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陆呈:“没想到因为我的事,把你也牵扯了进来。你和你助理……”
盛戚南:“我和他没事的。”
陆呈:“那就好,行了,你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我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陆呈挥着手往别墅里走去。
见陆呈回来,顾与峥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掐住陆呈的脖子,恶狠狠的:“你和他说什么呢,说我虐待你了?”
陆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别以为,盛戚南可以救你。我警告你,少动那些歪心思。”
说完,陆呈被狠狠的甩到了一边。
手指砸在楼梯的扶手上,葱白的指尖很快红肿,淤血积聚在指甲盖里,青青紫紫连成一片。
陆呈低头,看了很久很久,才忽然开口:“你和盛戚南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陆呈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死了,你就会善罢甘休。”
顾与峥冷笑:“不然呢,我还能把你的骨灰丢去喂狗吗?”
陆呈弯了下嘴角;“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送你好了,你是丢去喂狗,还是拿去喂猪,都是你的自由。”
说完,陆呈转身就往楼上走。
狭窄的小屋冷的叫人发寒,陆呈靠着墙壁,仰着脑袋,一根一根的抽烟,等到沈星辰带来的烟全部抽完,陆呈才慢慢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盛戚南开车来到了池家别墅。
当池星燃从盛戚南手里接过那本小说时,他不由的愣住了:“是陆呈让你给我的?可是,我没有和他说,我要看这本小说……”
盛戚南:“什么。”
池星燃皱眉:“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今晚还打了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小说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再说,晏斯野的书房里有这本书的。”
盛戚南怔怔的看着池星燃,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呼吸急促,一把将小说拿了回来。
他翻开书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终于,在小说书封的夹层里,有一张对折的字条。
盛戚南匆忙的将它展开,上面是熟悉的行云流水般的字体。
是陆呈的字。
池星燃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赶紧歪过脑袋去看——
【阿燃,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我的人生,总之就是挺刺激的吧。或许你不知道,很久以来,我都戴着一只面具生活,无形中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铁链在锁着我,我很想往前走,把一切都忘掉,可现实总会将我拉回去。和你一起直播的那段时光,是我这十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知道,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很抱歉,对你隐瞒了你那么多,也没有像一个朋友应该做的那样,去倾听你的烦恼,如果还有机会,希望我们找个温暖的下午,能好好聊一聊。对了,我还有些东西丢在你的房子里没有来得及拿走,就麻烦你帮我全部处理掉了。——陆呈。】
池星燃手脚都在发冷,慌张的看向的盛戚南:“陆呈他……”
盛戚南也意识到出了大事,转身就往车里走。
“我也要去!”
池星燃慌张的想要往车里钻。
“阿燃!”晏斯野的声音从别墅门口传来。
池星燃肩膀已经在不停的发抖:“晏斯野,我要去看看……陆呈,陆呈他……”
“我知道。”晏斯野快步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我没有不让你去,别怕,我陪你一起好吗?”
“嗯,好。”
傅斯予小心翼翼的护着池星燃上了车,这才走到驾驶室,看了眼盛戚南:“你还能开车吗?”
盛戚南扫了他一眼:“麻烦你了。”
说完,挪到了旁边的副驾驶。
车急速驶入绕城公路,一路上,盛戚南一直在给顾与峥打电话,可没有一个电话是被接通的。
将近20多分钟的车程,却漫长的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当车子停在顾家别墅的那一刻,盛戚南便几乎同时,从车上跑了下来。
顾家的阿姨打开了车门,不等人问是怎么回事,盛戚南就冲到沙发前,一把揪住了顾与峥的衣领:“陆呈呢,陆呈呢!?”
顾与峥:“盛戚南,你发什么疯……”
“我问你陆呈呢!?”
沈星辰端着一杯茶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这个场景,小脸苍白:“他应该在楼上,就二楼尽头的那个小……小房间里。”
盛戚南转头就往楼上跑。
顾与峥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猩红:“盛戚南,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
一张字条突然被送到了顾与峥的面前。
顾与峥一愣,旋即看了过去,池星燃被他戾气满满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晏斯野赶忙上前,将池星燃护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同时给了顾与峥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
顾与峥终于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字条。
随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
与此同时,盛戚南又从楼上下来了:“他不在房间里。顾与峥,你还是个人吗,你就让他睡在那种地方?你明知道,他脾气倔,性子傲,你还这么对他!”
顾与峥冷笑:“你不会觉得,我请他过来,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他的吗?”
“你!”
沈星辰一下挡在了顾与峥的面前,仰着脑袋:“有什么话还是先等找到陆呈吧,我们一直都在客厅,根本就没见他下来过,他应该还在二楼才对。”
池星燃只想确认陆呈安全,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不停的慢慢放大:“二楼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吗?”
