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迷离中,他近乎冷漠而残忍地自我调侃,门外那道身影究竟是路过,还是……专程赶过来杀他的。
如果是来杀他的就好了,可惜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不死他。
就连他自己都杀不死自己。
阿洛德的喘息更加急促。
久违蒙面的阳光漫入黑暗的房间里,刺得阿洛德几乎睁不开眼。
他边流泪,边嘲讽地想着,这次的人要怎么死呢?当对方发现砍不死自己的时候,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
阿洛德猜不到,但他想,那一定很有趣。每一个入侵房间的人,最后都会露出那样有趣的神情。
于是他好整以暇抬起头。
没想到撞入一双颜色浅淡的眼眸,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瞥下轻描淡写的一眼,充满了神性与悲悯。
几乎刺得他要流泪,可小阿洛德还是拼命睁大眼睛。
他流着泪,望向眼前的青年。
银发倾泻而下,宛若朦胧柔和的月色,即使对方是在他最讨厌的白昼来的,也全然没有日光的令人厌恶,只会令人联想到皎洁的月辉。
不敢触碰的、皎洁的月辉,就像是他出生的那天,生来就无法触碰、靠近。
他一定,一定会被这样的自己吓跑吧。
阿洛德愈是这样想着,就愈是自惭形秽,只觉得自己落在对方眼里都是玷污了他的眼睛。
更别说获得救赎的机会,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修女柔和的嗓音响起,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吓到他。可他不明白,不会。
久在阴沟里的臭虫如何能忍受月光的靠近,即使理智上知道不应该,他的身体甚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
阿洛德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夹着尾巴逃跑好了。否则,如何能克制得住阴暗的念想,在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滋长。
尤其是他受伤以后被迫恢复血族形态,在病房养伤时。
阿洛德,真的是因为受伤吗,而不是出于私心?
出于私心,将他安排到自己的病房来,用另一个身份与他见面,借着忏悔的名义与他接吻。
也是那一次,他差一点失控。
念着忏悔词的语速又快又急,时而低昂,时而急促,恍若着魔般。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在他手上,某种平衡被打破,犹如从某种怪象中抽离,他如梦初醒。
差一点,就成为“祂”的容器。
恰好遥远的地方传来钟声,做了错事的他徘徊着,迟迟不敢靠近。
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他从出生起就经历了无数次遗弃,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的心慌、恐惧。
即将被人抛弃的绝望,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伴随着光线一点点消失,彻底淹没了他。
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在熟悉的黑暗。
甚至不敢挽留,害怕再一次成为“祂”的容器。
现在,他终于如愿抱住了他的月亮。
“你早就知道,三幅画像其中有一幅是我了吧。”吸血鬼垂下头,凝视着青年耳后的小痣。
阿洛德本身就是容器,“祂”选出来的最完美的容器之一。
“杀了我吧。”他轻轻叹道,紧紧抱住他的爱人,眼底有留恋与不舍。厌世轻生的吸血鬼终于有一天为了死亡而遗憾。
他终于触碰到那一抹银色,温柔地吻住爱人的发丝,从背后握住银质十字架。
“我不想与你为敌。”银质十字架表面正在发烫,仿佛在回应他出生起就既定的宿命。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必死的结局。
“杀了我。”
“不,不要!”林予星如梦初醒,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他茫然地伸手去摸,冰凉的触感传来。
原来,他哭了吗?
