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礼堂舞台的角落发现了你摔落的手机,我们仔细检查过里面的内容,可惜的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话落,陆销为难地叹了口气。
就在廖捷脸色转好时,却见陆销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台装在物证袋里的手机。
廖捷霎时瞪目,屏息滞气,仓皇地身体后仰,却不见自己还有退路。
陆销的动作未停,紧接着又拿出另一份物证袋,里头装着的是两包泛着细闪的白色粉末。他左右手各拎着一个袋子,微笑着问:“很眼熟吧,这是我们在灌木丛里找到的。”
在得知廖捷的手机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后,陆销就意识到嫌疑人可能还有另一台通讯设备。廖捷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张昕叫走,不会有时间放东西,如果真的存在另一家手机,那么应该就藏在沿途的某处。
陆销紧急调了两只缉毒犬过来,地毯式搜索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靠近礼堂的小河边的一处矮灌木丛中找到了手机和赃物。
陆销微微仰头打量着物证袋里的证据,“你丢东西的时候应该没来得及戴上手套,隐藏自己的指纹吧。”
见廖捷垂着头不吱声,陆销对他的负隅顽抗感到有些失望,“还不承认吗?来这儿之前,我拜托技侦同事破解了你的手机,里面不仅有你偷拍的证据,还有威胁李晓艳和郑莹莹的记录,给黄钰钰发的消息,几条发给别人的乱码短信,最近的一条就在今天早上。”
陆销将乱码短信打印下来,放在了廖捷面前,气定神闲地望着廖捷惶恐的双目,慢声问道:“东西放在西林路葵桥花园地下停车场B1,对不对?”
他在廖捷惊愕的目光中前倾附身,以压迫之势沉言:“侥幸心理是没用的,你要通知的人暂时无法拿货,东西还在原地,警察已经赶过去了。”
廖捷控制不住情绪,大声惊呼道:“不可能!”
“赶巧了,收信人的号码我很熟,不久前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他人眼下就在警局。”陆销睨着眼看廖捷,说出了一个名字,“这个人叫钱德隆,外号隆哥。”
廖捷无力地靠着椅背,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
不断加快的心率令他气滞,脸色瞬间肉眼可见地涨红转紫,四肢不受控制地乱舞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
陆销见状,起身朝单向镜看去,招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帮忙。
高小柏当即意会,快步进入审讯室,在陆副队控制住廖捷的双手后,取了一根压舌板抵住廖捷的上下牙,防止其不慎咬舌。
“我来了。”谈竹怀抱着几瓶冷饮跑进来,动作熟练地给犯瘾者冷敷。
曹琰打电话叫来的医生随后赶到,体外注射了一针,廖捷终于平息了下来,可这只是暂时的,戒毒的痛苦将持续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脱力瘫在椅子上的廖捷并未引起陆销的分毫怜悯,陆销接过曹琰送进来的毒检报告,起身给他腾了个位置。
陆销翻看着报告,而后放在了桌上,注视着廖捷正声说:“廖捷,警方目前已掌握你吸|毒、□□、运|毒的证据,除此之外,你还可能背着一条人命。现在你唯一能够减轻自己刑罚的办法,就是配合警方调查。”
见廖捷还是犹豫不答,陆销适时表示:“我刚才说了,钱德隆已经被警方控制,现在和你一样,正在接受警方审问。”
他可没有说谎,钱德隆死咬着不松口,但人的确在禁毒支队审讯室内,可这句话被廖捷听去,意味就不一样了。
第25章 囚徒
廖捷双拳倏地攥紧,不想被动地等隆哥给他扣屎盆子,于是坦言:“我真的是不小心沾上的,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一个毕设实验我反反复复做了五十多遍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就和朋友去酒吧换换心情,我不知道那杯酒里有东西,直到第一次毒|瘾发作,我才反应过来有问题,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然后呢?”陆销没有急于斥责廖捷卖惨的说辞,而是想先继续听下去。
廖捷埋头闷声:“我就快要毕业了,半年前开始在一家药企的研发部实习,因为刚入职太紧张,就躲楼梯间吸了两口,结果被领导发现了。”
他猛地抬起了头,语速加快道:“经理不但没有指责我,还把我带去了他的办公室,说楼道里有监控,下次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他办公室里吸。三个月前,他突然告诉我可以在他手上拿货,不用花一分钱,前提是去边境走一趟,带点东西回来,带回来的我可以自己留下一部分。”
一旁的曹琰适时发问:“从哪儿拿的?你说的经理叫什么,是哪家公司的?”
