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好啦。”陆川看回妻子的眼神又一次变的温柔:“你一共就五天的假期,别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男孩便挽住陆川的手,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在陆川要离开时,一只手再次拽住了他的裤腿。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求救的话,只是微微仰着脑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陆川,苍白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陆川眼底全是抑制不住的恶心,把腿抽了回来,握住的妻子的手,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开。
视线里,陆川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司明羽的眼皮越来越沉重,随后慢慢的合上,被无尽的寒冷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墙顶。
耳边,“滴滴答答”的仪器声,一下一下传入耳中。
司明羽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环视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他居然……没有死。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司明羽瞬间愣住了。
“图宇?”
他是陆川的助理,所以,是陆川救了他吗?
司明羽忍不住笑了两声,像一个胜利者一般,慢慢的靠在枕头上,弯了下唇角:“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的。”
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抹去。
陆川嘴上说他活该,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乖乖的把自己送到了医院来,还派了他的助理来亲自照顾他。
“陆川呢,他来医院看我了吗?”
图宇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恶心:“陆总舍不得你?司明羽,你未免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司明羽的眼神轻轻的愣了一下。
图宇:“要不是夫人心善,说,要是不救你,你肯定没命了,求着陆总送你来医院,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恶心别人吗。”
司明羽仰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图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扯出一丝笑来,伸手拨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语气轻飘飘的:“好了,你就不用骗我了,如果陆川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他为什么不拒绝呢。”
司明羽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白了,还是他心里对我有感情罢了。”
见他眼里又是惯常那副矫揉造作的媚态和得意,图宇几乎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他永远记得,司明羽走后的那一年,陆总过的有多颓丧,也知道再又一次被司明羽欺骗,成了伤害另外一个人的爪牙时,陆总的痛苦和自责。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陆总遇见了新的人,而恶人只配一辈子跌在泥里,仰头看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懒得再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把一张单据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你的医药费,你昏迷的时候,我提前帮你垫付了,三天之内,请还到这个账户上。”
司明羽拿起来看了眼。
650块。
司明羽笑了一下,“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看,我都要去酒吧打工了。”
图宇转身就走。
司明羽叫住了他,笑:“图助理,麻烦你回去和陆川说一声呗,就说,我现在身无分文,还不起他的医药费,如果他需要……”
司明羽动作暧昧的揪着自己的发尾,脸颊泛红,“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来还他医药费。”
“你家夫人既然那么善良,肯定不介意多一个人帮自己照顾老公吧,再说,怎么伺候陆川,我可是比他有经验。”
图宇不用回头都能想象的出司明羽那副故作娇羞的恶心模样,冷声道:“不用了,600多块而已,就当打发要饭的好了。”
“还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陆总可不是晏斯野,我家夫人也不是那个池星燃,如果你不想死,就最好别把主意打到夫人的头上。”
说完,图宇抬脚离开。
看着被重新关上了门,司明羽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失,他低下脑袋,重新看向手里的缴费单,过了许久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一晃眼,池星燃和晏斯野的三个月之约,已经过了大半。
晏斯野虽然嘴上答应不会干预他这段时间的私生活,可却早就按照派了人“监视”好了自己。
晏斯野说池星燃过敏,不能喝。
晏斯野说对池星燃身体不好,不给抽。
就连他想点几个漂亮的小鸭子,晏斯野也总会适时的出现,以“不要败坏池星燃的名声”为由,把小鸭子全部赶走。
“池星燃”只觉得想笑。
池星燃在云城的名声,还用得着他来败坏?当年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晏斯野都删完了没有?
不过,他现在也无心放在晏斯野的身上了,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是再不给自己找条后路,晏斯野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把那个池星燃换回来。
“你可以去找盛总啊,晏斯野现在没钱没势的,他还能和盛总抢人?你和盛总把结婚证一领,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池星燃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头顶明晃晃华丽的吊灯,忽的想起了不久之前黄毛和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盛戚南……倒也算是个选择。
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池星燃爬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盛戚南发了条信息。
【盛总,今晚有空吗,有件事想当面和你聊聊。】
云城某高档公寓。
舒言捏着一部黑色手机正坐在床边。
“你在干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从后背响起,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就见盛戚南正满身水汽,浑身湿漉漉的从浴室走出来。
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头发刚被洗过,水珠顺着发尾滚落在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上,显得分外暧昧和性感,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高大的阴影洒落下来,让舒言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压迫感。
舒言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几秒过后,才把手机递给了盛戚南:“是池星燃的短信。”
盛戚南接过,有些不悦:“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动的手机吗?”