“几间卧室都找过了。”
沈星辰提醒:“有间洗手间……是单独给他用的。”
沈星辰的声音越来越低,“就是,就是休息室里面的洗手间。”
盛戚南听完,再次往楼上走去。
刚好他去过休息室,可是压根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个洗手间。
沈星辰忧心忡忡:“与峥,真的没事吧。”
顾与峥盯着手里的纸条,忽然冷笑,把纸条揉成一团,看也不堪一眼,直接丢进垃圾桶:“能有什么事,我还没有找陆呈算账呢,他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他表演的舞台呢,要死要活的。盛戚南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带一堆外人来我家。”
沈星辰眉头皱的紧紧的,“那个,如果这次没事的话,你就不要再为难陆呈了好吗,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放了他吧,我们再去领养个孩子,好好的过我们的生活,不好吗?”
顾与峥胸口起伏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
“与峥……”
沈星辰还要再劝,然而话音还没落,楼上就传来了盛戚南急促的一声喊叫:“陆呈!”
沈星辰的再次被吓到,脸色白扑扑的,拳头紧紧的攥着衣角,惶恐不安:“是不是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
无非就是晕倒了,摔倒了,卖惨示弱罢了。
顾与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星辰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刷拉——”一下就滚了出来。
“与峥,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你把他弄得身边,你喜欢他,所以才会在意他曾经背叛你……这些我都知道的,你说你不会和他结婚,永远也不会做背叛我的事,这些我都相信你,可是,与峥,我也想过正常的生活,我希望我的丈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我就求你这一次……”
沈星辰越哭越伤心:“你不要再为难陆呈了,你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算我求你了……”
顾与峥看了眼沈星辰,过了足足半分钟才站了起来,抬手给他擦了擦眼角:“别难过了,我答应你。”
放过陆呈,也放过自己。
“我现在就让盛戚南带他走,以后,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好吗?”
沈星辰一下扑进顾与峥的怀里,不停的点着脑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与峥拍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我们去看看吧……”
顾与峥这才带着沈星辰往楼上走,然而当他来到休息室,看到里面的一切时,顾与峥就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从头到尾的僵在原地。
陆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那张让他恨透的脸颊是一种刺骨的惨白色,眼睛半睁着,眸光却是一片暗淡,盛戚南跪在陆呈的身边,两只手交叠,放在陆呈的心脏处,一下一下用力的按压。
而池星燃似乎已经傻了,被晏斯野紧紧的拥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陆呈。
盛戚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他似乎是已经按压了许久,动作也越来越慢,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停的滑落,砸在陆呈的身上,陆呈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来吧……”
见盛戚南体力不支,晏斯野微微放开池星燃,走上前去想要替换盛戚南。
盛戚南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埋着头又往陆呈心脏的位置按压了好几下,这才有些虚脱的停下,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跪在在了地板上。
晏斯野卷起袖子,接着盛戚南,继续给陆呈坐心肺复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尖锐刺耳的鸣声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甩在了顾与峥的脸上,他不顾沈星辰拉着他的手,有些木然的往前走了两步。
从他的位置终于看清洗手间里的一切。
洗手池的水龙头上绑着几条紧紧捆扎好的毛巾,不由他多想,他就听到沈星辰大喊了一声“不要——”,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搅动起浓烈凌厉的风,冲着他的脸直直的打了过来——
“砰——”一声。
顾与峥鼻骨一痛,眼前也是剧烈发黑,猛然摔倒在了地上。
盛戚南双眼猩红,拎着顾与峥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狠狠的拽了起来,重重按在了墙壁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盛戚南声音嘶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吧,我说陆呈脾气傲,性子倔,你可以打他骂他,可是你不能羞辱他,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盛戚南:“他死了,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吧,他终于为你,为他当初的背叛付出了生命,你满意了吧?!”
又是一拳,重重砸在了顾与峥的脸上。
医护人员终于从门外赶了过来。
盛戚南恶狠狠的看着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了灵魂的顾与峥,回头看了眼陆呈,无声的扯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苦笑。
医生到场,晏斯野也退回到了池星燃的身边。
池星燃的手很冷很冷,肩膀僵的厉害,看着医生忙碌的开始拿各种急救仪器,晏斯野不忍再让池星燃看到接下来的一切,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拥入了怀中。
“我们出去等好不好,别再这里打扰医生抢救……”
“他死了。”池星燃喃喃。
晏斯野:“没有的,他会没事的,你看,医生都还没有放弃。”
池星燃声音依旧机械:“他死了。”
晏斯野没有再说话,只是弯腰,将池星燃整个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
“有没有人知道病人是怎么了吗?”
