味我刚才也闻到了。”
他说着就拿起车钥匙向外走,突然停下脚步对陆销直言:“我怀疑陈美芳在一个卖鱼的地方待了很久,她身上的尼|古丁气味很可能与这股腥味有关。”
陆销仔细闻了闻外卖的鱼味,拿上对讲机就往外走,“Nott和许义今晚可能有行动,我已经向队长申请了人手,严查各个关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季彻本想自己带人去找的,没想到陆销会选择相信他,浅笑着快步跟上了陆销的步调。
“陈美芳和李家平分居后,住在自己父母家,我记得五公里内是有两家菜市场的。”季彻边走边说。
陆销伸手要来季彻手里的车钥匙,迅速上车绑好安全带,“从安全心理范围内,偏远的那个查起。”
季彻领会颔首:“好。”
午后的菜市场仅剩几个摊位,大半摊主过了早市就收摊走人了,留下的摊主等着傍晚前把剩下的卖完就离开。
他们大多挪到了市场门口,对过路的人都要问一句,就盼着早点把菜卖完,否则就要蔫儿了。
“帅哥,买菜吗?”一名摊主眼尖地看见有两人正朝他们这儿走来。
陆销看了眼菜摊,和善地说:“下次买吧,麻烦您帮忙认个人。”
他说着,在手机上点开陈美芳的照片,问:“见过这个人吗?”
摊主摇头:“没见过。”
陆销又给其他摊主看了照片,都等到了否定回答,却见角落的一名卖鱼的阿姨欲言又止。
他对几名摊主说了“谢谢”后,走到了卖鱼阿姨的面前,蹲下询问:“阿姨,您见过她吗?”
卖鱼阿姨细看照片上的人,缓缓点头,“有印象,好像在我摊子附近租了个铺子,但我看她一直没开门,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装修。”
但菜市场有什么好装修的呢,这个菜市场不大,中间全是水泥砌的小台,外围是简单的铺面,他们都是卖菜的,谁会搞花里胡哨的装修?
但那个女人看着很年轻,她估摸着是外头的铺面太贵了,才在菜市场找铺子,而且她很少见女人出现,一直没机会问。
“陆销。”季彻快步跑来,将陆销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跑了附近几家有卖烟的店,确实前段时间有个女人找他们买了十条红双喜。”
之前警方找到黄凯出事前一起聚会的朋友,得知当天晚上有个女人给他们递了烟,那支烟就是红双喜。
“警察同志, 就是这间。”
卖鱼阿姨领着警察来到市场深处的水产区,这里地面还是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气。
陆销走到卷帘门一侧, 拔枪靠墙待命,对季彻歪了歪头。
季彻将卖鱼阿姨拉到一边,而后来到卷帘门另一侧, 与陆销对视一眼确认后,快速拉起卷帘门。
随着噪响轰起,陆销快速持|枪朝内,轻步缓进昏暗的铺子, 在刺鼻的气味中拧眉检查,直到确认没人, 才对门口招手示意。
季彻找到铺子内的电灯开关, 入眼的便是角落桌面上简陋的化学用具, 和没用完的红双喜牌香烟,屋内满是呛人的烟味, 如果不是在鱼摊边,气味会更加明显。
陆销噤声收枪,走近查看桌上的化学仪器,拨通了警队电话:“通知戚警官,又来活儿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渐沉的夕阳穿过树叶,落下婆娑树影,陈美芳抬手挡了挡眼, 又实在忍不住想看一眼阳光, 于是缓缓放下了手,眯眼看向远方。
“先把她带回拘二。”林诺离开审讯室时, 对身后的警员交代方晴的去处。
方晴垂头跟着警员走出审讯室,哑声问了句:“快24小时了吧,我可以走了吗?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吃晚饭。”
林诺看了眼时间,目光又向楼下的化验处看去,困扰得微微攥紧手里的文件夹,看向警员说:“还有半个小时,如果……没事的话,就先放了。”
他转头见陈美芳来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后说,“陈女士,进来吧。”
方晴的脚步一顿,不见光彩的脸上陡然间有了惊色,她抬起头看向走廊另一端,见到一名面色苍白、手背还贴着医用胶带的女人正从容地向他们走来。
“方女士,请给我们走。”警员挡住了方晴的视线,展手示意前行方向。
方晴似是没听到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亲眼看着陈美芳跟着警员走进审讯室,而对方全程没有看自己一眼。
“方女士。”警员再一次提醒。
方晴跟着警员缓步前行,垂头紧抿着唇,双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满是冷汗的手心攥着衣角,抓皱了一片。
只要半个小时,等到半个小时后走出这里,一切都和她再没关系。黄凯已经死了,她的心愿达成了,从今往后她会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过去的都会过去。
陈美芳的脸上戴着两层口罩,双眼如死水一般平静,浑身散发着凝重地死气。
和之前的一审一样,她依旧坐在椅子上麻木地发着呆,谁也不理会。
林诺瞥了眼时间,见开口闲话家常:“你现在住父母家里,是谁买菜啊?”