舒言:“他一直在响,我……不小心看到了。”
盛戚南淡淡的扫了眼舒言,随后转身就去衣柜里拿衣服。
舒言急急忙忙的从背后抱住了他:“盛总!”
盛戚南的肌肉发烫,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随后转过身,一把将舒言抱了起来,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很快,房间里传来了深浅交缠的呼吸声。
舒言抿着嘴唇,两只手死死的攀着盛戚南的肩膀,随着他起伏摇晃,情动深处,他又想起了池星燃发来的那条短信。
“……盛,盛总,嗯啊……你和池星燃……嗯……你们要结婚吗?”
盛戚南忽然停了下来。
舒言看着男人被染红的眼睛,声音沙哑:“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难道不好吗。”
盛戚南的眼睛慢慢的凉了,他按住舒言的肩膀,几下完事。
随后快速下了床,抓起一旁的浴巾往浴室走去。
舒言:“盛总……”
盛戚南打断了他:“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我们之间,对外永远都只能是上司和助理的关系,这一点,你和我在一起之前,我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一个月前,他应酬完被舒言送回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和那天晚上一样,和他再次滚到了床上,胡闹了一夜。
从那之后,他和舒言就多了这么一层见不到光的关系。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事令他食髓知味,可他又很清楚,他和舒言,不会再有其他的关系产生。
回忆至此,盛戚南的声音更加冷了几分:“我没有强迫过你,一开始也是你自己主动的。如果你觉得委屈,没有办法接受,你可以随时离开。”
舒言:“为什么不能是我?”
舒言的语气变得有些锋锐:“为什么连池星燃可以,我却不行?”
池星燃是什么人。
那是个被多少人玩过了破鞋,盛戚南都能接受他,为什么却不能接受自己。
“你和池星燃不一样。”
盛戚南没有再解释什么,撂下这么句话后,便抬脚走进了浴室。
晚上八点。
池星燃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馆见到了盛戚南。
等盛戚南刚坐下,池星燃便直截了当的开口:“盛总,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盛戚南愣住。
池星燃笑了:“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可能有点太突然了,不过我们之间相处的不错,不是吗?”
盛戚南面色恢复了平常,语气淡淡的:“理由呢。这件事,晏斯野知道吗。”
池星燃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晏斯野要是知道,我哪还有机会来找您啊。”
池星燃给盛戚南倒了杯酒:“不瞒你说,晏斯野的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因为我不肯原谅他,他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找了个医生,说我有人格分裂,非要我把原来的池星燃还给他,还掐我脖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盛戚南弯唇,眼里有几分戏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所以,你只是想找我当靠山,帮你摆脱晏斯野?”
他接过池星燃递来的酒,却没有喝。
池星燃:“结婚之后,我们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扰。”
盛戚南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池星燃眨巴眨巴眼睛:“我想盛总现在应该也需要一段婚姻吧。”
他说着便伸手指了指脖子的位置。
盛戚南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玻璃,白皙的脖颈上赫然是一道触目的吻痕。
他愣了愣,随后不动声色的拉了下衣领,遮住了暧昧的痕迹。
池星燃便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起水来。
餐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盛戚南才终于开了口:“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婚姻毕竟是婚姻,我不想让自己的婚姻,随意的像场儿戏。”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池星燃顿感失望,伏在桌子上,蔫了吧唧的,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像盛戚南:“那要是结了婚,我不再外面乱来了,我努力当个好妻子,这也不行吗?”
不管怎么样,盛戚南都比晏斯野那个疯子好对付多了,先说服盛戚南,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到这,池星燃的手指慢慢挪到了盛戚南的手背上,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盛戚南没有躲开,只是盯着池星燃熠熠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我明白了,我考虑一下吧。”
“好嘞!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个月底给我消息就行!”
池星燃便像中了彩票一样,立刻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几天后,盛戚南给池星燃发来了短信。
短信里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你想什么时候领证。】
池星燃彼时正在床上打盹儿,在看到手机里的内容时,惊的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盛戚南……这是答应了?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一下又一下,拼命的往外撞,似乎要撞破胸口,下一秒就要从里面跳出来,修长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终于哆哆嗦嗦的回了行字过去。
【明天,明天可以吗?】
过了大概五分钟,盛戚南回了信息,剪短的一个字——
【好。】
池星燃心愿达成,激动的差点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婚给结了,彻底摆脱晏斯野,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池星燃难掩喜色,匆匆忙忙的下床想要收拾行李,“哐当——”,他过于激动,手里的手机一下子滑落在地板上,滚到了门边。
就在这时,晏斯野突然走了进来。
池星燃脸色一变,刚要去捡手机,晏斯野便已经弯了下了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还给我!”