廖捷摇头:“不知道,我只需要带给人坐大巴去远郊,从小道绕路上山,东西会直接放在老地方,周围全是树,也没有人接应,我不清楚这些东西是谁放那儿的。”
“至于经理……”他抿了抿唇,“他叫贾忠,是宝祥制药的。”
一旁负责记录口供的警员快速敲击键盘,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曹琰问:“聊聊□□的事吧,你是否用偷拍的照片威胁女孩们,让她们参与这件事?”
见廖捷点头确认,陆销微微敛目,反问:“一个是被侵犯隐私,一个是人体运|毒,至少前者没有性命之忧,况且都这个年代了,她们不至于为了劳什子的‘贞洁’铤而走险。你在偷拍之后威胁女孩陪你出去吃饭,是不是趁机掺了东西?”
如果直接让女孩儿们参与运|毒,她们绝不可能同意的,除非廖捷对她们做了什么,才让她们不得不听从。
回想起廖捷一开始的陈述,陆销便大概猜到如果郑莹莹在酒吧继续待下去,或者喝下廖捷递来的那杯酒,极有可能会染上毒|瘾,不得不与虎谋皮。
廖捷沉默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是想这么干,但是……那个女的跑了。”
陆销闻言后陷入沉思,看来廖捷说的人是郑莹莹,那么比郑莹莹更早被骚扰的李晓艳呢?
警员边听边记录着,转头问:“你和黄钰钰是怎么认识的?”
廖捷:“是隆哥引见的,我之前和她不认识。”
话音刚落,他倏地瞪大双眼,犹疑得盯着警察,冷笑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言语。
看来警察没有从隆哥嘴里打听太多,否则他们不会不知道黄钰钰的事,这些人在骗他。
见廖捷反应过来了,警员略带抱歉地看向旁边的陆副队和曹队,皱巴着脸不敢说话。
陆销没有指责,毕竟他刚入职的时候,也大大咧咧过,还因为和队长说话的时候嘴巴没把门,被季彻拉到墙角一板一眼地纠正。
他低下头翻看手里的资料,假意看的是钱德隆的供词,冷静地询问道:“廖捷,黄钰钰会染上毒|瘾也是你诱导的吧?”
“不是我。”廖捷立即推卸责任。
陆销闻言嘶声,眉头微微蹙起,语调微微上扬,问:“在钱德隆带她来找你之前,你们认识吗?”
廖捷略带疑惑地审视着警察,又一次摇头否认。
“所以你的意思是,黄钰钰不是你诱导的,而是钱德隆介绍你俩认识的?”陆销将廖捷刚才说的话,以反问语气复述了一遍。
时下看来廖捷一定是藏私了,他先前愿意开口就是怕钱德隆反咬他一口,陆销利用目前得到的碎片信息,如同鱼饵一般抛出去,只等着廖捷咬钩了。
廖捷一言不发,可此刻的心绪却如麻绳不断缠绕,他有些想不明白了,警察到底有没有抓到隆哥?警察刚才会说这话,是因为隆哥说了什么吗?
猝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廖捷的盘算,只见一名警察走到了负责审讯的警察旁边,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走出去了。
陆销与坐在旁边的曹琰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向廖捷,慢悠悠地说了句:“5公斤的药片和粉末啊,这要是认下来,就是15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无期徒刑,甚至会死刑。”
“所以隆哥说是我干的?”廖捷一听便知警方已经找到了他藏起来的货,霎时慌了神,高声辩解道,“我只是个送货的!是黄钰钰一直想减肥,到处买减肥药,被隆哥盯上了。她手里原本就没多少钱,吃了隆哥的药以后,就戒不掉了,而且听说她家里人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是隆哥引诱她加入的,说事情要是成了,会给她很多钱!”
廖捷急得面红耳赤,宛若自己此刻将要溺死在水里,现在是他唯一一次抱住浮木的机会。
“那个时候我在找合适的人送货,是黄钰钰说女生的被欺负了之后,出现一个假装和她同样遭遇的人,她们很容易心软,这个时候下手才最合适,让我趁机用毒|品把人控制住。”
陆销留心着廖捷的说辞,疑问:“既然黄钰钰是打配合的人,她为什么也参与了运毒?因为郑莹莹跑了?”