月光下的吸血鬼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缱绻的眸光落在林予星的脸上,如有实质般。
“别哭。”冰凉的液体被擦去,犹如对待绝世珍宝,极为小心翼翼,“是我不好。”
他明知道眼前的青年最是心软善良,肯定忍受不了离别,更何况是以死亡为终点的离别。
但他别无选择。
只有青年脖颈间挂的十字架能够终结他的生命。
那是神留下的礼物。
吸血鬼侧过身子,慢慢吻过青年的眼睫、雾气氤氲的眼眸,如同要将他永远镌刻在心头。
最终,吻住蔷薇色的唇瓣。
滑落的泪水跌进两人的贴合处,苦涩、绵长,带着独有的甜味。他的手引导着林予星握住十字架,用力地刺入自己的心脏。
“没关系,你是正确的。”
错的只有他。
因为是你,宁愿是错,也不愿错过。
“其实我的名字叫安东尼……”他的身形逐渐消散在夜色中,只剩下不舍的呢喃,饱含着缱绻与眷恋,融入晚风中。
久散不去。
那只出生在月光下的吸血鬼贵族离开了。没有带走任何眷恋,也不知道活着的人会为他遗憾。
青年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半晌,他伸出手,只触碰到冰凉的空气。
【宝宝你不要,你哭得我都要心碎了。】
【诡计多端的吸血鬼,骗我宝的眼泪。】
【虽然是敌对,但是这么听话的狗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宝宝,别难过,下一个更乖。】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跟宕机了似的,说话结结巴巴的,【宝贝没关系,他们、他们只是npc而已。】
它想到刚刚的场景,这话又有点说不出来了。真的只是npc吗?它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如此,让林予星伤心了就是不对。
【想想看,再过完四个副本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耶!到时候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认识谁就认识谁。】
“啧啧,真是好一出大戏。”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暗处走来,漫不经心地拍着手,“只有瞄准心脏,才能破坏‘祂’的容器。”
“下手可真狠。”
这是在评价安东尼。
银发神父在月光下显得禁欲而高贵,他踏着幢幢树影朝修女走去。风轻抚,树叶波动,月色暧昧极了。
一如私会的神父与修女。
如同某种禁制被除去,卡修斯身上多了几分邪气,有点像……院长。
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林予星的神情,或痛苦、或绝望、或害怕,犹如迷途的羔羊般。
颜色浅淡的眼睫上泪珠欲落不落,于月色下晶莹剔透,将他的眼睫衬得浓密纤长,有几分楚楚动人。
他的长相却堪称妖异秾艳,黑纱之下银发垂落,珍珠链子从银发绕至黑纱后,在月色下仍不失柔和温润的光泽。
青年手上拿着十字架放在唇前轻吻,眼睛闭起来,虔诚而柔和,那些痛苦的神情一点一点从他脸上褪去,转而化为某种平和。
从侧面看过去淡色的睫毛纤长,一只荧蓝色的蝴蝶悠然落于其上,仿佛在亲吻他的眼眸。
平心而论这一番景象实在过分美丽,令人不舍得惊扰,恍若一个轻缓的呼吸就会使之破碎。
他在为安东尼祈祷,虔诚地为一名本不该产生纠葛的男性祈祷。卡修斯眸色加深,他从背后搂住修女,动作又轻又缓。
没有预想之中的鲜血,也没有预想之中的痛苦。
吸血鬼死亡时并没有鲜血涌出来,青年握着刀刃的另一端,脸上却是与之不符的痛苦与害怕。
只是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持久,青年远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卡修斯注视着这张完美的皮囊,眼尾还残留少许的红,可这具皮囊下的灵魂比他想象中更加出众。
如果他是恶魔,他该闻到这灵魂的美味。
卡修斯愉悦地半阖上眼眸,实际上他和恶魔也没有差别,“没关系的,你是正确的。”
他压低声线,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调,在青年耳畔低语。
月色柔和,树影婆娑,他的五官明明灭灭,比起神父更像是一名纯正的恶魔。
他自然知晓自己与安东尼的相似之处,无论是身高、体重抑或是声线,在某种时刻都可以无一例外地重合。
伪善的神父也擅长利用这份相似。
果不其然,青年脸上流露出些微的怔愣与迷茫。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将更小的手覆住,以十指相扣的姿态,配上青年迷茫虔诚的信徒姿态,显得暧昧至极。
另一只手挑起青年尖细的下巴,神父注视着秾丽的容颜,“没关系的,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极具暗示性地诱导,一步步耐心地引诱猎物上钩。
男人俯下身,即将亲吻住修女的眼睫,“留下来吧,留下来,和我一起……”
“噗嗤。”
十字架刺入男人的胸口。
他的神情狠狠怔住,“你……”
青年脸上的迷离全然消失了,完全不是被催眠成功的模样,回应他的是更加用力的一击。
“噗嗤——”
第163章 爱心修道院(33)
鲜血溅在林予星白皙的脸蛋上、眼皮上,视野内一片红,尖端还在卡修斯的胸膛里,鲜血啪嗒滴落在地上,有种不同寻常的野性的美。
林予星恶狠狠地道,“你现在还觉得没什么吗?”