池星燃上前两步,劈手夺过手机,慌慌张张的塞进口袋里,很是不满道:“下次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我的房间。”
晏斯野面色清冷,眉宇间笼着一层深深的阴霾,盯着池星燃许久许久,最终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有病!”
池星燃在背后骂了一嘴:“就你这种疯子,还想让池星燃回来。”
晏斯野脚下一顿,却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走远了。
晚上十点。
池星燃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客厅。
晏斯野蜷缩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池星燃深吸了口气,秉住呼吸,像只小猫一样,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的朝着门口挪去——
“阿燃。”
一道声音骤然从背后响起。
池星燃吓了一跳,手里的行李箱拉杆瞬间脱了手,“哐当”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就见晏斯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揉成一团。
晏斯野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微微起身,从堆满了东西的茶几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蹭——”的下,火焰窜出,晏斯野重重的坐回沙发,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吐出一口眼圈。
烟雾缭绕里,晏斯野的脸显得分外晦暗,整个人,颓丧,野性,危险。
池星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觉得这个一语不发,沉默的晏斯野,似乎比往日还要可怕。
一根烟抽完,晏斯野才终于看向池星燃。
幽深的瞳孔已然是一片血红,声音却是沙哑的:“留下来,陪陪我吧。”
池星燃:“我不是你要找的……”
“没关系。”晏斯野苍白的笑了一下:“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就陪着我就好。”
池星燃皱紧了眉头,片刻之后,他走回客厅,在晏斯野的身边坐了下来。
晏斯野给自己倒了杯黄酒,沉默着一口喝完。
然后,是第二杯。
第三杯……
在他去倒第四杯时,池星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别喝了,这又不是水。”
晏斯野过于消瘦的手骨紧紧的捏着玻璃杯,“你要是阿燃该多好……”
他低声喃喃:“你要是他,这句话,我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他抓起杯子,再次将杯子里的酒喝完,随后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厨房走。
池星燃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鼓足勇气:“晏斯野,我实话和你说吧,虽然我答应了你三个月后会把池星燃还给你,但是,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晏斯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他愈加消瘦的身体上,在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身影。
池星燃:“老实说,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代替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知道,不管你怎么逼我,哪怕你把我关在家里一辈子,我都没有办法帮你找到池星燃。”
晏斯野还是没有动静。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晏斯野才忽然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知道吗?阿燃以前……很喜欢我。他明明可以在父母的羽翼下,快乐的过完他平安顺遂的一生,却偏偏喜欢上了我这样的人。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小少爷,为了我,笨拙的学着做饭,学着泡咖啡,学着一针一线给我织围巾,那么努力的学着去慢慢融入我的生活。”
“他明明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几万的包包,几百万的车……可我送他的十几块钱的地摊货,他却也高兴的不得了……”
“我总拿娇气,矫情去形容他,实际上,娇气矫情的人是我,是我一边有恃无恐的享受着他给我的爱,一边又瞧不上他。”
晏斯野再次吐出一口烟圈来,声音沙哑:“所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
池星燃皱眉:“他已经回不来了……”
晏斯野低下脑袋,将烟头踩在了脚下。
池星燃见他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来,以为他又要抽烟,没想到,下一秒,晏斯野忽然把火焰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你,你做什么!?”池星燃惊诧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火焰在白皙的肌肤上烧灼,迅速撩起触目的水泡和疤痕,晏斯野却像什么也感知不到一般,嘴里喃喃:“他那么喜欢我,一定舍不得我受伤的……”
池星燃只觉得他疯了。
晏斯野脑子是进水了才会觉得用这种**的自残方法,那个人就能回来了吧。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爹,一边冲上去,将晏斯野手里的打火机抢了过来。
“阿燃……”
晏斯野如梦方醒,呼吸急促,一把抱住了他。
打火机“哐当”砸在了地上,池星燃奋力的想要把晏斯野推开。
“放开,放开我!”
晏斯野语气颤抖,眼睛通红:“你是阿燃对不对,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二人格,都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你只是在惩罚我,所以才装成另外一个人……”
他捏住池星燃的下巴,动作急促且粗鲁,狠狠的吻住池星燃的唇。
“呜——”
池星燃被他拽了过去,踉跄着两步,便被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不是,我不是池星燃!”
池星燃用力的推搡着身上近乎失去了理智的男人。
“不会的,你一定是阿燃。”晏斯野声音颤抖:“阿燃舍不得我受伤的,他那么喜欢我……”
“啪——”
重重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晏斯野的脸上。
“你脑子被门踢了吗?池星燃要是喜欢你,他干嘛要去自杀!”