“是,眼看着送货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再找一个,就撺掇黄钰钰帮忙,跑腿费我愿意再让她一半,可没想到在第四次的时候出了意外。”
“你要指认钱德隆,总得拿出证据吧?现在黄钰钰死了,死无对证。”陆销手指轻叩着桌面,不动声色地掌控了廖捷的想法。
廖捷的呼吸渐急,警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黄钰钰已经死了,隆哥要是想嫁祸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据他了解,隆哥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我们交货是不面对面的,但我怕他们翻脸不认人,所以躲在停车场里偷看,拍到隆哥带人来取货了。视频就在学校生科楼化学实验室电脑D盘的一个加密文件里,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只是个送货的。”
“只是个送货的,不小心沾上的毒|瘾。”陆销复述廖捷说过的话,感觉有些可笑,“就算是不小心,你没有报警、没有去医院检查,甘心沉沦于毒|品。这些话别说是法官,你自己信吗?”
“我……我……”廖捷无力地靠着椅背,熟悉而又痛苦的绞心感隐隐发作。
在不久前的某日,他也是这般痛苦,但在朋友的引诱下,他又一次尝到了甜头,这一尝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见廖捷无话可说,陆销没有着急离去,反而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李晓艳在哪儿?既然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企图拿毒|品控制人是你对郑莹莹用的办法,那第一名受害女孩李晓艳呢?”
廖捷怔住,紧抿着唇,决意矢口不提。
陆销起身双手撑在桌边,有条不紊地梳理:“你算计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是郑莹莹,一个是李晓艳。你刚才提到过趁女孩心软和黄钰钰一同赴约,下手‘才’最合适,也就是说你之前用照片威胁的办法约见过其他女孩,但失败了。一个偷拍者约自己出去,李晓艳绝不会跟你去太远的地方。警方会围绕江林大学附近展开调查,到时候你再想辩诉就和检察官法官他们去说吧。”
李晓艳的失踪案警方来不及介入,其父母就取消立案了,现在得知廖捷的动机,警方想找到李晓艳也只是时间问题。
廖捷和黄钰钰披着虚伪的外壳,又以人为壳,行违法乱纪之事,他们利用了学校监控、毁掉了远郊村子的摄像头,但真的能保证所有“眼睛”都看不见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经理让我找个配合的女孩运货,我看准了落单的李晓艳,用照片威胁她来高校园区的学子广场见面,我要她加入我们,否则就把照片视频发到网上。她不仅不配合,还大吵着要揭发我,我想拦住她,推搡的时候不小心……”廖捷浑身冰冷,声音越来越弱,佝着被瑟缩颤抖。
曹琰看出廖捷还有隐瞒,冷声道:“是不是失手,我相信法医会给出答案。”
不可否认,廖捷大多数时候很聪明,只是没有用到对的地方。
禁毒支队为了钱德隆的案子忙碌了一夜,装着毒|品的箱子成箱成箱地往鉴定科搬,打印机一晚上没停过,输出的报告摞起来得有半人高。
可钱德隆又一次将罪责推给小弟,说自己并不知道游泳池的事,在律师的配合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大摇大摆地走出禁毒支队。
钱德隆打开车门,正欲上车离开,忽而一只手挡住了车门,顺势往上看,只见熟悉的身影拿着警官证出现在他面前。
“钱德隆先生,有证人指认你与一起毒|品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调查!”随着陆销的话音落下,钱德隆的手再一次被手铐限制。
看着钱德隆被带回警局,陆销用力合上了他的车门。
江林市的夏日是雨季,因三面环山,一到这个时候身上就粘得烦人。可今日是难得的晴天,清爽的微风扰了绿叶的清梦,惊得跌下来两片。
站在廊下的陆销捏起一片叶子,板直地站着,正声汇报道:“局长,跟您汇报一下情况。远郊抛尸案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刑侦曹队带他去指认现场了,刚才发消息过来说已经找到了第一名受害者李晓艳的尸体,就埋在高教园区学子广场角落的草坪里。”
“但这起不是抛尸,刘法医说在死者李晓艳的口鼻、呼吸道中找到了泥土,她的额骨、颅前窝见局部粉碎性凹陷骨折,头皮出现明显血肿,应该是有人拽着她的头发往地上砸,被埋进土里的时候,她还有呼吸。从尸检报告来看,廖捷是故意杀人。”
电话那头传来中气洪亮的声音问:“钱德隆的审问有结果了吗,听说你们早上又把人带回警局了。”
“他承认和他对接的人就是廖捷的经理贾忠,并且在多名被捕毒|贩的指认下,他无法继续申辩。局长,我怀疑这个贾忠很可能与边境那帮人有关联,我们要不要提醒边防?”