陈美芳眼中闪过些许不解,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诺却很是热络地说:“我们就聊聊,反正问你什么你都不说,聊点别的吧。”
陈美芳良久才道:“我母亲。”
林诺又问:“一般是去哪个菜市场?”
陈美芳:“庄下。”
“那个菜市场我知道,烧鹅挺好吃的,不过再远一点的庄南菜市场,那儿鸡架更好吃,你知道吗?”林诺乐呵着说,看着是一副馋了的模样。
方晴噤声不语,阴沉的面容闪过一丝异色,被林诺迅速捕捉。
“林科,比对结果出来了,我想旁审。”
得到肯定答复后,季彻轻敲了敲审讯室的门,推门走入坐在林诺旁边,将手里的报告放在桌上。
一个小时前,戚春亭飞速带人赶完现场,考虑到化学实验过程中大概率戴着手套,她优先选择了卷帘门边。果然在门底找到了新鲜指纹,带回队里立即进行不对,确认与陈美芳的指纹高度吻合。
林诺看到报告结果后,眉心微微抬起,扫去了沉郁多日的阴霾。而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陈美芳,聊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们查到你以前在安兴食品厂工作,你的专业并不对口,是怎么适应的?”
陈美芳眼球微转,隐约察觉不对劲,于是简单道:“多花了点时间自学。”
“你学习能力不错。”林诺微笑着夸奖道,“索氏提取器也学会怎么用了?”
现场拍摄回来的照片中,那张桌子上除了化学用具外,还有一台简易的索氏提取器,它常用于在植物中提取药物成分,或是从溶液中分离出目标成分。
季彻垂眸浏览了一遍桌上的照片,缓声道:“红双喜牌算是市面上尼|古丁含量较高的香烟之一,使用酒精浸泡烟草,再进行过滤和进一步沉淀。蒸发皿用来蒸发浓缩目标物质,再用索氏提取器进行分离。我的化学一般,希望没有说错。”
陈美芳平静地听他说完,轻呵了一声:“我的化学也不好,专业的仪器不会用,失败了好几次。”
警方没理由和她聊起索氏提取器,除非他们查到了那个地方。
她幽幽抬起头,脸上没有被拆穿后本该出现的仓皇,坦然承认:“黄凯是我杀的,我用烟草浸泡了提纯后的尼|古丁,找机会给他递烟。我知道他精神不好,会长期服用药物,所以那些尼|古丁的量完全够让他猝死。”
林诺不再像之前那般和顺,肃穆询问:“为什么?黄凯和你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陈美芳知道警方想了解什么,但她只是笑了笑,缓缓摘下了口罩,盯着口罩发起了呆,声音微哑着说:“他是一切的源头,如果不是他乱来,那个女人不会得病,李家平不会有事,我和孩子……黄凯死了是罪有应得。”
她说着,眼神逐渐阴狠,紧咬着牙关憋着胸中恶气,声音也跟着颤抖。
林诺眯了眯眼,问:“那李家平呢,你丈夫做的那些事难道你不打算报复?”
陈美芳攥拳:“当然。但我还没想好报复计划,他就出事了。”
“李家平……”季彻刚要问话,忽听耳机里传来声音,旋即对陈美芳转达,“陈女士,在24小时前,我们带回方晴方女士配合调查,就在刚才她的传唤时间到了,可以离开了。”
陈美芳没有回答,但攥紧的双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但是……”季彻话锋一转,“她选择回来了,现在人就在隔壁。”
陈美芳淡漠的神情出现了裂痕,不确定警察是不是在诈她。
季彻观察着陈美芳的表情变化,谈起了一审时问过的问题,“你说你倒买倒卖安眠药,只是为了赚钱,可为什么偏偏是方晴?既然是倒买倒卖,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方晴给你的转账记录?还是说,你们是现金交易?如果是现金,你们总会有碰面的时候,我们可以查监控确认。主谋是谁?”