随着一声吼,客厅陡然一下安静了下来。
晏斯野也像是石化了一样,目光木讷呆滞的看着池星燃,干涩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池星燃终于推开了晏斯野,他拿起茶几上的酒瓶,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晏斯野:“你看清楚了,池星燃能喝酒吗?”
他重重的把酒瓶砸在了地板上,“砰——”一声巨响,,似乎也将晏斯野惊醒了过来。
池星燃用袖子蹭了下嘴角,“晏斯野,你醒醒吧,别他妈再沉浸在自我感动的美梦里了,你要的池星燃,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晏斯野肩膀猛然抖了一下,猩红的目光直勾勾都盯着池星燃,几秒之后,他猛然起身,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硬生生拖出了别墅。
池星燃被重重甩进汽车里,他不知道晏斯野要干什么,恐惧和不安占满了他的心脏,“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妈的,这个疯子不会万念俱灰,要带自己一块去死吧!
车子在黑暗中极速飞驰,四十分钟后,当车子停下,池星燃才陡然发现,晏斯野居然带自己来了墓地。
池星燃母亲的墓地。
昏黄的路灯,触目望去全是森森排布的墓碑。
池星燃被粗暴的从车上拽了下来,拖上墓园的台阶。
“你,你要干什么!?”
池星燃激烈的反抗,手脚并用的往晏斯野身上厮打踢踹,奈何这具身体过于瘦小孱弱,几番挣扎下来,反倒是池星燃自己先没了力气。
他像是个待宰的羔羊,被晏斯野揪着后领,喘着粗气,拎到了一个墓碑前。
不等池星燃看清那是什么,他只觉得手腕一凉,晏斯野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居然从后面绑住了他的手,然后是脚……
他像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螃蟹,被晏斯野扔在了地上,只能瞪着眼睛,心脏跳的飞快,“晏斯野……你,你要干什么。”
晏斯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的眼底全是猩红触目的血丝。
池星燃声音发抖:“晏,晏斯野,我,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出去寻欢作乐了,你不要这样……”
晏斯野慢慢走到池星燃的面前,屈起左膝,单膝跪了下来。
池星燃满眼都是恐惧。
这里是郊区的墓园,三更半夜,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来这里。
晏斯野不会是觉得,池星燃回不来了,所以要拉着他一块去死吧。
“你,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可是慢慢商量,你想说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告给池星燃,我可以帮你,帮你劝他……”
月光下,晏斯野的脸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光。
“不用了。”晏斯野忽然站了起来:“我会让他,自己回来。”
池星燃明显的愣了一下,扬起脑袋,看着走到一边的晏斯野。
他拿出手机,似乎在给什么人发信息,随后他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沉默着开始吞云吐雾。
时间一分一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池星燃只觉得浑身都僵硬麻木,这才隐隐约约听到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赶紧扭头,循声望过去——
那是三四个年轻的男人,个个手里都拿着铁锹和锄头似的东西。
“晏总。”
“晏总。”
几人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晏斯野。
晏斯野最后吸了口烟,将烟头按在一旁的石阶上,慢慢站了起来。
池星燃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摇了摇脑袋,喃喃:“晏斯野,你简直疯了……”
晏斯野在池妈妈的墓前蹲了下来,双手合十,声音低沉喑哑:“阿姨,抱歉,我不是有心要打扰您的……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曾经答应过您,要好好照顾他,爱护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到头来,却是我伤他最深。现在,他不见了,我怎么找,怎么努力,他都不愿意回来。”
“阿姨,原谅我……”
晏斯野闭上了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声音沉沉:“挖吧。”
那几个男人便立刻抄起家伙,围在了池妈妈的墓前。
池星燃瞪圆了眼睛,他用力的挣动手腕,想要摆脱手脚上的束缚,“晏斯野!你疯了!这种损人阴德的事你都敢做,你他妈不怕下地狱吗?!”
晏斯野转过脑袋,一步,一步走到池星燃的面前,将他从地上拽着坐了起来
瘦削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手上全是一根根的青筋,晏斯野死死的捏住池星燃的下巴,眼睛血红:“池星燃,想让我停手,你回来见我,我知道你在看着,你了解我的,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池星燃目光死死的盯着晏斯野,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寒,每一根毛孔都在战栗颤抖。
墓园的骨灰并不算太难挖,没过一会儿,那几个人便从里面取出一个木质骨灰盒。
晏斯野抱着骨灰盒走到池星燃的面前,池星燃满眼恐惧,手脚在地上不停的往后挪。
“阿燃……”晏斯野一字一句:“你要是再不出来见我,我就把你母亲撒到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