陆销凝视着手里的绿,心里仔细盘算,警方认为钱德隆与境外一直保持联系,是江林市里最难拔的钉子,可现在突然出现的贾忠之前一直在警方的视线之外,他出货给钱德隆,那他的货又是从哪儿来的?
禁毒支队已经围绕贾忠和他所在的宝祥制药展开调查,势必找到他与边境的联系。
局长翁定胜沉思少顷,决定:“晚上大家一起开个会吧,叫上刑侦、武警、特警他们,你们禁毒提前把资料准备好,这可是个硬茬,省公安厅也在关注这个案子,必须将拔钉清毒行动贯彻到底。”
“是!资料已在准备中,稍后我会转达给杨队。”陆销旋即领命,在翁定胜挂断电话之前唤了一声,“翁局等一下。”
翁定胜:“怎么了小陆?”
陆销的犹豫在求知面前微不足道,深吸一口气后询:“翁局,季彻……他五年前真的牺牲了吗?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快下葬,我中枪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听说他已经被火化了,从始至终,我没有见过他的尸体。”
他怕是自己眼花了,找物证确认了那张照片,他坚定那个背影就是季彻,可为什么一个五年前就死去的人会和毒|贩扯上关系?他难以置信季彻还活着,更不相信他会背叛身上的警服。
电话的人噤声有一会儿,才说:“当年他在水里被泡了三天,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我们是在家属确认之后,才火化下葬的。陆销,你在质疑谁?”
“翁局,你都说那具尸体都泡得面目全非了,会不会……”
“验过DNA,确定是他。季彻牺牲谁都不好过,可是小陆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该走出来了吧。”翁定胜好心劝说着。
陆销仰首看着天空,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又一次被浇灭,他双肩无力垂下,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可仍有悲惋露出,他怅然说道:“怎么走出来啊?他那么优秀,那么年轻,明明未来一片坦途,他还和我说过有很多想做的事,可……都没有完成啊。”
他犹记多年前,季彻站上第一名的领奖台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记得不管他出任务回警局多晚,总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着的;记得那年在天台,季彻笃定地对他说,“陆销,江林市真的很大,有好多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以前不理解父亲,但现在我也想和他一样,当一名护林员。”
“你先别想那么多,记得转告杨庚晚上开会。”翁定胜没多说什么,话音落下就挂断了电话。
陆销心口的郁气难纾,凝眉收起了手机,就听身后有人急匆匆地跑来。
“副队!”谈竹奋力跑进,急声道,“副队,廖捷的手机刚才收到了一条新的乱码短信,杨队推测是下一批货要来了,交易时间就在五天后。”
第27章 礼物
山脉绵延,深林之内,隐藏其中的工厂空地上方就是星尘漫天,季彻静坐在木桩上片言不发,直到意识到有人靠近,才警惕地回神转头后望。
Nott手里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刚从实验室出来,靠近问道:“在想什么?”
季彻简单应付了一句:“一些上山之前的旧事。”
说罢,他转言对Nott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Nott轻呵:“没事不能来找你?”
他在身边的人眼中明显看到了“你不是这种人”的情绪,心情难得这般愉悦,可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冷声转言:“五天后跟着义哥下山拉一趟物资。”
“采购物资不是过两天,小哑巴跟着安哥他们……”季彻旋即反应过来,Nott这番话是准备五天后动手的意思。
他想问清楚行动的细节,但以对当前形势的了解,没有急于发问,颔首点头表示同意,“好。”
“你不多问两句?”Nott敛目,余光轻扫着对方。
季彻自然地耸了耸肩,“不是你说要做兄弟吗,信你是我给出的诚意。”
他了解Nott是个戒备心极强的人,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兄弟”这个词尤其敏感,故而适时打友情牌对他还算奏效。
Nott果真陷入沉思,紧抿着的唇使得他看起来有些许面色凝重,良久才叹了一声,神情缓和了许多,轻声问:“如果有人花大价钱拉拢你,你会跟他走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季彻心中腹诽着,却摇头道:“不会,我曾有个朋友说我轴得很,只认死理。”
他至今还记得把陆销拉去角落劝说他不要对曹队没大没小的时候,陆销撇着嘴说自己在公事上又没有说错,老顾及礼义廉耻多耽误事,然后反过来教育他不要一板一眼的。
Nott垂眸盯着手里的白大褂,“可我曾经的朋友选择跟我的敌人走了,还带着我的成果转头为他做事。”
季彻闻言微微侧目,心中暗道:难怪前段时间那帮人偷了成品后,新型毒|品能这么快上市,原来是招揽了Nott手里的研究相关人员。
但以他对这些毒|贩的了解,一种毒|品的研究方案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参与研究的实验人员只做各自的部分,由骨干人员进行最后步骤。
以Nott的性格,不会让自己的东西假手于人。加上机密泄漏后,Nott和许义能马上发现这个人,说明此人身份应该不低才对。
有这样的人出现,季彻断定自己之前不可能没注意到,但会是谁呢?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季彻没时间思考太久,面对Nott严肃回应:“他不是你朋友了,而你又多了个敌人。”
“没错。”Nott冷声,注视着身侧之人,目光中带着些许挚诚,恍若真是好友之间的求援,说,“你愿意帮我除掉这个敌人吗?”