医生在背后问。
盛戚南声音沙哑:“自杀,他用毛巾……把自己吊在了洗手池上。”
医生都瞪大了眼睛,看了眼洗手池,那个高度,只到一个成年男人的腰腹,怎么可能吊死一个人?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再纠结这个问题,医生在得知基本情况后,再次匆忙回到抢救陆呈的工作中。
十几分钟后,陆呈被抬上了担架,从楼上运送了下来,送上了救护车。
池星燃像是个石化的雕塑,呆呆的坐在我沙发上,见陆呈被送下来,立刻如同个得了指令的机器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晏斯野一把拉住了他,随后替他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医生,陆呈他……”
“我们已经在尽力抢救了。现在要送到医院,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不是很好。”
晏斯野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攥紧了池星燃的手腕。
盛戚南跟着医生的救护车离开了。
整个偌大的别墅一下安静了下来。
晏斯野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无力苍白。
当他们推开休息室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陆呈坐在地板上,脖子上是一条缠绕的毛巾。
医生当然惊讶了,就连他也不敢相信,陆呈居然会选择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去结束自己。
那种高度……
只要陆呈后悔了,但凡他还有一点求生的欲望,他就能扶着墙壁让自己站起来……
可偏偏,陆呈成功了。
晏斯野根本就不敢去想,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勇气,下了多足的决心……
一阵刺骨的凉意从后背窜了上来,好似一条看不见的响尾蛇,趴在他的脊骨上,无声的吐着冰冷的信子。
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阿燃也曾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亲眼目睹到陆呈的决绝,让他心里的那条伤疤再次被狠狠撕开。
他也差一点点就彻底失去阿燃了。
想到这,晏斯野不由的一把抱住池星燃,像是要将他彻底的揉进骨子里。
就这么过了许久许久,晏斯野才轻声开口询问:“你是想回家,还是去医院等消息……别怕,我都会陪着你的,好吗。”
池星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推开了晏斯野,随后抬脚往楼上走去。
知道他要去找顾与峥,晏斯野眉头皱了下,随后快步跟了过去。
顾与峥还在休息室里,他靠着墙壁,席地而坐,脑袋深深的低垂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斯野的错觉,他觉得顾与峥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从内到外,都彻底的腐朽了。
沈星辰手里拿着一块手帕,一脸担忧的蹲在顾与峥的身边,静静的守着他。
池星燃一步步走到了顾与峥的面前。
顾与峥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起了脑袋。
他的脸上沾着刺目的鲜血,挨了一拳的地方也肿了,脸色却依旧是那副自己没有错的样子。
“怎么,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是我逼他自杀的吗,我才没有逼他,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池星燃居高临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随后,他弯下腰,把一张对折的纸放在了顾与峥身边的地板上。
顾与峥微微愣了下。
池星燃:“这是在陆呈的身边发现的,我想,是他留给你的。”
顾与峥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了两下。
池星燃没有再说一个字,起身离开了房间。
沈星辰目送他和晏斯野离开,随后瞥了眼顾与峥,才小心翼翼的去拿那张纸。
顾与峥忽然劈手,一把将字条拿了过去——
上面只有两行字,是陆呈娟秀,干净的字条。
第156章 我要让陆呈体面的走
【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抚平你心里的仇恨,那我心甘情愿。这次,就算是我认输了。——陆呈。】
顾与峥死死的盯着每一个字,那猩红炽热的目光,滚烫的似乎要把整张纸都灼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与峥从猛然攥紧了拳头,将纸团成团,用力的砸了出去。
“认输……”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陆呈的认输。
他想要的是一句对不起,是一句解释。
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他。
他们明明都说好了,等母亲的病稳定下来,他们就结婚,婚礼要定在云城最漂亮的酒店,日子就是他们第一次确定关系的纪念日。
他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戒指,礼服,捧花……他以为,他们可以是彼此的唯一,他们可以白头到老……
可是,陆呈却抛下了他,甚至连一个认真的理由都不给他。
他不相信,陆呈的那句“不爱了”。
不可能。
怎么会突然不爱了呢。
陆呈答应做他男朋友的那一年,他正好被星探选中一脚踏进了娱乐圈,那年夏天,陆呈放暑假,特意来剧组探他的班,他家虽然勉强算得上富贵,可放在娱乐圈里,也不算多优秀。那时剧组有位所谓的“德高望重”的大前辈,总是喜欢趾高气扬的使唤他。再他又一次被那位前辈叫去倒水时,陆呈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夺过水杯,重重的砸在了那位前辈的身上。
那前辈的工作人员就在旁边,见状立马上前要揍陆呈,面对对方专业的身高马大的保镖,陆呈愣是没怂一下。
当剧组的人把他们分开时,陆呈的右眼都已经肿的不成了样子,鼻血“哗哗”往下淌。
他对自己说,只要他陆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欺负顾与峥。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烙印,刻在了你顾与峥的骨子里。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伤害自己最深的那个人,却是那个为了他愿意拼命,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呈。
他连个解释都没有给自己,他居然敢死。
谁允许他去死的……
顾与峥眼睛发狠,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下走。
沈星辰赶紧扶住他踉跄的身体,用尽全力掺住他,“你要去医院吗,我送你去吧……”
顾与峥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沈星辰,喃喃:“你说,他会死吗?”