“是谁出的主意。”
而此时,隔壁审讯室内,陆销审视着返回警局自首的方晴,提出了疑问。
“是我。”方晴眼神笃定地说,担心警察不信,她又一次确定,“是我计划了这一切,黄凯毁掉了我的家庭,让我两个孩子没了爸爸,我恨他!但我不想承担罪责,所以蛊惑陈美芳,找她合谋了一个计划。”
陆销并不轻信,但还是让方晴继续说下去:“什么计划?”
“我让陈美芳想办法杀了黄凯,如果警察注意到,一定会先怀疑我,但我有不在场证明,或许能逃得掉。作为交换,我答应陈美芳想办法杀了李家平。”
方晴双手扶额,她明白接下来的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刚才下定了决心离开警局,可每往前一步,心里都在煎熬。她没有杀李家平,就算真的杀了他,李家平也是活该。可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就是亲手杀了陈美芳。
她做不到。
陆销上身微倾,追问:“你想怎么做?”
方晴压下心中对未来的恐惧,深呼吸后说:“陈美芳是了解她丈夫的,所以我通过她知道了李家平的一些习惯。那个渣男眼高手低,极其自负,所以我假装自己很有钱,故意接近他,找各种机会夸奖他。”
回想起这些,方晴就恶心得想要呕吐。那天她故意在李家平会经过的路段出现,在他的车边装晕,麻烦他搭把手扶她去路边坐下。
说来也是可笑,陈美芳其实是最了解李家平的人,可李家平却总觉得妻子做得不够好。她通过陈美芳提供的信息,和李家平聊得很投机,一来二去,他们就“熟络”了。
“陈美芳说李家平有每天早上喝咖啡的习惯,其实他不是困,只是觉得这是上流人士做的事。所以我计划着接近李家平后,有机会就给他带咖啡,准备之后在咖啡里加安眠药,反正都是苦的,他喝不出来什么,我要他自己开车的时候出意外。”
这些话全说出来,方晴感觉自己心口的大石也好像渐渐消解了。
是啊,她今天能逃,难道能逃一辈子吗?
陆销反复琢磨着方晴的话,手指轻敲着桌面,忽然问道:“你们动手的时间有什么考量吗?”
就算李家平真正的死亡原因和方晴无关,但他还是在黄凯出事后不久发生了意外,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凑巧了。
说了这么多,方晴已经不在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了,坦言:“上周李家平突然和我说他可能要去外地一趟,很久不能回来。我问他去哪儿、做什么,他只说他要去赚大钱,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陆销的注意力瞬间绷紧,试探地问:“关于离开的事,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比如什么离开,从哪里离开?”
方晴摇了摇头,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他失踪前,有一次我偷听他接电话,提到过北港。”
“北港轮渡口。”陆销脱口而出。
这个消息疾快传回了隔壁审讯室,季彻诧然听闻,偏头对林诺低语:“我得出任务。”
林诺当即意会季彻他们可能有了新发现,立刻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季彻颔首,离开前向陈美芳望了一眼。
陈美芳再僵不住神情,尖声不停承认自己的罪责:“人是我杀的,我认了!杀黄凯的是我,你们警察不是查出来了吗,抓我啊!李家平也是我要杀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我什么都认了!你们想问什么我都配合!我这条烂命死在哪儿都无所谓了,她什么都没做,她还有两个孩子!”
季彻的脚步在审讯室门后停下,回头凝视着陈美芳,沉重地说:“你们是有苦衷,可在蓄谋犯罪的时候,你们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吗?”
他不再停留,快步跑出了审讯室,朝警车边的陆销跑去。
最后一缕夕阳收起,警灯的光亮却照亮了支队大门。
在所有人到齐后,陆销对手中的对讲机发出指令:“出发!”
“你们已经出发了?”对讲机里传出戚春亭的声音。
季彻坐在副驾驶, 闻言后拿起对讲机回应:“是的。”
戚春亭:“陆副在你旁边吗?”
季彻看了眼身旁正在开车的陆销,应声:“嗯,他在的。”
“好。”戚春亭翻看着报告, 加快了语速,“时间紧迫,我们对转运车先做了初检, 目前只得到部分检验结果。但有一个发现,我觉得非常重要。”
陆销目视前方的道路,微微偏头道:“你说。”
戚春亭:“我们在转运车驾驶位的坐垫底下发现了四处泥点,根据痕迹来看, 像是被人抹上去的。化验同事做了物质鉴定,发现泥点中含有粘土、页岩、煤矸石, 其中粘土的成分很高。我们推测这个泥点应该是在砖厂一类的地方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