他泄愤般又用力捅了几下。
顶着一张精致秀丽的皮囊,却行着恶举。
十字架在他的血肉里纵横,卡修斯的确不觉得过分,甚至因为对方的举动不自觉兴奋起来,胸腔随着他的低笑而震动。
“你真完美。”他的语调痴迷,因为疼痛大口大口喘息着,视线仍然狂热地黏在林予星身上。
林予星手一抖,男人随即发出闷哼。
【妈呀遇到真变态了。】
【把我宝宝吓的。】
【宝宝快跑。】
他这才反应过来,报复性地拔出十字架,鲜血登时喷出来。青年贴在神父耳边,“这样呢?”
“您还觉得舒服吗?”
他俯视着对方痛苦地喘息,由于疼痛而痉挛,一张漂亮的脸蛋绷紧,很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内心的痛苦并没有得到减轻,抓十字架的手轻微颤抖着。
他微微喘息着,大幅度的动作令他的体能被消耗,再维持不住方才的架势,两人近乎贴在一起。
林予星的脸上还沾着卡修斯的血,那张明艳灼人的面容,比玫瑰还要锋利。
不是安东尼的血,却更令卡修斯兴奋了。
只剩下最后一刀了。
林予星恢复了些体力,直起身体,高高在上地望着卡修斯,实际上心里却在犹豫。
他咬住唇,眼睫轻颤着,举着十字架迟迟下不了手。
卡修斯仰视着他,轻笑,“怎么,善良的修女小姐下不了手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屈辱、狼狈的姿势,男人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调笑。
“您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他痛苦地喘了一口气,肺部被捅穿,他吐出一口血沫,眼睛却一直盯着林予星,“让我可耻地有些……”
手中的十字架猛地刺入卡修斯的心脏,林予星回过神来,松开手,退开半步。
他的脸上还沾着血,神父的眼神从始至终停留在上面,眷恋而不舍。片刻后他的身体在林予星眼前消失。
“我们还会见面的。”
系统:【是分身。】
林予星早有预料,倒是没有多惊讶,以他的实力想要正面打赢大boss还是太困难了。
刚刚不过是太生气了。
他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打算偷偷回教堂看一眼。系统默默看着他的脸,果然,人长得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半路上遇到了小队的人,双方都少了一个人。
林予星沉默。
倒是安诺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说起了贴心话,“顾襄没了……”
林予星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安诺挥挥手,“她是为了用天赋保护我们。”
原来两拨人分开后,小队的成员就遇到了大批的修女与病人,数量过多根本无法保证斩杀npc的时候不沾到鲜血。
顾襄的天赋技能发生异变,保护了所有人,自己却因为天赋使用过度而死亡。
系统沉默了片刻,为林予星解释,【在某种信念或情绪极为强大的时候,天赋技能可以发生改变。】
安诺:“我有预感,我出不去了……”
“老大。”旁边有队员想阻止他,却被他打断,“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的眼眶终于有些红了,随即望向林予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林予星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说,但安诺很快别过头来,就好像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般。
“走吧,不是要去教堂看吗?”落在小队最后的人开口。
林予星这才注意到,“唐措?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身形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他懒散地看了林予星一眼没答话。
完全看不出他的直播间早已炸开了花:
【笑死了,是谁被老婆忽略气到说不出话。】
【唐神你也有今天。】
【对面那个主播是谁?一分钟我要他的直播间号!!!】
【是星宝!他的直播间号是……】
“是他救了我们。”提起唐措,小队成员脸上显然多了几分敬仰和羡慕。
林予星并不想和唐措有更多的交集,并不感冒地点点头,话题就要掠过唐措的时候,他忽然眼尖地看到了唐措的风衣里有一封信。
信封很眼熟。
那是……自己每天寄信用的信封?