季彻心有不解,Nott对收买者有着明显的敌意,却不主张消除,加上之前听到他和许义谈话时提到那个人是他兄长,难道这是一场兄弟内斗?
“你想要我怎么做?”
“五天后的傍晚出发,一切听许义的,你跟着他就好,不要闹出大动静,我不想让我的好兄弟手里沾太多血。”
Nott的声音如山隘中的溪流,低沉轻缓又掩盖不住寒意,他这话说得好听,但季彻很清楚,对方这是还没全然信任自己。
“好,听你的。”
季彻神色平静地开口说话,但心绪缠绕结成绳索,不断将收集到的线索串联。
照目前看来,Nott要杀的人能接触到毒|品研发,又与他和许义都有关联,此人还要具备能够自由进出工厂,且不会被巡逻怀疑的特征,以及,此人因为已经叛变,近期没有再来这里。
会是谁?
季彻呼吸一滞,蓦然想起自己曾经的疑虑,黄|樟脑和胡椒|醛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违禁物,但这个工厂做出的毒|品有近似摇头|丸的效果,所以他们应该有渠道获得黄|樟脑和胡椒|醛类似物的原材料。
对,就是原材料!
之前每个月都有一辆医疗废物转运车停在山下的危险废弃物处理中心,工厂会派人在这辆车进去之前,偷偷打开车厢夹层把原材料取出来送上山。
因为季彻这段时间受伤,不确定负责人有没有换,但这个暗中提供原材料的人,符合之前的所有条件。
他记得Nott和许义交谈时提过,背叛的人应该叫……贾忠。
季彻手指轻摩,思绪已然明了,既然Nott想杀了贾忠再离开,侧面说明这个人除了背叛他以外,对他也很重要。同理,贾忠也是警方的重点抓捕对象。
可他要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季彻暗暗攥紧拳头,一块大石压住了他的所有盘算,一时难以腾挪。他遥见小哑巴抱着一袋面粉快步走近厨房,摩挲着的手指微顿,一个想法悄然而生。
“我最近看他好像在准备什么,你们有事?”Nott也注意到了小哑巴的身影,试探地问道。
季彻顺势说道:“他啊,应该是记着我生日快到了,想帮我吧。这儿出不去,他估计还是和以前一样,给我做个小蛋糕。”
“你们关系很好。”
“我们认识很久了。”季彻没有直接回应他和小哑巴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不能确定Nott会不会因此对小哑巴下手。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Nott双肘支在膝盖上,姿态散漫,仿佛是诚心发问。
季彻无奈地笑了笑,摇头说:“都三十了,有什么生日好过的。”
他说罢,低头瞧着自己脚上的鞋,佯装随口一提:“要不是这里的头儿不让我们出去,我倒是挺想下山一趟的。之前鞋坏了,小哑巴上个月帮我买了双鞋,可是你看,新鞋没穿两天又坏了。我原本想着这个月下山采购拜托他带着鞋子找老板讨个说法,好歹换双新的……但之后应该没有采购了吧。”
这双鞋其实是季彻上次翻窗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但质量确实不行。
如果Nott决定离开,那他肯定不会留着这个工厂。
Nott低头瞧着他脚上裂开的鞋底,沉声道:“的确不用了,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忙说一声,让他下山走一趟,顺道给你买个真的蛋糕。三十而已,你想过的话,以后我每年都能陪你过。”
季彻惊诧地看着Nott,感谢道:“谢谢,作为回报,你想做的事,我一定努力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