沈星辰:“不会的,他会没事的。”
顾与峥就好似一个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睛里也发出了一丝光:“对,他会没事的,他还欠我一个解释,他不会死……”
这边,池星燃和晏斯野也已经赶到了医院。
抢救室的门口,盛戚南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脸色苍白,是池星燃从来没有见过的低沉。
池星燃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在他的身边,轻轻坐了下来。
察觉到了动静,盛戚南忽然抬起了脑袋,看了池星燃一眼,随后深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
池星燃这才发现,盛戚南的手指居然在不停的发抖。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人的心头都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叫人透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陆呈的家属在吗?”
盛戚南赶紧走上前:“你好,我是陆呈的朋友,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没有亲人,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吧。”
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表情严肃:“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虽然人现在还有心跳,但是完全没有自主呼吸的意识,我们想听听你们家属的意见。”
“什么意思?”池星燃喃喃。
盛戚南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像是被用锤子用力砸了一下。
医生:“如果你们不想放弃,我们会继续抢救下去,不过他这种情况,苏醒过来的概率很低很低,就算醒了,大脑的功能是否还正常,我们也不能保证……你们再好好想想吧,如果下定了决心就和我们说一声,眼下我们会暂时把他转入到icu重症监护室去,那边的费用,你们要心里有数,一天至少是一万起步的。”
“没关系!”池星燃急急忙忙的去自己随身的小背包里翻找:“我有钱的!一定要救他……”
晏斯野皱了下眉头,他理解池星燃不想放弃陆呈的心情,可从他的角度来看,医生刚刚说的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陆呈,几乎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阿燃……”
晏斯野刚说了一个字,池星燃就抬起脑袋,眼眶里早就已经充满了眼泪,哽咽:“我不会放弃的,我有钱了,我有很多很多钱,陆呈不会再像我母亲那样……我可以救他的。”
话音刚落,两行眼泪就“刷拉——”一下成串的从池星燃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这句话,仿若一把锋锐的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狠狠的扎进了晏斯野的心脏上。
他刚刚在干什么。
他居然想劝阿燃放弃陆呈。
他居然忘了,阿燃心里,最痛的那条伤疤……
“对不起,对不起……”晏斯野一把将池星燃紧紧的拥入怀中,声音沉沉:“不放弃,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回来,不管花多少钱。”
池星燃用袖子不停的抹着眼泪,随后从包里翻出一张蓝色的银行卡:“盛总,我先去帮陆呈缴费,我马上就回……”
“不用了。”盛戚南忽然开口。
池星燃愣住:“什么。”
盛戚南看向池星燃,神色忽然冷静了下来:“我们让他走吧。”
池星燃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在说什么。”
盛戚南:“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就算醒了,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瘫子。这不是陆呈想要的生活。”
“不会的,陆呈不变成那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盛戚南再次打断池星燃的话,一字一句:“阿燃,你了解陆呈,现在放弃,他还能体体面面的,有尊严的走,你让他这样,插着食管,尿管,用着呼吸机,躺在床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你觉得对陆呈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就算他醒了,如果他变成了傻子,你能负担的他未来不能自理的生活吗?如果他是清醒的,你又能不能替他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痛苦?”
这一番话说完,池星燃哑口无言,只是愣愣的看着盛戚南,似乎连眼泪都僵住了。
盛戚南眉心紧紧皱起,眼神里染上了一丝池星燃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的痛苦和挣扎。
“很久很久以前,我经历过一样的抉择。医生和我说,他很难再醒过来了,让我做出决定……可是他还有呼吸,他的心脏还在跳,我摸他的手,他还会握紧我……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让他走……”
池星燃有些糊涂了,盛戚南在讲什么。
盛戚南似乎陷在了一场回忆中,声音越来越低:“那时候我看着他躺在床上,好像和平常睡着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相信,他只是睡着了,或许等明天,他就会睁开眼睛,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对我笑和我闹……”
“可是,我等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五年……”
盛戚南顿了顿:“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等了多久,他始终都躺在那张床上,永远挂着平静的笑,不管我是求他,骂他,哄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后来,我就不去看他了,因为每看他一次,我就好痛苦,我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瘦削的身体,萎缩的小腿,即便我找人每天给他翻身,按摩,他身上还是长满了一个又一个褥疮,我开始后悔了,如果一开始,我就让他走,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