林予星满心疑惑,又实在不好声张,只能暗搓搓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和唐措并肩而行。
他自认为小心谨慎地偷瞄了唐措的风衣口袋一眼,没有任何发现,然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发现。
他终于忍不住,胆子稍微大了一点,还是看不到。一眼接一眼,他逐渐迷失了自己,为什么只露出来一部分,刚好看不到地址和寄件人?
林予星心里跟有小猫在挠一样,恨不得整个人将头伸进唐措的口袋。
唐措好似才注意到,言简意赅道,“怎么了?”
【你就装吧,是谁故意把信封漏在外面的!】
【宝宝,外面的男的太心机了,你是玩不过他的(哭死)。】
【啊啊啊是谁家的小猫老婆悄悄探出脑袋!】
【摁回去jpg】
“……”
林予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说自己在修道院里有个情夫,问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情夫吗?
未免太荒谬了吧。
仅仅是想着,林予星就觉得脸颊发烫。
他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你的风衣挺好看的。”
“嗯。”唐措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林予星悄悄打量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又想起副本开局的时候对方对自己冷漠的态度,心里小声和系统说:
【应该不是他吧。】
【肯定是我多想啦?】
如此一想,林予星的心情顿时好起来,火速想要拉开距离。
唐措却倏忽靠近,清冷木质香调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脸颊上柔软的触感传来。
林予星睁大眼,唐措在,在用他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风衣给他擦脸。
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地臭,动作却十足温柔,仿佛在望着弥足珍贵的宝物,只是林予星看不见。
他只听到唐措的声音,“你脸上有血。”
“是吗?”他下意识道,“你人还怪好的呀。”
林予星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给人发好人卡吗,听起来不太有诚意。他试图找补一下,视线却无意间落在因为唐措大幅度动作而漏出来的信封上,顿时睁大眼睛。
“你,你是原主的情夫!?”
他的声音磕磕巴巴,带着不敢置信,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因为讶异睁得很大。
“怎么了?”前方的安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林予星如梦初醒,“没什么。”
他的声音太大了。
林予星懊恼,乌眸始终巴巴望着唐措,又黑又亮,宛若浸了水般。他不够高,只能踮起脚凑到男人耳边,悄咪咪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是原主的情夫?”
青年的声音满是懊悔,仿佛在反省自己居然没发现。他没察觉到两人挨得很紧,几乎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潮湿温热的气息拂过唐措的耳畔,勾人极了。
微风拂过,树叶窸窸窣窣,恍若月下密语,拂过人的心尖。
“巧合罢了。”
唐措一脸正色地将信封放回口袋,另一只手状似随意地揽住青年的腰,远远看去林予星的身影完全被他覆盖,犹如情人间正在私语。
【你就装吧!】
【好心机。】
【呜呜单纯的宝宝是玩不过这些狗男人的。】
【是谁一边大公无私,一边偷偷搂腰我不说?】
“那我的信岂不是都寄到你那里去了?”林予星想到自己给神秘的情夫写了好多封信,忽然眼前一亮,“那你今天出现?”
“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求助信。”
其实那封信上并没有求助的内容,只是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方可能身处危险。
当时唐措正在特殊场景里,他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让医生们认为他是副本里面的npc,认为……他是青年的正牌丈夫。
唐措并没有别的意思,比如说得到一个名分之类的。只是情夫这个官方盖棺认定的身份卡,加工一下,正好适合他伪装成正牌丈夫,十分有利于他在圣亚斯医院行走。
只是仅此而已。
唐措想,他淡淡地垂眸,注视着青年的面容。
接到最后一封信时,唐措距离找到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他有预感,只要踏进那扇石门,他就能找到这个副本真正的答案。
现实却是——
石门外,他望着手中的信封,毫不犹豫地退出了特殊场景。
哪怕知道青年可能是怀着卖可怜的心思,希望他这个怨种情夫不要找上门来,哪怕知道在白天的修道院内大部分线索都被掩盖销毁,哪怕他费了很大功夫才骗过医生。
唐措还是毫不犹豫地退出了。
万一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利用了对方,不能让对方置身险地。
当林予星问起来时,他只是面色冷淡道,“还你人情罢了。”
“哦。”林予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看起来浑不在意。
明明是唐措想要的结果,不知怎么的,他又开始难受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好像哪里堵上了,闷得慌。
要说想要人讨好他吧,之前不少自恃美貌来讨好他的玩家,他都只觉厌恶,就连林予星……
一般玩家获得的身份卡都会和玩家本人有一定联系,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和身份卡上的性格差不多,爱慕虚荣、贪小便宜,与那些自恃美貌的花瓶玩家没有区别。
尤其是他真的来接触自己的时候。
唐措无法否认,一进副本他就注意到了林予星。可是青年真如预想中来接近自己时,唐措又忽然十分不适。
不是厌恶,是不适应,仿佛对方生来就不应该处于如此的境地。
直到现在,唐措望着青年纯澈的眼眸,轻轻嗤笑,是对自己的嘲讽。他终于确认对方和身份卡沾边的只有一条——
无论是纯澈多情的桃花眸,还是蔷薇色的唇瓣,白皙的肌肤,伶仃的锁骨,都与危险恐怖的无限游戏格格不入。
合该被人小心地保护着,被人捧着。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用的,居然能让他进了无限游戏。
林予星不知道唐措的想法,他提交了个人任务的答案,蔷薇色的唇瓣翘起来,彰显出主人心情不错。
“为什么要去教堂?”
唐措的情绪却莫名低落,他别开眼,不再看对方,注视着远方,眉头轻挑。
“在白天的修道院内,大部分的线索都被掩盖销毁。只有进入几年前的圣亚斯医生,才能发现线索,找出修道院隐藏的秘密。”
特殊场景关闭后,玩家们就无法从过去的修道院找线索。唯一在里面的唐措出来了,也无法再进入。
“不过当时我停留的最终的地方,对应的位置应该是——”
“教堂。”
唐措眯起眼,注视着教堂外巡视的修女。教堂的大门是敞开的,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士站在那里。他穿着考究绅士,手中握着手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隔着遥远的距离,唐措依然可以确定,对方的视线落在他和林予星身上,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的。
男人身后是昏暗的教堂,他守在这里,仿佛正在静候他们的到来。
同一时间,林予星也注意到艾伦的存在,右手不自觉抚摸上银质十字架,细长的眉蹙起。
对方居然等在这里,恐怕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
唐措举起枪,远远地瞄准艾伦。
艾伦对此仅仅是挑了挑眉,就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显然并不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牵系于一人身上。
他望着林予星,远远的,林予星看到男人的薄唇动了动。
“我并没有想要阻止你们的意思。”
林予星读懂他的唇语,微微一怔,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妙预感愈发鲜明。
恰好一名病人朝他扑过来,唐措反手一枪,“别发呆。”
林予星猛地回过神,存活着的玩家正与修女、病人们缠斗着,事关生死,没有人敢轻易马虎,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唐措的手枪是远程攻击手段,也不知道子弹是什么做成的,居然能源源不断。
而艾伦果然如他所言,从始至终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台阶上遥望着他们。
林予星杀死一名npc以后,微微喘息着,才有空闲的时间去看他,却猝不及防地与他的眸光相撞。
艾伦从始至终都注视着他,见银发修女望来,还勾唇示意。
林予星稍一晃神,一名修女从侧面偷袭。当林予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他很近了。
即使林予星小心谨慎,还是有一滴血溅在了他的手上。
林予星内心一个咯噔,抬起头,果然看见艾伦唇角的笑意加深。
被算计了。
艾伦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林予星意识到这一点,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帕擦掉了那滴血迹,继续应对异变的npc们。
一分钟。
林予星预想的异变迟迟没有到来,剧烈的呼吸猛然平息下来,一滴汗顺着光洁的额头滴落。
为什么?
好奇心犹如破土而发的春芽,锐不可当。林予星几乎纠结得将蔷薇色的唇瓣抿得嫣红,自己却全然不知。那一点小巧精致的唇珠被抿出来,丰润冶丽,与银发修女的淡漠神性迥然不同,矛盾而奇异地融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